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很快在王府护卫的簇拥下离开宫门,往王府驰去。
老王妃想了想,对无双说:“那两个丫头,先放在哪个院子里,等潇哥儿回来了,由他处置吧。”
“好。”无双略一沉吟便道,“就放在杨夫人的院子吧,正好教教她们规矩,平日里多约束着。”
这两个丫头是皇后赐下的,却并没有位份,即便皇甫潇将她们收房,也不过是侍妾姨娘的身份,照规矩,她们是没有独立院子的,平日里就住在有位份的主子院中,若是皇甫潇想要宠幸她们,可以召她们去,也可以到那边的院子里。
老王妃略微一想,便笑着点头,“将两个丫头放在杨氏院子里,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就这么办。”
无双立刻说道:“赵妈妈,那两个从宫里带出来的丫头是皇后赏赐的,你问下她们的姓名家世,把王府的规矩告诉她们,然后送到杨夫人的院子里。每人拨两个二等丫鬟侍候,让她们先在那儿住着,若是王爷另有安排,再按王爷的吩咐做。”
“是。”赵妈妈答应着,心里却是暗自咬牙,只觉得这燕国的皇后真是多事。她以前在栖霞庄见过赵婉仪,当时还对她印象颇佳,这时却急转直下,深觉当日不该帮她弄走那两个教养嬷嬷,应该让她多受些折磨才对。
回到府中,老王妃不让无双送她回萱草堂,吩咐赵妈妈把她送回无双殿,各自回去用膳、歇息。赵妈妈安排好无双,这才把那两个宫里带来的少女请到一旁,很有礼貌地询问了她们的名字和家世。虽说这两个丫头很可能只是个没有位份的侍妾,但是乃皇后赐予,身份也比普通姨娘要高,算是半个主子,所以她在规矩上是不会错的。
两个女子果然是亲姐妹,姐姐叫姜玉缨,尚未满十六岁,妹妹叫姜玉绮,才刚过十四岁生辰。她们出身官宦人家,姜氏虽是小族,也是耕读传家,清白守礼。去年皇帝选秀,下旨招各地六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入宫待选,两姐妹的父亲正好是六品,不得已,只得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进宫。两个姑娘长得太美,又没什么背景,自然被几大豪门操纵着落了选,却没有发回家去各自聘嫁,而是被赵家掌控,打算用她们的美色做些文章。两姐妹的父亲官小位卑,无力抗争,只能无可奈何地认命。这次被皇后赐给摄政王做侍妾,连个位份都没有,只怕连府中有头脸的丫鬟妈妈都比不上,王妃有这么年轻,而且一成亲就有了喜,在府中的地位固若金汤,两人哪有出头之日?她们心中无比苦涩,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只能逆来顺受。
赵妈妈听完她们对自己家世的介绍,以及如何入宫的情形,大致便推测出来龙去脉,对这两个小丫头倒有点同情,看她们虽然妩媚多姿,却不像是专门调教出的,倒像是媚骨天成,这也怪不得她们。这么一来,赵妈妈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轻言细语地跟她们说了王府中的规矩,然后亲自送她们去了紫竹轩。
杨氏看着跪下行礼的两个美貌小姑娘,听赵妈妈说她们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便明白了个大概。她一点没觉得嫉妒,反而感觉有些痛快。自王爷成亲后,再也没来她这里过夜,还在交出中馈时查出府中财物被盗,从而降了位份,回想起来,根子都在王妃身上,如今有这么年轻妖娆的丫头来与王妃争宠,她是乐见其成的,于是柔声说:“赵妈妈放心,就让她们在我这儿住着吧,我会好好教导她们的。”
等赵妈妈离开后,她和蔼可亲地看向两个恭敬站立的姑娘,“坐吧,跟我说说,你们是哪儿人?怎么来咱们王府的?”
