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写可研报告的第一章,分析项目建设的背景,从旁边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就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她要求办公室的面积尽可能的小,卢裕便把在这层楼为老板们准备的用于休闲聊天的茶室腾出来给她用,因此她离岳鸿图的办公室最近。岳鸿图虽然关了门,窗户却仍然开着,平时说话是听不到声音的,可如果像现在这样吵起来,那她想不听都不行了。
岳鸿图显然怒火万丈,“你别拿妞妞说事,我没欠你的,该给你的房子、车子、证券、现金都已经给了。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钱?李璇玉,我告诉你,做人不要太过分,我们结婚四年,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是你不安份,搞这搞那,还与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而且对妞妞不好,对我父母不孝,我们的婚姻没法再维持,最终才离婚。你现在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说我隐瞒财产,给你的钱给少了?亏你说得出口。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要告我就去告,马上就去,快点滚。”说到最后,他简直是在咆哮了。
李璇玉的声音也不小,撕着嗓子吼道:“姓岳的,别在那儿鬼叫鬼叫,以为叫一叫我就怕了你。我嫁给你,为你生孩子,却毁了我一生的事业。我付出那么大代价,就只值一千来万?你的资产有多少?啊,有多少?就算往少里说,怎么也有几十亿吧?那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也有份的。”
“事业?狗屁?”岳鸿图一点也不客气,“你嫁我以前的年收入有多少?置办衣服、首饰、化妆品也就用得差不多了吧?嫁给我四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没事就去巴黎、纽约、香港、东京买这买那,还到澳门、摩纳哥、拉斯维加斯去赌,不仅挥霍无度,还到处借钱,全都是我替你还的。一年花了我多少钱,你心里总有个数吧?你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夫妻除了共同财产之外还有共同债务,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的负债与资产基本相等,离婚的时候交到法院的证据已经清清楚楚,你就不用再做梦了。我知道你最近把我离婚时给你的钱全都输光了,那你去找你那些情人啊,找我做什么?是不是连脑子也一起输光了?总不会你那些情人都是小白脸,全都要靠你养,就没一个是大款?”
“岳鸿图,你个王八蛋…”李璇玉声嘶力竭地骂着,然后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打起来了。
顾影吓了一跳,却不知该不该去管。她悄悄走出门,便看到楼梯口站着卢裕。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走到中间那个门前去。
卢裕打着手势,意思是问要不要进去帮忙。顾影想了一下,微微摇头。以岳鸿图的身手,就算打起来也不会吃亏,既然没有危险,那应该就不能管,毕竟这是老板的个人隐私,让他们做下属的看见了只会让他尴尬,没什么好处。
卢裕是老实人,看见顾影摇头的时候只知道站着不动,头脑里仍然很茫然,等到见她转身悄悄退回办公室,轻轻掩上门,这才明白过来,马上悄无声息地下楼,到外面把保安撤得远一点,免得他们听见老板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事情。
过了很久,董事长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岳鸿图阴着脸出来,对里面的人说:“快点走吧,我这里没客房,留不了你这不速之客。”
李璇玉慢慢走出门,脸绷得紧紧的,再也没有刚才在顾影面前的万种风情。她头发微乱,本来挽成一个髻的长发都披散下来,大概是重新梳过,倒也不见狼狈。她略显高傲地微微仰脸,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岳鸿图对下面叫道:“卢经理,派个车送李女士去三亚。”
卢裕赶紧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大声答应,随即去叫司机开车送人。
岳鸿图看着李璇玉上了海马车,很快驶出大门,这才想了一下,走到顾影的办公室去。
顾影站在用两张小办公桌拼成的工作台前,看着上面展开的图纸,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资料,一边对照文字一边看图。
岳鸿图走进来,微笑着说:“在忙啊?”
