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点了菜,许瑨哲拿出手机摆弄了好一阵子,好像是在发短信。后来曈曈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玩,她大概很喜欢听翻盖手机那种“啪啪”的声音,翻开来又盖上,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展心霏都听得烦躁了,从女儿手里拿过手机,无意间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不禁一愣。屏幕上有一张图片,是她牵着曈曈的手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而曈曈也仰头看她,笑得很可爱。两人的穿着都很随意,在橙黄的夕阳笼罩下,看起来有种平静而温暖的美好。
这张照片应该是某天她带着女儿散步的时候被拍下的,可是她根本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帮她们拍过一张这样的照片。
“拍得怎么样?”许瑨哲看着她,似乎有些调侃,“这是难得一张你在笑的。”
“还不错。”她把手机递还给他,“不过偷拍这种行为,似乎不太道德。”
“故意为之,就不可能拍到这么自然的画面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带了点探究的意味看了她几秒,“我猜你怀孕的时候,肯定连一张照片都没拍。你一向不喜欢拍照。”
“都说女人怀孕很值得记录留念,虽然我不怎么赞同,不过有人跟你一样喜欢偷拍……”她想起来就觉得哭笑不得,“筱婷帮我拍了满满一整个相册。”
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似乎骤然一亮,她隐约猜得到他的想法,笑了笑,说:“如果你愿意帮你女儿洗一个星期衣服,或者我可以考虑给你看。”
许瑨哲大笑:“成交。”
其实展心霏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小孩子的衣服洗起来要格外注意,她并不认为像许瑨哲那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做好这个工作。
刚开始的两天,他蹲在厕所里洗,她就站在旁边指指点点,弄得他一脸无奈:“曈曈妈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了三年,做饭都难不倒我,更何况洗衣服这么简单的事?”
他心情好并且猜测她心情也不差的时候,就会叫她“曈曈妈妈”,可是她一听到这个称呼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念叨了,直接把他推出厕所:“算了算了,还是我来。”
“我洗了两天,算起来你至少要给我看四分之一的照片。”
真是奸商本质,一点亏都不能吃,她心想,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那么好吧,你先去哄曈曈睡觉。”
等女儿熟睡之后,展心霏在柜子里拿出那本厚厚的相册,坐到飘窗台上翻开来看。
她怀孕的时候,毕筱婷说很多孕妇都在怀孕期间拍艺术照,把圆滚滚的肚皮画成很可爱的图案,既时髦又好玩。毕筱婷从网上找了很多图片给她看,怂恿她也去拍一套。她不喜欢那么花哨的东西,而且也不喜欢拍照,坚决不同意。毕筱婷拿她没办法,只好用相机帮她拍,大部分是偷拍抓拍的,不过效果反倒比她正儿八经照出来的要好得多。
毕筱婷帮她拍了很多,吃饭的、睡觉的、散步的、说话的、微笑的、皱眉的、发呆的……各种场景都有,甚至还有一张是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剥芋头。
这些年过得太紧绷,她很少停下来看看这些照片回想当初,现在一张张翻看,很多回忆也顺带着被翻出来,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你大概是我见过的孕妇里,最美的一个了。”许瑨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
她看得心绪不宁,合起相册放到他腿上,转头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沉默不语。他也没有说话,似乎看得很仔细,间隔很久才有翻页的声音传来。
“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许瑨哲突然出声。
展心霏回过头,见他正指着一张照片,她凑近了点看,照片里的她正坐在一棵很大的树下,背靠着粗壮的树干,闭着双眼,唇角微微扬起。
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她刚到暮云镇没多久,怀孕刚满四个月,肚子还不明显。那天毕筱婷陪祖母去收红薯,她一个人在外面散步,走得累了就在树下休息。她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她坐在树下轻轻摸着肚子,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以前她还在师大读书的时候,学校的后山上也有一棵这样大的树,树干粗得需要三四个人合抱。那是她很喜欢的一处地方,他们恋爱以后,经常一起坐在树下看书聊天,他会讲笑话给她听,她听着听着就会靠在他肩上睡着。有时候他会很不体贴地摇醒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讲的笑话有那么难听吗?你不笑也就算了,居然还给我睡着。”
那些美丽的片段突然浮现在脑海,仿佛是看了一场别人主演的电影,展心霏弯起双腿抱着膝盖,身体往后靠在墙上,说:“怀孕大概四个月的时候。”
许瑨哲沉默了一会儿,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照片,“我记得,师大也有一颗类似的大树。”
她愣了一下,“你没记错。不过只是类似而已,它们是不同的品种。”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那棵树下给你讲过一个故事?”
