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走上来福身给敦肃长公主行礼,那盈盈一躬身端的是迷人,可惜敦肃长公主不是男人,并不吃这一套,敦肃长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慢道:“太子府中并没有女眷,丫头们也都是江德清在管,但有些事,没个当家的主母操持着还是不行的,太子年轻,本宫不放心,今天就多说几句。”
敦肃长公主心里压着火,语气再没了平日的慈和:“皇上让你们伺候太子,自不是让你们去做那些粗活,你们是皇帝赏的,进府就比别人体面,太子也不敢太劳动你们,平日里做些针线上的活计就好,但…”
敦肃长公主笑了下:“也不必太细致了,太子自小习惯了让内侍伺候,不喜欢丫头们整日进出他的寝殿,你们也就不必伺候到这里去了,还有…呵呵,皇上赐的人,想来都是明白事理的,但既然是说到这了,本宫就再多说几句…太子还没大婚,屋里必须要干、干、净、净、才好,你们也将心思摆正了,别闹出什么事来让本宫恶心,提前说下了,皇帝仁慈,本宫却是个狠心的,真有了什么事,本宫也只好做一次恶人,省得让皇帝为难。”
敦肃长公主因为存着将自己小女儿嫁与祁骁的心思,是以分外看不得这些,皇帝若真的是赐几个伺候祁骁的丫头也就罢了,但这两个宫女相貌出众,眉梢眼角都带着媚意,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之前有了百刃的事,可见祁骁已通人事,百刃倒是没什么,再怎样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万一怀上了祁骁的种,那后果不堪设想!
祁骁无父无母,对血亲肯定会格外看重,且他到底是年轻,一旦知道自己有了血脉,哪里就舍得放下,虽然以后自己女儿也不一定就嫁给祁骁,但就只是当做祁骁的姑母,敦肃长公主也决不许祁骁做出庶子生在嫡子前头的事儿来。
那两朵花儿原本听了福海禄之前的教导,都存了日后出人头地的心思,不想还没进府,先被敦肃长公主当着祁骁的面这样排场了一顿,脸色都不大好看,只是碍着规矩,敦肃长公主说一句她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应一句,难堪的很。
敦肃长公主发完火痛快不少,对皇帝笑了下道:“皇上政务繁忙,我也就不多坐了。”
皇帝让了让,敦肃长公主淡淡道:“马上就要出宫了,我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说毕带着众人就走了,皇帝知道敦肃长公主是恼了自己了,也不甚在意,只想着日后安抚就罢了。
该给的人已经给了,皇帝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同祁骁多话了,祁骁跪安,带着众人出宫。
回去时多了两个人,那两侍卫还好说,两个宫女却不好抛头露面,但祁骁又不准她们上自己的马车,无法,江德清又从宫里叫了辆小车单独载那两个宫女。
回府的路上天阴阴的下起雪来,祁骁将江德清叫进了马车里面,江德清忙谢了恩进马车里面伺候,江德清见祁骁恹恹的低声劝道:“殿下不用烦心,不过就是两个黄毛丫头罢了,虽说是皇帝赏的,但好吃好喝的待着,不打骂她们就罢了,不用理会的。”
祁骁摇头:“怎么你们都担心她们…她俩有什么可烦的?到底是女人,若不安分,我只说已经将人收用过了,将她们往后院一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倒是更烦心那两个…”
祁骁撩开车帘,定定的看着骑马护在自己马车两侧那两个侍卫,低声厌恶道:“皇帝派他们来名正言顺的当眼线,好多事就会难办的多…罢了,我再想法子。”
雪越下越大,等祁骁回到府上时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府中下人早早的外面等着了,见祁骁的马车来了连忙迎上去打伞的打伞披斗篷的披斗篷,祁骁让众人簇拥着往里面走,转过垂花门祁骁偏过头看了江德清一眼,江德清知意,转头对那两个宫女笑道:“两位姑娘跟我来吧。”
两人刚在宫中领教了敦肃长公主的厉害,安分了许多,虽也看出来祁骁懒得理会她们也不敢说什么,福了福身跟着江德清去了。
第二十九章
祁骁一路进了寝殿,扫了一眼却不见百刃,屋里的丫鬟见了忙道:“世子去后院看雪了,怕世子冻着,奴婢们取了件殿下的狐裘给世子穿上了,手炉雪伞也都备好了才让世子去的。”
祁骁一顿笑了:“是了,他从小在岭南长大,怕是都没见过雪呢…”
祁骁也不解衣裳了,也不让人跟着,自己打了伞出去寻百刃。
祁骁的府邸建的极好,后院中亭台楼阁无一不有,奇花异草不一而足,当年建府时还从外面引了活水进来,转出正厅三层抱厦后游廊下面就有水,蜿蜿蜒蜒都汇到后院的碧波池中,碧波池上有一湖心亭,祁骁远远的看过去,只见湖心亭里立着两个丫鬟,旁边游廊上有个人半蹲着,怕就是百刃了。
祁骁拢了拢大氅,举着伞一路踏雪过去,快走到湖心亭时两个侍女远远的看见了,忙要行礼,祁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侍女知意,躬身退的远远的,祁骁慢慢的上了湖心亭,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三寸深,绵绵白雪将祁骁的脚步声收了个彻底,祁骁直走到百刃身后时百刃竟都没有发觉。
百刃一直在亭子外面,身上已落了些雪花,祁骁将伞往百刃身边让了让,心中好笑,一直在这里蹲着,敢是在雪地上写字不成?