姜玉缨便又说了一遍自己姐妹的经历,杨氏点了点头,“你们虽称不上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家碧玉,入王府侍候王爷,算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你们也别觉得自己的家世出身低,咱们府里还有奴婢出身的孺人呢,比起你们来差远了,却也熬了个出身。你们年轻,相貌品格都属上乘,要懂得好好把握。如今王妃有孕,正需人帮忙服侍王爷,你们先在我这儿住着,把规矩学懂,等王爷召你们侍寝时,你们可别乱了方寸,若是触怒王爷,不仅是你们没了出头之日,便是你们父亲,也会落个丢官罢职的下场。”
两个姑娘都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跪下,“还请杨夫人多多指点。”
“嗯,都起来吧。”杨氏微笑着说,“先去歇歇,我让针钱上人来给你们量量尺寸,尽快做几身衣裳。你们进了王府,就该好好打扮打扮,必得是如花美眷,才配做王爷的侍妾。”
两人答应着,跟着杨氏身边的大丫鬟素心出去,被安置在侧院厢房。不久,荣妈妈拨过来侍候的几个丫鬟也到了,同时还有一队丫鬟婆子送来了相应的床帐被褥等家什。一向安静的紫竹院里有了一些热闹景象。
宫里赐下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给王爷,这个消息迅速传遍王府后院。宋氏的脸阴沉下来,几位在院里安静了一段日子的夫人、孺人也频繁走动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扔进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
赵妈妈回到无双殿,一边侍候着无双用膳一边把紫竹院的事情禀报了,“我跟荣妈妈交代了王妃的意思,荣妈妈已经挑了几个丫鬟过去,该有的家什物件儿也都送过去了。”
“那就好。”无双抬头对她笑了笑,“其实两个小姑娘不足为虑,就是来历有些不妥,看王爷回来后怎么说吧。”
“嗯,我看那两位小姐也不像是能作耗的。”赵妈妈有些感慨,“说起来,她们在家也是千金小姐,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也不少,结果入宫选秀女不说,还被随便给了人做妾。这种事情,咱们大妃可做不出来,还说我们汗国人粗鲁,不通礼仪,我看他们才是吃人不吐骨头。”
无双本能地转头看了一眼,见屋里只有乌兰、珠兰在服侍,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赵妈妈以前还叮嘱我要谨慎,现在自己倒不怕犯忌讳了。”
赵妈妈也笑了,“奴婢早就让茉莉她们去做别的事了,这儿都是咱们自己人,不妨事的。”
“那两个孩子挺可怜见儿的。”无双想了一下,“如果王爷不想纳了她们,倒是可以想个法子,给她们找个正经人家嫁出去。”
赵妈妈立刻赞同,“王妃可以跟王爷好好说说。这两位小姐虽说不错,可到底是宫里赏赐的,到王府来做什么也不清楚,别说王妃现在有孕,不能出丁点闪失,便是明年生下小世子,却是更要小心。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在旁,小世子也会有危险。”
“对啊。”无双恍然,“我自己倒是好办,但孩子小,却是不能有一点威胁存在。”
赵妈妈很热心,“王妃今晚探探王爷的口气,看他是否打算纳了那两位。若是并无此意,王妃倒不必做这个贤惠人,不妨先将两位小姐养在府里,等这事冷一冷,然后再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也不算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皇后娘娘的好意吗?无双微微牵了牵嘴角,低头继续喝汤。


第九十八章 美女如云
皇甫潇走进月华殿时,无双正在剥一只金黄色的蜜橘,满室都是香气,沁人心脾。
看着皇甫潇更衣,无双懒洋洋地笑道:“皇后赏赐了两个美人给咱们,说是帮我侍候你的。”
“哦。”皇甫潇漫不经心地道,“既是赏给咱们的,我暂时不需要,你先收着吧。”
无双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这可是皇恩呢。”
皇甫潇抖了抖袖子,坐到她身旁,淡淡地道:“我身边又不缺人侍候,端茶倒水的人多着呢。她们既是皇后赐下的,自不能做什么粗活,让人好好侍候着,也算是不负皇恩嘛。”
“行啊,那就这么办。”无双笑靥如花,将手上的橘了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他,“这是今年收的第一批橘子,大青山那边的果林出的,你尝尝。”
“嗯。”皇甫潇接过来,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随口说道,“大青山那边的枫叶红了,不过你现在身子不便,也不能去看。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带你去赏红叶。”
“嗯。”无双很自然地靠到他身上,“我们那儿有一片红草甸子,这个时候会开出紫色和金黄色的花,一直铺到天边的冰峰脚下,美极了。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带着孩子回龙城去看我父汗母妃,到时候我带你去草原上赏景。”
“好,有机会一定去。”皇甫潇笑道,“今儿进宫,看到母后皇太后没有?”