“岳总。”顾影抬头看向他,“我把资料都拿回来了,研究一下就开始做可研。”
“嗯,好。”岳鸿图走到她身边看着桌上的图,很温和地说,“那个女人是我前妻,刚才打扰你了。以后如果她再来,你不用理会,别耽误你的工作。”
“没事。”顾影笑着摇了摇头,“她跟我聊聊时尚之类的话题,对我还是有好处的。我觉得她代表的那个圈子也是我们这个项目的目标客户群之一,知道在他们心中什么叫流行,什么叫时尚,什么叫格调,就可以对症下药,把一些元素揉到我们的规划里面,对以后项目的销售是有利的。”
岳鸿图知道她这番话主要是在安慰自己,但听上去丝丝入扣,很有道理,再加上她说话时声音柔和,脸带笑意,他心里一直在翻腾却没地方发泄的怒火很快就烟消云散,这才真正去看桌上的图。那是这个地区的航拍图,顾影让卢裕在海口找有关部门买来的,上面有许多数字和线条,将各种数据标得密密麻麻,很详细,岳鸿图立刻来了精神,一边看一边跟她讨论。
在岳鸿图的世界里,女性分为两个极端,要么是极糊涂极蛮横极重物质,要么是极理智极冷静极少物欲,完全是两种生物。对这两种女人他分得很清,在对待的态度上也泾渭分明,前者可以陪着胡闹陪着享受陪着风花雪月声色犬马,而后者则必须尊重必须信赖必须细心照顾体贴入微。鸿图伟业集团的总工程师就是一位杰出的女建筑学家,因此岳鸿图从来不会小看女人,更不会怀疑她们的能力,与顾影讨论时觉得与那些男职员没什么两样,沟通很顺畅,而且这些在专业上很出色的女子谈起工作来往往比男人要委婉温和,听上去更为悦耳,也更容易交流。
顾影的声音始终很柔和,“这座山就是我们经常在上面看日出的那个,海拔比周围的山高出几十米,你上次说想在上面建个观景台,我认为这个想法不错,确实可以对周围的山海景观都一览无遗…”
岳鸿图微微点头,专注地听她娓娓而谈,条理清晰地对这些基础数据进行分析,顺便将他之前开玩笑或者比较认真地提出的那些想法进行了论证,有的可行,有的不可行。岳鸿图觉得心里很舒服,就像在盛夏季节喝下冰水,感觉沁人肺腑,心旷神怡。
图纸很多,有的太大,在桌上展不开,要在地上才能全部打开,两人就蹲在图纸旁边,手里拿着铅笔对着图指指点点。
把万花农场的区域大致讨论完,顾影将手中的笔杆指向从中线公路岔出去的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今天在县里林业局跟他们两个局长聊天,听他们介绍,从这里进山,有一片原始森林,完全是原生态,从来没有开发过。他们说森林当中有个湖,还有很大的溶洞,里面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石头,还有一条地下暗河,一直通到三亚。我很感兴趣,打算等可研做完以后进去看看。他们说里面的路很窄,不太好走,而且一般的轿车进不去,一定要底盘高的吉普车或者越野车才行,如果是那样,得借用你的车,而且要让司机开。”
“没问题,我来开。”岳鸿图来了兴致,“这样的地方我也想看看,一定很美。”
“是啊。”顾影笑着点头,“或许有很高的开发价值,不过开发成本也高,光是修路就要花不少钱。我看他们今天跟我聊这些的意思,也是旁敲侧击地想引我们去开发。他们特别提到,山里的人非常穷,没有电,也从来不点蜡烛油灯之类的,大概一年半载才出来一次,用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买些盐回去,他们的孩子从来不读书,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如果我们把路修好,外面的人可以进去,里面的人可以出来,就能大大改善那些山里人的生活。”
“哦,这就要进行综合评估了。”岳鸿图沉吟着说,“做好事我当然愿意,不过太亏本就没法做。扶贫是一回事,做生意是另一回事。”
“嗯,我同意。”顾影笑道,“这事可以放到后面再考虑,我只是今天听到了,就跟你提一下,并不是建议马上就做,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当然还是万花农场这个项目。”