祁骁心里好奇,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想惊动了百刃,百刃下意识回头,见是祁骁吓了一跳:“太…太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一会儿了,听下人说你过来赏雪,就过来寻你了,这是做什么呢?”祁骁侧身看了一眼,撑不住笑了出来,百刃一直蹲在这里,竟是团了个小小的雪人。
百刃不知是冻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扑扑的,干笑了一下道:“之前…听人说过北边冬日里下起雪来会如何如何,到底没见过…”
百刃穿着祁骁的狐裘并不合适,显得他越发的稚气,这样蹲在这里团雪球可爱的紧,百刃虽年纪不大但甚少有这样孩气的时候,祁骁心里越发喜欢,含笑问道:“可做好了?”
百刃摇摇头:“还缺眼睛…”
百刃起身想寻几块石子,不想蹲的久了,双腿早麻了,一起身撑不住踉跄了下,祁骁连忙将人扶住了,笑了下道:“全让雪盖住了,你上哪里去寻石子?”
祁骁低头看了看百刃冻得通红的手皱了皱眉:“你就这样光着手玩雪?回头长了冻疮怎么处?!”
百刃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并不很冷…我一会儿拿热水烫烫就好了。”
祁骁失笑:“冻成这样了你再拿热水烫?你是同自己有仇么?罢了…先回去。”
百刃转头看他那小雪人,眼中还是恋恋的,祁骁哭笑不得,俯下|身将那雪人拿了起来,笑道:“回去吧,给你放在窗子外面的廊子上。”
百刃忍不住笑了,老老实实的跟着祁骁回了寝殿。
祁骁果真将那小雪人放到了寝殿暖阁窗下,又从廊子边上的一尊大珊瑚盆景里随意取了两块当做泥土的翡翠碎石按在那雪人头上,翡翠绿盈盈的印着白雪倒也别有一番风景,祁骁抬头看向窗子里面不住往外看的百刃,一笑:“可还好?”
百刃笑了下点点头,祁骁转进屋里来擦了擦手笑道:“我听闻岭南偶尔也会下雪,你没见过么?”
“小时候依稀是下过一次,记不大请了。”百刃想了想摇摇头,“不过肯定是没有这个大。”
祁骁还是头一次见百刃这样,轻笑道:“这就算大了?等过了这一冬你就知道了,把手给我…”
祁骁从榻前的一个*描金柜里取了个绘彩小瓶出来,看着百刃纤细通红的十指啧了一声:“难受么?”
