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心扉》作者:芒果C【完结】

冥冥之中(1)

展心霏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听见一阵热烈而突兀的掌声,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对面师大新落成的图书馆门前,站在一排人中心位置的那个男人。他穿着成套的修身黑西装,身材挺拔修长,五官深邃清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
她站在树荫下看着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些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心里翻滚搅动,呼之欲出。可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迅速调整好自己,抱紧了手里两本厚重的英语辞典,没再多看一眼,转身径直往前走。

坐在公交车上,展心霏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觉得今天真是个有些倒霉的日子。
她今天来师大找自己的导师拿书,被一贯和蔼的导师训斥说光顾着工作赚钱,把学习给落下了,还警告她如果再这样下去就马上回学校专心念书。
跟年过半百的导师认真地保证了一番后,她抱着导师好不容易帮她弄到的两本辞典走出教学楼时,就看到正和学校领导站在一起,面带微笑剪彩的许瑨哲。
时隔四年再见到他,展心霏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她既没有当场虚假又矫情地痛哭流涕,也没有像个发了疯的弃妇似的冲过去对他拳打脚踢,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就跟当年眼睁睁看他决绝地离开时一模一样。
许瑨哲曾经说过,她是他见过的女人里最淡静的一个。展心霏已经忘记当时他说这话的表情了,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四年前的那一天,他对她说:“心霏,我再也受不了你这种可怕的性格了。”

回到公司,跟展心霏一个办公室的佩佩一脸欣喜地跑到她桌边,小声而激动地说:“心霏心霏,我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我们公司刚签下一个大客户,对方需要两名翻译过去常驻,据说待遇很丰厚!”
展心霏淡然一笑:“你这是在变相抱怨公司发给我们的工资太少吗?”
“有钱谁不想赚啊,笨蛋才会嫌钱多呢!”佩佩看了看门外,凑近了一点,“我听说Penny那组的几个人都私下找滕总谈过了,估计十有八九是说这件事,咱们这一组本来人就比她们少,这回要是没抢到这个机会出出风头,那几个女人只怕会更得意了!”
展心霏听得直想笑,却被佩佩接下来的话弄得尴尬不已:“哎,心霏,我看咱们滕总平时对你倒是特别,要不你也去找他说说,让他把这个机会给我们组?”

展心霏进这家翻译公司快两年了,大老板滕佐对她照顾有加,工资一升再升,虽然这的确与她勤勤恳恳工作、业绩突出密不可分,可这些落在好事人的眼里,就俨然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展心霏不是不知道滕佐对她的那点心思,事实上他曾经明确地向她表示过爱慕之情,只是被她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而滕佐的确是个好男人,不但没有勉强她,反而待她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给予她很多的肯定与鼓励。其实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相貌端正,个性又好,而且还年轻有为,公司里有许多单身的女职员都对他很有好感。
展心霏对滕佐,有欣赏、有感激、有敬佩,却没有爱情。她知道,自己的爱情早就死了,生活的艰难让她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想爱情。她只知道她要拼命赚钱,赚很多的钱,多到自己再也不必操心下个月的房租、水费电费以及杂七杂八的各项开支;多到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买下任何一件自己看中的衣服。
而爱情是什么?虚无缥缈,捉摸不定,永远不可能真正停留。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展心霏接到滕佐的电话,叫她去办公室一趟。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滕佐正在接电话,示意她先坐。没过多久,他挂了电话,说:“我想你应该也听到消息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她明白他的意思,答道:“其实我无所谓,反正在哪儿都一样是工作。”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说很希望得到这个机会的。”滕佐笑了笑,“其实把人借过去,对我们公司并没有多大好处,只是对方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了,而且急着需要两个翻译,所以不好拒绝。Penny那组手头上还有个大单子没完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和佩佩了,下星期一过去报道吧。”

展心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佩佩以后,佩佩高兴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哇,简直太棒了!我就说嘛,心霏出马,必定成功!”
“别这么激动,好好收拾一下,过两天就去报道了。”展心霏根本就不觉得棒,对她来说,这哪是太棒了?简直是糟糕透顶。
怎么会这样?她想,为什么她上午刚刚见到许瑨哲,下午就被告知自己即将去他家的公司工作?
她向来不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在滕佐告诉她对方开出的酬劳时,她压住了那句即将冲口而出的拒绝,点头答应下来。她现在只祈求不要那么巧合地刚刚好被安排到他身边工作,毕竟许氏国际那么大,那么多部门,她不相信时隔四年之久,他们还能牵扯到一起。