“对。”岳鸿图站起身,看着顾影把图纸卷起来放到桌上,这才打量了一下她的办公室,“这里会不会太小了?东西都挤得满满的,工作起来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觉得挺好。”顾影看着堆满东西的狭小空间,满意地说,“这样的地方可以让灵感源源不断地产生,工作起来很舒心。”
“那就好。”岳鸿图笑了,抬手看了看表,便道,“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饭吧。”
晚餐后,大家都出去散步,包括岳鸿图,而顾影还要继续工作,就没跟他们一起上山,只是在水边站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从这间屋子的窗户看出去,虽然不能瞧见远处的大海,却能看到天边的余晖,壮丽的金红色霞光铺天盖地,顾影写一段报告就会抬起头来看两眼,然后喝一口茶。电脑里放出悦耳动听的音乐,外面偶尔响起清脆的鸟鸣,黄昏的安静与热带特有的勃勃生机融合在一起,让她感觉很舒服,一直工作到深夜也不觉得疲倦。
夜幕降临后,很多虫子从草丛和树林中飞出来,她偶一抬头,发现紧闭的纱窗上扑满了小昆虫,不知道是蚊子还是别的什么,看着有点毛骨悚然。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她没敢走近去求证外面那些拼命想要钻进来的究竟是什么虫子,喝了两口茶后又继续工作。
岳鸿图与刘伟业在网上通话,把今天发生的事相互告知并讨论。岳鸿图毫不避讳地讲了今天李璇玉来找自己的事,刘伟业叹了口气,“她前天来找过我,很离谱地询问你的财产情况。我对她不太客气,跟她说她没有任何权利调查你,她就走了。我还以为她知难而退了,就没告诉你。”
“哦。”岳鸿图停顿了一下,忽然有些纳闷地问,“你说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会看上这种女人?”
刘伟业笑出声来,直言不讳地说:“你虚荣。”
“有吗?”岳鸿图困惑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好友,“我怎么虚荣了?找个老婆漂亮点,就算虚荣?”
“我们都是从部队出来以后才开始谈恋爱的,你找的第一个对象是个歌手,后来换过的每一任女友都是混娱乐圈的,前妻是名模,现任女友是影视明星,基本上就只有一张脸,都没什么脑子的。”刘伟业长叹一声,“其实娱乐圈里也有好姑娘,可你偏偏招惹的都是那种很明显是冲着你的钱来的女人,那种类型的玩玩就算了,花点钱也无所谓,就当是享受了嘛,可你偏偏还要娶。两个人过日子光看脸是没用的,无论美丑,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更重要的是要有共同语言,平时在一起得有话说。你这人智商很高,情商低得吓死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也听不进去,唉…”
刘伟业的夫人是北京一家著名医院的内科医生,相貌端庄,气质优雅,除了有点小小的洁癖外,称得上十全十美。刘伟业一直对这位老友的择偶眼光不敢苟同,以前也不知说过多少次,岳鸿图都当耳旁风,这次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我只是觉得娱乐圈的人比较好玩,长得也算赏心悦目,虽然很会花钱,什么都要最贵的,讲名牌,讲享受,但是很懂规矩,就算分手也都顾及面子,对媒体总会做出大方的姿态,不会胡搅蛮缠,这样大家都比较轻松。不过,你说得也不错,要结婚的话还是不能找娱乐圈的,我娶过一个李璇玉就已经受够了,不能再重蹈覆辙,嗯,看来以后得改一改,不找美女找才女。”
“才貌双全的姑娘有的是,又不是只有娱乐圈才有美女。”刘伟业哼了一声,猛地想起,马上正色道,“我警告你啊,别打小顾的主意,要是把好不容易留住的人才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岳鸿图惊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她的主意了?”
