既然心里装的是无雪姐姐,就不能这样对她!
“知道相思散为何只有我能解么?”将刚才的怒气沉浸后,他打破身后不平常的沉默,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师父武功高。”她更想说这种药只要是男人都能解,但师父都说只有他能解,那就一定是跟武功的高低有关。
他停下步子,垂首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
“日教的人给我下毒是为了让师父来救我,我以为是陷阱,但是他却放我们走了,为什么?”她忽略他的欲言又止,像是要探究什么一样紧盯着他的眸心。
从没被她那么注视过,不该有的怀疑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在体内漫开。
“三年前,日教就因为认定‘魅’在师父手中,所以才紧追不舍,为什么三年后还是这样?”她很久前就想问了,却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种问题,今天她一定要问清楚。
只觉握她的手僵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答,她道,“日教教主说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既然没有,师父为什么不解释?凭师父在江湖上的声誉,还怕他们不信?”
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将她掳了去,又“完好”的放了回来,不是太奇怪了么。难道目的只是简单的“撮合”她和师父么,那也太说不过去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师父为什么会和魅门的东西扯上关系?”
“如果…”
“问够了么。”他终于停住了,转首凝视她,能明显得听出声音中的愠怒,“你在怀疑什么?”
她抽出大手中的小手,“舞儿什么都没有怀疑,只是好奇而已。”
觉察到自己升高的音调,他轻轻叹了声,将她搂进怀里,好一会儿,方才轻缓开口,“丫头,相信你所看到的。”
第九十七章
停,停,不要再跳了。舞儿蹙着眉,感觉左胸腔内不该有的反常跳动。
自再次见面后,她就一直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哪里不同却说不上来,因为之前都一直在毒发的惊恐中。师父这句暖到能融冰山的话,才让她猛然间醒悟,究竟什么地方变了。
分离之前,师父明明讨厌看见她的要命,再次见面,却不同了!他不再对她冷嘲热讽,表面看来似乎重新回到了从前。
究竟什么原因促使师父变回了从前?和日教有关吗?
在醉满楼说的话,再加上师父刚刚又说,要相信她所看到的,是指什么?
要疯了,要疯了,才平静不久的心,又因为他一句句的温柔,变得乱七八糟。
他抬起她因想不通问题而皱起的脸,缠绵深情尽诉于清幽的凝眸中,“丫头,在庄里乖乖等我,顺便好好想想我刚在醉满楼里说的话。”
“等我回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云淡淡,风清清。
那么安静,她心里却仍旧听不清他话中蕴藏的含义。
她怔愣的望着他,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开始瓦解。
面对相逢后铺天盖地的意外,如此猛烈的敲击着她的心门,她要如何继续假装,心里不再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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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中,柔和如南城气候般的风,带动着飘落的狭长叶条,一片片悠悠落地。这种惬意的景象,在北城是全年都见不到。
“姑娘出来吧,你已经跟很久了。”圣音立于万林之中,微风吹起他的衣衫,洁白如雪,绝尘优雅若风中白梅。
一身淡黄着装,头带纱笠的女子,款款从他身后走出,止步于在他面前几步之外。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这个名传天下的三公子,果然不是一般的俊美,听说已经二十七了,然岁月似乎不曾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绝美的飘逸令女子都自叹不如!纱后的薄唇轻轻地开启了,“江湖上赞美三公子的话数不胜数,没想到,没有一句能真正匹配得上公子你的。
“姑娘过奖了。”仍旧淡而柔和的眸子,似乎世间一切的肮脏都无法玷污它的干静。
“在下可否知道,那支步摇为何会在姑娘手中。”
“自是有人留在我这儿的。”
“借你之手还给我?”
