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似乎闻到了风中传来的有关死亡威胁的气息,不由得焦躁地四处张望。遥遥的,牠看见对面山峰上似乎有一个黑黑的小山洞。

空中开始飞扬起一朵朵小小的雪花。银电悲哀地叫起来。牠隐隐地知道,很快便看不见雪地上的印迹了。

转眼之间,一直在埋怨牠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也奔上山来。牠们汪汪地问牠有什么办法。银电没有对牠们罗嗦。牠向对面山上的洞穴冲去。另外几只小狗不明白牠的用意,却仍跟着牠跑。

雪在顷刻间便大起来,铺天盖地都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飞舞。天色倏忽之间便阴下来,显得十分黯淡。

银电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冲进那个山洞。山洞很小,几只小狗一进去,便将整个洞穴塞得满满的。刚刚站定,牠们便听见洞里发出一片扑啦啦的声音,然后是几声尖厉的叫声。

银电吓了一跳,立刻向外退了一步,其他几只小狗干脆跳到洞外。银电努力镇定下来,摆出一副应战的姿势,定睛向前看去。

原来是一窝雪鸡,有大有小。几只半大的雪鸡慌作一团,扑闪着翅膀往大雪鸡身后躲。大雪鸡翅膀炸起,警惕地护在小雪鸡前面。

银电冷静下来,直觉告诉牠这种动物没有攻击性,对牠没什么危险。相反,那些都是可以吃的美味,牠似乎曾经吃过这种动物。

雪鸡的头颈是灰褐色,上体是土棕色,并带有黑褐色斑点,下体是纯白色,两边翅膀上都有一大块白斑。这种体色使牠们在雪地上觅食的时候不太显眼,能保护自己尽量不被猛兽猛禽伤害。可是,此时此刻,在黑暗的山洞里,这种毛色恰恰把牠们暴露得很清晰。

银电仔细地观察着牠们。

雪鸡们都很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食肉动物。牠们世世代代对类似的动物,譬如虎、豹、狼、獒、豺、狈等等,都保留着惨痛的记忆。雪鸡们大张着翅膀,伸出尖尖的嘴,浑身的羽毛都竖起来,拼命警告面前的小动物,不要侵犯牠们。

银电感受着牠们的慌乱和恐惧,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得意。牠看着雪鸡的脖子,回忆着咬上去那种柔软脆嫩的感觉,想象着那美妙的味道。

牠呼唤着吓得躲出去的同胞,告诉牠们必须联手攻击面前的这几只动物。几个兄弟姐妹终于战胜内心的犹豫,进来走到牠身边,注视着那几只雪鸡。牠们都记起了那种曾经咀嚼过的美味。几只小狗尽其所能地草草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五个兄弟一起赶走大雪鸡,三个姐妹将小雪鸡咬死。

商量完,银电和大哥看着大雪鸡的动作,忽然往两边一分,带着另外三个兄弟朝牠们猛扑过去。大雪鸡全部被牠们凶猛的势头震慑住了,本能地扑闪着翅膀,半飞半跑地朝惟一的通路逃去,很快便出了洞口。银电立刻扑到洞口,警惕地守在那里。

几个兄弟姐妹欢呼着扑向那几只小雪鸡,有的咬住雪鸡的翅膀,有的咬住雪鸡的脚,有的咬住雪鸡的脖子,乱糟糟的,毫无章法。

小雪鸡挣扎着,不断发出痛苦的鸣叫。几只大雪鸡在洞口外焦急地徘徊,边叫着边往里冲。天已黑尽,大雪在风中翻卷,雪鸡的叫声在风中异常凄厉。

银电的血液里迅速涌起许多纷杂的记忆。牠的双眼闪闪放光,坚定地守在洞口,不停向冲上前来的雪鸡扑击,迫使牠们退后。虽然被尖喙戳在身上很疼,但银电并不闪避,很喜欢这样的争斗。

