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周末,她去姐姐家看婚礼上拍的录像和照片,那张合照姐姐也洗出来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问姐姐要了那张照片,正打算今天放学后去买个相框装起来的,没想到居然被陶好静发现了。
“看你们俩多配啊,俊男靓女,简直是天作之合嘛!”陶好静举高了手晃着那张照片,一步一步往教室后门退。曲清然没她高,身手又不及她灵活,面红耳赤地抢了半天也没把照片抢回来。
此刻正是早自习刚结束的时候,离第一节课开始有二十分钟时间,许多同学趁着这个空档去楼下的小卖部买早饭,而教室里剩余的一部分同学都被她们这出不知所云的戏码吸引了,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们。
曲清然边抢夺着照片边左顾右盼地看,眼见路惜晨正往她们这边走过来,她急得直跺脚,紧张得心狂跳,就差没赖在地上号啕大哭求陶好静把照片还给她了。
“你们在干什么?”陶好静退到门边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后门进来,她回头一看,是凌傲珊。
“我逗她玩呢,你看她急得,都快哭了。”陶好静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凌傲珊看了看一脸狼狈的曲清然,又往陶好静手里的照片瞥了一眼,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照片,微笑着递给曲清然:“你这脸可红得不太正常。”
曲清然呆了一下,然后迅速接过那张照片,下意识地将正面压在心口,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有好事的男同学走过来,调侃说:“曲清然,这照片是谁啊,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陶好静刚准备开口说什么,被曲清然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得闭了嘴,曲清然调整了一下呼吸,面无表情地说:“我小时候洗完澡没穿衣服的照片。”
“那看看又怎么了,谁还没拍过这种裸照啊,你可真够保守的。”
她无言以对,索性什么也不说,走回自己的座位将照片小心翼翼地藏好,要是再让陶好静那丫头翻出来公布于众,她连解释都可以省掉,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在想一个问题,凌傲珊究竟有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她把照片递给她的时候是背面朝上,应该没有看到,可照片还在陶好静手里时她看了一眼,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但是也足够看清照片里的人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希望凌傲珊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 ***
月底的时候,高二年级进行了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
成绩公布了之后,曲清然差点没立马冲出校园去买六合彩,她看着红榜上写着的“第七名:曲清然”几个大字,在周围许多双惊讶无比的眼睛注视下,很戏剧性地点了点头:这阵子绝对有神灵庇佑,该不该买头烧猪去还神呢?
以她过去长期流连在二十几名的成绩,一下子冲到了第七名,这绝对是足以让大家大跌眼镜的爆炸性消息,连李老师看她的眼神里都多了一分极具鼓励性的赞赏。而更加令人不敢相信,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的是,她的语文居然考了个全班第一名!
曲清然的语文、英语成绩一向不差,每次也都是靠这两科拉补那不如人意的数学分数,这次的语文考试难度中规中矩,她自我感觉是还不错,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不错!试卷发下来后她才知道,原来是文学鉴赏题和占了半片江山的作文帮了她的大忙,她平常就喜欢看书,小说、散文通通来者不拒,看多了心思自然细腻,遇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倒也能洋洋洒洒抒写一番。
“行啊你,这次居然考了个第七名,我不管啊,请我吃巧克力!”排名榜刚一公布,陶好静就嚷嚷着要曲清然请客。
曲清然扑哧一笑,说:“又是巧克力,整天吃你也不嫌腻啊?”
“那中午你请吃饭,谁叫你考这么好,成心气我呢吧!”陶好静这次考了个三十名,不过她打算考体育特长生,倒也不急,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凌傲珊这时候正好从她们身边经过,陶好静一把拉住她,说:“傲珊,今天中午咱们可以吃免费的午餐了,曲大小姐请客!”
凌傲珊转头看了曲清然一眼,有些冷冰冰地说:“我中午有事。”
“诶,你说她这是发什么神经呢?”陶好静看着扬长而去的凌傲珊,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曲清然,“难道是因为你抢了她的第一名,所以不高兴了?”
