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夜就端坐在琴台旁,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若行云流水般舞弄,只是,整个身子都是僵的,并不似平日里抚琴那般人随音而动,始终抬起面向前方的父王,俊美的脸上保持着笑容,尤其是双眸,定是笑着同那个生下他的女人,相似!
就这么一曲一曲地弹奏着,不知过了多久,已经不用刻意去保持脸上的笑容,眸中的笑意了,整张脸都僵了。
唯有手,依旧不停地在琴弦上流动着,琴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
而前方的人,似乎入睡了一般,双眸微逼着,刚毅的唇畔竟有噙着一丝极难见到的暖暖笑意。
带笑的双眸里顿时一丝没有控制住的杀意掠过,就连琴音都隐隐透出了阴沉来。
“继续…”天帧帝一下子便听出了异样,睁开双眸看了过来,只是,见到依旧是他那最喜欢的那双带笑的眼睛。
良久,仍是在这琴声中,天帧帝看着看着,又是缓缓闭上了双眸,似乎是小憩,又似乎是劳累过渡,累得睡了过去…
烛火尽,窗外阳光照射而今,天亮了。
然而,屋里琴声却不曾断过,琴音静静地在每个角落里流淌。
天帧帝终于是完全醒了,懒懒起身,朝凌司夜而来,凌司夜仍是笑,仰起头看他。
天帧帝不语,只是轻轻在他眸上印了一吻,随即转身,挥手示意他离开。
凌司夜亦不语,离开琴台,一转身,那带笑的双眸顿时沉下,阴沉地可怕,自小逼他学琴,便是为了如此来取悦,供他怀念,这一夜又算什么,曾经的三天三夜,他都忍了下来,不差这一次!
杀他,也不差这几个月!
外屋,仪皇后早已不在,云容仍旧静静侯着,见凌司夜出来,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连忙快步上前,端上了一杯热茶,习惯地想替他捂手却被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而唐梦昨夜等着等着,也不知道怎么得就给睡着了,此时正蜷缩在暖塌上,身上披着件薄毯。
“喂,起来!”凌司夜走了过来,冰冷了一整夜的双手直接就探入了她暖暖脖颈里去了。
“啊…”唐梦一下子清醒,条件反射一般地猛地起身推开了他。
“干嘛呢呢!”一脸的不解,怒目相对,着实是给吓到了。
“都日山三杆了还不起,回家了!”凌司夜没好气地说到,只是眸中宠溺不掩,牵起了唐梦的手。
“怎么就给睡招了?你一整晚都干嘛了?商量什么大事呢?手怎么这么凉?”唐梦满腹的疑惑,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另一手亦覆过来替他捂着手。
云容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双眸满是复杂,家,殿下方才竟说这么个字。
227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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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
高高的堤坝上,一座巍峨的宫殿,阁楼直入云霄,这是外界唯一能见得到的孤城内的建筑了,皆是将它当作府邸,甚是是这画地为国的皇宫。
顶端,坐着两个人,正是白狄女王和宁亲王府的世子宁洛。
“表哥,你说唐影什么时候才能回白狄啦啊?”凤舞在宁亲王面前还有那么一点女王的样子,私底下根本就是小女子。
“想他了?”宁洛笑着问到。
“老早就想了,舅舅不会真不让他回来了吧?”凤舞娇声说着,整个人便无力地往宁洛身上赖了过去。
“很有可能。”宁洛仍是笑着。
“你少跟我装蒜!”凤舞却是一下子蹦了起来,高高睥睨宁洛,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舅舅也是听你的!朕警告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唐影回白狄来!否则…”
“否则什么…”宁洛却没有一丝畏惧,轻轻将凤舞拉了坐下来。
“否则…否则…”凤舞的声音又是无力的起来,不过是个小小威胁罢了,她能做什么,一切都在宁洛的掌握之中,只是,人的感情却是掌握不了的,唐影和唐梦的故事她都知道,感动地都哭了,只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喜欢唐影啊!
宁洛没有说话,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肩膀,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白十三?”凤舞突然没头没脑地唤了一声。
“干嘛?”宁洛反应很快。
“你骗了唐梦那么久,就不怕她来了找你算账?”林若雪那日的怒骂她可是一直记着的,皇兄今年内定是会回来的吧,唐梦自然也会跟来,惜爱的信函一直不断,那小两口似乎越来越离不开了。
“那…”宁洛原本微蹙着的眉头骤降紧锁,甚是认真道:“那…那就继续骗她吧?”