“不。”她顿了顿,好听的声音再一次从黄纱后传出,“是我自己决定的,这东西要物归原主。”
“公子也是利落的人,我长话短说。”清甜的嗓音中她轻轻挑开面前的纱,搁在笠沿上,“小女子是凝香苑的老板冷凝香。”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继续。
“独孤翊的手下,也是她的义妹。”她以为他会有一点的惊讶,可是他却仍旧最初的表情,没有丝毫诧异。
接着,她走近几步,直视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也是绝舞的姐姐。”
一瞬间的寂静后,他终于开口了。
“姑娘说完了?那我可以知道你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了么?”
“你…”按道理,本该他震惊才对,怎么换成她了。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此云淡风轻的反映,是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还是他早就调查清楚了?
“这步摇是独孤翊放在我这儿的。今天来,我只是想要物归原主。”她咽下紧张,并强调了‘只是’两字。
“顺便…?”
她扬起颚尖,一如当日凝香苑中的高傲,挑衅的直视他,“顺便会一会我妹妹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九十八章
他看到她眼底的不屑,轻笑了声,还从来没有看到他后露出这种表情,稀奇,“不记得我和姑娘有过什么交集,为何会对在下如此厌恶?”
“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为什么不趁早告诉她。”害舞儿过了那么久失魂落魄的日子!
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的光芒,“是什么让姑娘认为我们不合适?”
林间的清脆鸟叫,突然就失去了声音,某种不知明的气息在开始在四周流窜,弥漫出不寻常的氛围,午间的柔光透过树隙洒下,幽静得令人不安。
“如果你说的是世俗的眼光,那种东西有谁会在乎?”
“当你对一个人灌注了十年的感情之后,还会认为这是那些可笑的礼教所能阻挡么。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认为我们之间可能真没有明天了,然而,你却出现了。你绝对想不到,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怎样的希望。”
像是自言自语,他低垂着眸,睫毛覆盖住眼底的神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同样也让我看到了自己感情的盲目,我单方面的付出,不单伤了她,也差一点毁了我们十年的感情。或者说,已经毁了…”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抬眸优雅如昔的望着她,“从今以后,不管出现怎样的变故,只要她的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不会放手。她注定是属于我的,即使违背天意,也是如此。”
琉璃般华丽清朗的嗓音,带着慢条斯理地语调,说出强烈的占有欲,却轻描淡写的如同只是在讨论天气,不禁让她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冒起。
但是,她的出现跟他和舞儿的关系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以为舞儿爱的痴爱的苦,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对舞儿的感情却深到这种毁天灭地的程度!
粉拳微微收起,心下一沉,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他身上所隐藏的危险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舞儿看到的他,也是这一面吗?不,舞儿看到的是温柔和善的他!是经过掩饰的他!
“等舞儿认清你的真面目后,会有什么反映,你难道就没想过?!”
他勾起薄唇,轻轻一笑间,若红尘流转,“真面目?呵,她看到的,永远都是最真实的我。”
看着那副八风吹不动的表情,初来时的气势大减,她恨恨地望着他,道出不可争辩的事实,“比起一个有所隐瞒的人,你不觉得坦荡的人更适合舞儿么。”
犀利的眸子一扫之前的淡然,幽冷的望向傲然的身姿。
这个女人说出了他最在意,最无法挽回的事情!不管她指的是身份还是其它,他的确没有对舞儿说实情,但这也不是他的初衷,他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警告’我?”他缓缓向她迈去步子,身姿清冽,仿若神?般高不可触,“你很聪明,知道对我来说,来明的总比来暗的好。”
“但是,记好了。不该有的念头,不要去动,否则,最后会连自己怎么香消玉损都不知道。”笑意盎然的字句中带着冷彻心骨的寒意。
她被他逼近的气势,踉跄的后退几步。是谁说这个男人是和善温煦的谦谦君子!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与她愤恨的目光不同,他噙着笑一步步退开,“这浮生一遭,我要的只有她。”
“凡是阻挡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的姐姐也不例外。”
同时,她盯着修长的背影,雪眸闪光,身侧的拳正伸展开,蓄势待发,但是…
轻飘如雾般的话语,带着浑厚的内力,自他身后散开,一股触摸不到的气流,悄无声息的将她正要出的掌风逼了回去,而后渗入成片的?林中,浑然一体,雾轻云薄,却久久不能驱散。
第九十九章
“这就是你要步摇的目的?”