曲清然看着凌傲珊挺直高傲的背影,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她可能中午真的有事吧,你别乱猜了。”
“也是,你也就语文比她高五分,构不成什么威胁。要我是她,考了个第二已经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陶好静的这句话反倒让曲清然有点不敢肯定了,凌傲珊这次输给了路惜晨,没拿到第一名,单科成绩也几乎都以很微小的差距排在路惜晨之后,就连以往总是轻而易举就拿到的语文第一名也落到了她手里。以凌傲珊那样自信得有些自负的个性,这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凌傲珊看着窗外沐浴在夕阳下的校园,她很不喜欢这样慵懒的景色,像只垂死的,没有丝毫斗志的困兽。
她转过身,看见桌上放着的试卷,仅有的几把红叉仿佛在提醒着她输给别人的事实,她走过去,拿起那张试卷一点一点地撕扯着。撕到不能再继续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在没有人的校园里放声大哭,一贯高贵自信的脸上此刻只有流淌着的泪水。
她趴在桌子上,埋着头不停地哭泣,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哭了多久,等她平复了心情抬起头时,赫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微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巾,不算动听的声音里却有股让人深陷其中的温柔:“好了,没事了。”
她顿时尴尬万分,接过纸巾狼狈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你怎么还没走?”她认得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他是学生会的会长原浩宇,比她高一个年级。升入高二后,她凭着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工作能力,顺利通过竞选,当上了学生会的副会长。原浩宇已经高三了,学生会的事情没有太多时间打理,凌傲珊当了副会长以后,他告诉她所有要负责的事情,遇到不懂的时候耐心地教她,两人的接触也因此比之前多了许多。
原浩宇笑了笑,蹲下身捡起一地的碎纸片,扔进垃圾桶里,“不开心的事情就应该像这些一样,撕碎了然后扔掉,再也不要想。”
她无奈地笑了笑,眼神是难得的迷茫,像是在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关注吧。”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不完美也是一种完美?”原浩宇看着眼前满脸泪痕,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女孩,平日里的她是那样自信大气,好像永远不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可他现在才真正明白,她其实也是个难过起来会流泪的平常女孩。
“对自己太苛求会活得很累,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人不是机器,需要放松需要休息,而且允许偶尔失误。”
她抬起眼来看着他,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告诉她,可以失误,可以不完美。从小到大,她只知道要努力做到最好,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得到母亲的赞赏和多一点的关心,她已经习惯了拼命往前跑,可他却说,她应该停下来休息了。
窗外的夕阳洒在眼前面容清俊柔和的男生身上,他的唇角染着温柔的微笑,连浓黑的眼底也仿佛带着深深的笑意。
第一次,凌傲珊觉得这昏黄的光线并不是那么颓靡,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与温暖。
*** ***
升入高二后,曲清然依然每天跟路惜晨一起搭75路公车回家,这短短的二十分钟车程,就是她一天之中最开心的一小段时光。
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她发现这个葱茏挺拔如白杨的大男生,或许有着一颗极其柔软的心。他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狗,这点跟她不谋而合。有一次他们在车站旁边的花丛里发现一只受了伤的白色小萨摩,两只后腿上都带着血丝,有些惧怕生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细心地替小狗消毒伤口、包扎,看小狗饿得连路都走不稳了,便买了牛奶和火腿肠给它充饥。
最后他还是不放心,问她:“你知道最近的小动物救助站在哪吗?”
“我不太记得具体位置了,你打算把小狗送去?”
“它受了伤,不把它送去的话,天黑了会很危险。”
她想想也是,这条小萨摩,看样子应该是走丢了,说不定它的主人正心急火燎地找,如果送到救助站,就可以很快替它找到主人了。
之后,他们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成功地把小狗送到了救助站,等他们从救助站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坚持把她送到家楼下,对她说:“谢谢你,今天耽误了你很多时间,不好意思。”
她笑:“没关系,能帮到小狗,我觉得很开心。”其实她是想说,能跟你一起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我觉得很开心。
她目送他离开,高大挺拔的背影映入她眼里,深深地刻在心上,仿佛再也无法忘记。
他们每天一起回家的时候,常常会随意地聊天,曲清然憋了很久,有一天终于试探性地问了出口:“我听傲珊说,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
“嗯,我们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初中也是同学。”
想起前几天跑到班里给他递情书的学妹,她不禁失笑,忍不住调侃他说:“你初中就这么受欢迎吗?傲珊说你那时候可是桃花满天飞,被你伤了心的女生一箩筐。”
“噢?”他仿佛来了兴致,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是这么说我的?还说了什么?”
“是陶好静八卦出来的,也没说什么。”
“看来她还挺关注我的。”
她转头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突然觉得有些恐慌,正怀疑着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她也没少拒绝人,我们彼此彼此。”
她愣了愣,压住心底强烈的酸涩感,问:“你们……很熟吗?”
