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副傻傻的样子,他心满意足地笑笑,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抱住,有些霸道地说:“就算你不愿意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因为,这辈子我只想和你结婚。”
她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异常温热的暖流,唇边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幸福微笑,眼眶里却有些晶莹的液体缓缓流淌。
此刻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她年少时的一个美梦,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也能得到他的喜欢,但想想过后也只能嘲笑自己的傻和痴。
可是现在,他居然对她说,这辈子只想和她结婚!他居然对她许下这样郑重的承诺!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瞬间一样,希望这不是一个醒来后就支离破碎的美梦。
静静拥抱了许久,季舒言越来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轻轻推开许酌,“嗯……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许酌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季舒言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时,许酌看她一眼,然后走进房里拿了一条围巾出来,不由分说地缠在她光秃秃的脖子上。
季舒言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的。两人都穿着长款大衣,里面也都是穿的白色薄羊毛衫,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大衣是枣红色而他的是黑色,她穿的五分靴裤而他穿的牛仔长裤。
她不禁扑哧一笑,仰着脸对他说:“我们穿得还真像情侣。”
许酌闻言,轻轻皱眉,问道:“像情侣?”
她一愣,被他不悦的眼神盯了几秒后才恍然大悟:“噢噢噢,是本来就是!”
许酌这才缓和了脸色,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喷泉广场。
现在正是新年之际,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可喷泉广场上却意外地聚集了不少人。
C市的冬天向来寒冷干燥,很少下雪,即使有也只是星星点点的雪花,大雪纷飞的场景是从来不曾在这个城市里出现过的。可今年春节却连续下了好几场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沾上了喜庆的白雪令人们的情绪都普遍高涨,即使是在新年也忍不住跑到户外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大片地面,喷泉广场里的几处喷泉也都沾上了一些洁白的雪花,有不少小孩子正兴高采烈地堆着雪人。
季舒言踩着脚下的片片雪花,有些失神。
自从十八岁那年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喷泉广场。回国将近两年了,虽然曾经路过几次,但是她再也没有走近过,即使是偶然看到也会下意识地转过视线。
十八岁那年,她在这里狼狈地狠狠痛哭过一整晚,也是因为她当时的怯弱,导致她留下了一个至今为止最大的遗憾。
如果当时她没有跑开,她就会知道许酌的心意,她就可以在他父母出事的第一时间陪在他的身边。
因为当时她的一个转身,很多事情就此走上了一个完全偏离了的轨道。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们之所以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竟然全是因为她。
“在想什么?”见她久久沉默着,许酌问她。
季舒言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忍不住叹气道:“如果当时不那么做就好了,真后悔……”她抬起头,转过脸看着许酌,问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
许酌一惊,脸上的木然转瞬即逝,浅浅一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她笑笑,停住脚步直直看着他,吸了口气,“问吧,我会老实回答的。”
见她如此诚恳,许酌也抛开所有顾虑,开门见山地问她:“当年既然你答应见面,又为什么要跑开?还有,你那天到底跑去哪里了?”
她浅笑不语,拉着他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当年她蜷缩着哭泣的那个角落。
她指了指昏暗无光的墙角,说:“那天我就是跑到了这里,哭了好久好久。”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那片黑暗里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止不住地抽泣,像是要把一生的泪都一次性流干。
想起当年傻傻的自己,季舒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那时候怎么会那么喜欢钻牛角尖呢?
“至于当时为什么要跑……”她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嗯……就是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是面对我自己……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季舒言说得云淡风轻,垂着眼轻轻踢着脚下的雪花。
可没过多久,她察觉到不对,身边的许酌一直沉默着,而牵着她手的力道也好像加重了些。
她疑惑地转头看去,许酌笔直地站定看着她,路灯昏黄慵懒的光线打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把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愧疚和心疼衬得异常突兀。
他的一双黑眸不似往常那般晶亮,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遮盖了所有的光彩,可那淡淡的忧愁却有种不可言说的迷人魅力。
季舒言心里一惊,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我早就不介意了……”
话没说完,她就被许酌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彼此错过这么多年。”他说,“以前的我,太不懂得珍惜你,所以老天才要给我这样残忍的惩罚。”
“不是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其实是我自己太爱钻牛角尖了。如果说真有错的话,也是错在当时我们都太年轻。”
因为太年轻,所以不懂珍惜,一不小心就伤害了彼此。因为太年轻,所以不懂放手,深陷在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年少时的感情,像水晶般透明梦幻,却也如水晶一样易碎,经不起仔细推敲。分开的漫长时光,虽然感受不到任何属于对方的气息,却可以让人在这份思念之中渐渐成熟,重逢时才不会因为各自没有磨平的棱角而刺伤彼此。
许酌紧紧地抱着季舒言,像抱着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沉默了良久,他哑声说:“分开的这几年,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你,真的……很不习惯。”
季舒言微微一怔,心底有股暖流缓缓流淌,她伸出手抱着许酌,她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专属于他的香气和温暖,她第一次觉得与他分开的这几年也并不是那么不好。
没有这几年的过渡与沉淀,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怯弱自卑,他也不见得会像现在这样沉稳理智,如果他们都还是当初的自己,也许今天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
听到越来越近的嬉笑声,季舒言轻轻推开许酌,微笑着说:“你的问题我都老实回答了,现在我希望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想了,可以吗?”