“那样最好,我怕你近水楼台的就惦记上了。”刘伟业松了口气,“你在外面想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能动公司里的人。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原则可得记住了。”
“我知道。”岳鸿图笑了,“你看我像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你放心吧,我对小顾很尊重,她对我也没那意思,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这样挺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在公司里找一个也是可以考虑的,你看柏钧不就跟他的助理好上了,我看也不错。”
“你能跟柏钧比吗?人家守身如玉,谁追都不理,你换女朋友就跟走马灯似的。”刘伟业很鄙视他,“我跟你说,男人也是要名声的,就你这样,名字时不时地出现在报刊杂志的娱乐版和网上的八卦新闻里,还有哪个好姑娘会看上你?现在说喜欢你的,多半都是冲着你的钱,那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啊。再说了,其实那些女人也不是我女朋友,就只是普通朋友,偶尔有时间的话约在一起玩,都是很正常的事嘛。”岳鸿图很无辜,“那些记者都是吃饱了撑的,别人的私事他们也要跟踪拍照,说长道短,指手划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刘伟业叹气,“算了,你自己注意一点。对了,我们如果定下在海南搞那个项目,酒店就要做好几个吧,最好请柏钧去看看,做规划的时候把酒店区域确定下来,将来可以减少一些程序,多节约点时间,你说呢?”
“嗯,这主意好,回头我跟柏钧联系,让他抽个时间过来看看。”岳鸿图思索了一会儿,“估计得五一以后了。等小顾把可研做出来,我跟徐场长还要签订合作协议,这样才算是初步定下来,以后的工作才能启动,不然我们也不敢把大把的钱砸进来。”
“对。”刘伟业点头,“这事你最好抓紧,先把协议签了,大方向定好,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再签补充协议。”
“行,我明天就去找徐兄谈。”岳鸿图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太晚了,明天你还要处理很多事,快去休息吧。”
“嗯,成都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不用担心。”刘伟业轻松地笑道,“重点是你那边的事,现在就靠你一个人盯着,自己也要多保重。”
“我知道。”岳鸿图点了点头,与他互道“晚安”,便结束了通话。
他站起身来,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只见顾影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想了想,便开门走出去。
除了他的房间和顾影的办公室外,其他房间全都黑灯瞎火,厨房也是,显然大家都睡了,只有值班的保安还在外面遛跶。
现在已是午夜,显然顾影还在挑灯夜战,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看。他现在需要她加班工作,因此不会叫她去休息,但至少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他下了楼,对向他立正的保安挥了挥手,然后走过草地,上楼敲了敲顾影办公室的门。顾影的声音很快响起,“请进。”他便推开了房门。
五月的海南已经很热了,对于从北方过来的人来说尤其如此,他们每个房间都开了空调,不然肯定汗流浃背。顾影这间办公室小,冷气的效果更加显著,岳鸿图一推开门,便觉得一股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电脑的音响里正在轻轻播放流行歌手重新演绎的老歌,让这间房间有一种奇异的格调。
顾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看到岳鸿图走进来,不禁有些惊讶,随即看了一下电脑显示的时间。
岳鸿图笑道:“我过来看看,工作到这么晚,你饿不饿?”
“哦…有点,我写完这段就泡方便面。”顾影呆了一下,有点拿不准要不要给他倒水。如果他只是来看看就走,倒水就是浪费,如果不倒,好像又有点失礼。
“那就好。”岳鸿图知道她还要继续工作,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她就会晚一分钟休息,于是便不再耽搁,关心地说,“一定要记着吃东西,别饿着。”
“好。”顾影立刻答应。
岳鸿图便转身出去,替她关上门。
