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英翔二十五岁。也就是从那一年起,他便一直活在黑暗的地狱里,直到十年后死亡来临。如果不是英修罗及时出现,他早已经死了。他曾经是那么渴望死亡…
现在,英奇又说出了这句话,英翔只觉得心里遭受到雷霆万钧般的重重一击。他猛地将脸扭到一旁,闭上了眼睛。
会议室里很静,人人都看着他忽然变得煞白的脸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抬眼看着父亲,轻声问:“我做得还不够吗?”
英奇、黎盛和黎远望都沉默了。
不了解他的过去的魏勇强却坚定地说:“为国效力,怎么能说够?我们干了一辈子,还没说够呢。你这么年轻,现在就说够,太早了点吧?”
英翔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要我牺牲,可以,我儿子,不行。”
“小翔,你别误会,谈不上什么牺牲。我们怎么可能牺牲你和修罗?你想得太多了。”黎远望很诚恳。“首先,修罗肯定是呆在后方指挥部,我们不可能让他上前线去。其次,我们会给他安排最严密的保护,连一只可疑的苍蝇蚊子蚂蚁都不让靠近他。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吗?在行动期间,我可以调鹰队的全体人员来保护他。”
英翔冷冷地看着他:“你愿意随时随地都有几十个人围着你吗?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快乐呢?他的童年呢?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愿意让你儿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黎远望听着他连珠炮般的一连串质问,却也不恼,只是嘿嘿嘿地一阵讪笑:“我那小子要是有修罗一半聪明,我就谢天谢地了,有什么不愿意的?”
英翔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魏勇强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固执完全没有道理。黎盛则理解他的心情,但认为他只是目前有些偏激,完全是可以劝说的。
他们苦口婆心地轮番说服英翔,英翔却仍然只有那一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儿子,不行。”
到最后,人人筋疲力尽。英奇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参与劝说。
刚才那句话他是脱口而出的,甚至没有想起是英翔当年先说出来的。十二年前,这话说出来之后,英翔遭遇到的折磨以及所忍受的痛苦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了。他问得对,难道他还做得不够吗?英奇不想伤了儿子又伤孙子,便与儿子一样,始终保持沉默。
等英翔走后,黎盛和魏勇强都埋怨他不说话。英奇苦笑:“他虽然是我儿子,但我有愧于他,无话可说。”
魏勇强想了一下,问黎盛:“可不可以直接跟英修罗谈谈?只要这孩子答应参与行动,英翔不愿意干就算了。”
黎盛摇头:“那孩子只听他父亲的。他说过,他才不管什么国家民族呢,千万别跟他讲大道理,总之,他父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你拿他根本没辙。”
黎盛和魏勇强无奈,只得向上面汇报。

第31章

过了两天,戴犀到英翔家里来拜访。
罗汉他们四个人一见他来,便把英修罗哄出去玩。英修罗不疑有他,被王子、玲珑、梅林一阵煽动,立刻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跑出门去。
英翔知道戴犀的来意,坐在那里冷冷地说:“老板,这十年来,你一直在向我父亲建议,我应该彻底退休,不应该再工作了,对吧?”