许酌看着她,眼里带笑,“可以,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再离开。”
季舒言清亮的双眸里闪着狡黠可爱的光芒,她悄悄地挪动了步子,趁他没反应过来时转身跑开,边跑边回头对他说:“追得上我就答应你!”
无奈的是,她忘记了自己从小就没有丝毫体育细胞,现在又没有了当年那股莫名其妙的猛劲,才跑出几米远,身后的许酌几乎只是用走的就毫不费力地追上她。
他拽住她的胳膊,嘲笑道:“跑得这么慢还想逃?”
她瞪了他一眼,瘪着嘴不说话。
许酌低声笑了笑,俯身凑近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有些怒气的脸,“刚才你亲口说的,不准耍赖。”
“好吧,我答应你。”她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刚才你也亲口说了,不准耍赖。”
许酌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小朋友跑过来硬拉着季舒言跟他们一起堆雪人,她不忍心拒绝便跟他们玩了起来。
许酌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专注地看着她。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她仿佛也越来越开心,唇边的笑容一直蔓延至眼底。
她从地上捧起一大把雪花,回身朝他嫣然一笑,他愣了愣,然后也回给她一个笑容。
她不知道,这个寒冷的冬天,她手捧着雪笑得开心的模样,在他的心里定格成一道最温暖亮丽的风景,久久珍存。
玩了很久,几个孩子被各自的父母拉着,瘪着嘴极不情愿地回家了。
季舒言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到许酌身边,“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许酌点点头,刚刚牵起她的手就被她猛地挣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手太冰了。”
他看着她笑了笑,拉过她冻得通红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掌紧紧包裹住,轻轻地反复揉搓着替她取暖。
回到公寓后,两人都还不想睡觉,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季舒言靠在许酌的肩头,看着电视里千篇一律的无聊节目,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烟花声,渐渐进入梦乡。
许酌转过头刚想跟她说话,却发现身边的她已经沉沉睡去。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去房里拿了被毯出来,轻轻地盖在两人身上。替她掩好被角,他稍稍拥紧了她,侧头凝视着她恬静的睡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每当她在他身边熟睡,他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定感,过去的那么多个夜晚,他从来不曾真正睡着过,总是轻而易举地就醒过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而跟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心底的恐惧和寂寞仿佛被渐渐驱散,只要像现在这样拥着她,他就能安睡至天亮。
他转眼看看窗外五彩缤纷的烟花,以往的新年都是他最落寞的一段时间,大街小巷喜庆的气氛跟他孤独的身影格格不入。而今年的春节,因为有了她的陪伴,他竟然觉得自己也沾上了一丝喜气。
许酌看一眼怀里熟睡的人儿,唇角溢出一抹异常柔和的微笑,然后他轻轻地闭上双眼,渐渐沉睡。
Chapter 37
春节刚过,简时的妈妈就病倒了。
季舒言去医院看她时,她正睡着,虚弱的脸上全无平时的坚强和从容。
季舒言站在床边看着她,心里满是敬佩和怜惜。
她心里清楚,其实简夫人坚强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颗极其脆弱疲倦的心。
七年前,简时的父亲突然辞世。她一个女人,不仅要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随时提防着那些时时盘算着如何吞掉公司的豺狼虎豹们。这么多年,她全凭一股傲气勉强支撑着。
眼下儿子已经长大,渐渐能独当一面,她积压多年的压力和委屈便随着这场病一起爆发,来势汹汹。
简时的妈妈连着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病情也没什么起色。
这一个多星期里,简时每天被公司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还要照顾自己的母亲。他日日在公司和医院两地奔波劳碌,没几天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
季舒言看着他满脸憔悴,身形消瘦,便主动承担了照顾他母亲的任务。她白天都在医院里陪着简夫人,寸步不离,悉心照顾,直到晚上简时工作完后去医院替她她才离开。
简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个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临去前,她紧紧地抓着季舒言的手,眼神热切而诚恳,一字一句地说:“舒言,答应我……留在简时的身边,陪着他,好吗?其实……他很寂寞,他需要你。有你陪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地走……答应我,好吗?”