展心霏收拾好必须要带上的东西,刚刚走出写字楼,接到毕筱婷的电话:“到我这来,帮你接了曈曈了。”
毕筱婷是她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考研,连续考了两次都没考上。后来跟人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前两年合伙人撤资了,她就索性一个人干,倒也干得不错,生意很好。
读书那会儿两人的交情算不上有多深,仅仅属于点头之交。可就是这个“点头之交”,后来在她最黑暗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了她最关键的帮助,陪着她一起渡过了二十七年来最难的难关。

刚进到美容院里,毕筱婷就迎了上来,细细看了她一眼后微微皱眉:“最近又熬夜念书了吧?看你这黑眼圈重得,都跟大熊猫似的了,底子好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难得今天过来了,好好做一次护理,不准说没时间!”
展心霏无奈地笑了笑,问:“曈曈呢?”
“下午两点多就把她接过来了,跟狗狗玩了一下午,累得睡着了。”毕筱婷看了看手表,“她在我休息的房间,要过去吗?”
“不了,先让她睡会儿吧,等我弄完了再去叫醒她。”

毕筱婷亲自给她做护理,据说是新推出的冰疗系列,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展心霏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轻声说:“筱婷,我今天见到他了。”
“谁?”
“许瑨哲。”
毕筱婷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到她旁边来望着她:“你说你见到许瑨哲了?在哪儿见到的?”
“师大。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新落成的图书馆是许氏国际捐赠的。”
毕筱婷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年头,坏人都顺风顺水。”
“你太武断了,其实他也算不上是坏人。”
“他当初抛下你不管一个人去美国逍遥快活,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还不算坏?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毕筱婷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展心霏,做人不要太好心,‘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我不是好心,而是就事论事。当年是我同意分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别人。”她知道毕筱婷替她抱不平,可是她的确不怪许瑨哲。其实这四年来,她很少想到他,除了异常脆弱的第一年,她几乎没有想到过他,久而久之,这个人自然就渐渐从她的记忆里淡去。
因为只要想起就觉得刺骨钻心地痛,所以她逼迫自己不去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就真的很少会想起了。

“心霏?”毕筱婷的声音有些迟疑,似乎难以启齿。
“想说什么?”
“关于曈曈……”毕筱婷帮她扯了脸上的面膜,抽了湿巾给她擦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展心霏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依旧细嫩如初,满意地微微一笑:“筱婷,你知道的,曈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冥冥之中(2)

星期一早上,展心霏跟佩佩一起去了许氏国际报道,人事部经理带她们办了员工证,大致介绍了一下公司的规章制度。
经理领她们上十六楼的时候,问她们之中谁的德语好一点,展心霏想也没想就抢先说出口:“佩佩德语比我好。”滕佐之前告诉过她,许氏国际最近接了两个大单子,其中一个是跟德国那边的公司合作,所以需要一个会德语的翻译过去帮忙。她庆幸自己还记得许瑨哲的英语水平跟她这个英语系毕业的学生不相上下,而且又去美国待了几年,因此很显然他并不需要一个英语翻译。
果然不出她所料,佩佩被安排到总经理办公室,而她则跟着杨副总,负责与英国公司洽谈的翻译工作。

整整一上午,展心霏都没有见到许瑨哲。她待在杨副总办公室的外间,一直埋头于翻译合同,忙得连去茶水间倒杯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加不要说四处走动了。
而且她知道许瑨哲不在公司,佩佩跟她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就发短信向她抱怨说要翻译的东西多得吓人,而且还得跟着总经理到处跑,累得跟狗似的。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沉下心来认真工作,一直忙到天空黑透了才离开。