百刃顿了下老实的点点头,苦笑一下:“方才并不觉得,但这会儿…觉得整个手都胀的疼,骨头缝里却痒痒的,难受的紧。”
“你这是缓过劲儿来了…”祁骁将那小药打开,倒了些药油在手心里,将百刃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揉搓,药油有股淡淡的香气,不多时百刃就觉得双手舒服了好多,不由得笑了:“不难受了…”
祁骁一笑:“不难受了也得再揉一会儿,不然容易生冻疮…”
百刃心里一暖,垂首没再说话,祁骁半晌看了看外面笑道:“这样好的天气,该吃些烤的东西才好,江德清…”
一直在外间侍立的江德清连忙应下:“是,那些东西刚入冬的时候就从库里取出来了,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殿下哪天兴致好了用,奴才这就吩咐厨房里去准备别的。”
“只是在自己屋里用膳,就有些辜负这大好的雪天了。”祁骁转头看了百刃一眼笑道,“特别是咱们世子殿下,好不容易见一次雪呢。”
百刃有些不大好意思,但一听到祁骁的提议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以前在岭南王府中时时刻刻被人盯着看着,生怕让人拿住了把柄做文章,是以万事小心,事事规行矩步,生生磨成了这年少老成的样子,而在祁骁则不必在意这些,两人虽在人前也很能做样子,但彼此都清楚对方私下是什么人,也就不再惺惺作态,倒是自在了很多。
祁骁想了下一笑道:“去听风亭吧,将外三扇琉璃窗全关上,只留着南边的,再多烧几个熏笼就好了。”
江德清点头笑道:“这倒是好,今日刮的是北风,如此既灌不进来风,还可赏雪了,奴才这就去准备。”
祁骁扫了百刃颈间的几道血痕道:“还有…世子伤口还没好利索,让厨子要仔细。”
百刃闻言抿了下嘴唇,但并没有说什么,江德清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了,见状赔笑道:“世子的伤口已经结痂,马上就要好了,就是太医昨日不也说了,可以不必忌口了么?世子殿下茹素多日,今天老奴斗胆给世子求个情,还是不要忌口了吧。”
祁骁看向百刃,见他眼底确实有些馋意一笑道:“罢了,那就开戒一日…”
下人们麻利的很,不多时听风亭里就准备好了,等着祁骁和百刃都到了,几个大丫鬟才将刚切好的薄薄的鹿肉羊肉在酱料中沾了,整整齐齐的码在了架在银霜炭上烤了半日的银丝炙网上,酱料连着肉烤出来的油汁嘶嘶作响,百刃忌口多日,这会儿闻着这浓郁香味心里早就像是有小猫在挠了,祁骁不动声色的看着百刃心里好笑,又命人给百刃拿了个手炉才动了筷子,两人也不让人伺候了,自己烧自己吃,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江德清见祁骁兴致好,还特特的去酒窖里取了一坛多年的梅子酿,丫鬟们见了连忙来温酒给二人满上,梅子酿香馥诱人,配着肉味道更好,祁骁见百刃连喝了两杯失笑道:“这酒尝着香甜味道也不辣,但酒劲儿不比别的小,你少喝些吧,仔细明天头疼。”
百刃许久没这么高兴了,又在兴头上,闻言摇头一笑:“殿下小看百刃了,就是再烈些的酒,我也没那么容易醉的。”
祁骁以前倒是听说过老岭南王尧舜千钟,想来东陵一脉都是海量了,祁骁看着百刃单薄的身板暗暗赞叹,到底是老岭南王的孙子,年纪再小,骨子里都是千杯不醉硬汉。
半个时辰后,祁骁看着趴在桌上醉的的不省人事的百刃闭了闭眼,自己方才真是疯了才会生出那许多感慨来。
百刃已经叫不醒了,在这亭子里睡着是要伤风的,祁骁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大氅,将人围的严严实实的,丫鬟低声试探道:“殿下…不如让婆子们抬步辇来?”
祁骁摇摇头,一把将人抱起,直接往寝殿去了,一路上下人们纷纷垂首避退,却无一人敢私下议论,好似没看见一般,依旧当差不提。
丫鬟们见两人回来了连忙伺候着擦脸洗手,祁骁屋里伺候的都是聪明的,众人只是忙活祁骁,却没一人敢去伺候百刃,给祁骁换好寝衣后众人就退下了。
祁骁整了整袖口,拧了帕子给百刃擦了擦脸,百刃的脸红红的,梦里听话的很,由着祁骁动作,祁骁眼中一沉,轻笑着低声问:“把衣服脱了好不好?你这样睡着了难受。”
百刃点点头,任由祁骁给他换了寝衣,祁骁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换衣裳的空,将百刃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可怜百刃梦中懵然不知,老老实实的由着祁骁摆布,让抬手就抬手,让翻过身去就翻过身去,祁骁怕自己玩出火来,同他亲昵了一会儿也就罢了,怕担心他明日宿醉难受,祁骁又口对口的给他灌了些醒酒汤,祁骁低头在百刃温润的唇上亲了下自嘲一笑:“这样的机会我都放过你了…来日该怎么谢我,嗯?”