“我……”季舒言的嘴唇微张着,眼泪一滴一滴滑过她的脸颊。
看着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眼里闪着晶莹泪光的女人,想起简时这两年来给她的温柔和感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答应她。可是,始终有一个熟悉的冷峻身影固执地挡在她眼前,挥散不去,逼得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季舒言的心在强烈地挣扎着,犹豫着,深深的歉疚使得她不敢再看简夫人,垂着眼默默流泪。
过了好一阵子,她仿佛听到一声绝望的叹息,接着,她突然感觉到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她惊慌地抬起头,愕然发现简夫人已经闭上眼,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她惊得一声低呼:“简伯母!”
“砰”的一声响,季舒言回头看去,只见简时僵直着身子站在病房门前,脚边是滚落的保温桶,金黄的鸡汤洒落一地。
下一秒,简时猛地反应过来,转身朝门外焦急地高喊了一声:“医生!”
主治医生和几名护士随即匆忙进了病房。一番察看后,医生抱歉地对立在床尾的简时摇了摇头。
简时呆站着,霎时间脸上血色全无,眼神空洞,整个人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季舒言站在床边,看看简夫人又看看简时,心中有股莫大的悲痛在肆意游走。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简时,脸上的泪水不知不觉干了,心却仿佛在不停地流泪。
良久,她转头看简时,窗外的阳光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那平日里温暖的光线此刻照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显得异常寒冷寂寥,刺得她眼睛疼得厉害。
简时慢慢地走到母亲的病床边,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用毛巾轻柔地擦拭她的脸。然后他沿着床边缓缓跪下,把脸埋在母亲的手里,整个人轻轻颤抖着。
简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床边跪了很久很久,季舒言站在一旁静静陪着他。
夜幕降临。
季舒言轻轻地走到简时身旁,柔声说:“起来吧,夜晚地上寒气重。”
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她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照顾好自己,她怎么能走得安心呢?别让她担心。”然后她弯腰挽住他的胳膊,搀扶着他站起。
简时刚一站起,便猛地挣脱她的手,拔腿冲出门外。
“简时!”季舒言惊呼一声,追着他跑了出去。
季舒言一路跟着简时跑到医院停车场,眼看他就要拉开车门便拼尽全身力气猛跑过去,在他发动汽车之前迅速跳上车。
沈氏公司里有一间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整片的黑暗中这光亮显得异常突兀。
许酌和沈沁瑶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类文件和报告。
沈沁瑶拿着财务报表跟许酌说着公司下半年度的投资计划,许酌却只顾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许酌久久地盯着手机漆黑的的屏幕,眉头轻皱,然后他飞速地按下一串号码,眼里的焦虑越来越深重。
手机里“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却怎么也听不到那头传来他牵挂着的声音。
这已经是他打给季舒言的第七通电话,她还是没有接。
他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有跟他联系?为什么他打了这么多通电话给她,她却一直不接?如果她看到他的来电记录,她一定会打给他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接到她的电话?她是不是忘记带手机了?还是她正在办很重要的事情?还是……还是她出了什么事?!
许酌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心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疾步往门口走去。
“你真的这么喜欢她,”沈沁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为了她,你真的可以什么都放弃?”
许酌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沈沁瑶,黑亮的双眸坚定无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说:“是。”
沈沁瑶定睛看着他。
月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窗照在她精致的脸上,也许是错觉,也许是这清冷的月光作祟,她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
许酌不是没有看到沈沁瑶脸上的表情变化,也不是没有察觉出她那有些接近歇斯底里的悲凉,只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季舒言,他要找到她,他要看到她平安无事!