“是的。但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的各方面情况都不好。”戴犀冷静地道。“现在,我断定你的心理疾病已经好多了,而且你的身体也正在康复。如果现在让我建议,我会说你该恢复工作,不应该退休。”
英翔淡淡地道:“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我从来就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非我不可的。”
“对,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非某人不可。”戴犀镇定地说。“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摆在那里,非得某人去做才刚好合适,除了这个人外,没有人能够胜任。有人管这叫命运,有人管这叫天意。”
英翔沉默了。
戴犀忽然一改往常的言简意赅,坐在那儿苦口婆心地侃侃而谈:“英翔,这些道理其实你都明白,根本不必我多说。以前你病得那么重,但仍然有些工作非你不可,他人没有那个条件,勉强去做的话会非常危险。虽然我尽量不想派你去,大老板也再三指示,即使不得不派你去,也要想办法让你尽快撤回,但事出有因,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必须让你干到底。这些过去的事情我们不必去细说了,只说说目前即将进行的这个军事行动吧。如果你不去,修罗不去,那军队只能硬干。这也不是不可以,依我国目前的军事力量,打这些小国还不是狮子搏兔,手到擒来?但是,军队会死很多人,国家在经济和政治上将损失巨大,而且,如果没有修罗用他的天才来协助军方,即使将南海拿回来了,也很难守住。这些你不是不知道。你一向冷静超然,只按逻辑办事,这次也不应该太偏激。我知道你爱你儿子,你觉得有愧于他和他母亲,所以不知不觉间便将你儿子凌驾于你曾经为之奋斗为之献身的一切之上。这我也理解,可是,就为了你儿子能够过只玩乐不工作的生活,有个无忧无虑没有危险的少年时代,你就可以置国家兴衰于不顾吗?你难道真的愿意看到那么多子弟兵血染南海?”
英翔沉默了很久,轻声说:“修罗是我儿子,我是他的父亲,有责任保护他。”
戴犀深深地看着他,忽然问:“那你父亲呢?你有没有责任保护他?”
英翔立刻警惕地看向他:“我父亲怎么了?”
戴犀冷静从容地说:“昨天,中纪委、国家审计局和监察部联合派来一个特别调查组,准备调查我们部里的财务状况,矛头直指大老板。你也知道,情报工作有很多开销是不能入账的,尤其是给出去的情报经费。你父亲当家超过二十年,经他的手签出去的款项至少有上亿的资金很难说清楚去向。譬如,你父亲能翻着账本,指着某一笔科目列为维修费的金额向中纪委解释,这是向我们发展的敌国间谍支付的情报费用?还是对一项巨额的办公费用做出解释,说我们有一个秘密的精英培训计划,目的在于培训出专门执行绝密任务的刀锋小组?”
英翔很明白,父亲是绝不会做出任何解释的,那会葬送很多人的生命,甚至会使国家安全系统濒临崩溃。那么,这个调查行动的本身就意味着,父亲不仅要失去官职,解甲归田,还很可能有牢狱之灾。如果硬要指控说是他侵吞了这上亿资金,那后果不堪设想。
戴犀不疾不徐地说:“谁都知道情报工作的性质,当然也都清楚情报部门的费用是不可能写在账上的。高层领导们都知道这些,也都了解你父亲的为人,现在忽然清查起这个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英翔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原因。现在,要逼他就范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一齐压了过来。这股力量如此强大,已经让他的承受力渐渐到达极限。如果要他牺牲自己,他会毫不犹豫,根本不用考虑,可是,为了儿子,他真的是不愿意。
他看着戴犀,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哀:“我父亲一生为国家奉献,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这样对他,实在让人心寒。”
“没人跟你父亲过不去,就像现在也没人跟你过不去一样。英翔,其实你自己心如明镜,这不是私人恩怨。”戴犀温和地说。“目前,三个部门虽然来势汹汹,但并没有真的大刀阔斧地调查,只是在小范围里宣布你父亲暂时停职,接受调查。这是给你的信号。你如果合作,你父亲自然会立刻恢复清白。如果你不合作,他们就真的要干起来了。你应该知道,这一次从上到下想一举收复南海的决心有多大。”
英翔觉得疲惫不堪,难以置信地说:“高层领导们应该知道,在这样的部门,突然来这么一下行动,很容易造成部里各个方面的混乱,或许很多年的心血就此付之东流,多年部署的行动也会毁于一旦。他们难道不考虑这些的吗?”
“我和几个副部长都找领导谈过。”戴犀叹了口气。“他们很清楚这个后果,但他们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英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就为了逼我妥协?”
戴犀犹豫很久,反复思量这样说妥不妥当,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当政治家的料。他直截了当地答道:“是的。”
英翔思索着:“也就是说,我现在要么牺牲父亲,要么牺牲儿子?”