百刃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闻言竟王祁骁怀里缩了缩,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翌日,凤华宫中,冯府二品诰命方氏一早就进宫给冯皇后递了请安折子。
冯皇后的心腹女官小心的看着冯皇后的脸色,低声道:“娘娘要见夫人么?”
心腹女官还记得上次方氏走后冯皇后独自在寝殿中发了一大顿的火,当日她并未在跟前伺候,不知是不是方氏言语不慎冲撞了冯皇后,所以才会这样问,冯皇后苦笑一声,方氏哪里有那个胆子呢,她其实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冯老太爷还有冯国忠的话,冯皇后还是要听的。
冯皇后疲惫的点点头:“宣。”
方氏虽是冯皇后的嫂子,但她比冯皇后还小了五岁,因这些年衣食无忧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冯皇后看着方氏精致得体的妆容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嫉妒,点头一笑道:“嫂子气色很好。”
“托娘娘的洪福。”方氏规规矩矩的给冯皇后行礼,赐座赐茶后坐下关切道,“不知二皇子可还在娘娘宫里?臣妾从娘家寻了一种药膏来,治棍伤棒伤最好不过了。”
冯皇后一笑:“难为你想着了,可惜他今日不在,伤没好,本宫平时也不许他多走动,还在昭阳殿中养着呢。”
方氏点点头,冯皇后又同往常似得问了问家中如何等等,最后抿了一口茶道:“这次来…是父亲和哥哥有什么话么?”
方氏看了看殿中众人,冯皇后摆摆手让宫人都下去,方氏这才不紧不慢道:“娘娘,老爷让我问问娘娘,听说从那日起…皇上就再也没来过娘娘宫里了,是皇上政务繁忙,顾不上来后宫呢,还是…娘娘别恼,皇上去了别处,独独没来娘娘宫里呢?”
冯皇后顿了下,慢慢的将茶盏放下了,嘲讽一笑:“中间去过薛贵妃宫里一次,去过姜贵人宫里一次。”
方氏点了点头,默默的算了下日子低声道:“娘娘…皇上多年来同娘娘伉俪情深,很少这么长时间不来娘娘宫里的啊。”
“不过是因为上次的事,皇上还在恼本宫罢了。”皇后眼中抹过一丝不甘,“这也就罢了,但皇帝这几日偏偏总给薛贵妃脸,他明明知道本宫最看不上那个贱人…”
方氏心中叫苦,连忙劝道:“娘娘慎言…”
薛贵妃,即皇三子祁骐的母妃,薛贵妃母家在朝中也很有势力,且她年轻,这些年一直很受宠。
方氏心中暗暗叹息,这些其实她都知道,所以她公爹才着了急,谁都看出来皇帝有了栽培其他皇子的意思,这时候薛贵妃突然这么得脸…冯府的人都坐不住了。
方氏这些年也摸清了冯皇后的脾气了,尽力柔声劝道:“皇后息怒,凭薛贵妃再如何也是越不过您去的,娘娘可还记得?前年娘娘突发头风,皇帝大半夜将薛贵妃扔在她的寝殿中,顶着寒风来看娘娘呢,皇上和娘娘恩爱多年,娘娘习惯了,自己或是不觉得什么,却不知这事儿传到宫外,惹得多少夫人太太们钦羡呢。”
果然冯皇后听了这话后脸色好了许多,方氏一笑继续道:“这话臣妾只敢同娘娘说,纵薛贵妃位分再高,也不过是个妾室,万万越不过娘娘去的,偶然得宠了,娘娘也不必往心里去,妾室们…不知什么时候谁就忽而得了宠,不知什么时候忽而就失了宠,真的能同皇上恩爱如一的,只有娘娘您一个啊。”
冯皇后心里好过了许多,看着方氏的眼光温和了些许,一笑道:“幸好总有嫂子来开解本宫几句…”
“娘娘能想明白就好,但如今皇上和娘娘这样…”方氏顿了下苦笑道,“别说是我们,就是别人看着也觉得不好呢,如今皇帝数日没来娘娘宫里,倒还好说,若是再过上一段日子还是这样,宗室那边就要来劝了,娘娘,万万不要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上下议论,本是皇上和娘娘夫妻二人的一点小事,倒让那些有心的人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来议论,小事也成了大事,原本一笑就能忘了,到最后没准竟成了您跟皇帝心里的疙瘩,何苦呢?”