“继续骗了她是不打紧,关键是你没有继续骗林若雪!”凤舞一下子说出了重点,这几日来,林若雪日日守护着玉邪,伺候地无微不至,就是一眼都不看宁洛。
宁洛没有说话,只是原本淡然的双眸明显有了异样,良久皆是寂静。
“说话呀你!”凤舞不耐烦推了推他。
“骗又不能骗一辈子,何况她有玉邪了。”宁洛淡淡说罢,正要起身却被凤舞紧紧拽住了。
“我看那玉邪你也不用多顾忌了,醒不了的,你见过活死人醒来过吗?”凤舞甚是认真地劝说到。
“凤舞,天朝有句话叫做君子不趁人之危,你懂不?”宁洛蹙眉,这小丫头整日里被父亲念叨着许多君王美德,真真一点长进也没有。
“可关键是,你不是君子!”凤舞没有开玩笑,说得认真。
“你!”宁洛气结,白了她一眼便纵身跃下,白色的身影犹如游龙一般,沿着这高耸入云霄的悠游而下。
凤舞撅嘴,直追而下,不似那白色身影般悠然,紫色身影宛若惊鸿般,急速穿梭,却是先与宁洛落了地。
良久,宁洛才翩翩落地,隐隐一声长叹。
“你已经不君子了,何必再逞君子,难不成那玉邪一辈子不醒来,你也要等一辈子?”凤舞却是急了。
“走,不带你到暗河里瞧瞧。”宁洛避而不答,径直朝前方大坝而去。
凤舞回头朝一旁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无奈叹息一声,便急急跟了上去。
萦绕着这高耸的楼台四周的是大大小小的宅邸,有凤舞专属的行宫,有宁洛的寝宫,有议事大殿,最中央的那座最尊贵的宫殿却是空置着,等的便是这场大战的主宰者。
林若雪就住在凤舞的行宫的偏殿里,终日埋头在医书中,偌大的书房早已被她变成了药方,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药,宁亲王都替她找来。
依旧是不解了宁亲王身上的毒,只按时给他送药,这里的一切凤舞丝毫没有隐瞒她。
原来,西界暗河的河床是千年玄铁,宁洛和宁亲王多年谋划,就为了开凿出一条能容下百万大军,直达天朝帝都的水路!
黑勾玉加之能侵蚀万物的血狐之血,消融了暗河地下的千年玄铁便是万无一失了,而凝红珠,正是能汇聚山川湖海之浪,不过两三日便能将百万大军送达西界!
好一个瞒天过海!
好一个暗渡陈仓!
好一个防不胜防!
只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要玉邪醒来,只要同他携手离开,继续过她浪迹天涯的日子,仅此而已。
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本经书来,并不厚,很古朴,泛黄的封面上写着“毒经”二字,这个是她五六年前去西界的路上拾到的,上面每一页都只纪录一种毒药,背面附有解毒的办法,皆是稀奇古怪的毒,和稀奇古怪的解药,许多药材她都寻不到,这几年偷偷地藏着,因药材不足反倒被她自己研究出了好些新花样来。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经书到底是哪里来的,也曾经想过很有可能是空山的东西,只是,对空山,她亦是小时候听唐梦和唐影提起过罢了,不甚了解。
随意地翻看真,似乎好久没动过这本经书了,这书似乎没有写完,空了好几页,最后的一项记载名为“忘情”,毒如其名,忘却有关“情”字的一切一切,即便是沾边了,亦是忘得一干二净,永远都记不起来,若是被提醒了,若是强记,只会反噬,生不如死。
林若雪轻轻翻过书页,背面,很是奇怪,前面每一种毒的解药都是长篇大论地,独独是这忘情,只留了三个字,“噬心虫”。
林若雪掐了掐太阳穴,收起了毒经来,噬心虫这东西她连听都听说过,更别说找到了,真真是在医书里浸太久了,怎么就想起了这本毒经来了呢?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起身缓缓朝榻上走了去。
榻上,玉邪仍是安静地睡着,然而脸色却比先前好了很多,双眸闭着,长长的睫毛好不漂亮,每日都让他在药材里浸泡一会儿,如今身上都带着草药的气息了,很是清新干净。
“喂,偷偷告诉你哦,凌司夜都要到狄胡去替你二皇兄加冕了,你再不醒来,就真回不到狄胡去了,之前还说要带我回去,你就快要食言了!”没好气地说着,却是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耨来,挨着着他躺了下来,觉得还不够,侧过身双臂将他抱住;仍是觉得还不够,索性拉起他一臂来揽在自己身上;依旧不够,在他侧脸上印了一吻,这下子终于是安了心,缓缓闭上那红彤彤的双眸,睡了过去…
…分割线…
天朝、帝都、东宫。
无论唐梦怎么问,那夜去凤仪宫的事,凌司夜皆是只字不提,只是说天帧帝找他商议了一夜的事宜,关于出使狄胡和寻找血狐一事。
“那琴声明明是出自你之手,难不成你还边抚琴边同你父王商议?”