“看了,病得挺重的。”无双说到这儿,忽然抬头看向他,“圣母皇太后和皇后好像挺高兴的,连担忧的样子都不装了。”
“母后皇太后一病,后宫就是她们的天下了,自然用不着再装。”皇甫潇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让她颊上多了一抹橘子香,“你想想,圣母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母后皇太后是皇上的嫡母,自是亲疏有别。”
无双自然知道两宫皇太后跟皇上的关系,却没有深想,这时经他一点,顿时明白,不由得笑道:“怪不得,母后皇太后躺在房里,话都说不出来,皇后还有心情在外面的大殿里赐我们美人儿。”
皇甫潇将剩的几瓣橘子塞回无双手里,然后轻轻搂住她,低低地道:“母后皇太后一向严苛,当年,先帝妃嫔的日子都不大好过,圣母皇太后生了今上后,隔三差五就出事,七病八痛的,几次差点就没了。若是圣母皇太后去了,母后皇太后肯定会收养今上,亲手抚养长大的话,情分到底不一样。不过,当年先帝护得紧,总算没让人得手。先帝驾崩后,圣母皇太后有了位份,我父王又派人在宫中保护,这才让圣母皇太后和今上一直太太平平的。他们自然不知道这许多事,但是母后皇太后一病不起,对圣母皇太后、皇上、皇后、赵相都很有利,所以他们心里是很高兴的。”
无双被她抱在怀里,心弦放松,立刻口无遮拦,“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哪会真疼?就是管束,也多半会变成刁难。”
皇甫潇怔了一下,默然无语,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世间事大都如此,有几人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大概只有圣人能做到吧。”生在皇家,亲情少得可怜,就连亲兄弟都不见得互相信任,像先帝与他父王那样兄友弟恭的皇族人在历史上都不多见,他本来还想效法父辈,尽心辅佐皇帝,继往开来,建万世不朽之功业,可惜事与愿违。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亲了亲无双的额,忍不住伸手轻抚她隆起的小腹,带了几分期盼地问:“咱们儿子今天老实吗?”章太医已经确诊,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十有八九是男孩。皇甫潇一块大石落了地,只一心等着儿子落地,从此后继有人。
自从有了胎动,他每天都会问这个问题,无双轻笑,“动得厉害。他好像喜欢热闹,若是我周围说话的人多了,他就可劲翻腾,平日里我这里很清静,他也懒洋洋的不爱动弹。”
正说着,她腹里的胎儿似乎翻了个身,顶了皇甫潇的手掌两下。两人都不再说话,细心感受着孩子的动静,都觉得无比奇妙。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潇才微笑着说:“这喜欢热闹的性子倒是像你。”
“是啊。”无双得意洋洋,“儿子像娘,很好很好。”
皇甫潇忍俊不禁,温柔地道:“像你就像你,这个不跟你争,不过,却是要交给我来教导。他是我们的嫡长子,生下来就是世子,将来要担起亲王府的一切,所以不能养成纨绔。”
无双出身皇家,从小便亲眼目睹了大哥的成长历程,学文习武,亲上战场,从来都不能像她和弟弟那样放肆撒娇偷懒耍赖,所以对于自己生下的长子将要背负的责任是很明白的,只是看父汗母妃严格要求大哥,觉得没什么,临到要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她顿时就觉得心疼了,忍不住重重地掐了一下皇甫潇的胳膊,忿忿地说:“不许欺负我儿子。”
皇甫潇大笑,“好好,不欺负你儿子,我只欺负我儿子。”
无双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捶了两下他的胸口,“我一定要抢先教儿子学会打架,哼哼。”
皇甫潇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想快点看到他,可惜还要等到明年。”
“我也想快点生啊。”无双噘了噘嘴,“感觉身子越来越笨重了,不舒坦。”
皇甫潇连忙关心地看着她,“若是感觉有什么不适,就马上找太医来看。”
“嗯。”无双满足地点点头,“赵妈妈她们都说这是正常的,双身子的人都会这样。”
“那就好。”皇甫潇又亲了她一下,柔声说,“天不早了,你先歇着,我去紫竹院看看。”
无双“哦”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直起身,离开了他的情报。皇甫潇笑着轻轻揪了一下她的鼻尖,有些宠溺地道:“皇后赏了人,我总得去见一见,大面上总要过得去。放心,我不会纳她们的。”
“真的?”无双眼睛一亮,十分欢喜。
“嗯。”皇甫潇淡淡一笑,“我这王府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进的,宫里赏出来的人,更加不能沾边。我不管她们是不是皇后的人,总之都要防着。你也要留心些,不要轻易让她们接近你,请安侍候什么的就更不必了。”
“我明白。”无双连连点头,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我会让她们在院子里好好过日子的,反正咱们王府又不是养不起。等过段时间,我再给她们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你说好不好?”