紧抿的朱唇露着倔强,她淡定的站立在独孤翊眼前,挺起傲然身骨,“我只想让他知道,舞儿惟一的亲人并不认同他。”
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冰蓝的眼眸一缕波动之后转而平静,“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在乎你的意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舞儿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我的意见,舞儿多少会听的。”
“你想用这个束缚舞儿?”他深深地看了眼她,语气颇为不赞同。
她转过细如柳的腰肢,视线定在他身后,心思远飘,“她是我惟一的妹妹,我一定要让她跟着能给她幸福的人。”
盈盈眸水转而凝住他,“哥,难道你不想要她?”
从来不敢真正面对的问题,从别人的口中说出,他多少有些不自在,“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不是会撒谎的人,不用对我掩饰。”她打断他的狡辩,唇瓣噙笑,美若桃花,“她正处于伤心欲绝之时,这种最佳时机你不利用,还待何时?去带她回来吧。”
飞扬的剑眉渐渐聚拢,像是遇到了莫大的难题。
他很清楚他要她,在那日挽留她的时候就决定了。
但是,他真要趁人之危吗?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真的得到她了,得到的会是她的真心吗?
“思来想去,机会就错过了,到时再后悔都来不及了。”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划过一丝锐利,“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牌不是么?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舞儿也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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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升靠着墙壁,脸上的黑巾挂在一边的耳朵上,摇摇晃晃,表情狰狞的紧紧扣住石墙,身边的杜玉菲小心地包裹着他鲜血淋淋的左臂。
“这是真的?!”杜玉菲听到陈升刚刚说完的话,双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不了,还要教主亲自出面,你还有脸问是不是真的。”陈升轻蔑的瞅着她,目露凶光。
想起那件事就恨!前几日在雪峰脚下中了魅门的冷香烟欲阵,虽然教主后来给了他们解药,但是解药珍贵,只有十几个骨干人物保住了性命,剩下的兄弟都死了!为了一个小女娃,害死了那么多兄弟,都是这个女人办事不利造成的!
双眸上卷翘的睫毛因怒意不住的轻揭,手下微微用力,“他根本就不来这儿!还让孤傲洁一直监视着我,我根本无法接近那个女孩!”
“想疼死我啊!轻点!”该死的,独孤翊那混蛋也不知道在哪知道他的消息!半路截到他,要不是他最后无可奈何拿出一个秘密跟他交换,中毒后本来就没有恢复的破身板早就死在他的剑下了!
陈升喷火的目光死死地射在杜玉菲表情也好不哪去的脸上,“这次没完成的任务先欠着,接下来的这个任务再失误,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教主本来是想找其它人代替你,但我看在你对那个小白脸一往情深的份上,争取了这个机会。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护法的大恩,玉菲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定当回报。”敛起的睫毛下隐着愤恨的光芒,若是有那么一天,她一定‘回报’,并且加倍奉还!
“你又欠我一回。”
第一百章
龙妜国的皇宫,地处北城的东北方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通道通往皇宫,惟一的入口紧连着北城的一条江,与江另一岸的北城遥遥相望。
皇宫深处,紫金殿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上,皆是皇家才有的五爪金龙,刻工精美细致,栩栩如生,墙面上有数幅字画,全是几代先帝之作。雕窗下摆放着卷案宽桌,桌后则是红木椅,椅上铺着刺绣精美的厚厚软辱,至于桌上,文房四宝,样样不缺。
椅上的褥垫有凹陷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刚起身不久留下的。
“你前几日被人劫了?”冰蓝的眸子肯定的望着对面衣冠楚楚的人,亮黄的袍子,高竖的发,冷峻分明的脸庞上,竟有着同样一双蓝色的眸子。
整个龙妜国只有皇室的人才有蓝色眸子,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贵的地位。此人正是龙?国的太子——司空曜。
同样的蓝,一个坦然,一个深沉,后者给人压抑的浓郁感觉,一双暗蛰的眸下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心机和城府。
暗蓝的眸中闪出一抹精光,质问似的投向无影。
不用开口,独孤翊就已猜出对方的怀疑,“认为是我所为?”
