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绣心自房内出来乘凉,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公子*图。虽则绣心早知道他花名在外,处处留情,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她见到这幅场景,只觉刺目得很,撇过眼假装没看见,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在胸腔内突突地跳。
王甫生自然是见着了绣心,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避讳,反而伸手握住美人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靠,伸手端了一杯酒递到美人嘴边,“来,咱们再喝一杯如何?”冯巧巧就着王甫生的手将酒喝尽了,抬眼撇到绣心在不远处,轻轻推拒了一番,“嗯…公子,不要了,有人呢。”
王甫生抬眼瞥了绣心一眼,继续斟了一杯酒,“无事,咱们乐咱们的。”
冯巧巧见绣心并未盘发,以为她只不过是王甫生的通房丫头或者外头带着的粉头之类,故而也不端着了,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公子想灌醉奴家么?”
绣心真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见那样的场景,故而非但没有回头看一眼,反而从容且淡定地从王甫生面前走过,往后院去了。王甫生一边搂着冯巧巧,一边却在瞧绣心的脸色,只见绣心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个就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顿时心头火气,连带着对怀里的美人都没了兴致,便将冯巧巧轻轻推开,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灌了下去,淡淡道,“冯姑娘,夜已深了,姑娘还是回罢,否则坏了姑娘的名声就是王某的罪过了。”
冯巧巧闻言当时一张小脸就白了,眼泪含在眼眶中打转,悲伤欲绝地唤了一声,“公子…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
王甫生看着冯巧巧不禁想起绣心那双眸子,大大的,透亮的,将哭欲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含着泪珠儿,可爱极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越发没了兴致,不耐道,“姑娘还是请回罢。”
冯巧巧见王甫生态度强硬,心内便知事情不成了,故而咬着唇哭着跑开了。
“王大人实在太过分,太不尊重人了,这才只是在路上就当着姑娘的面这样…”兰香愤愤不平地道,“回去了还了得?”
绣心的情绪倒无甚起伏,只淡淡道,“兰香,你不是早知道么?如今不过是亲眼所见而已。”
兰香恨恨道,“枉我以为他至少对姑娘是有些情意的,否则他也不能在姑娘病重的时候照料了姑娘一整晚啊。”
“照料我一整晚的人是他?”绣心惊讶道。
“嗯。”兰香道,“我瞧他很关心姑娘的模样,服侍姑娘也很尽心。”
“你怎么能让他来服侍我?难道你不晓得男女之大防么?”
兰香急了,忙道,“是他喝令我出去的,我也没法子。况且我想着姑娘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便…”
绣心气得狠狠点了点兰香的头,“兰香啊兰香,枉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和他是定了亲,可一日未成亲,我一日就不是他王甫生的人,你这般让我与他孤男寡女的处了一晚上,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怡心的下场难不成你忘了?”
兰香一听脸都吓白了,跪下来哭诉道,“姑娘,我知错了。”
“可没有下回了。”绣心叹了口气,将兰香扶了起来,“这回且饶了你。”
绣心与兰香二人回到大堂之时,先前那美貌女子早没了踪影,只剩下王甫生一人在一杯一杯地喝酒。绣心依旧目不斜视地转身上楼,却没料到王甫生忽然出声唤道,“绣心,你等等。”
他居然唤她的闺名!她可还没嫁给他呢,他如何能喊她的闺名?
“绣心,你过来,陪我喝一杯。”王甫生朝她招了招手,目光迷离,似有醉意。
绣心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指尖都在轻微地颤动,他将她当做什么呢?青楼的粉头?居然叫她陪他喝酒?他想让她如方才那女子一样同他饮酒作乐,赔笑乞怜?
“兰香,你先上去。”绣心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冷笑着走至王甫生身边,“王大人想让小女子陪你喝酒?”