展心霏站在电梯前,看着那小小的红色数字一点一点地攀升,突然就想到很多年以前,她也像现在这样,等着电梯门开,然后会出现一张她所熟悉的笑脸,还有一个温暖安定的拥抱。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爱恋正浓,柔情蜜意。她每次去他的公寓,他都说要来接她,可最后总是敌不过她的坚持待在家里等,而她每次在他家楼下等电梯时,等到的总是他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
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每次都眼巴巴地在阳台上等她出现,否则怎么总能把时间掐得那样准确?
可是到了后来,时间磨平了最初的悸动,他再也没有给过她那样细小而深入的温暖,再也没有令她觉得,每一次等待电梯门开的心情都是那样无奈而甜蜜。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展心霏还沉浸在回忆里,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仿佛身处梦境般亦真亦幻。
倒是那人先开了口:“心霏?真的是你……”
电梯门关上的声响终于令她回过神来,努力调整自己脸上肯定已经僵硬了的表情,硬扯出一丝笑容来:“好久不见,许瑨哲。”
“上周五你是不是去了师大?”
“嗯,我有看到你。”
“是吗?都看到了居然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许瑨哲看着她微笑,唇角向上勾起,依旧是那种如阳光般明亮的笑容。
她被他这样的笑容勾起无数回忆,一股莫名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异常难受,紧紧地抓了抓手里的提包,绕过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去按电梯按钮,“当时看你在剪彩,所以就没去打扰。”
她背对着他站着,余光瞥到他的身影移到了她身边,似乎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悄悄地咬了咬唇,听到他说:“心霏,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很好,这四年来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好。所以请你不要用这样抱歉的语气跟我说话,不需要。”
许瑨哲似乎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其实我第一年回国的时候有去找过你,可是你爸妈都说不知道你去哪了,你的同学也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找我?许瑨哲,你还找我干什么?”她觉得好笑,当初他那样决绝地离开,又何苦回头找她?而且他第一年回国的时候,她正在没人知道的地方苦苦挣扎,几乎崩溃,而这些,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别这样,心霏,我只是关心你。”许瑨哲说,“难道我们分手了,就不再是朋友了吗?”
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她走进去,按住按钮,浅笑着对他说:“许总经理,我下班了,明天见。”

晚上,展心霏给曈曈洗澡,三岁半的小女孩乖乖地坐在浴缸里任她摆布,胖乎乎的小手捏着浮水鸭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小鸭子,嘎嘎嘎……”玩了一会儿又突然把玩具举到她眼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她:“妈妈,小鸭子也有妈妈吗?”
她“嗯”了一声,曈曈又问:“小鸭子的妈妈长的是什么样子呀?”
才三岁多的孩子,说话还称不上口齿伶俐,老是把“子”说成“几”,把“么”念成“摸”,有时候也词不达意。展心霏以前总被女儿滑稽的话语给逗笑,可此刻她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可爱得仿佛洋娃娃一般的小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莫名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几近冷淡地回答:“不知道。”
曈曈似乎被她异常冷漠的语气吓到了,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洗完澡后,她也懒得管曈曈,进了自己的房间看书。十二点的时候,进到隔壁房间,扭开了一盏床头灯,借着橙黄的光线看着床上已然熟睡的孩子。
其实曈曈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宝贝,当初她出生的时候,毕筱婷就曾经赞叹说,这孩子吸取了母亲的精华,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女。
可其实她觉得曈曈一点都不像自己,除了是女孩,其余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像她的。
别人都说,大多数的女孩都长得像爸爸。她不想承认,可是这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神情,甚至连睡觉时喜欢往左侧躺着的习惯都如出一辙……为什么会这么像?
展心霏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像?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展心霏已经在许氏国际工作了大半个月。这段日子里,她跟许瑨哲仅仅只是打过一次照面,说的话也局限于“你好”、“再见”、“谢谢”这样官方而客套的说辞。而且许瑨哲主要负责与德国公司合作的大案子,常常需要外出,很少待在公司。

佩佩自然寸步不离许瑨哲身边,她每天都发短信给展心霏,除了刚开始两天的抱怨,之后的内容几乎全是对许瑨哲的爱慕。
“心霏,许总好帅啊,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了!”
“心霏,许总好有魄力!今天我们跟对方谈条件,德国人开价太高,简直抢劫,许总不急不缓地说了一通,把那些外国佬都震住了!”
“心霏心霏,我发现许总不戴眼睛的时候更帅!他的眼睛是内双,真好看!”
诸如此类的短信,展心霏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两条,甚至更多。她从来不会回复佩佩,往往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然后平静地删除。
展心霏想,她还是算错了,尽管没有待在他眼皮底下工作,她也依然是处在他的领土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他的气息,她分明是被完全圈禁在他的世界里。
平常她去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到那些女职员议论许总经理的声音。他从Stanford University毕业后回国,当总经理不到一年就已经为公司创造了好几笔可观的收益;他对待员工温和有礼,上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制定了新的员工福利制度;他近而立之年还没有结婚,有几个看似关系暧昧的女性朋友,却没有固定女友……这些关于他的讯息,全都是她吃饭的时候听来的,她倒也丝毫没有形同嚼蜡的感觉,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偶尔被同事问到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做过多的评论。