许酌刚转身走出几步,沈沁瑶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爸爸已经收购了你家以前的公司。”许酌一怔,不由得顿住脚步。沈沁瑶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
“当年你父亲的合伙人吞掉了公司,可惜后来他管理不善,这些年公司发展得并不好。前几天,他找到我爸爸,谈收购的事情……”
“如果……”心底的犹疑和挣扎使得沈沁瑶无法继续说下去。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到底该不该用仅存的这个砝码,将他留在身边?明明知道这样的手段并不光彩,明明清楚一向高贵大方的自己根本不屑于用这种方法绑住一个男人。可是她竟然越来越觉得,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即使卑鄙也无所谓。
沉默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如果将来我们结婚,你就能拿回原本应该属于你的公司。”
许酌依然背对着沈沁瑶站着,眼睛紧盯着门口,双脚却半步也没挪动。
飞驰的汽车里。
简时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面色沉郁,嘴唇紧抿着仿佛要渗出血丝来。
季舒言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座上,看了一眼窗外迅疾而过的景物,又看了看简时,欲言又止。
“为什么……”耳边传来简时沉痛的声音,季舒言转头看他,他依然看着前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离开我?爸爸是这样,妈妈也是这样……就连你,也可以为了许酌毫不犹豫地抛下我……为什么所有我喜欢的,在乎的人到最后都离我而去?”
简时的声音很轻很轻,面容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浅笑。可是他略微颤抖着的声音,脸上藏也藏不住的悲伤和绝望,还有眼角那一滴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都深深刺痛着季舒言的心。
她紧咬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除了“对不起”,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可偏偏,这是他最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的三个字。长久以来,简伯母和他都对她那么好,可是她连简伯母临终前一个小小的唯一的要求都无法爽快地答应。看到简伯母抱着遗憾而去的样子,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私多么残忍!
车速越来越快,渐渐有失控的趋势。
季舒言隐隐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她急忙一手抓住简时的胳膊,低呼道:“开慢点!”简时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把车开得飞快,惊人的车速使得她忍不住闭上双眼。
黑暗中,季舒言感觉到车子好像驶过一个弯道。然后她似乎觉得前方有一道强烈刺眼的光线扑面而来,刚要睁开眼看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接着她整个人被拥入怀中,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死死地抱着她……
Chapter 38
医院。
手术室门口,季舒言呆呆地看着大门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
刚才车祸的一幕幕依然让她心惊不已。
极有可能丧命的危急关头,简时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护住了她,用他的身躯将她紧紧包裹着,替她挡住了所有危险。
两部车猛烈的碰撞之后,她除了手臂有些轻伤外没有任何大碍,而简时却沉沉地昏睡过去。
她已经记不起他们是怎么来到医院的,脑海里只有躺在病床上被紧急送入手术室的简时,只有他身上的片片血迹和惨白的脸,只有那触目惊心的红与白……
季舒言僵直着身子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整个人如死寂般沉静,连呼吸都那样微不可闻,仿佛她已经从这个空间抽离。
过了很久很久,手术室门上的灯依然没有熄灭。她始终像雕塑一样立着,一动不动,双腿最初还有些酸痛,此时却麻木得没有丝毫感觉,心也止不住地一点一点往下沉。
突然,她感觉到手臂一紧,下一秒,她跌落至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传来她熟悉的清淡气息,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许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呼吸急促,声音有些颤抖:“还好你没事。”
良久,许酌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隔着柔软的羊毛衫,她清晰地听到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她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现在的她,身心俱疲,他的拥抱却能给她注入一些坚强的力量。
陷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季舒言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起了永远沉睡的简伯母,想起了为她不顾一切的简时,想起了骄傲执着的沈沁瑶。还有许酌,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许酌。想起这几个月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想起他对她所有的疼爱和温柔,想起他深深藏着的寂寞与脆弱……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秒,让她永远待在他的怀里,不必理会任何人任何事。
只是,她真的可以自私地享受这份安定与幸福吗?
遇不见他的时候,她以为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等到她好不容易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却发现这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她做不到忽视沈沁瑶和简时的存在,做不到明明清楚给他们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也依然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自己也曾经尝过这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她怎么会不了解他们的执着,怎么会看不到他们微笑背后的心酸?
简伯母临终前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里回响着,不管她怎样努力,也始终无法忘记,只能由着那恳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季舒言迅速离开许酌的怀抱,转身跑上前,急切地问医生:“手术顺利吗?他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