她点点头:“渡渡鸟和卡法利亚树的爱情故事。”
展心霏依稀记得,那是五月的某一天,她靠在许瑨哲的肩上,听他用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声音说:
“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你知道吧,那里曾经是渡渡鸟和卡法利亚树的天堂。渡渡鸟是一种既不会飞也跑不快的动物,体态臃肿而且体型庞大,体重可以达到20公斤,曾经一度被人们列为‘巨鸟’,水手们首先发现了这种鸟,就给它们取名为‘渡渡鸟’。”
“每只渡渡鸟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情侣,它们就是卡法利亚树。卡法利亚树是毛里求斯特产的一种珍贵的树木,也是渡渡鸟的乐园。每天,从睡梦里醒来的渡渡鸟,就在它的臂弯里嬉戏,玩累了的渡渡鸟就在它的怀抱里憩息。卿卿我我,煞为暧昧。它们一直相濡以沫了上万年。”
“然而,突然有一年,不幸发生了。带着枪和猎犬的欧洲殖民者蜂拥而至毛里求斯岛。有一天,有人捕杀了第一只渡渡鸟,他发现渡渡鸟的味道非常鲜美,于是便你一只我一只肆意捕杀下去。长此以往,美丽的毛里求斯岛上再也找不到渡渡鸟的影子。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从渡渡鸟灭绝以后,卡法利亚树也逐渐难觅踪影。”
她听得好笑:“你瞎编的吧,动物和植物怎么可能产生感情?”
“真是个没有浪漫情怀的女人。”他搂过她,亲吻她柔软清香的发,“我宁可相信这是一种痴情的树。”
后来她查过资料,知道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不过是大自然里奇妙的规律:每一种动物灭绝,就会有一种或数种植物为它“守寡”。听起来很美好,可其实跟爱情没有半点关系。
许瑨哲也想起了当年的情景,轻声笑了笑,“你那时候不相信,说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产生爱情。”
“我现在依然不相信。而且事实证明,的确与爱情无关。”她看了他一眼,“难道你现在还要说,卡法利亚树是一种痴情的树?”
“当然不会。而且我所相信的,并不是这个故事里的爱情。”
“那是什么?”她转头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四目交接,他的目光深沉如海,被朦胧的夜色衬得有些迷离,然而却令她觉得仿佛有火焰在跳动,一点一点灼烫她全身。
她被他这样的注视弄得心慌意乱,急忙转了眼避开。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他依旧没有回答她,而是说:“这张照片送我,当做我洗了两天衣服的酬劳。”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到凌晨四点,俺是多么地勤快啊~~~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我睡不着 |||
PS:渡渡鸟和卡法利亚树的爱情故事,我无意间看到的,觉得很有趣就无耻地拿来用了,咳……
科学家已经证明了,在渡渡鸟的遗骇中有几颗卡法利亚树的果实,渡渡鸟一直是以卡法利亚树的果实为食物。卡法利亚树种有一层坚硬的壳,坚硬到它本身都无法冲出这层障碍。渡渡鸟把这些果实吃到肚里以后,经过胃中碎石般的消磨,树种的那层壳被磨薄,再排出体外后,就能顺利发芽、生长,所以,要想生育,就必须借助渡渡鸟。
很奇妙吧,我想起小时候看黑猫警长,母螳螂在新婚之夜吃掉它LG,这样才能繁衍后代。大自然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安于现状(2)
曈曈的伤虽然好了,对爸爸的依恋却只增不减,从要爸爸陪着睡觉升级到要爸爸陪着吃饭、等她洗完澡陪她看动画片,最后再陪着睡觉。展心霏对女儿的“贪得无厌”很是无奈,她到底还是不太习惯家里多出来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她女儿的亲生父亲。
她私下跟曈曈说过,然而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幼儿园其他的小朋友一样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她好说歹说,曈曈总是皱着眉头一脸纳闷地看着她,间或很认真地问一句:“为什么呢?”
展心霏被女儿的单纯彻底打败,于是改变方案,打算直接跟许瑨哲说。可是许瑨哲好像猜得到她的想法,在她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抢先一步:“我有预感,你想叫我滚蛋了。”
她沉默不语,他继续说:“看在女儿的份上,先缓一缓吧,她的伤刚好,我相信你也不想她不开心。”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有点奇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虽然还没有习惯他再次涉足她的生活,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的确不讨厌。“而且你最近都没怎么回家,你父母会不会介意?”