王甫生此刻已是半醉,再加上一直以来郁结心头,不由得将绣心整个搂入了怀中,呢喃了一句,“绣心…”
绣心即刻挣扎起来,奈何她哪里抵得过王甫生的力气,只觉他抱着她的两只胳膊如铁钳似的,她挣扎不动,却反而被人擒获了双唇。

第31章 待嫁

第三十一章待嫁
这早已不是王甫生第一次轻薄她了。但是这一次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还让绣心气愤,她双手拼命地推拒着,一排贝齿狠狠地对准他的下唇咬了下去。
“嗯哼。”他闷哼一声,松开了她,伸手抹了一把唇上的血,那些微的醉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眼见得绣心双眸含泪,羞愤至极,他亦暗暗羞恼,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虽然自诩风流多情,但从未逼迫他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轻薄自己的未婚妻子,实在同自己一直以来的处世之道大相违背,失策,失策啊。
“王甫生,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绣心气得全身都在细细地颤抖,“我好歹也是崔家嫡女,你既这样不尊重我,又何必娶我?”
王甫生心中也生了羞惭之心,“今日是我糊涂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如何能不尊重你?”
绣心冷哼一声,拂袖上楼而去。
王甫生重又坐了下来,看着佳人的背影暗暗想,崔氏绣心,且等着嫁给我那天罢,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摆布?她嫁进门来,他一定要晾着她,王家家宅复杂,她出身又不算十分高,若没他的庇佑,宅内的女人们还不把她吃了去。到时候受了委屈还不得求他?呵呵…
三日之后,终于至了京城。马车先停在崔府门口,崔正凯及江氏早已等在门口接人。见了王甫生,双方见了礼,王甫生道,“鄙人途径郴州偶遇贵千金,见贵千金早已病愈,故而与她一同进京,还望崔大人以及崔夫人莫要见怪才好。”崔正凯面露尴尬,“怎么会,还要多谢王大人呢。”王甫生看了一边的绣心一眼,“如此,我先告退了。”
待绣心回房歇息之后,崔正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看你干的好事?你这不是在帮绣心,是在害她!居然做出这等没头脑的事情,亏得你在我崔家主持中馈二十余年!”
江氏亦是垂泪,“我也是没法子。一则,我觉着王家也不至于为了我家绣心同我们大动干戈,就算起了疑也会顺手推舟地取消这桩婚事。二则,郴州路远,将绣心送到江家,王家想要查也没那么容易,我以为这次能躲得过…”
崔正凯道,“我知道你是爱女心切,可你想过没有王家势力之大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以卵击石?现如今,绣心过些日子就要嫁入王家,她在王家的日子能好过?当初你就不该瞒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是我糊涂了。所谓关心则乱,这话是真真没错的。只是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等着婚期将女儿嫁入王家罢了。”崔正凯叹了口气,“瞧今日王甫生的脸色,恐怕绣心日后的日子难过了。”
这日午间,绣心才用过饭,江氏房里的丫头含香过来传话道,“二夫人请三姑娘过正堂去呢。”
绣心知道母亲必有话同自己说,故而也没准备着去歇息,便笑道,“我这便去了。丹香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如今天气越发热了,知了在树上一声声地鸣叫,吵得人越发心烦意乱。日头直射在绣心身上,走了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薄汗。绣心只恨不得背生双翅能一下子飞到正堂去。就连兰香都受不了了,一张脸被晒得通红,“改明儿非得晒黑了不可。”绣心天生肤白,仿若凝脂,倒不怕晒黑了,只是这暑气实在难熬。
好容易到了正堂,江氏忙迎上来,“可热着了罢?丹香,快把冰镇的酸梅汤拿出来。”
绣心弯眉笑道,“还是在家中好。”
“这是自然。”江氏顿了顿,免不了又伤心起来,“嫁给别人家还不得处处小心,哪里能如在家中肆意自在?”
“母亲…”绣心亦无法子宽慰江氏。
江氏又问及在江府以及在路上的事,绣心一一照实说,只是略过了被王甫生轻薄那一段。江氏听了之后用手指戳了戳绣心的脑袋,“你糊涂啊!”
“你如今是铁板钉钉地要嫁入王家,怎么能这样逆他的意?王家这样的深宅大户,你出身又不算高,若没有夫君的庇佑你如何立足?况且,如他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平日里被旁人捧惯了,你这样待他,他还能对你有半分好感?倘若你嫁给他之后,他连你身为嫡妻的脸面都不给你,你如何自处?”
