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霖回头看了看,想着他们和晏九几乎是衣不解带照顾着自己,怎么也不忍心让他们受罚,立刻收回之前的话,“多谢太后关怀,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带他们三人到白将军府暂住。”
太后欣慰地笑道:“如此甚好,那哀家就不打扰蔡大人了。”
蔡霖跟着她起身,将她送到花园门口,这才转身过来,对晏九说:“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离开。”
第28章
听到他马上就要走,晏九微感惊讶,“大人不向皇上请旨吗?”
蔡霖轻叹一声,“我总不能令皇上为难,让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离间太后与皇上的母子之情。”
晏九沉默片刻,便道:“其实大人放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主要都在东宫,奴才让初五和腊八过去收拾,大人先歇着,等他们收好了我们就出宫。”
蔡霖想了一下,有点为难地说:“我们还是先走吧,不然还以为我是想要等皇上下朝以后跟他叫屈,然后趁势留下。”
在宫中讨生活,都明白谨小慎微的道理,晏九便不再劝说,叫来初五和腊八仔细叮嘱,“你们回东宫收拾大人的东西,然后出宫到白将军府去。记住,不管谁问,都不要多嘴,更别提太后来乾安宫见过蔡大人的事,不然的话,当心丢了小命。”
“是是,小人明白。”初五和腊八连声答应,随即匆匆奔向东宫。
蔡霖坐了一会儿,等晏九将前几天从东宫拿来的换洗衣物收拾好,便与他一起走向宫门。他体虚气促,走不了多远就得歇一歇,只觉得通往宫外的路有千里之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堪堪走了一半路程,他实在不行了,坐到路边的石鼓上,就像拉风箱一般急促喘息了一阵,这才缓过气来。晏九守在他身旁,为他抚背顺气,侍候周到。
蔡霖仰头看着天上悠游自在的云,无力地笑道:“世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过去我还没觉得,今天算是领教了。”
“大人身子太弱,禁不起如此劳累。”晏九温和地说,“要不,我去想办法弄顶小轿来,抬大人出宫吧。”
“算了,我不想惊动别人。”蔡霖微微摇头,“走就走了,静悄悄的最好,我可不想闹出什么轩然大波。”
“好。”晏九并不坚持,“大人多歇息一下,慢慢走,反正不急,别加重了病情。”
“嗯,我这样子,想要走得快也不成啊。”蔡霖自嘲一笑,“我其实一点也不急,但我要不快点走,只怕有人会很急。”
晏九知道他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蔡霖住在乾安宫,与皇上同寝同食,后宫与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坐立不安,都想把它快点弄出宫去。蔡霖生性淡泊,既不恃宠生娇,也不想让别人不舒服,这是十分难得的高贵品行,令人钦佩。
蔡霖坐在坚硬的石鼓上,不一会就觉得累,只得站起来继续走。好不容易走到通向宫门的回廊,便坐到一边的木椅上歇息。晏九看他脸色苍白,累得都快晕倒了,心里很担心,却又不敢动,只能靠过去,随时准备扶住他。
这道回廊就在金殿不远处,他们磨蹭到这会儿,便到了早朝散散的时辰,官员们三三两两地从金殿里出来,朝贡外走去。
晏九看着那些官吏,忽然灵机一动,轻声请示蔡霖,“大人,我去请白将军过来带大人回府,行吗?”