她的电脑里正在放一首老歌,直到他走下楼梯,那本来很轻的歌声依然清晰可闻,“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会喜欢那么老的歌,岳鸿图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笑了起来。
第9章 第一次相见
一连几天,顾影都呆在办公室里工作。
她仍然会一大早被农场那震耳欲聋的大喇叭吵醒,然后起床出去散步,吃完早饭就开始工作。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知道她从早上工作到半夜甚至凌晨,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知道只有她手里正在做的报告完成了,这个项目才可能继续下去,因此人人都对她特别关照,在餐桌上都把她爱吃的菜往她面前放,晚上卢裕还会特别上来问问要不要厨师为她做宵夜,不过顾影都会婉拒。要让别人夜里不睡,就等着为她一个人做东西吃,她做不出那种事来。
虽然是超负荷运转,可她的外表却看不出有什么疲惫,只是下巴越来越尖,秀气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看上去始终神采奕奕,让其他人佩服不已。除了她那两个新来的帅哥下属,公司里还真没人比得上她,都是熬上一、两夜就不行了,不好好睡一觉铁定倒下,不可能像她这样日日夜夜地熬着。
这几天,岳鸿图除了偶尔到县城去跟县委书记和县长“聊天”外,其他时间都在与徐兆伦讨论协议。他们两人都是下定决心要做这个项目,因此在商量协议条款时不存在抵触情绪,谈判进展得很顺利。
一周以后,当顾影拿出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初稿时,岳鸿图也和徐兆伦正式签订了框架性合作协议。顾影把打印出来的可研报告给岳鸿图,他翻了一下,马上让卢裕复印一份,送给徐兆伦。
第二天,徐兆伦就打电话给岳鸿图,把顾影大大夸奖了一番,然后请她帮忙写一份项目建议书,他好报到农垦总局去申请立项。岳鸿图一口答应,马上交代给顾影。
坐在办公室里的顾影抹了一把脸,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随即打开一个新文档,又开始奋战。
这段时间只有她在忙,其他人都闲得慌。岳鸿图经常吃完早饭就去找徐兆伦,跟他泛舟湖上,钓上大半天鱼。下午如果没太阳,他会组织公司里的员工一起去打篮球,或者到万花中学那个极烂的场地去踢足球,玩到很晚才回来。周末,公司全体人员会集体去三亚海边玩,有时候还在那边的酒店住一晚,周日傍晚才回来。人人都晒出一身健康的太阳棕,只有顾影竟然比来的时候还白了几分,看上去就像一尊瓷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完全不像生活在热带。所有人去玩的时候,她仍然呆在办公室里工作,只有守着公司大门的一名保安陪着她上班。每个人都觉得她安静得出奇,简直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顾影写好项目建议书,根据徐兆伦的意见修改了一些细节,然后打印出来,装订好。徐兆伦派助手过来拿走,第二天就送往海口的农垦总局。
顾影接着根据岳鸿图的意见把可研报告做好,配上图片,让卢裕到三亚的彩印公司打印并装订成一本书的样子。岳鸿图看了以后很满意,对她说:“你做个用于汇报的PPT出来,博鳌亚洲论坛开幕以后,有些领导要过来,由你负责向他们汇报。”
顾影点了点头。只要可研出来,大框架就清晰了,以后的工作都以这个为基础,做起来就不像做可研那么困难,虽然她的身心都很疲惫,但大脑仍然处于兴奋状态,对自己的思路非常清楚,做PPT完全没问题。
岳鸿图对她的工作很放心,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卢裕在生活上注意照顾她,然后就拿着可研报告走了。他从三亚飞回北京,在那边做一些前期工作,直到博鳌亚洲论坛开幕那天才回来。
能受邀参加这个论坛的都是很有身份的人,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富甲天下,国务院副总理、香港特首、澳门特首都来了,还有好几个国家的总理、副总理或资深政要也来了,像岳鸿图这样的级别还没有被邀请的资格,他便住在博鳌镇的酒店里等着,刘家大哥刘定国到这里后每天都有应酬,日程排得很满,但答应一有时间就见他。
岳鸿图是从北京飞海口,而顾影在那天早上开着他的吉普车从公司出去,经东线高速赶到海口,等在机场接他。岳鸿图在午后到达,一出来便看到她安静的身影,顾影叫了一声“岳总”,就跟他走到停车场。岳鸿图提着自己的小旅行箱往后面一扔,很自然地坐上驾驶座,开车直奔博鳌。
从海口过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就到,岳鸿图在路上对顾影大致说了一下这几天的安排,其实主要就是等,刘定国一旦有了空,他们就立刻过去,把有关这个项目的情况向他做详细介绍,如果可能的话,顾影就把她做的PPT放给他看,这样好让他对项目有比较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