戴犀轻叹:“是的。”
英翔忽然目光锐利地逼视他:“那么,老板,你有什么好建议?”
戴犀生平第一次避开了他的目光:“对不起,我想不出任何建议。”
英翔看向窗外。
经过这么长久的交锋,暮色已经笼罩下来。初春的森林,黄昏的景象总是令人无比惆怅。
他看了很久,静静地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他们要听到你的明确答复。”说这句话的时候,戴犀一直没有看他。
英翔已经感觉心力交瘁,只能轻声说:“好吧,明天,我会做出答复的。”
戴犀长出一口气,也是万般无奈:“英翔,你曾经说过,政治猛于虎。就连政治家都会被这头猛虎一口吞下,何况像你这种不玩权术的人?大势所趋,我们都已经身不由己。”
英翔忽然苦笑:“在神话传说里,哪咤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之后,就可以换得自由身。”
“所以那只是神话。”戴犀轻声说。“英翔,对不起。”
英翔却恩怨分明:“不是你的错。”
戴犀费力地起身:“那我先走了。”今天这件工作实在太艰难,简直让他累垮了。
看着戴犀走到门口,英翔忽然在他背后说:“如果我带着修罗和我父亲一走了之呢?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戴犀转身看向他,神情里微带诧异:“你父亲不可能离开这个国家,更不可能背叛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只是,他现在的想法也变了,跟你一样,不同意修罗出来工作,所以…他们才会部署这个行动。再说,有刀锋小组在,你和修罗怎么走得掉?当然,如果是你一个人要走,没人拦得住你。可是,你自信能带着儿子在四个久经沙场的刀锋战士面前走掉吗?况且,他们是你多年同生共死的战友,情同手足,你能向他们出手吗?”
英翔看着他,良久,才安静地说:“我明白了。”
戴犀诚恳地看着他:“英翔,不要再打别的主意了。你父亲已经被软禁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里,里面戒备森严,你应该很清楚。另外,国防部也派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来看着他,叫什么鹰队。我们对外都一致宣称你父亲正在领导策划一个秘密行动,这种说法当然是为你做的铺垫。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好你的最后答复,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英翔轻轻点头:“我都明白了。老板,谢谢你。”
戴犀不再多说,转身出门,消失在外面的暮霭中。
英翔静静地站起身,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晚上,刀锋小组的四个人带着英修罗嘻嘻哈哈地回来了。他们大包小包地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英修罗兴冲冲地上楼敲父亲的房门,叫道:“爸,爸。”
门里一直寂静无声。
英修罗便跑到院里的制药房问盘古:“我爸呢?”
盘古正在炮制熬药的原材料,闻言答道:“他没出去。”
“哦。”英修罗又要跑上楼去敲门。
玲珑劝住了他:“修罗,也许你爸累了,正在休息呢,别去打搅他了。”
英修罗一听觉得有理,便跑下楼梯,与他们拆开刚买的四国陆海空天联合军棋,兴致勃勃地玩起来。
这一夜,英翔始终没有出来。
他坐在窗前,看着暮色一点一点地变成黑色,看着小区里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在早春时节寒冷的空气里,灯罩周围有一层雾蒙蒙的光晕,看上去有种寂寞的味道。
英翔一直枯坐到天明,连姿势都没有变换一下。
夜色变得更加黑暗,路灯忽然一齐熄灭。
天边慢慢地渗出一丝鱼肚白,随后一点一点地浸染开,顽强地探出阴沉的浓云,使整个世界渐渐明亮起来。外面的山林间飘荡着一丝一丝的雾气,仿若轻纱流过光秃秃的树枝之间。接着,有一缕很淡很淡的金色朝霞穿过云层的缝隙,洒落下来,使人心里油然生起一种温柔和安慰的感觉。
这时,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英修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爸,爸,你怎么了?开门啊。”
好像有其他人在劝他:“老大一定还在休息。”
英修罗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不会的,我爸睡觉从来不锁门的。”
“咦?”似乎有人感到惊诧。“你爸睡觉一向是必定锁门的。”
英修罗反驳道:“不对,我从来没看见我爸锁过门。每次我要进去,都是一推就开的。我不管,我要开门进去看看。”
门外象是七嘴八舌地低声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同意:“好吧。”
门很快被打开了,英修罗悄悄探进头来张望了一下,猛然看见父亲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窗前,不由得诧异地推开门,向英翔走了过去:“爸,你是早就起来了还是根本没睡?”