小雪鸡的叫声渐渐消失,几只大雪鸡明白,孩子们已全部遭到不幸。牠们悲伤地叫了几声,不再作徒劳的努力,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银电掉头便冲进洞中,张口咬住一个兄弟正吃到一半的雪鸡。牠往后狠命一拖,把雪鸡抢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只小狗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去抢妹妹口中的雪鸡。那只小狗身小体弱,不敢抗议,只好去与姐姐商量,分几口雪鸡肉。

等到雪鸡被吃得干干净净,银电满意地打个呵欠,舒展一下全身,便靠到洞壁边趴下,呼呼睡去。

大雪一直下着,银电醒来时,在洞口向外打量半天,到外面去试着跑了几步,小短腿却陷在深深的积雪中。牠没办法,只得又返回洞中。

饥饿的痛苦渐渐向牠们袭来,小狗们全都站起来,开始不安地骚动。银电觉得饥饿的火在胃里熊熊燃烧着,渐渐烧进血液,然后冲进大脑。

牠不耐烦地叫着,似乎想驱赶从心底深处迅速涌起来的那个狠毒念头。过了一会儿,牠索性再冲到洞口,对着外面飘飞的大雪用仍然还稚嫩的声音愤怒地咆哮着,看也不看身后的同胞一眼。

其他小狗虽然着急,却一筹莫展。最小的一只公狗还伸出爪子去抓旁边的小母狗,撩是生非,仿佛一点也不愁的样子。有两只小狗互相嗅着对方的脸,彼此都表现出一分关爱。

银电翘首张望着远方,感觉里那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才是自己的故乡。

身后的那些小狗变得愈加面目模糊,牠觉得牠们与自己并不像是一母同胞,而是与己无关的另一种生物。

牠呲了呲牙,模拟了一下咬嚼的动作,隐隐约约地忆起昨天被牠咬了一口的那个小妹的味道来。牠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空空如也的肚子里似乎已绞成一团,痛得很难受。牠下意识地用爪子刨着地上的浮土,尽量控制自己不往其他小狗的方向看,眼睛里渐渐发出渴血的绿光。

牠的头始终昂着,看着远方铅灰色的天际。

有几丝银白色的光在天边闪现,如牠身上的毛皮一样美丽眩目。

黄昏,风停了。

外面的世界很安静。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悄然覆盖在万物之上。寂静的雪原缓缓地伸展出去,峰峦起伏间仿佛是一段美妙的音乐,凝固着悠扬的节奏,与天地唱和。

银电看着这片古老的土地,心里却悠然想起了遥远的过去。仿佛那是另一片同样辽阔的原野,有同样寂静的山峰。牠看着银白的雪花,心里却浮现出灿烂的阳光。

牠的眼里满是惘然。

牠不明白。

银电高扬着头,凝视着比远方更远的地方。牠觉得天际那几丝银白色的光芒背后有一种奇异的呼唤,与牠心底的骚动在互相呼应。

牠低低地咆哮着,觉得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银白色的光忽然在天空中伸展,一直向牠们所在的山峰伸来,暮色中黯淡的山洞被这光照得异常明亮,每个角落都清晰无比。

银电忽然转过身来,双目炯炯地看着对面山壁边的小妹。牠脖子上的毛稳稳地立起来,前爪紧紧地抓住地面,身体慢慢地弓起。

其他的小狗显然都被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震慑住了。牠们呆在原地,都很茫然失措。被银电盯住的小狗惊慌莫名地缩成一团,哀求地呜咽着。牠的肩上被银电咬过的伤痕显得更加清楚,仿佛一种诱惑,显示着牠的软弱。

银电再不犹豫,忽然弹起来,以极快的迅速扑过去。那条小狗本能地跳起身来,使劲往后退。银电四脚落地,只轻轻一点,便又腾空跃起。牠准确地扑到对方的身上,两脚重重地按住牠的背,狠狠地张开嘴,一口便咬住牠的脖子。