蔡霖也觉得这是个办法,便点了点头,“好。谨慎些,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晏九将肩上背的小包放到她身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蔡霖觉得头晕,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上眼睛养神。迷迷糊糊的歇了一会儿,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迅速向自己接近,他勉强睁开眼,就看到白责跟在研究身后快步走到他面前,关切地看着他,“兄弟,我被你出去。”
蔡霖再也无力行走,也没有客套,在晏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伏到他的背上。白责轻轻松松地背起他,打不向宫门外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官员看到,都有些诧异,眼下蔡霖是皇上面前最红的红人,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拥上来关心问候。蔡霖只能努力微笑,晏九在一旁替他解释,“蔡大人病体未愈,现在精神不济,无法言语,请各位达人见谅。蔡大人恐自己在宫中久住,多有不便,准备到白将军府上修养,多谢各位大人关心,谢谢,谢谢…”
他话音未落,便有数个官员诚意邀请蔡霖到他府上养病,更多的人见他主动离开皇宫,心里都松了口气,于是大赞他善体圣意、品行高洁,可谓重臣楷模。白责一边客气地像那些官员们道谢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宫去。
他是骑马而来,蔡霖显然不能经受马背上的颠簸。他略一犹豫,便准备步行回府。先他们一步出宫的安王欧阳瑾已得到消息,急赶回来,降自己的大轿让出,对白则笑道:“白将军,小王这轿子行起来要稳起来,让蔡大人坐上去吧。”
“这…多谢殿下好意,可是,臣怕越礼,不妥吧?”白责有些为难。
本来也有些官员想要让出自己的轿子,可一见安王出面,都不便得罪他,反而没人吭声了。
“这算什么越礼?白将军多虑了。”欧阳瑾豪爽地笑道,“小王在朝中办差,与白将军、蔡大人也算同僚,这互助友爱,本是应有之谊,还请白将军不要推辞。小王看财大人多有不妥,实在不宜颠簸,也不能受凉,还是乘轿回府,及时诊治为宜。”
白责也觉得他的话有理,便不再推辞,“好,那小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转了个身,晏九和欧阳瑾一起上前托住蔡霖,将他送进轿里安置好。
蔡霖长出一口气,看着欧阳瑾笑了笑,声音微弱地说:“多谢王爷。”
“别客气。”欧阳瑾的笑容如和煦春风,温柔动人,“蔡大人好好休养,等身体无恙了,还请到敝府喝茶赏花。大人前日失了约,以后可得给小王补上。”
蔡霖微微点头,“一定。”
欧阳瑾这才退出去,为他放下轿帘,对自己的随从做了个手势。那人喊了声“起轿”,这成八抬大轿便稳稳当当地抬了起来。
白责连忙把自己的马牵过来,恭请王爷上马。欧阳瑾没有推辞,笑着说:“多谢将军。”便上了马。白责这才回身骑上侍从的马,送行在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皇宫,向大将军府走去。
第29章
轿子走得很稳,微微摇晃着,很快就到了白大将军府。白责跳下马就上去掀轿帘,果然看到里面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他将蔡霖抱出来,对欧阳瑾礼貌地说:“多谢王爷,蔡大人病的不轻,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白将军不必客气。”欧阳瑾和蔼地笑道,“为蔡大人治病要紧,你快去吧。”
“是。”白责对他微微躬身,然后飞奔进府,大声吩咐管家,“速去请大夫,要最好的名医。”
大将军府顷刻间便忙碌起来,欧阳瑾笑着着下马,好整以暇地上了轿,淡淡地道:“回府。”
他的轿子刚刚出巷子,就有一匹快马从皇宫出来直奔大将军府,马上人正是当今太子欧阳拓。他伤势未愈,身子尚未养好,其实不宜骑马,可情急之下去根本顾不得了。他骑马穿过安静的皇城,冲到大将军府,跳下马便往里奔。
他常来这里,守在府门前的几个下人都认识他,这时赶紧跪下,“奴才见过…”话还没说完,欧阳拓已经一阵风般冲进府里。
管家已经出去请大夫,欧阳拓没看见,也不耐烦去找,对边抓了一个府里的丫鬟,急急地问:“你们将军在哪里?”