“难道不是吗?”反问的语气字字肯定。
“有人想要从我这拿走一样东西,而你只是被当成了一颗棋子,”深邃俊挺的面庞上,淡蓝色的眼眸透出些许失望,直盯对面自以为是的人,“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爱你。”
深黯的眸子轻轻一闪,也不再追问被劫的事,毕竟对方没有伤他,而他心里其实也并不认为是独孤翊所为,这件事以后会查清的,“那你要问她了,我从没求她爱我。”
失望的神色在对方话音刚落便腾升起了怒气,“即使不爱,也用不着那么残忍的伤害。为什么下毒?”
司空曜敛袍重新坐回椅上,“本不会伤到她,那是计划之外的。”
“计划之外?哼,那什么是你计划之内的?”独孤翊讽刺地语气中含着濒临爆发边缘的怒气,“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在武林之中结交败类,扰乱朝纲,混乱武林,这些才是你计划之内的事情?”
“你!”司空曜拍案而起,响亮的掌声在安静而宽敞的屋内响起,俊朗的脸此刻也因愤怒染上了通红的颜色。
“记清你的身份!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城主,在我面前也敢放肆!”没想到独孤翊的消息得来的这么快,才短短几日就查出了端倪。
独孤翊轻哼的撇了撇嘴角,“那么,请问太子,今天传臣进宫,所谓何事。”
司空曜气结的‘嚯’一下坐回椅上,心里对独孤翊恨得痒痒,要不是念在他的身份,和他对龙?国衷心耿耿,早就给他随便安个罪,杀了算了。
“北城出现了几起杀人案,你去把它平息了。”
高挺的鼻梁转过,直直对住面前语气理所当然的人,“我不是北城城主,况且,只是几起杀人案,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从十天前开始,每晚同一时间,都会死一个人,而且都是女人,每个死的人都因脖上刺入紫莲而断气,这就不是小事了。”
独孤翊凝起蓝眸,“为什么是我去?”北城的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去。
高高在上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许窘迫,司空曜音量放低了不少,“我的事,既然你查清楚了,我就直说。我怀疑是日教的人所为,但是碍于我和陈升的关系,不好出面,也不好交给其它人。”
“还真是感谢太子殿下的厚爱。”嘲讽毫不保留的抛向对面的人。
“你…把这事平息了再说,不要再让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独孤翊蓝眸微微泛起光,这人什么时候转性了,“听起来你还蛮很关心百姓,既然知道日教的毒辣,还和他们拉帮结派。”
“二皇子在宫中虎视眈眈,没有后台,我要怎么在宫中立足?”深黯的蓝眸终于表现出了一些落寞,“你不在宫中的勾心斗角中长大,不会懂的。”
平稳的音调突然迸发出厉人的声音,“我的确不在宫中长大,看来我该庆幸!”