牠感觉到上下牙齿洞穿了对方的毛皮,温热的血从一个一个洞里涌出来,顺着牠的舌头,向牠的嘴里流去。

那条小母狗在银电身下本能地挣扎着,不断发出微弱而尖利的叫声。其他小狗仍然在发呆,完全不能明白在电光石火之间,牠们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热血的甜腥唤起了埋在银电内心深处的一种记忆,牠兴奋地使尽全身力气,拼命咬下去。终于,那只小母狗停止了叫声,也停止了挣扎,脑袋耷拉下去。

银电放开牠,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直到肚子胀得圆滚滚,已经很饱,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开去,在洞口外的雪地上愉快地打起滚来。

旁边的几只小狗这才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冲过去,撕扯着剩下的血肉,顷刻间将地上的残尸吃了个精光。

银电玩够了,觉得肚里的饱胀感消退了些,这才进洞,走到最避风的一角趴下,准备睡觉。几只小狗赶紧过来贴在他身旁,讨好地舔舔牠的脸,碰碰牠的鼻子,以示友好。牠们的举动中带着谄媚,似乎想告诉牠,自己是牠最好的朋友、兄弟姐妹。

银电开始还勉强忍着,到后来实在不耐烦了,便猛地起身,朝着牠们严厉地叫了几声。那几只保留着家养的驯顺气息的小狗吓得连连后退。

银电警告了牠们一番,这才重新卧下。看到几个兄弟姐妹都老老实实地躲到一边去,再也没有上来骚扰的迹象,牠才闭上眼,舒舒服服地睡觉。

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来,狂风呼啸,大雪依然在下。

第5卷 常规任务:鹰舞长安 第164章 银电(2)

在高原上,春天的脚步非常缓慢,冰雪渐渐退上山顶,大地开始出现苍翠欲滴的绿色。

成群的野牛、羚羊、野驴、盘羊、北山羊、岩羊、黄羊、斑羚、扭角羚、猞猁、马麝等动物回到这里,悠闲地在原野上吃草、散步。

宽广的湖面、湖边、湖心小岛上,有数不清的鸟在陆续飞回。牠们鸣叫、舞蹈、飞翔、产蛋、觅食、孵化后代。

雪豹、雪熊、豺狗、高原狼等猛兽倏忽出现,袭击这些动物。金雕、秃鹫、鹰等猛禽也在天空中翱翔,伺机下扑,攫取猎物。

大地复苏,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气息。

银电站在高高的雪山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牠通身银白,只有双眼和鼻尖是黑色的,皮毛象丝绸一样在安静的阳光下闪着光,强健的肌肉在皮毛下像水银一样滚动着。牠的双耳尖尖地竖立,尾巴也灵动地晃悠着,四腿笔直有力,浑身充满力量,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投入战斗。

在春寒料峭的时候,牠终于甩掉了那些愚蠢的兄弟姐妹,独自狩猎,吃下所有能够找到的食物,努力活下去。扑击与血腥的熟悉感、随时挣扎在饥饿与死亡威胁里的困顿唤醒了牠灵魂深处的记忆,牠将那些对亲情的依恋冰封进最深最深的角落,从此不再想起。

起初,牠对那些忽隐忽现的记忆十分困惑。牠不明白,为什么每当牠安静下来的时候,总会看到自己仿佛奔驰在辽阔的原野上。

那是与自己生活的高原截然不同的一片原野。闪亮的阳光灿烂地映照着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山川、河流、草原、蓝天、白云、鲜花、绿树,都在太阳下闪着光,有鲜艳的鸟和蝴蝶在身边飞舞。