一席话说下来,听得绣心脸都白了几分,“这道理我亦明白,只是我在他面前总是郁愤难平,怎么装得出温柔顺意的模样?”
“你装不出也得装。”江氏道,“女儿,你自小身子便不好,我难免多宠爱了些。现如今你对宅门之事依旧一窍不通,这其中多半也是我的过错。你要晓得,在宅门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装,在夫君面前乖顺温柔,在婆婆面前孝敬依从,妯娌之间,不管私下如何,面上也要亲密和睦。在下人面前则要威严庄重。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夫君的宠爱,若有了夫君的宠爱,则有了一道保护符,若没了夫君的宠爱,你就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夫君的宠爱?”绣心想到在徐州歇息那晚那个女子同王甫生那般形状,心内只觉腻味,难不成日后我也要在王甫生的面前那般曲意奉承?
“女儿,你可明白了?”
“明白。”绣心点头,心内不免伤心难过,难不成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装下去?
几日之后,王家将聘礼送来崔府,婚期亦定了下来,就在八月初八,算起来,不过月余了。江氏忙着和崔正凯商量陪嫁之物,崔正凯素日来亦偏疼绣心,故而除了按着锦心的例,给了八万两银子、几百亩田地之外,还额外给了绣心十几家铺面并一些珍宝古玩之类。江氏自然也将自己多年来的私房拿了出来,不单有八十八匹上好的锦缎,几十件金器,还有玉钗,摆件等物。除此之外,江氏从江家带过来的小部分陪嫁亦都给私给了绣心,这其中包括在江南的几十家铺面,还有在京城的一家酒楼,另有五千两黄金,以及在京郊的一座赏心苑。
这嫁妆之丰厚程度比之刚嫁出去的崔怡心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母亲,这赏心苑如何给了我来?母亲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去那里小住几日的么?”绣心皱眉道。
“那里风景独好,给了你正合适,我也老了还能去几次?”江氏道,“你须醒得,这些嫁妆你自己得保管好,决不能让任何人沾手。田地铺面早已有了专人打理,你只需定期核对账目便是了。在京城的酒楼是我私自置下的产业,交给了丁掌柜打理,日后有事你同他商量便是。”
“是,母亲。”绣心一面点头一面又落下泪来,紧紧地抱住江氏,“母亲,我舍不得你。”
江氏拍了拍绣心的头,亦是流泪,“傻孩子,母亲日后不能护着你,日后你须得步步小心,懂得么?”
“嗯。”绣心点头。
母女两个哭了好一会子才止住泪,江氏问道,“你房里那几个丫头你想带哪些去?”
绣心道,“母亲觉得哪几个好?”
“你房里一等丫头就是兰香和琴香了,兰香稳重做事周全人又老实,一定要带去。琴香,伶俐活泼,绣活做得不错,也还不错。翠香莲香丹香几个还小,不甚懂事。我琢磨着是不是把我房里的含香给了你去…”
绣心忙止住江氏的话头,“不成不成,含香在母亲身边七八年了,怎么能给了我呢?我瞧着翠香和莲香还不错,就带这四个人罢了。”
江氏想起明香那档子事儿,又提点了绣心一句,“虽则这些丫头是跟着你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也保不齐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你得好生看着些,莫让有些不知轻重的妄想爬上爷们的床。”
绣心道,“不是有些人会将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家里的爷吗?”就像崔大老爷有个姨娘就曾经是崔大夫人的丫头。
“你给是一回事,那些丫头自己爬床又是一回事。”江氏道,“把丫头给自家的爷,一要那丫头是个能笼络住人的,二又要你能镇得住她。绣心啊,那四个丫头里,琴香的姿色是最好的,按理说是最合适的。不过我想着,那王甫生身边可不缺女人,你没必要去走这一步,知道么?”