冯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硬声道:“本就不是本宫的错…”
方氏心中长叹了口气,冯老太太走的早,她娘家姊妹们都羡慕她不用侍奉婆母,但谁能知道她的苦处呢?她倒宁愿上面有三层公婆要侍奉,至少这传话劝人的事落不到她头上来。
皇帝是摆明了想给皇后一个教训了,偏生自己这小姑子就是不肯低头,自己家里公公丈夫都急的出汗,人家却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呢。
方氏顿了下轻声赔笑道:“自然不是娘娘的错,上次臣妾不也将老爷的话跟娘娘说了么,这事儿偏偏什么都那么赶巧,也是没法子的事,娘娘总不能说是皇上的错处吧?臣妾也知道娘娘这次是委屈着了,但若现在不低头,等真闹大了就更不好了。”
方氏见皇后还赌着气,心知这么劝是不管用了,她拿过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听老爷说…公爹的意思是,如今那几位都不大安分,皇后若是觉得力不从心,倒不如提拔几个相貌好,人也乖巧的姑娘上来,也拢一拢皇帝的心。”
皇后闻言险些失手砸了茶盏,蹙眉失声道:“你让我用别人来邀宠?!”
“娘娘赎罪。”方氏连忙起身赔罪,“娘娘别多心,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别说各宫娘娘总有挑几个有相貌没家世的姑娘摆在自己宫里,就是外面小门小户里…也总有正房太太在自己屋里放几个颜色丫头的事呢,娘娘既能统领后宫,自然是包容的下的。”
冯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摇摇头:“本宫…本宫和皇帝,还不止于此。”
方氏轻声道:“公爹的意思…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娘娘,公爹和老爷都是男人,他们不明白,臣妾却懂得娘娘的心,自来正室给丈夫纳妾,别人都会夸赞正房太太贤良,但哪个女人心里不明白,不是万不得已,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名声,谁愿意给自己丈夫纳小呢?臣妾也劝了老爷,但老爷说…怕万一哪天皇上突然宠上了哪一个,只要是能进后宫的,谁没点家世呢?与其这样,倒不如娘娘自己给皇上选一个,既得了贤良的美名,让皇上喜欢,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拿捏,而且…”
方氏扫了皇后一眼,斟酌着慢慢道:“皇帝正值盛年,以后皇子们会越来越多,娘娘防不住的。”
冯皇后闭了闭眼,是啊,皇帝正值盛年,自己却已经不年轻了。
方氏见冯皇后终于听进去了,忙又道:“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娘娘慢慢看着来就好,当务之急…是先将皇上的心哄转了,娘娘,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看着您呢。”
冯皇后竭力压下心头不甘,咬牙点头:“明日…本宫会亲自下厨,让人请皇帝来用晚膳。”
方氏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娘娘和皇上和和睦睦的,那些心术不正的也就歇心了。”
冯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压低声音狠声道:“都是…都是那个百刃…他先是害的骅儿受了那一番折辱,失了的帝心,之后还没头没脑的闹出猫儿胡同的事来,将本宫欺辱至此!本宫…只要等本宫有了机会,看本宫如何回报他今日所赠!”
方氏心中大惊,连忙劝道:“娘娘不可妄言!东陵百刃不比别人,出了这样的事,就是皇上也是对他多加安抚,公爹还在库里寻了不少珍玩补药送去了给他赔罪,可见他在皇城中有多要紧,娘娘万万不可做糊涂事啊。”
方氏心中惴惴,猫儿胡同那明明是祁骁做的事,她其实也是知道的,但来之前冯国忠再四的跟她说了,千万别跟冯皇后乱说话,冯皇后近几年脾气越来越大了,又没个脑子,知晓前事后又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要紧关头上,冯府是经不得事儿了。
方氏心中权衡了下,比起百刃来,还是祁骁更不好惹,是以也就没再大胆多话了,只是又劝了冯皇后好一会儿就出宫了。
第三十一章
同一时间宫外太子府的寝殿中,被冯皇后恨的咬牙切齿的百刃还在祁骁怀里睡的香甜。
祁骁现在是明白了,只要将他搂着,再时不时的拍拍哄哄,百刃能睡的跟吃了迷药似得,祁骁坐起身来倚在榻前小柜上,一手拿着文书,一手揽着百刃,时不时的在他后背上安抚的顺一顺,倒也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