正是午休醒来,唐梦坐了起来,仍是继续追问着。
“嗯。”凌司夜却没怎么醒,应了一声便翻过身去了。
“骗子!”唐梦不屑地丢了这二字,便起身下榻。
凌司夜这才缓缓睁开惺忪的眸子来,甚是玩味地看着她一身单薄的轻纱睡裙在屋子里穿梭着,正准备替他煮茶呢。
这女人这几日似乎心情不错,偶尔还会亲自下厨给他炒几个小菜,不得不说,厨艺果真好!
那夜,他知道,父王只会留她在屋外。
告诉过自己的,无论何事,只要她陪着,只要她在便可。
十分的固执,似乎想弥补过去孤孤单单的二十多年。
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年,既然注定要一起走到老,怎么就不能自小就陪着,免得浪费了那大把的时光。
思及此,不由得隐隐一声叹息,邪惑的唇畔泛起一丝自嘲来,这个女人怎么就有这本事让他有如此荒诞的想法呢?
“你那么聪明,骗得了吗?”懒懒而起,倚着高枕,笑着问到。
“事实已经是骗过好几回了。”唐梦白了他一眼,又道:“就那夜的曲子,听着就是首痴情的曲,我也要听,你再弹一回吧!”
凌司夜手一僵,看了她一眼,随即却是笑了起来,“给你弹一整日都可以。”
说罢懒懒起身,却是朝琴台而去,雪白的单衣随意敞着,墨发凌乱而下,闲散入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在琴弦上流水般游动,琴声渐渐悠扬而起。
唐梦蹙眉,回过头,远远地看着他,呼吸顿时一顿,这么邪佞的男人,竟是可以美得如此优雅,优雅地可以入画。
放下手中的茶盏,静静地在一旁暖塌上倚坐了下来,看着他人随音动,专注于琴弦之上,偶尔抬头,双眸难得一见的温软如水。
良久,琴音将终,唐梦起身,眸中透着难以掩藏的笑意,赤着双足,一步一步朝他而来,凌司夜抬头看她,原本隐着一股阴沉的双眸渐渐有了笑意,自然而然的笑意。
“这曲子叫什么?”唐梦止步于琴台前。
“痴。”凌司夜淡淡说到。
“你作的?”唐梦蹙眉,鲜少听过名字只有单子的曲子。
“幼时作的,好几年了。”他做过好些曲子,皆是应父王要求而作。
“是吗?”唐梦倾身逼近,语气不悦了起来,“老实交代,作给哪家的姑娘了?”
“怎么,告诉了你,你替本太子娶回来?”凌司夜挑眉,甚是挑衅。
“正是,放心说吧。”唐梦眯眼笑道。
“幼时作着玩罢了。”凌司夜停了下来,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
“那再加个情字,送给我了!”唐梦可是一点儿也不知害臊。
“凌司夜笑了起来,玩味地打量了她几眼,甚是认真道:“爱妃怎么看,怎么不像情痴。”
这显然是绕着绕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唐梦眸光一闪,却是温柔了起来,双臂主动搂上了他的脖颈,娇声道:“那殿下就为臣妾当个情痴吧。”说罢轻轻在他双眸上落了一吻。
凌司夜顿时怔住,直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心中一股疼痛顿时翻涌而上,疼着,却带着一丝欣喜。
唐梦心中疑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这么容易就给折服了,看样子她的温柔攻略越发的有效的,双眸骨碌一转,娇唇却又缓缓落下,流连到他耳畔,仍是娇声,“你就告诉我嘛,那夜到底干嘛去了?”