“嗯。”绣心点头,“母亲,我自己也想过了,我嫁过去只当个贤妻便好了,他宠爱谁我都不管,他能给我嫡妻的尊重便好。”
江氏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在那些个姨娘面前,你需得立威,让他们知道你是嫡妻,她们谁也越不过你去。”江氏暗想,自家女儿心内没个心计怕是没有把夫君攥在手心里的本事,还不如退一步做个贤妻明哲保身,这样处事是最稳妥的。
这些日子,江氏细细把宅门之事同绣心细细讲了,恨不得将自己平生所悟尽数灌输给绣心去。绣心听了,只觉得脑仁都隐隐发疼了,半夜做梦都梦见她困在一大堆女人里。正烦闷时,却听得莲香来报,“姑娘,刘家小姐来了。”
绣心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喜道,“战雪,你来了。”
战雪进了门,先将袖子往上撸了一截,用手扇着风,“你不来瞧我,我就只能来瞧你了。”一面说一面自己寻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有没有冰?”
绣心亦坐了下来,“你才在外边受了热,这会儿吃冰的,怕是对肠胃不好。你先歇一会子,我再让人把冰镇的西瓜拿上来。”
战雪笑道,“啧,你们家啊,忒讲究了。我自己在家里还不是胡吃海喝的。”
“我们家还讲究呢?那王谢崔孙四家才是真正的讲究,我们家算什么。”
战雪点头,“说的也是。你亦要嫁入王家了,以后想再见你恐怕不易了。”
“的确是。”绣心顿了顿,促狭地凑近战雪道,“我要成亲了,那你呢?还没相中的公子?我听说护国公都快急疯了,间天儿地约朝中大臣的年轻公子到府上小坐。”
论及此事,战雪丝毫不觉着有什么害羞,反而叹了口气,“快别说这个了,来了这么多公子,可却偏偏没有他。”
绣心哎呦了一声,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光,“这个他是谁啊?”
战雪摇头,“我亦不知,只见了一面而已。”
绣心道,“你不如把他的样子形容一下,我给你画出来,我再把画像给我几个哥哥瞧一瞧,他们认识人多,兴许认识也不一定呢。”
战雪闻言,喜得搂住绣心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绣心,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第32章 成亲

第三十二章成亲
绣心自小便习琴棋书画还有女工,但每样都只略通而已,只有这画略拿得出手。绣心照着战雪所述,将那男子的画像画了出来拿给战雪瞧,“怎么样?像吗?”
战雪瞧着画像喜得忙点头,“绣心原来你画功这样好,没有十分像至少也有*分像了。”
绣心瞧着这画像居然至少有五六分像王甫生,不由得暗暗生疑,笑道,“战雪,你怕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那男子真的生得这样俊俏?”
战雪笑道,“这是自然。”
绣心点头,“你且等着,我这就拿给我几个哥哥瞧去,若有了消息,我派人传话给你。”
战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可千万要找到啊。”
绣心道,“若找不到呢?”
“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战雪斩钉截铁地道。
次日晚间,绣心将画像拿给了崔靖鸿看,崔靖鸿一眼看过,皱眉道,“绣心,你怎么会有王朝宗的画像?难不成你…”绣心忙道,“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护国公的千金托我画的画像。”崔靖鸿惊叹道,“护国公的千金?那个有名的悍妇?她瞧上了王朝宗?”一面说一面自己乐起来了,“朝宗这回可倒了大霉了。”
绣心气愤地捶了一下崔靖鸿,“你乱说什么啊?战雪哪有那么不好?”
崔靖鸿仍旧笑不自禁,“谁若娶了她,那可有得受了。”
日子转眼就到了八月,绣心的婚期却是一天天地近了,崔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江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王崔两家联姻,排场自然不能小了,其中事务也极其繁杂,大到嫁妆的清点,小到盖头的图样都需得江氏一一过目。如此比较下来,绣心倒闲下来了。
这日绣心歇了午觉起来,翠香兰香几个将西瓜、荔枝等冰镇好的水果呈上来,绣心用了几颗荔枝,一小片西瓜后,琴香便端了水上来给绣心净手。绣心道,“剩下的你们吃了罢。”琴香便剥了一个荔枝吃了,“今年的荔枝可比往年的清甜多了。”兰香亦吃了一个,“姑娘可知道这荔枝的来历?”绣心问道,“什么来历?”