牠自由地奔驰着,欢乐地呼吸着温暖的空气,身体里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流淌。

牠不明白。

而且牠常常会感到有种深切的呼唤从遥远的天边响起,一直扑进牠的心底,仿佛在渴切地召唤着牠,令牠坐立不安。

牠对那个带着牠的母亲离开了牠的人的记忆仿佛已经很淡了,但在最深最深的灵魂深处,牠知道他仍然在那里,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身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每天早晨,当牠一睁开眼睛,心里总会荡漾起一种焦灼感,让牠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曾经在帐篷里注视过牠的黑色的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生存的意义。牠的目光越来越冷冽,身体越来越强壮。感觉上他离牠已经很远很远了,但他仍然会四处奔驰一番,仿佛在寻找他的踪迹。牠吃饱之后,也会纵情奔驰在辽阔的原野上,探寻心底深处那道隐约的影子。

此时,银电站在山腰的一处悬崖上,仔细观察下面的形势,研究那一种动物比较容易袭击。

忽然,一道黑影似乎飞过太阳,让牠的眼前黯了一下。牠忽然感觉到危险,迅速抬头,全身戒备。

那是一只金雕,正在高空盘旋。

银电看了牠良久,只见牠上体为棕褐色,下体为黑褐色,两只张开的巨大翅膀下面有一个清晰的白斑。牠立刻知道这是最大最凶猛的飞禽之一,飞行速度非常快,扑击猎物几乎百发百中。牠当机立断,转头便跑。

那只金雕自雪峰顶峭壁上的窝飞起时,便注意到这只离牠最近的动物。牠是银白色的,在铅灰色的山体映衬下非常醒目。牠悠然地在云端飞翔着,观察了一会儿,便向下面那只迅速逃逸的动物猛扑过去。牠庞大身体的重量加上自上往下的力度,使牠的速度异常惊人。牠志在必得。

银电感觉得到头上那只雕在飞速逼近。牠并不恐惧,只是将全身的每块肌肉都完全调动起来。牠四蹄翻飞,如风一般向山的另一边冲去。很快,牠看到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山壁前。

此时金雕已扑到牠的后方,只要一伸腿,就可以抓住牠的背,就像对其他动物一样,使劲抓断牠的脊骨,便大功告成,可以拖着牠回巢里享用了。

银电看见过牠捕猎其他动物的情景,也明白牠下一步会做什么。千钧一发之际,牠四蹄一顿,忽然改变方向,隐入巨岩的底部。

金雕猝不及防,两爪从地面擦过,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猎物闪避开。牠迅速飞起,免得撞上山壁。

银电看着金雕从眼前升起,仿佛感受到牠的沮丧,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牠慢吞吞地走出来,仰头看着越飞越高的雕,长长地嗥叫一声,似乎是示威,似乎是嘲讽。

金雕在长空中不服气地回应了一声长长的啸声,向另一边的岩羊扑过去。这一次,牠没有扑空。抓着猎物的金雕骄傲地从银电头上掠过。

银电抬头看了牠一眼,便冷冷地扭头走开了。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觉得很饿,内心深处开始涌上对杀戮的渴望以及对血腥挑战的向往。牠轻捷地向山下奔去。

草已长得很高很密,足以掩藏牠的行动。牠以腹部紧贴着草地向前滑去,迅速接近一只跟在母斑羚身边的小斑羚。

母斑羚仿佛感觉到袭来的危险,警惕地抬起头来四处扫视。

银电立刻俯下身来,耐心地等待着。牠目光灼灼地看着不远处的小斑羚,全神贯注地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小斑羚还没有应付生活中种种威胁的经验,甚至对大多数食肉动物都不认识。牠只是跟在母亲身边,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会一些识别食物的方法。此时,牠悠闲地吃着地上的青草,偶尔把鲜艳的野花也叼进嘴里,品尝一下它的甜味。

母斑羚看了良久,又细细地侧耳倾听。除了风吹过草原的声音和偶尔的鸟鸣外,牠没有听到什么异动。终于,牠放下心来,继续低头吃草。

银电缓缓起身,轻灵地向前移动。很快,牠来到斑羚的附近,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两只斑羚。母斑羚身形比牠要高大得多,而且十分警觉。小斑羚却脆弱幼小,易于捕杀。牠想象着小斑羚鲜美的身体,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不由得蠢蠢欲动。