“没做什么,这情痴还是本太子自己留着了,改日再作一曲痴情送你!”凌司夜笑了笑,说罢横着琴台,却是高高将她抱了起来。
这女人即便是如今亦不能让他省心,竟那温柔当武器了。
“放下放下,茶水都沸了!”唐梦急急说到。
“一会去看看路线图,礼部的人先行,我们不同他们一起,如时赶到便可。”凌司夜却也是正经了起来,将她放在一旁暖塌上。
“你确定困得住殷娘和唐夫人?这万一到了空山,天高皇帝远的,两个老太婆合伙杀了你怎么办?”唐梦虽是开玩笑,却说得一点都不假,殷娘和唐夫人的武功皆是莫测。
“我死了,你会不会哭呢?”凌司夜却是玩笑,似乎没有一丝担忧。
“不会。”唐梦笑着脱口而出,又问道:“要是我死了,你哭不?”
“也不会!”凌司夜亦笑,转了话题,道:“父皇的人已经追到白狄了,就在边境一个小城里全部失踪,或许,往北边去的不是唐影?”
“是他!”唐梦却很是肯定,“唐夫人要他回空山,你追踪的正是往万重大山去的路线!”
“这倒是有意思了。”凌司夜坐了下来,眸中掠过一丝冷笑。
唐梦端过茶来,迟疑了须臾,还是开了口,“答应我,先把唐梦的身世查清楚了在动手,我不想错杀人,误了事。”
“那是自然。”凌司夜答应地爽快,心中却隐隐不安,唐梦并不知道,其他她一直护着的唐影根本无人能伤!
那个男子身上带着隐藏着戾气,若他没猜错的话,他入了魔道,一个在白狄消失了上百年的神秘教派。
228楚隐&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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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界。
地上世界的深夜,地下世界的白昼。
一如既往的热闹,暗河两畔,人来人往,有些掩去了面目,藏起了身份,有些无所顾忌,真面目示人,更有些你也不知道那张脸是真是假。
暗河里大部分的船只都是客栈,提供想归属西界之人暂住,这么个阴暗恐怖犹如地狱的地方,却同宗教有着相通之理,抛开滚滚红尘种种俗事,无情无爱无牵无挂无名无姓。
“藤缠树,树缠藤,连理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缘非缘,缘不圆,若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呀等三年…”
许久没有听到歌声远远传了过来,一会儿便见一艘小船缓缓从下游行驶而来,孟婆婆亲自划着桨,混着水声,咿呀咿呀。
这时孟婆婆又到客栈里考核暂住的客人们了,没有人去关注她,最多只是看一眼罢了,仍旧做自己的事情。
小舟缓缓从一艘破旧的小木船驶过,木船上一个老者正在专心致志地垂钓,孟婆婆却是停了下来,轻轻一跃便上了小木船。
“剑空,你还不放弃啊?”低声问着,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
剑空抬起头来,蹙眉看她,显然,这位定下西界规矩的统治者唤了他的名字。
“你入西界,更主要的是为了藏在水下的那畜生吧?”孟婆婆仍是一脸慈笑。
剑空心下顿时大惊,方要开口,孟婆婆却是站了起来,眸中掠过一丝算计。
剑空亦是急急站了起来,甚是认真道:“我什么都答应,你要不赶我走!”
“罢了罢了,继续吧,能找到那畜生,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孟婆婆不过是轻轻在他肩上一拍,剑空却是承受不住地坐了下来。
这是第一回领教,并不知道她用了几层力,能将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管理地如此井井有条,自是要有一番本事的!