英翔闭了闭眼,不想把他吓着,英修罗却已经惊叫起来:“爸,你的头发…”
听到英修罗的惊呼,外面站着的罗汉、王子、玲珑和金刚立刻一拥而入。他们顺着英修罗的眼光看过去,也都是大吃一惊。
玲珑惊道:“老大,你怎么了?”
英翔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已经变得雪白。淡青色的天光下,他的一头白发实在有些刺眼。
英翔没有理他们,只是温柔地拉过儿子来,将他紧紧抱住,轻声说:“修罗,爸爸对不起你。”
英修罗很诧异:“咦?爸,你没对不起我什么呀?”
英翔拥抱着他暖暖的身体,感受着儿子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爱。良久,他起身出去,抓起一个没有视频的声频电话出了屋门。他不想让儿子听见他的话。
走到院外安静的马路上,他拨通了魏勇强的电话:“魏总长,我是英翔…对,是我…我正式答复你,我愿意合作…对,复出…对,带着修罗…对…是…是…对,我肯定…是,我已经想好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条件…对…好吧…几点…好,我会准时参加的…好,再见。”
接着,他又拨通了黎盛的电话,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称呼已从过去的“黎叔叔”变成了“黎部长”。
他的声音一直平静镇定,用词简捷清晰,态度不卑不亢。
挂断电话后,他仍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远处天际,出神了很久很久。

第32章

中央气象台在一周前就预报,这几天在北方地区将会有一个大范围的降雪天气。当英翔开车往总参谋部大楼驶去的时候,雪已经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
一路上,仍有许多市民和游客在大街小巷里游玩。到处都是红灯笼和红色的绸带、流苏、拉花,一派春节的喜庆气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有许多孩子兴奋地追逐着飘飞的雪花,发出清脆的笑声。
英翔瞧着和平安详的景象从车旁滑过,心里感到很平静。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挣扎的时候特别痛苦,一旦做出了决定,则无论后果是什么,都会平静地接受。
到了总参大楼,便被大门口守卫的军人拦住了,他报出自己的名字,说明自己是来开会的。卫兵立刻与里面联络。
很快,门里走出一位笑容可掬的陆军中校。他看了看英翔,笑着递给他一张蓝色的特别通行证。英翔对他点了点头,将那张通行证放在前面的挡风玻璃处。门口的卫兵便放行了。
他将车直接开到旁边的停车场,便往大楼走去。
那位中校就是总参谋长魏勇强的助手郑和平,以前见过英翔几次。此时忽然见到他满头白发,感到很惊诧,不过礼貌地没有吭声。等英翔下了车走过来,他便热情地跟地握了握手,随即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会议在一小时后开始,魏总长想在会前先跟你谈谈。另外,黎部长也已经来了。他和魏总长都在等你。”
英翔沉默地点头,跟他进了电梯。
很快,他们到了那间离总参谋长办公室不远的接待室。郑和平请他先坐,随即去请魏勇强和黎盛。
这间接待室四面都是蓝绿色的磨砂玻璃,有种轻盈的流动的美。屋里铺着蓝灰色的地毯,墙角放着绿色的龟背竹和散尾葵,整个会议室的色调都给人安静平和的感觉。
屋里很静,窗外仍在飘着雪花。
很快,魏勇强推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和黎盛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一瞧见英翔,两人都是一怔,眼里露出惊异的神色。黎盛忍不住问道:“英翔,你怎么…”
英翔礼貌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叫道:“魏总长,黎部长。”
魏勇强的神色已迅速恢复如常,笑着过去与他握手:“坐,坐。”
英翔便坐了下去。
魏勇强与黎盛对视一眼,便道:“英翔啊,你能答应复出,我们都很高兴。年轻人嘛,还是要建功立业,才是正途。况且,你练就这一身本领,也不容易,如果就此放弃了不用,对国家固然是损失,对你也是浪费。你说是不是?”