“好。”皇甫潇一口答应,“明年吧,等你把儿子生下来,身子恢复了,再张罗她们的婚事,如今不宜大动,还是安心养胎比较好。”
无双高兴地答应着,“她们岁数都小,等个一、两年也不晚。”
皇甫潇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出门,往紫竹院走去。
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七星湖如流金熔火般,瑰丽无比。皇甫潇站在路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诗兴大发,正待推敲,就听到旁边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小女见过王爷。”
皇甫潇侧头一看,见是清姐儿,便淡淡一笑,关切地道:“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身边侍候的人呢?”
清姐儿穿一身粉色衣裙,轻薄的千羽纱在晚风中轻轻飘舞,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青春娇嫩,纤腰不盈一握。她双颊微泛红晕,眼中波光流转,似喜还羞,屈膝行了礼,声音低柔婉转,“小女只是随便出来走走,就没让丫鬟妈妈跟着。”
“哦。”皇甫潇叮嘱道,“王府很大,若是没有人跟着服侍,很容易迷路,以后出来逛的时候还是让人跟着吧。”
清姐儿见他对自己很关心的样子,顿时心中暗喜。她微微垂头,露出粉白柔弱的颈项,柔顺地说:“是,多谢王爷关照,小女下次一定叫身边的丫鬟妈妈跟着。”
“嗯。”皇甫潇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清姐儿抬头,目送着他英伟的身影渐渐走远,目光中闪动着几分迷离的期待与渴望。


第九十九章 暗流
皇甫潇夜宿紫竹院,这消息很快就传遍王府,宫里自然也会听到,至于他是在杨氏房中还是宠幸了那两个美女,外人却并不清楚,紫竹院里的人都是经过杨氏严厉管教的,都讳莫如深,不敢透露半点。不过,那两个住在紫竹院里的佳人并没有正式纳为姨娘,也没去给王妃敬茶,在杨氏这里的待遇也一分没改,所以大家现在也就当她们是通房丫鬟,只是皇后所赐的身份不同,有头脸的管事或者大丫鬟都很精明,等闲不去招惹,她们也算是半个姨娘了。
九月六日,乃钦天监推算的吉日,皇甫潇卸下摄政王一职,十五岁的皇帝皇甫湛正式亲政。这位少年皇帝宣布改元天正,以未皇权归于正统,他也真正的君临下天下。然后,他遵从先帝遗诏,封勇毅亲王皇甫潇为监国大臣,监察百官,可弹劾公卿王侯文武群臣,对十恶不赦之人有临机处置权,可先斩后奏,对皇帝圣旨和太后、皇后懿旨有行使与内阁相同的权利。总之,监国大臣仍然肩负重任,他的职责就是维护社稷安宁、皇权稳固。
相比摄政王,监国的权力并不小,这让宫里的太后和内阁首辅赵昶都很不满,但是先帝遗诏被供奉在奉先殿,由宗人府的宗正严密守护,谁也篡改不了,也不能不遵。
先帝英明睿智,算无遗策,又与自己的嫡亲兄弟感情很好,对皇甫潇也非常赞赏,每每在自己弟弟面前感叹皇甫潇不是自己的儿子,让第一任勇毅亲王十分自豪。先帝驾崩前,曾留下数道遗诏,分别针对不同的情形,全部封存在奉先殿的神龛里,只有宗人府的宗正才有资格开启,而且打开时还必须有三句宗老在场见证。除他之外,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均不能提前打开,更不得篡改或者销毁。
皇甫潇也只是知道有几份遗诏在宫里的奉先殿,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他父王临终前曾经告诉过他,如果皇帝亲政,他便会成为监国大臣,仍要替列祖列宗守着江山社稷,让皇权世世代代传续下去。这是他的责任,无论有多么艰难,他都不会逃避,更不会放弃。
从去年皇帝选秀开始,群臣便都知道皇上大婚之后就要亲政。摄政王一还政,自然就不可能再权倾朝野,那些被压制的官员都很兴奋,属于皇甫潇阵营的大臣都很担心,游离于两边的中立派官员尽皆观望。一年来,朝堂上形势诡异,皇甫潇每做一件事,都比以前费力,各种状况层出不穷,不仅被挤兑着娶了异国公主为妃,之后栖霞庄被袭,老娘和老婆险些丧命,到底还是断送了一位侧妃的性命。要说起来,真可谓命犯太岁,流年不利。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摄政王很痛快地还政于皇上,可先帝遗诏却让他继续监国,仍然占据高位要职,比起以前来并不差什么。在错愕过后,那些心思敏捷的大臣立刻行动起来,纷纷至亲王府拜会监国大人,同时派出女眷,给老王妃和王妃请安。