“我终于也能等到你关心我一次了。”他笑了笑,“我自己一个人住,父母家有空才去。放心吧,老头老太太知道我正追孙女的妈,不知道多赞成。”
她顿觉脸上冒出一股热气,有些尴尬,转身往厨房走,“我去做饭。”
身后的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却明显带着笑意:“可是你呀,真难追。”
投身到工作里一忙起来,展心霏也顾不上理会这些琐事了。之前她请了十天假,原本早该完成的工作堆积在那儿,杨副总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回到许氏的第一天就埋头苦干,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几天她倒是很出乎意料地没怎么看见许瑨哲。在公司见不到倒是很正常,他不常来公司,来了也是待在会议室里开会,一开就小半天。可是在家里也没见到他人,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曈曈打电话问他去哪里玩了,他也只是笑着说过几天就来看她。
星期五下班,展心霏刚走出写字楼就听见一阵喇叭声,她循声望去,路边正停着许瑨哲那辆黑色路虎,他坐在车里朝她招了招手。还好周围都没什么同事,她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车里,还没开口他就先问了句:“你姑姑家信箱的钥匙你还留着吧?”
她不禁一愣,点了点头:“问这个干什么?”
“去看看,说不定你爸妈给你留了些东西。”
她更加觉得诧异,“你怎么知道?”
许瑨哲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心霏,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你父母的情况你了解吗?”
“我上大学以后就几乎没有再回去过,后来就更加不可能回去了。”
“这么说,这几年你跟他们完全失去了联系?”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谈及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不悦,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几天我跟包装厂的厂长见面谈事情,想起你爸爸是那里的员工就随口问了一句,厂长告诉我,你爸爸四年前离职去了烟厂工作。后来我托人去烟厂打听了一下,他这几年干得很不错,去年被厂里调派到深圳常驻了。”许瑨哲平稳地开着车,声音是一贯的平静镇定,时不时看她一眼,“而你妈妈,两年前已经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想他们应该会给你留下些什么。”
展心霏转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着的人和物,说不出话来。生完孩子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有段时间挣扎过,要不要带着女儿回家一趟,可到底还是放弃了。她没脸回去,更加不确定如果真的跟父母见了面,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她跟父母的感情就仅仅靠不咸不淡的几通电话和一年到头象征性的团聚维系。后来得知她交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大概是觉得她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而且各自的孩子也渐渐长大需要倾注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几乎没多少剩余的可以分给她这个已经成年并且素来独立自主的女儿。
亲情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少熟悉感,她有时候甚至会拿“有女儿陪着就够了”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可现在得知被彻底抛下的事实,到底还是忍不住难过。
眼前的景物都在倒退,然而时间却不可能倒退,回到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那些父慈母爱、温馨和睦的时光。
两人到了姑姑家楼下的大堂,展心霏拿出钥匙开了信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她顿了几秒才拿出来拆开,是妈妈移民前留给她的一封信,大半的内容都是询问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跟他们联系,最后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全家移民去加拿大,附上了在那边的地址,要她看到信以后马上跟他们联系。妈妈在信上说希望她能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不过也猜想她可能不愿意,所以已经帮她准备了一笔钱,如果她不去就给她寄过来,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展心霏捏着信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紧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旁的许瑨哲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四年前我回国的时候,到处找你,可是连你爸妈都说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他们很担心你,甚至想到去报警,后来知道你有定期往这里交物业管理费,猜想你应该没事才放下心来。”
“所以就放心地彻底离开我吗?知道我没事,知道以我这种性格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所以就放心地让我从此一个人生活?”她的声音已然在轻轻颤抖,“好吧,我承认我已经习惯了。分离我早已经历过,现在也只不过是重复一次而已,跟以前的几次又有什么区别。”
许瑨哲听得出她话里隐藏的情绪,那是她很少表露出来的绝望,虽然不至于歇斯底里,但是足以令他清楚地感受到。他觉得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将她揽进怀里,却被她一把推开,“别来可怜我,更加别跟我说什么‘我会陪着你’之类的废话。在你看来,我真的很可怜对不对?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许瑨哲只觉得心头一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双手握得紧紧的,嘴唇被咬得发红,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旧算不上多么激动,但是眼里盈满泪水,眼睛一眨,两滴泪水就顺势滑落。
她不知道,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样,他心里的难受绝不亚于她。
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展心霏顾不上狼狈,垂着眼沉默地泪流不止。
从十一岁开始,她就学会了如何面对分离和孤单。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里似乎总是重复上演着同样的戏码。父母的离异、亲情的缺失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一段无法抹去的不美好,即使后来她遇到了许瑨哲,给了她一个逃离孤单的契机,可是他最终也离开了。她并不怪他,却不能否认,他的离去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影响,逼得她不得不越来越习惯于很多人无法承受的苦。
许多片段在脑海里一一闪现,越是美好就越是令她觉得难受。她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可此时此刻却怎么都忍不住,索性放肆地哭一回,希望泪水可以冲走所有的痛、所有的伤。
良久,她感觉到有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臂抱紧了她,熟悉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她没力气再推开,甚至觉得这个温暖的怀抱是她眼下最渴求的。她想起知道自己怀孕那天,心里的绝望跟此刻如出一辙,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再一次经历这种简直令她崩溃的时刻,还好他在身边。
他抱着她,轻轻地吻她的额头,“我不会可怜你。你有曈曈那样可爱的女儿,还有我这样不死心的追求者,你哪里可怜?”