母斑羚爱怜地将头放在小斑羚的背上,舔着牠的身体。忽然,一个阴影闪过,母斑羚立刻感觉到从背后袭来的动物。牠本能地跳起来,闪到一旁。牠跳得是那么高,让银电赞叹不已。

但牠已经上当了。银电趁牠跳开,小班羚惊惶无措的时候,如闪电一般扑了过去。小斑羚本能地想往一边逃开,银电一口咬住牠的脖子,顺势一拖,便将牠拖倒在地。

母斑羚痛叫一声,飞身赶过来想救出自己的孩子。

银电撇开垂死挣扎的小斑羚,挺立在母斑羚面前,脖子上的毛全都竖起来。牠张开大嘴,威胁地对着牠,身子灵活地在牠前后左右跳跃着,随时准备扑上去咬牠一口。

母斑羚顿时慌乱起来,不断闪避牠的攻击。经过衡量,牠感觉到靠自己的力量无法与对面这个凶悍的动物对抗。不远处,小斑羚已停止挣扎,对着牠的两个眼珠变得呆滞黯淡。牠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趁着银电从左扑击到右的一个停顿间隙,母斑羚高高跃起,落到远处,随即四蹄翻飞,迅速逃走了。

银电机警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比牠更凶猛的动物闻风而至,便走到小斑羚身边,狠狠地张口咬下。牠饿极了,而小斑羚幼嫩身体的味道非常鲜美。牠一阵大嚼,很快把小斑羚吃得干干净净。

牠长长地出了口气,疲倦顿时袭来。牠悠悠闲闲地走到一棵树下,枕着前腿,呼呼大睡。

在梦里,牠仿佛又回到那个遥远的年代,在另一个阳光普照的世界里愉快地奔驰着。

空中传来欢乐的鹰唳声,牠抬头看去。在淡蓝色的天空下,一只黑色的鹰正展翅悠扬地滑翔在牠的头顶。牠知道那是自己的好友,心里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忽然,牠猛地惊醒,高竖的双耳迅即在风中捕捉到细密的咻咻声。凭经验,牠知道有大敌在悄然掩至,而且对方数量众多。牠一骨碌站起来,背靠着树,机警地打量四周。

山风渐急,整个山坡上的草丛都在风中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既掩盖了隐伏在草丛中的一切动静,更混淆了其中细微的充满杀机的声音。

银电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它感到了从所未遇的危险,而且这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在它周围织成了一张网,让牠找不到逃逸的出口。牠退后两步,离树更近,可以使来自背后的袭击受阻。牠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大片草丛,双耳更敏锐地捕捉着所有声响。

牠已准备血战一场。

忽然,风停息了,摇摆不定的草丛顿时安静下来,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从银电的左、中、右三个方向蹿起三道棕红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向牠射来。

那三只向银电攻击的动物与银电的身形相似,有着尖尖的双耳、尖尖的嘴、锐利的牙齿和灵活的身体,散发着凶猛、贪婪、嗜血的气息。

那是豺。

第5卷 常规任务:鹰舞长安 第165章 父子入宫(1)

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的火炕上,高仙鹰对这种在本源历史中绝不可能出现在长安的卧具叹为观止。