兰香抿嘴笑道,“这是海南王送进宫的贡品,圣上赐了些给王大人,王大人特意命人被姑娘送来些的。”
琴香道,“王大人可真疼姑娘啊。”
绣心抿唇不语,兰香道,“姑娘,王大人心里还是念着姑娘的,也许姑娘嫁过去没姑娘想象得那般不好也不一定呢。”
主仆三个正说着话呢,就听到外头的小丫头来报,“三姑娘,二夫人来了。”
绣心抬头,就见江氏和几个仆妇掀帘子进来,后头的仆妇手里托着镶金的托盘托盘上头是一整套鲜红的嫁衣。江氏笑道,“绣心,快来试试看,瞧瞧合适不?”绣心瞧那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无论是衣料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伸手摸上去,亦是丝滑如水。江氏道,“这可是丝云坊制的,全京城可就这一件,保准让我女儿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绣心换了衣裳,带上沉重的凤冠,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她瞧着铜镜中一身红衣的女子忽而有了一丝的恍惚,人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刻便是穿上嫁衣的时刻,可自己却对这未来的日子没抱一丝希望,脸上无一丝娇羞欣喜,真如木偶一般。
江氏扶住绣心的肩叹了口气,“你可千万记得,嫁入王家后莫事事现在脸上,就算有天大的事儿面上也得撑得住气晓得么?”
绣心点头,对着镜子略略露出一个笑影儿来,“母亲,你说的我都知道的。”
绣心原本就生得水灵灵的,这么一笑,越发明媚动人,看得江氏颇为欣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又过了几日,八月初八就到了。
才过寅时,绣心便被人从榻上喊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府里的几个老嬷嬷服侍着绣心洗漱穿衣上妆盘发,又是捏又是揉地折腾。绣心睁着朦胧的睡眼,软绵绵地任他们折腾,一个时辰过后,绣心睁开眼睛一瞧,呵,这铜镜里的女人是谁啊?脸上被涂得跟鬼似的,直往下掉粉,眉毛被修短,只剩前头两个圆点,眉心被点上一颗红点,嘴巴被涂得鲜红鲜红的,遮盖了原本的粉色,总而言之,难看得让绣心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偏偏给她梳妆的嬷嬷还嫌她的妆容不够重,“再涂些胭脂在脸颊上,这样显得有水色一些。”
得,脸颊整个成了猴子屁股了。
算了,反正蒙上盖头也没谁看得见,绣心自我安慰地想,反正就这一天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嬷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那嬷嬷手重得很,扯得绣心头皮痛,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她记得大姐姐锦心成亲的时候好玩得很啊,怎么轮到她就这么受罪了?
梳妆之后,绣心便正正地坐在绣房里等着迎亲的仪仗来,绣房外头站着两个嬷嬷,神色威严地把守在门口。绣心悄悄掀开盖头,取下头冠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啧,真是受了老罪了。
“姑娘!你怎可自行掀开盖头?快把盖头盖上!”外头的那个老嬷嬷不知怎的瞧见了,在外头厉声道。绣心嘟了嘟嘴,重新把盖头盖上,在心里哼了一声,“可真是烦人,偷偷把盖头揭下来一会儿又能怎么着,这么坐着真是又烦又闷,怎么坚持到晚上啊?”
不知等了多久,绣心都快睡着了才听得外头一阵炮仗的巨响,接着外头的两个嬷嬷推开门喜滋滋地一左一右扶了绣心的手道,“姑爷的仪仗来了,三姑娘快随老奴出去罢。”说着便半托半拽地将绣心扶到了前院。
江氏抱着绣心泣不成声,“儿啊,你这一去可是别人家的了…”绣心亦是伤感,陪着掉了一会子眼泪。
崔正凯道,“好了,哭一会子得了,莫误了吉时。”江氏这才止了哭,扶着绣心手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停了大红的仪仗,奈何绣心遮了盖头,不见外头的情形,只能瞧见众人的靴帮子。
按着旧俗,新姑爷要抱着新娘子上轿,以显示自己将来会待未来的新娘子如珠如宝。不过这一习俗在大户人家却不甚盛行,新娘一般是扶着喜娘的手上轿。谁知,绣心才走了几步,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打横抱起。绣心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