孟婆婆回到了小舟上,似乎没多少心情了,脸色有些沉,却是掉转了头,不似方才那么悠闲,只见暗河里的水流骤然急促了起来,带着她那一叶扁舟急急朝下游而去。
不一会儿,四周便是一片黑暗了,空气里布满了瘴气,带着剧毒,河道两旁,隔一段距离便能见一堆堆白骨。
这一路,仿佛真真就是通往地狱之路。
再往前,依稀可见灯光。
右侧河畔,真就有这么一道紧闭的大门,两侧的侍卫皆是鬼差打扮,
一见孟婆婆回来,连忙恭敬低头。
大门缓缓而开,然而,里面却是别有一番天地,整座宫殿灯火亮如白昼,花园里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低矮的假山丛丛,怪石嶙峋,短小的瀑布传出阵阵倾斜而下的水声,这里俨然是座江南园林,长廊回绕,水榭楼台。
孟婆婆直直朝正前方的大厅而去,没了平日的柳目慈眉,眸中难掩一丝哀伤。
忘情总比无情好吧!
剑空何况要寻那噬心虫呢?
“你回来?”一个低沉地很好听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侧的垂帘便掀起,走出来的是一个翩翩公子,相貌清俊,有些清瘦,一袭白袍,手持一把折扇,双眸如静水一般沉静,仿佛什么都打扰不了。
“楚隐,这会儿,上头应该还热闹着,不出去逛逛?”孟婆婆收敛了哀伤,笑着问到,眼前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带大的儿子,正是被那噬心虫噬了心,无情无爱无牵无挂,甚至从未唤过她一声娘亲。
“刚回来。”男子淡淡说着便同她错身而过,手中折扇轻摇,朝园中而去了,这栽养奇花异草是他唯一的乐趣…
夜深深,此时的东宫亦是一片寂静。
唐梦睡得正熟,凌司夜在缠了上来,轻轻地推了推她。
小手立马扬起,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翻了过身继续睡下。
凌司夜一笑,果然是睡得深了,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耨,起身下榻。
哭笑二人该绘制出那结构图了吧,本以为入内陵的密道会很艰险,却没想到竟是木屋上那锁!
又朝榻上的人儿看一眼,终于是出了门,门外云容还在等候。
“殿下,这回不带凌妃娘娘一起了?”云容低声试探,或许,能带她去吧?
“东西呢?”凌司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带唐梦去更多的真是一时兴起,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冲动了,还心急地灭了所有死士,打草了惊蛇,这一回速去速回,就不带她玩了吧。
云容眸中有些哀婉,却还是拿出了复制的钥匙来。
“明日午时我若没有回来就告诉她。”凌司夜交待后便转身要走。
“殿下…”云容追了上去,“殿下,奴婢一起去。”说着小手大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小时候不都这样的吗?
“放心,不会有事的。”凌司夜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的手,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
“殿下,你是不是对真凌妃娘娘…”云容又拉扯上了,支支吾吾,自知不该如此,不该过问,却还是想知道,凌妃,同他以往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本以为她即便是婢女亦会是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唯一人,本以为他对凌妃更多的是好奇,然而,从唐府回来后,从凤仪宫回来后,似乎同以往很不一样了,唐梦不是同他有约定的吗?为何这几日会同他如此和谐相处了,甚至连煮茶的差事都抢了去。
“下去吧。”凌司夜眸一沉,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徒留云容落空的手,整个人都愣着,迟迟没缓过神来,她一向最懂事的,方才似乎头一回惹殿下生气了。
这边,窗户微开,唐梦趴在床榻前,随意披着件外袍,一脸毫无睡意,精神得紧,晶亮的双眸骨碌转着,她就猜到这几天他会到淑妃陵去一趟。
方才的拉扯,统统都看在眼里,若是凌司夜敢让云容拉着超过半盏茶的时候,她铁定是要当场捉奸的,才不会像第一回那么笨呢!
就在窗外不远,看得明显,听得也不甚清楚,这显然是被抛弃的奴婢哀婉地质问抛弃她的主子嘛。
凌司夜啊凌司夜,瞧瞧你以前都欠了哪些个风流情债啊!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远远朝这边而里了,唐梦骤然蹙眉,这不是无情那孩子吗?一直在御书房当差的,怕是想念他的云姨了吧。
“无情!”云容缓过神来,骤然大惊,这孩子怎么来了。
“云姨!”无情却是一下子扑到了云容怀里去,低低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云容蹙眉,这孩子跟着义父学武定是要吃很多苦的,她便是这样过来的,如何会不知晓。
无情没有说话,就只是低低地哭着,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罢了,怎么能够不哭呢?御书房里谁都不许他哭,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放肆地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