杜漓感觉到他的想法,不由得笑道:“这是穿越者的功劳。我已经扫描了长安的半个城,看了许多史籍和话本,基本可以断定,那个穿越者是女性,魂穿后附身在卫青的侍妾身上。当时那个侍妾为卫青生了四个儿子,平阳公主很嫉妒,暗中派贴身嬷嬷弄死她,结果原身死了,穿越者却来了。她应该是文科生,对理科并不在行,所以没有做出玻璃、水泥、火药之类的现代科技产品,对政治上的博弈和文化的推广却很在行。她穿越过来后,靠着四个儿子站住脚,先阴死了平阳公主,被卫青扶为正妻,然后大力扶持并悉心教导皇后卫子夫,让她旧貌焕新颜,重新得到汉武帝的恩宠。在钩弋夫人遇到汉武帝之前,她抢先派人过去,伪装成地方豪强,重金收买其父母,将她娶走,远远地带往吴越之地生活。因此不再有刘弗陵,也没有了巫蛊案,卫子夫生的太子刘据最后登上了帝位。卫青、霍去病等名将都没有英年早逝,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名臣仍在。他们全力辅佐皇帝,将汉朝的疆土扩张到整个亚洲,把匈奴逼迫得不断向西,占领了大半个欧洲。汉朝空前强大,有穿越者帮忙制订的先进国策在,大汉的国祚传承了一千三百余年,比周朝还长。汉末时出现了类似隋炀帝一般的皇帝,还有众多野心家,于是民不聊生,战乱四起。经过短暂的五代十国后,李渊就建立唐朝。所以,汉唐一脉相承,火炕也是这么传下来的,据说发明者就是那位后来被封为齐国夫人的穿越者。”

“发明者?”高仙鹰笑了,“她还发明了什么?”

“很多,像煤炉、肥皂、卫生纸之类,还有活字印刷术、书籍装订术。”杜漓看了看,“还发现了许多东西,譬如高产稻、双季稻、红薯、玉米、南瓜等等,让百姓在灾年不会饿死,真是功德无量。”

“原来如此。”高仙鹰赞赏地点头,“那她确实是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在穿越者中也算是优秀的。”

“是啊。”杜漓兴致勃勃地说,“她也没有那些小说中的穿越者大搞宅斗宫斗,因为卫青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她穿越过去不久就发现,卫青与平阳公主其实是名义上的夫妻。平阳公主住在公主府,卫青住在大将军府,双方的奴仆往来传话,互相送东西,就算是维持着婚姻关系了。卫青只有她一个妾侍,他的所有孩子皆是她所出,其实是事实上的夫妻。”

高仙鹰赞同,“我曾经看过有关卫青的全部资料和一些小说影视,当时就觉得平阳公主嫁给卫青有些匪夷所思。卫青不过是她的骑奴,依照古代人的认知,即使他以后飞黄腾达了,见到旧主时,依然是其奴仆,须得小心侍奉。平阳公主怎么会允许卫青作为她的丈夫上她的床?那不是主奴颠倒,强弱易势了吗?做个面首,供她取乐的玩意儿,她不会介意,但是丈夫,应该是不行的。所以,本源历史上,卫青去世后,并未与平阳公主合葬。后世的许多人都认为是汉武帝任性,故意这么干的。我却觉得,很可能是平阳公主临终前嘱咐的。她在世时不允许卫青凌驾于自己之上,去世之后更加不愿意成为卫青的附庸,与他合葬。”

“嗯嗯,父亲的想法很有道理,在逻辑上是比较严密的,没什么问题。”杜漓连连点头,“本源历史上的汉朝和唐朝都是女性地位非常高的时期,那些皇后、太后、公主常常野心勃勃,揽权自重,挟制皇帝,操控大臣,生活上骄奢淫逸,蛮横霸道,的确让那些知礼守节的人心中不喜。而这个亚时空更加如此。齐国夫人借助刘据、卫青、霍去病、霍光和出息的四个儿子,颁布了各种政策,将女子的地位推得更高。她还命人把班昭撰写的《女诫》给烧了,国策中也写明,以后禁止出现类似女诫、女则、女四书之类的东西,男女平等,鼓励寡妇和弃妇再嫁,鼓励女性在婚姻不谐时大胆和离或义绝,鼓励女子读书、创业。她还想废止奴隶买卖,实行均田制,推行科举制度,只是这些政策严重影响了大世家、大士族的利益,受到巨大阻挠,根本无法推行下去,最终不了了之。直到唐朝,太宗李世民雄才大略,彻底废除九品中正制,推行科举制与举荐制并行,使寒门士子有了进身之阶,豪门子弟也没有断了前程。所以,大唐比大汉更加人才辈出,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