那个丫鬟赶紧低头答道:“将军在后堂照顾蔡大人。”
欧阳拓拔腿便往后面奔,迎面而来的婢仆连忙闪到一旁,燃放他畅通无阻地冲过去。赶在将军府狂奔的人不多,这位太子殿下也很少这么干,所有人都很诧异,却不敢干涉。
欧阳拓跑进蔡霖住的院子,见这里到处都是人,让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蔡霖有了什么不测,不吝更加着急,几个箭步就冲进房中。
屋里却很安静,与外面的情况截然不同,白责将把蔡霖安置好,听到有人闯进进来,不由得勃然大怒,起身就往外走,打算好好教训那个大胆狂徒。他刚走到门口,欧阳拓便窜进去,几乎与他迎面撞上。他灵活的往旁边一闪,定睛一看,心里那股火顿时熄灭了,“点写,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文暄。”欧阳拓边说边往里走,“成骏,今天多亏你了,文暄他现在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腰带读来看了才知道病情怎么样。”白责陪在她身边,轻声答道,“他现在只是体弱,自己从后宫走出来,估计是累坏了,现在正睡着。我已经派管家去请最好的大夫,一定会精心为他诊治。”
“好。”欧阳拓来到床边,看着蔡霖瘦得很厉害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对白责说,“你先去忙吧,让我陪陪他。”
“星,外面有人守着,殿下想要什么,尽管吩咐。”白责说着,便出去安排。太子这么匆匆忙忙地跑来,肯定还没用午膳,这些都必须照顾周全,不得出一点纰漏。
欧阳拓这时才觉出累来,感觉胸口发闷,有点喘不过气,便躺在床边,看着彩铃的侧脸发呆。自从那个热血沸腾的夜晚以后,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人,晚上做梦都在拥抱他,与他激情缠绵。皇上待蔡霖离开,欧阳拓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想到东宫现在不干净,谋逆之人没有查出,蔡霖的安全不能得到保障,他只得忍痛放手,让蔡霖在父皇那里养病,自己好全力查出奸细。没想到今天却听说蔡霖自己出宫了,而且走到攻门时以支持不住,多亏白责赶到,想也不像便奔向御马苑,拉出一匹快马便赶了过来。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蔡霖的脸,只觉得触手处细腻清凉,彷如寒玉。这是气虚体弱的典型特征,欧阳拓心疼得不行,细想起来,蔡霖两次被人谋害都发生在东宫,而一夜春风更让他元气大伤,这些都是自己的错,是她没有治好东宫,才会祸及蔡霖。
他一边出身的想着一边无意识的抚着蔡霖的脸,终于把人从沉睡中弄醒。蔡霖费力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他,有些意外地问:“太子?难道我回东宫了?”
“没有,你在白大将军府。”欧阳拓怜惜的抚了他的脸颊,见他态度如常,不禁有些疑惑。犹豫片刻,他轻声问,“那天夜里的事…你记得吗?”
蔡霖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将手伸出锦被,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去,握住,低低地道:“记得。”
欧阳拓猛地坐起来,惊异地看着他,急急地问:“文暄,你…你没怪我吧?”
蔡霖微微一笑,“不怪。”
欧阳拓满心欢喜,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脸上,唇上吻了又吻,笑呵呵地说:“文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吧?是把?”
蔡霖被他一压,顿时眼冒金星,差点窒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不由得啼笑皆非,“你先起来,我现在整个人就像豆腐做的,一碰就得散了。”
欧阳拓吓得赶紧弹起来,就要掀被子,仔细看看他有没有被自己压坏。蔡霖止住他的动作,轻声说:“那一夜是我被人下了药,事急从权,你帮我解了药性,我很感激你。可是,你有太子妃,有姬妾,要传宗接代,怎么可以跟我在一起?那是不行的。”
欧阳拓脸上的笑容一敛,无力地躺到他身边,看着屋顶闷闷地道:“我对太子妃只有敬重,对两个姬也是相敬如宾,对着她们却毫无绮念。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有毛病,只是碍于面子,羞于提起。可是,跟你一夜春风,我便知道我没毛病,是非常正常的男人。文暄,我喜欢你,想要与你永远在一起。太子妃也好,别的姬妾也罢,反正名分在,一辈子荣华富贵总是有的,我也没有对不起她们。”