他笑,唇角微扬,风拂动他额前细碎的头发,干净的声音模糊在风声里:“我倒是希望如此。”
不知是不是被同学看见一起回家的次数太多,班里渐渐有流言散开来,说曲清然跟路惜晨每天一起回家,有说有笑的,关系暧昧。
有好事的同学逮着她就问:“曲清然,你跟路惜晨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她极力否认:“没有的事,我们只是顺路一起回家而已。”
“既然不是,那你脸红什么呀,我看你俩是郎情妾意,早就好上了吧!”
她生性害羞,又容易脸红,被同学这么一说,原本就飞起两片红晕的脸蛋更是红得跟番茄似的。眼珠一转,看到路惜晨正站在不远处,更是羞得不知所措,转身就走,也顾不上同学在身后哈哈大笑了。
虽然根本完全不是别人以为的那样,可不知为什么,每次被同学调侃的时候,她面上虽然羞怯万分,但心里却总是有股莫名的甜蜜,看到路惜晨一脸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表情时,又骤然感觉好像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般难受。
有次做完课间操,曲清然慢悠悠地往回走,刚刚踏进教室,调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女主角来了,快快快,采访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身边,举着一支圆珠笔正儿八经地问她:“曲清然同学,请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在跟咱们的路班长谈恋爱?”
就算是,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样质问?她心里又气又好笑,无奈地重复第不知道多少遍:“没有。”
似乎早料到她的回答,好事的人并不轻易罢休,说出的话听着十分刺耳:“我看不是吧,你们孤男寡女的,每天一起回家,有说有笑的,好让人羡慕啊。”
她简直要发飙了,这算什么?难道她跟谁一起回家,跟谁有说有笑,还非得向这群八婆报告吗?她还有没有一点人身自由和隐私了?
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到熟悉的男声:“你们每天都这么问,不无聊吗?”
“就是因为无聊才要问啊,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说班长,你们倒是痛快点啊,大家都是好同学,干嘛遮遮掩掩的啊!”
曲清然顿时觉得耳朵一阵蜂鸣般难受,只想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刚准备转身,却眼尖地发现路惜晨的视线定格在她身后的某一处,目光灼灼,深邃的双眼里似乎藏着不可言说的晶亮。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门边的凌傲珊,顿时心里一沉,然后便听到他干净动听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说得委婉,可是她听懂了,他是在说,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 ***
体育课,老师组织大家跳长绳。
曲清然不像陶好静那样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体育项目向来是她的死穴,跑步、打球、跳远……没有一样她能拿得下来的,除了长绳。
她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就对跳长绳情有独钟,因为有了足够的兴趣,所以驾驭起来自然如鱼得水,技术纯熟,跳起来倒也有些“轻舞飞扬”的味道。
二十多个女生轮番跳了一阵之后,体育老师心明眼亮地发现曲清然动作最标准、姿势也最漂亮。因为怕被粗绳打到,大部分女孩子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往前冲,而踌躇的结果理所当然的是被打得连连惊叫。唯独曲清然,丝毫不畏惧,踏着小步子就往前跑,节奏掌握得很精准,不管是正跳还是反跳,都能轻轻松松地跳过去。
于是老师便把大家分成两组练习,要曲清然负责教那些不会的同学,她拉着陶好静一起,她负责细细讲清楚要领,陶好静则在必要的时刻“推一把”,这样一来,也勉强教会一些人。
到凌傲珊的时候,她直接一挥手,省去了两人要说的话,一鼓作气往前冲,可因为没掌握好节奏,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曲清然看她咬了咬唇,担忧地问:“没事吧?我跟你说,你跳之前要看清楚绳子的节拍,不要……”
“行了,我知道。”凌傲珊打断她的话,又跳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哎,她非得这么要强干嘛,不就是跳个长绳吗,弄得跟什么似的!”陶好静边摇着绳边说。
眼见凌傲珊正往她们这边走,曲清然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噤声。
男生那边已经开始自由活动,年轻女孩子飞扬跳跃着的身影吸引了一长串的目光,许多男生都围了过来,站在一旁看她们跳绳。
恰好这时老师过来验收练习成果,随手招了两个男生摇绳,一群女生便排着队开始跳。
曲清然站在队首,绳子甩起来以后,她轻盈地跳了过去。前面几个“主力”都跳得很顺利,但到了后面就开始有些脱节了。
凌傲珊站在队尾,第一轮虽然没有跟上前面同学的步伐,但总算是成功地跳了过去。到了第二轮,她起跳慢了一点,曲清然紧跟着她的脚步,理所当然地两人都冷不防被绳子打到。她们跳的是8字,因此两人不可避免地迎面冲撞到一起,一时间都没站稳,摔倒在地。
离曲清然最近的陶好静赶紧过来扶她,眼见另一边的凌傲珊也被疾步走过来的路惜晨扶起,听到他那句不是给她的“没事吧”,心里霎时涌上一股深深的失落,呆了两秒才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
接下来的练习,她跳得无精打采,目光总是忍不住转到另一边去,看着他悉心指导着凌傲珊,脸上的温柔一览无遗。
金童玉女,简直天生一对。她想,他从来都是公主的王子,可她不是公主。
第九章
“五一”的假期过后,有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陶好静把曲清然拉到教室外的走廊上,说有事情告诉她,却迟迟不开口。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曲清然问,连着好几天,陶好静面对她的时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问了好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陶好静还是有些犹豫,但到底开了口:“我听别人说,路惜晨和傲珊,好像……好像在一起了。”
曲清然浑身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在一起了?什么意思?”