这样的安慰反而令她觉得温暖,尽管他没有再多说,可是她感受得到他的关心,任由他抱着,渐渐止住了哭泣。
回家的路上,展心霏疲倦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突然听到许瑨哲说了句:“心霏,我们结婚吧。”他说得再简单不过,仿佛是在说“我们一起吃饭吧”这么随便的话,完全没有求婚应有的郑重与诚恳。
“你并没喝酒,说什么醉话?”
“我很清醒,也不是随便说说,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
她根本不觉得有考虑的必要,“是因为我刚才在你面前软弱了,所以你觉得应该保护我是吗?忘了吧,就当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对你发泄了一通好了。”
“我早猜到你会一口拒绝。四年前你连跟我一起去美国都不愿意,现在又怎么可能答应跟我生活一辈子。”许瑨哲两眼直视前方,唇边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结婚对你和我,还有曈曈,都是最好的选择。”
“许瑨哲,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曈曈除了你,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许瑨哲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又该搬出不需要我负责这样的话来压我了。可如果我说不是因为责任,你相不相信?”
她没有答话,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像你听到的一样,当初我追你,的确是因为跟别人打赌。你说你输掉了一辈子,可我不仅输掉了一辈子,还输了这颗心给你。这样你觉得够了吗?我不轻易说爱,可是我对你的认真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到现在,整整九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不怕你笑话,即使是现在,我对着你的时候依然会有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除了爱,我想不出有其他理由。”
展心霏听得几乎呆若木鸡。就像许瑨哲说的,他的确是个不轻易说爱的人,他们在一起的那五年,哪怕是情到浓时,他也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年轻时候的他,虽然爱得浓烈炽热,却很少把爱说出口。不过她也并不喜欢听这么空泛的话。然而现在,他用这样平静而认真的语调向她诉说爱意,简直令她不知所措。
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英俊、多金,而且有魅力,从来不缺爱慕者和追求者,却唯独在她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钉子。她不是不觉得愧疚的。
她想起毕筱婷以前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男人是为了被一个女人折磨而诞生的。”
耳朵里回响着刚才许瑨哲的一番话,她不由觉得困惑,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折磨了谁?
下车的时候,展心霏走在前面,脚步多少有些沉重。走了几步不禁回头,看到许瑨哲还站在车边没有动,他望着她,目光深沉,明显透着沮丧。
她突然就心软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并不怀疑你的诚意,也赞同你的说法,可是我需要时间消化。你跟我都很清楚,重新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都还在尝试的过程中,非要这么快谈到结婚吗?”
他也抱住她,抚摸她柔软的发,轻声说:“是我太心急了,抱歉。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那么就维持现状吧,我不会逼你。”
她不由心里一暖,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到那里清晰的跳动,觉得很安心,“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
旧事重提(1)
“十一”国庆的时候,于皓东邀请了一帮朋友去他的会所玩两天,许瑨哲自然也在其中。他试图说动展心霏陪他一起去:“人不会很多,而且都是你以前见过的。那里环境很好,就当去散散心。”
展心霏不太想答应,而且她原本打算趁着放假好好把家里收拾收拾的,“你的朋友我都不熟悉,去了也只会扫你的兴。”
“你不去才是扫我的兴。而且人人都带女伴,难道你要我孤家寡人地去?”许瑨哲突然笑了,歪头打量她,“还是你希望我带别的女人去?这样似乎不太好。”
她想了想,问:“那曈曈怎么办?”
“把她送去我父母家,老太太前几天还怪我老不带孙女回去见他们,正好趁这个假期让她过去住两天。”见她还是犹豫不决,许瑨哲又补充道:“放心吧,有我爸妈和张嫂照顾,不会有事的。”
展心霏见他一脸诚恳而期待的表情,不忍心再拒绝,只好答应。
三号上午,许瑨哲开车接了展心霏和曈曈,先把女儿送到父母家,然后再去往市郊的会所。两人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齐了,却独独不见主人于皓东,听其他人说是出去接人了。
服务生领着两人先去房间放行李:“许先生,老板吩咐过了,湖边的院子是留给您的。今天早上我已经派人彻底打扫了一遍,请您放心住。”
坐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展心霏已经有些疲倦了,不过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倒也觉得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