“唉,你这不是胡闹嘛。”蔡霖轻叹,“无论你与她们之间有没有情意,这子嗣总是要有的,不然你这个太子也当不稳吧?我听说安王殿下已经有个妾侍怀有身孕,一旦生下儿子,你的压力就更大了。”
“妾侍生的孩子算不得什么,倒是不要紧,不过你说得对,子嗣总要有一个。”欧阳拓喃喃地说着,猛的握紧拳头,“我对着他们是在动不了情,看来的用药才行了。”
“用药伤身,你别乱来。”蔡霖很不赞成,“宫里宫外那么多人盯着,你别做得太出格,让别人参上一本,皇上与太后都跟着面上无光。”
欧阳拓听着他的责备,心里感觉无比舒畅,“好,我都听你的,这是徐徐图之,不急。”他翻身马在床上,抬头看着蔡霖,快活地说,“你先住在这里,不忙进宫,我会把东宫理一遍,将那些可疑的人都清除出去,然后就来接你。”
“嗯,好。”经过情绪的大起大落,蔡霖觉得有些疲态,便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想歇一会,养养神,你先去用午膳吧。”
这是,白责在外面朗声道:“殿下,大夫来了。”
欧阳拓立刻起身下床,理了理衣冠,从容不迫地说:“进来。”
第30章
京城首屈一指的名义替蔡琳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与宫中的太医一致,病人伤了元气,但好在年轻,底子厚,只要好好休养,药补与食补双管齐下,很快就能复原。
蔡琳在白府住下,还不到半日,皇帝便赏赐了大量补品,嘱蔡霖好好养病。来宣旨的刘福顺便也给太子传了口谕,“皇上让太子殿下即刻进宫,御书房见驾。”
欧阳拓只得领旨,却拉着白责叮嘱了半天,这才回宫。
白责自从把蔡霖领回来就忙里忙外,直到刺客才又暇与他说话,可却没聊两句。柳仕逸又来了。看着白责有些无奈的申请,蔡琳温和地笑道:“白兄不必懊恼,柳大人必是为了案子而来,耽搁不了多久的。”
白责长叹,随即笑了,起身出去,与柳仕逸见了礼,将他带过来。蔡霖一直靠坐在床头,这时与他拱了拱手,“柳大人,请恕下官失礼。”
“蔡大人别客气。”柳仕逸关切的问了几句他的病况,这才认真的说,“当年的淮左知府郑向明已经到京。他坚持蔡当家当年被匪寇血洗,满门尽毁,无一幸存,你必须当面跟他对质。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我的去衙门,我带他来这里吧。你看,你有精神与他对质吗?”
“有。”蔡霖提起精神,用力点头,“柳大人,你带他来吧。我蔡家在淮左经营数代,惠及乡邻不知凡几,当时遭到灭门惨祸,有很多人都来探望,我当年死里逃生,随时稚龄童子,又身有伤痛,悲愤之下却也顾不得,次日边挣扎到知府衙门鸣冤,有不少人亲见此事。我就不信他郑向明能只手遮天,封得住那么多人的嘴。”
柳仕逸对他的话很认同,“我也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坚定地认为蔡家已无后人?”
蔡霖想了很久,忽然惊的坐了起来,“我家被毁之后,我一直借住在父亲的好友家里,他是一家当铺的老板,不过我已经不记得那家当铺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戚。我在他家住了半个多月,郑向明就草草结案,当时我戚伯伯很生气,说此事十分蹊跷,要带我进京鸣冤。可之后没多久,戚伯伯忽然叫他最信任的贴身管家把我送走,离淮左越远越好。我那时候小,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跟着走,后来在路上遇见盗匪,管家伯伯被他们杀了,我拼命逃走,就再没回淮左。现在想来,戚家会不会出了什么事?那郑向明就以为我也不在人世了。”
柳仕逸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马上派人去淮左,查找戚家当铺的老板。”
蔡霖皱着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如果戚家因为我而遭受什么大难,那我就太…太对不起他们了。”
“你先别急。”柳仕逸连忙温言安慰,“不一定想你想的那样,有可能戚老板受到了威胁,不得不讲你送走,如果是这样,你既然已经离开,戚家也就没有危险了。”
蔡霖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柳仕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他说:“今天你好好歇息,明日下午我带郑向明过来。”
“好。”蔡霖点头,“柳大人,辛苦你了。”
“别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辛苦。”柳仕逸笑得很温和,“你好好歇息,早日康复。”