陶好静也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该不会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吧?顿了顿,她小声补充道:“前几天放假的时候,班里有同学在街上看到他们俩,之后就传开了,说他们……在谈恋爱。”
曲清然呆呆地站着,还在努力地消化她听到的一字一句,这时有个身影恰好从楼梯口转过来,一步一步走到她们跟前说:“没听到铃声吗?上课了,进去吧。”
“你……”曲清然看着眼前“他的副班长”,她的好朋友——凌傲珊,嘴里无意识地蹦出一个单音节来,却终究只是紧咬着唇,没再说下去。
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里,类似于“早恋”这样的话题,总是传播得比什么都快。
路惜晨和凌傲珊在学校里本来就小有名气,两个“尖子生”的“不良事件”很快在整个年级里流传开来。在一部分人看来,这两人走在一起不但不是“败坏学校风气”,反而应该被称作“金童玉女”的绝佳典范;而在另一部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看来,这两人简直应该被拖出去狠狠批斗一番,最好还要挂着“早恋可耻”的标语游街示众。
流言四起的时候,两个当事人却丝毫不在乎,一如往常地认真学习、尽心工作,有好奇的同学逮着他们想试探、询问一番,两人也很有默契地选择笑而不语。
可尽管他们这样低调,事情还是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据陶好静说,路惜晨一星期内已经被李老师叫去办公室长谈了三次,开班会的时候李老师虽然说得隐晦,但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她话里有话。
周五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曲清然一个人迟迟没有回家,她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托着腮久久看着窗外橙黄的夕阳。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收回目光,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走出了教室。走了没多远,她想起自己没有锁门,又折回去,经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一些明显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还有一句带着些清高,满不在乎的平淡女声:“我不觉得这会有什么影响,我们有足够的自制力,您不必担心。”
这声音这样熟悉,她想假装分辨不出都不行。
有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一慌,赶紧爬上楼梯,躲在拐角处。她转了个身,隔着楼梯间巨大的落地玻璃往下看,教学楼前有个人倚着大树站着,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微仰着头,乌黑的短发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路惜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慵懒而迷人的样子,顿时心里涌上一些深深的失落,原来即使他们每天搭同一辆公车回家,即使她觉得他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他也还藏着她所不知道的一面,或者说是不会让她见到的一面。
看着凌傲珊朝着他慢慢走去,还有他脸上那不同寻常的微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原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回家了。
“看到他们这样,你后悔了吗?”
身后有人说话,曲清然转过身去,竟然是唐玥。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在楼梯上坐下来,自嘲似的说:“原来你们都知道了,看来我藏得不够好。”
唐玥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你就是这样,别人的事情总能很理智地分析,可一到自己身上就全乱了。”
是这样吗?也许其实她早已分不清了,究竟混乱的是她自己,还是因为是他?
“清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现在他们走到一起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她转头看着唐玥,想了想,问:“那你呢?如果你也喜欢一个人,你会不会说?”
唐玥没料到会被她反问一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微微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成一贯的淡静:“不知道,也许不会吧。”
“为什么?”她问,“我不说是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骆邱已经向你表白得那么清楚,你还在逃避什么呢?”
分了科之后,他们几人也没有因此而渐行渐远,虽然平常接触的时间少了,但骆邱对唐玥的执着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而唐玥的心思似乎也在悄悄地变化。毕竟是情动的年纪,有那样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不动声色地围绕在身边,关心爱护,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为所动呢?
唐玥浅浅笑了笑,那笑容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无奈,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
曲清然愣了愣,点点头,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