好不容易又到周五,展心霏翻译完合同上最后一段内容,整理好打印出来,刚刚弄完,杨副总从里间走出来,说秘书已经下班了,麻烦她送一份紧急文件去总经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刚准备敲门,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按下接通键:“滕总。”
“心霏,你最近怎么样?在许氏工作,还习惯吗?”
“很好,谢谢关心。”
“工作量很大吧?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最多半年你就可以回公司来了。”
滕佐的体贴让她心里莫名一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来,“不要紧,这边工作虽然多了些,可是我干得很顺手,很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叹,“心霏,你对我总是这么客气。”
她听清楚了滕佐声音里的失落,既愧疚又抱歉,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话,好在滕佐及时换了个话题:“曈曈最近好吗?在幼儿园念得怎么样?”
“刚去的时候有些不太适应,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瞥到手里的文件,她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做,“滕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不能跟你多说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去忙吧,跟曈曈说一声,有空我去看她。”

展心霏挂断电话,刚刚转过身,就见到玻璃门后正看着她的许瑨哲。
她不禁一愣,许瑨哲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文件,“杨副总要你送来的?”
“嗯。”她把文件递给他,“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再见,许总。”
“心霏……”
“还有事吗?”
许瑨哲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是她看不懂的莫名情绪,她就那样与他对视着,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她暗自佩服自己的镇静,忍不住猜测他心里的想法,是跟她一样平静无波还是局促不安?
他细细地看了她许久,说:“没事了,你下班吧,谢谢你送文件过来。”
她朝他有礼地微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藕断丝连(1)

周六下午,展心霏在房间里忙着导师布置的额外作业,曈曈突然跑了进来,趴到她腿上,仰着小脸说:“妈妈,妈妈,去超市……”
也许小孩子对新鲜事物普遍好奇,曈曈还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逛超市,每次带她去超市,让她坐在推车的小座位上时,她都显得特别高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看,好像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东西。

展心霏正被一篇学术论文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想想家里也的确需要添置点东西了,于是放下手里的笔,帮曈曈换好衣服后出了门。
就近去了中心广场那里的沃尔玛,谁知还没踏进超市的门,曈曈就被广场上的一条金毛犬给吸引了,嚷嚷着要过去跟狗狗玩。展心霏才刚刚松了手,曈曈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可毕竟是才三岁半的小孩子,对那种比自己体积要大的东西多少有些畏惧,跑到跟前突然停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妈妈。
展心霏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小时候被狗咬过,而且还是一条被铁杯子罩住了嘴巴的狗。大概是她长得不符合那条狗的审美观,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看到她,拼死拼活地弄掉了嘴巴上的束缚,朝着她奔了过来,一口咬在她的小腿上,差点没咬掉一块肉。后来她吃药、打针弄了一个多月,总算没留下疤痕。可自那以后,她只要看到狗就退避三舍,再温顺的对她来说都是种威胁。
她对狗这种动物,说不上喜欢,所以一直不理解女儿对狗情有独钟的原因。

见曈曈只歪头外脑地盯着金毛犬看,伸出了小手又不敢摸,牵着狗的阿姨笑了:“没事,它很乖的,不会咬人。”
曈曈抬起头看了阿姨一眼,又看了看那条金毛,然后摸了它一下。也许是动作太突然,那条金毛犬好像被吓到了,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冲着曈曈叫了一声。这一举动把曈曈吓了一大跳,“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展心霏赶紧走上前把她抱开,狗的主人喝斥了一声,又很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啊,平常它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孩子被吓到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她蹲下来轻轻地拍着曈曈的背,抬起头微微一笑:“没关系,她哭一会儿就好了。”

曈曈被吓得不轻,边哭边喊妈妈,展心霏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从包里拿出小手巾帮她擦掉小脸上的泪水,“不哭了曈曈,你看,周围的小朋友都看着你呢,多丢人。”
曈曈不管不顾,又扑进她怀里,哭得更凶,无论她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她腿都蹲累了,又没办法对付这个小家伙,既无奈又无助,突然听到头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曈曈乖,不哭了,哭鼻子的小朋友狗狗不喜欢哦。”
她抬头一看,表情瞬间僵在脸上,怎么会是他?
怀里的小丫头听到这句话,直起身体来,奇迹般地止住了哭泣,仰着小脸,不解地看着眼前未曾谋面的男人。
许瑨哲温柔地笑了笑,蹲下来对曈曈说:“小朋友不可以常常哭鼻子的,要勇敢一点知道吗?”
展心霏抱着曈曈的手臂几乎僵硬,简直不敢去看许瑨哲的脸,却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狗狗叫,狗狗好凶。”
许瑨哲笑出声来,站起身走到那条金毛犬身边,顺着它的毛摸了几下,又弯下腰来轻轻地揉它的耳朵。那条金毛似乎很喜欢他,不停地摇尾巴,围着他转,几乎要扑到他身上来。
展心霏看得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狗,而且他似乎跟狗有种莫名的缘分,朋友家里的、街上看到的,大小品种各异的狗都能跟他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