两人谈话的时候,白责为了避嫌,一直都在外面院中坐着等。将柳仕逸送出府后,白责才回来,继续与蔡霖聊天,“那郑向明已经解送到京,柳大人是来说这事的吧?这一路可不太平,匪寇层出不穷,打退一拨又来一拨,竟是无休无止,也不只是想劫人还是想要杀人灭口。要是单靠刘大人派去的人,肯定无法护得周全,幸亏太子殿下料得先机,抢先派人过去看着,又命我派遣一队精兵火速赶去,暗中保护,这才挡住了大部分暗袭的匪寇,让廷尉衙门的人将郑向明平平安安地带到京城。”
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在他说来却似平平无奇,蔡霖却能想象其中的激烈。他很困惑地说:“蔡家世代经商,一直是忠厚传家,数代以来从无仇家,若有生意人周转不灵,只要上门求助,我家都会慷慨解囊。我们虽是商贾,终身不能入仕,但祖祖辈辈都很敬重读书人,淮左及其周边四里八乡的文人学子想要上京赶考,若无盘缠,我家也会大力资助。我不明白,向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招来如此惨祸?而郑向明身为知府,平日里与我家也一向交好,随无贿赂情事,但逢年过节也都打点周到,并没有得罪过他,可他却在案发后不闻不问,我去报案,他也敷衍了事,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白责耸然动容,“兄弟,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是奇怪。不过,郑向明既然已经被压在廷尉衙门,我相信真相很快便会大白。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虽然迟了十几年,你家的血案终究会告破。”
“希望如此。”蔡霖轻叹,“重振蔡家什么的我是不想了,只要为我那些冤死的亲人报仇雪恨,我就心满意足了。”
“兄弟切莫如此灰心。”白责诚恳地告慰他,“皇上对你恩宠有加,太子殿下也视你为知己好友,我们白家兄弟也都当你是一家人,你若想要重振蔡家,我们一定鼎力相助,不过你现在既已入仕途,还是不要在经商了吧。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说不定会位列三公,光宗耀祖,相信你家族上一定都会为你高兴。”
“位列三公、光宗耀祖什么的,我是真没想过。”蔡霖慢慢坐起来,“白兄,我想出去走走,总这么躺着,累得慌。”
“好,我陪你到院子里坐坐。”白责手扶着他往外走。
在堂屋里守着的晏九一见他们出现,便即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卧房,拿了件披风跟出来。白责曾经常年上战场,一直保持着警觉,这时看到他跟在身后,胳膊上挽着一件披风,连忙伸手拿过,替蔡霖披上,口中有礼地说:“有劳晏公公。”
晏九是东宫掌案太监,地位不低,白责对他一直很客气。晏九并无骄矜之气,对他也十分谦恭,这是微微躬身还礼,轻声道:“大将军客气,奴才不敢当。”
蔡霖很少关心周遭动静,此刻才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看两人,微笑着说:“都是我的病拖累人拖累人,有劳白兄与公公了。我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你们别太客套,不然我就坐立不安了。”
白则爽朗地点头,“好,就听兄弟的。”
晏九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清浅的笑意,“蔡大人有名,奴才自当遵从。”
蔡霖来到院子里坐下,欣赏着夕阳西下的美景,与白责闲话家常,又叫晏九坐下,陪着一起品茶谈天。
走出深宫,他感觉轻松多了,精神不像前两天那么疲倦,夜里也不再昏睡。
到了后半夜,他忽然惊醒了。
本事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有一些细碎的声响,仿佛兵器相撞、拳脚交加的打斗声。蔡霖侧耳细听,那声音时轻时重,时隐时现,让他疑幻疑真,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窗帐边传来晏九的声音,“大人不必惊慌,有人夜袭大将军府,白将军正带着亲兵围捕。拜大将军身经百战,骁勇异常,他的亲兵队也都很剽悍,绝不会让那些人闯到这里来惊扰大人。”
蔡霖心里感到十分震惊,敢夜袭大将军府,兼职胆大包天。他蓦地想起蔡家当年在夜里惨遭血洗的那一幕,不禁有些心慌,一边下床一边说:“我要出去看看。”
晏九连忙走到他面前,躬身扶住他,努力劝阻,“大人,白将军在这个院子周围布有重兵守卫,以确保大人安全。那些刺客并不多,倒是都武艺高强,本来想悄悄潜入大人院中,刚走到附近就被发现,白将军迅速赶到,已将他们逼开,打算生擒,所以才打了这许多时候。大人不必担心,请在雾中静候,奴才相信,战士很快就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