王府来客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无双大着肚子,不愿意见外人,老王妃酌情见了一些二品以上的诰命和皇甫潇阵营中重要官员的女眷,也就是闲聊一会儿,喝两盏茶罢了。无双只见了安王妃,这是她在燕京惟一的朋友。
安王妃喝着桂花茶,笑眯眯地看着无双,从她的脸一直看到隆起的腹部,煞有介事地点头,“果然是宜男之相。”
无双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来?就会跟着瞎扯。”说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生个女儿的。”
“别啊,说这些话来引我妒嫉是吧?”安王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然后数落她,“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成亲之后数年没有消息,急得都想跳七星湖,一了百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提心吊胆的,怕不是儿子,直到把孩子生下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然可真就没法活了。像你这样,一成亲就有了喜,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八成是儿子,真是有福之人啊。”
无双笑得前仰后合,“我觉得你们把能生儿子当成了不得的事,在我们那儿却很平常,而且,好像大燕的普通百姓在子嗣上都没那么艰难,可能是你们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太过娇养,才会成亲后不易受孕吧。我虽贵为公主,父汗母妃可都没娇惯过,所以在这方面也不会太难。当然,成亲不久就有了喜,我也没料到,可能是王爷待我很好,让我很开心,所以才会这般容易的吧。”
安王妃颇有点百感交集,“是啊,王爷待你可是难得的好,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可知蒙兀的使团到咱们燕京了?”
“哦?我不知道,王爷没提过。”无双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来祝贺皇上大婚的吧?日子提前得很突然,肯定让他们的皇帝措手不及,准备礼物就要耽搁些日子,又是千里迢迢的,不可能快马疾行,现在才到,也很正常。我们汗国的使团这会儿还没到呢,听说刚入关,还要走好几天才能到京城。”
安王妃叹气,“是啊,我们这边倒没怪他们晚到,可他们却在朝上发难,说我们本来发了国书,通知他们皇上的大婚日期。他们也按着那个日子来筹办礼物,此时却突然改期,提前了半年,让他们的皇帝和亲王都放下国事,全力置办礼物,多花了很多钱。他们在路上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定要我们大燕的皇上和摄政王给他们个交代。蒙兀使者个个粗鲁无礼,简直是大闹金殿,群臣愤慨,却无可奈何。”
无双诧异,“为什么?赶在皇上面前放肆,直接赶出皇宫就是了。”
“哪敢啊?”安王妃无奈地摇头,“听说跟着使团从他们王廷出发的护卫是十万铁骑,现在都停在边关,等着迎接使团回去。谁看不出这是威胁?武将们都忍不住,气得想要跳出来揍人,却被文官阻止了。礼部和理藩院的大臣们天天去迎宾馆赔笑脸,憋屈得很。”
无双忍俊不禁,“依我们王爷的性子,怎么会这般忍气吞声?”
安王妃轻叹,“现在是皇上亲理政事,内阁诸相辅佐,王爷只是监国,赵昶他们想息事宁人,虽然有些窝囊,却也不能说有害燕国,他自然也不便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