英翔温和地点头:“是。”
“这就好,你能很快想通,这太好了。”魏勇强很高兴。“这次行动本来没这么快的,我们仍然在找合适的机会。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先在南海导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我们也不会急于现在动手。不过,既然时机到了,我们肯定毫不迟疑,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英翔默默地听着,等着他说下去。
黎盛在一边也笑道:“是啊,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展开行动。这样的话,我们军队的损失会减少很多,在外交上也会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国际社会也不便强行插手干预。”
魏勇强十分兴奋:“不管怎么说,能在我们手上收回南海,也是一大幸事。”
黎盛点头:“对,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好的奖赏。”
英翔等他们说完,才轻声问:“要我做什么?”
魏勇强收敛了笑,把手中的一个文件夹递给英翔:“这里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整个行动的大方案,一个是大方案中专门围绕修罗做的核心计划。大方案许多人都知道,核心计划则是绝密,只有几个人了解。你先看看吧。”
英翔接过,专心地看起来。
他一直不吭声,魏勇强有些不习惯,便起身离开了。黎盛想了想,也觉得单独呆在这里面对英翔,十分难耐,便说:“小翔,你先看着,我们一会儿再来。另外,远望已经去接你父亲了,一会儿就到。哦,刚才中纪委、监察部和国家审计局都已经正式澄清了一些谣传。那些流言蜚语最近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说他们要来调查你父亲的经济问题,真是扯淡。你父亲一向清廉自守,这谁不知道?那些人也真能编,简直是不负责任。”
英翔点了点头,对他微微一笑:“谢谢您,黎部长,您去忙吧。”
黎盛笑着说“好”,随即起身出去了。
英翔缓缓地翻看着行动计划,边看边思索。
屋里暖气很足,他一进门就脱掉了铁灰色的外套,此时穿着黑色毛衣,配着黑色长裤和黑皮鞋,更显得脸色苍白,眼神沉郁。
魏勇强坐在办公室里,让总控室将接待室的监控图像传到他的电脑屏幕上。等到黎盛进来,他忍不住说:“这个小英啊,至于这样吗?不就是让他参加打一仗吗?何至于就一夜白头?让人瞧着可有点受不了。”
黎盛叹了口气:“十二年前,我是亲眼看见英奇因为担心这个儿子,一夜白头。没想到,十二年后,这一幕又重演了。十二年…还真是一个轮回啊。”
魏勇强愣了一会儿,声音缓和了些:“其实我们也没打算把他逼成这样,如果不是他先在南海闹了这么一出,逼得我们不得不立即动手,我们也可以从容谋划,慢慢劝说他的。”
黎盛微笑道:“老魏,你我是军人,有什么就直说。这两天我已经反复想过了,非得逼英翔和英修罗加入不可,而英翔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一旦决定的事,怎么劝也没用。所以,我宁愿让小翔恨我,也要把他逼出来。”
魏勇强立刻点头:“我不是说我们不该这么做,我只是觉得英翔有点反应过激。哪像咱们军人?一听打仗,立刻摩拳擦掌,惟恐被落下。老黎,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的性格你也了解,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我是绝不会后退或者放弃的。”
这时,郑和平进来报告说:“小黎将军和英部长到了。”
魏勇强与黎盛对视一眼,吩咐道:“带他们直接到接待室。”
“是。”
黎盛感慨:“让他们父子先谈一谈也好。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英奇还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这我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