司空曜直立起身,黯蓝色的眼眸看不清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会去查,不过你也收敛一点。”
独孤翊深深地望了眼一身黄袍,无比尊贵的司空曜,轻扯动了下嘴角,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卷:人间自是有情痴
第一百零一章
满园深浅色,叠层绿波,新透白纱窗。
已经入冬了,南城却还是春暖花开般的景色,漫天落花飘于天际间,叶花在地面铺成了一层绝美的轻毯。
湖中心的凉亭,仿若临世仙子般遗世独立,浮在静静的水面之上,远处望去,亭中一人,万绿从中一抹绯红,分外的显眼。
自从被圣音送回来之后,除了跟无影和叶双涵匆匆打了招呼之外,舞儿就坐在凉亭中,再没有移动过。
她呆呆地望着湖岸边的房屋,那个他和师父共同渡过三年的房间,花开花落,四季辗转,它还像初来时那样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三年过去了,仍旧感觉像当初来这里一样。师父拥着她,在这个凉亭中喃喃低语,抚着她的发,唤她‘丫头’。
爱,总是能让人忘记时间,而时间久了,却似乎也将爱忘记了…
忘记了么…
该忘记么…
她的撒娇,他的宠溺;她的心痛,他的伤害。往事开始一幕幕在眼前回现,有欢笑,有泪水,终於,飘远的心思停驻在他午间的话上。
他说,若是没有真切情,那便是亵渎。
他说,有非常重要的话说,等他回来说。
那么浓烈专注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却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谁能相信,不久之前,还那么厌恶你的人,会突然用深情的眼神凝视你,好像全世界他只看得到你。
十几日的时间,本来很近的他们变得遥不可及。
又几日的时间,他走到她面前,用溺死人的目光让她尘封不久的心出现了裂痕。
突然的转变,将她前几日的挣扎和痛苦,变得那么多余,那么可笑,悲肠断绝一夜间便成了无理取闹。
她讽刺的勾起红唇,青葱般的指扶着护栏,往上便是白皙的前臂,纤细柔软好似没有骨头,轻风爱抚般的滑过如脂面颊,朦胧的杏眸闪烁了几下,却仍是眨不清其中的水雾。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常常无眠,脑海中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她恨他吗?
她想恨,恨了,就不会爱了。她也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去恨,却始终没能如愿。都说爱的越深,恨的越深,但真是这样吗?不,经历过的人便知,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更难,你若是真的爱,那就无法恨。
所以,她只能将感情再度转为师徒之情,然,到相逢那一刻,才发现对他的思念不但没有减少,反如劲草般疯狂的蔓延。
爱过,方能领略思念的滋味,分离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还有无休止的占有欲,就像另一个自己,不断地提醒着她的丑陋。
人都是这样吗,善良的一面,丑恶的一面,不断交替矛盾。她因为这个矛盾苦恼不已,而当她终于不想去爱了,以为丑恶的自己便会消失时,却发现,那个善妒的她早已在体内生根发芽,仍旧会因他的一举一动心潮起伏,仍旧带着对他深深的思念而存活着。
她有些无力的靠上扶栏,好困,这几日身心疲惫,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昨个儿一整夜的折腾,令她心力交瘁,这会儿真想倒在柔软的床褥间美美地睡一觉。
可是,她不想,也不能。
师父说他回来有重要的话要说,她怕这一睡,再醒来又会出现意外,怕那熟悉的温柔笑容会再一次的消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丢人,为什么这么没志气…
不知过了多久,舞儿被一声近乎于低喃的轻唤从遐想中惊醒,扶在护栏上的纤纤小手周围裹上了温暖的气息。
她几乎是同一时间仰起头,便看到了他清雅出尘的俊容。
第一百零二章
他怜惜的望着她疲惫娇容,伸手轻触她的面颊,微微张口,喉头却像是有什么堵住,干涩的发不出声,只是动了动。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辛苦,等着她长大,等着她懂得情为何物,等着那个扭转局面之人的出现,终於,还是让他等到了。
然而如今,他又要等着她的原谅了么。
爱总是千回百转的事,当他以为看到了永远,却尝尽离别苦;当他再次拥她在怀,却要品尽冷眼泪。
她颤微微的站起身,因疲惫头脑一阵晕眩,险些跌倒,还好他又一次及时扶住。眼前一下子又覆上了水雾,这次终于没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