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最信任的首席幕僚复姓诸葛,据说先祖便是诸葛孔明,曾经中过进士,后辞官归乡,如今年过半百,辅佐卢昊苍已有十余年。他目光锐利,见微知著,最善于玩政治,帮助卢昊苍控制西南三省,居功至伟。
见到卢兆麟进来,他微笑着点头致意。等到上茶的丫鬟退下,房门关紧,他才不紧不慢地说:“昨天收到的邸报上有个很重要的消息。半个多月前,朝廷颁布了《宣示预备立宪谕》。”
有一位年轻幕僚疑惑不解,“预备立宪是什么意思?”
“就是先做准备工作,一步一步来。”诸葛显淡淡一笑,“去年,朝廷派载泽、端方等五大臣赴东洋考察。今年,五大臣先后回国,上书指出立宪有三大利,一曰皇位永固,二曰外患渐轻,三曰内乱可弭,因此建议朝廷进行立宪。不过,他们着重指出,‘今日宣布立宪,不过明示宗旨为立宪预备,至于实行之期,原可宽立年限。日本于明治十四年宣布宪政,二十二年始开国会,已然之效,可仿而行也。’朝廷看中的正是‘预备’两字,所以才会这么快就颁发《宣示预备立宪谕》。这个预备期只怕有个十年八年才会过去,最后是否会真正立宪,尚未可知。”
除卢氏父子外,那些幕僚都露出失望之色。
去年的日俄战争,日本以君主立宪小国战胜专制大国俄国,让朝廷上下大为震动。“日俄之胜负,立宪专制之胜负也”,朝野普遍将这场战争的胜负与国家政体联系在一起,认为日本以立宪而胜,俄国以专制而败,“非小国能战胜于大国,实立宪能战胜于专制”。
对于这种理论,这些幕僚都深以为然,期盼着朝廷早日立宪,以为凭此便能救国。这时听诸葛显分析一番,认为朝廷并不是真心想要立宪,不过是拖延,最后不了了之,或是弄个样子货来欺骗天下万民。
卢昊苍早就知道朝廷中人的德性,并不在意,平静地问:“这个预备立宪,朝廷打算怎么搞?”
诸葛显胸有成竹,“邸报上说了很多,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行政改革,包括律法、教育,核心是改革官制,二是设立议会,三是实行地方自治。”
众人眼前一亮,“地方自治?这是个好机会。”
“不管朝廷是怎么打算的,只要有这个名头,卢大人就能做很多事。”
“那个议会…听说要由百姓选举,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草民懂什么?他们能选举什么东西出来?”
“官制要怎么改?现在已经取消科举了,以后怎么选官?”
他们议论纷纷,显然毫无头绪。卢昊苍并不说话,只端着茶盏慢慢饮茶。诸葛显和蔼可亲地笑着,看向卢兆麟,“大公子有何高见?”
幕僚们都安静下来,一起看着身穿新样式天青色长衫的卢大少爷。
卢兆麟笑了笑,“大家也不要对朝廷太过失望,虽然顽固旧势力仍占主导地位,但有翁大人、牧大人、康大人、梁大人这几位坚决支持立宪的有识之士在,皇上的观念总会有一些实质性的转变,未来可期。当然,能够地方自治是好事,咱们能做的事有很多,也不必再担心朝廷掣肘。在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下,行政改革势在必行。律法要完善、细化,譬如朝廷已经取消凌迟、腰斩等酷刑,死刑只到斩首为止,这就是改革,而这还不够,我们要做得更多,这就需要议会,从地方上选出的议员都要参与,要搜集更多的意见,仔细研究,反复讨论,这样才能做得更好。至于教育改革,我建议全面推行十二年教育制,孩子六岁入学,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十八岁毕业后,可以去工作,也可以继续报考高等学府。官制方面,要适应当前形势和未来的发展,就要摒除过去的陈旧制度,在官制设立上更加科学,更加透明,让普通百姓也能一看就明白。父亲已经在军队里推行了新的军官制度,地方各级官员也完全可以改变。除了这三方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逐步改革,譬如税制、徭役、兵役、科技、治安、交通、电力、水力、工业、农业、商业、矿业、船务、洋务等等,一时也说不完,我会写几份详细的报告,交给父亲。”
卢昊苍满意地点头,“好。”
诸葛显那双深邃的眼睛隐隐发亮,缓缓地说:“大公子英明睿智,沉稳练达,学贯中西,实乃我等之幸、西南之幸。”
“不敢当。”卢兆麟微微欠身,“诸葛先生过奖了。”
卢昊苍笑道:“兆麟提了几个思路,大家都可以多想想,好好琢磨琢磨。今儿是兆麟新婚的日子,就别一直坐在这里了,回去吧,陪陪你媳妇。”
“是。”卢兆麟起身告退,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房去陪新娘,而是出了总督府,策马驰往牧博明的私人研究所。
锦江边繁花似锦,杨柳依依,能住在这里的人要么富裕要么显贵要么是读书人家,牧宅旁边的“濯园”便是一个世家所有,后来家道中落,几经易手,今年初才被牧博明买下。
两人空间里都有不少黄金,要么兑换成银元,要么直接付账,怎么用都可以。沿江这些宅院的环境好,私密性强,即使价钱高些,他们也不在乎。
虽然里面已经建成了物理研究所,但“濯园”的牌子并没摘。牧博明放出十来个智能机器人,让他们充当门房、护院、厨子、小厮、杂役,就没了后顾之忧。这些机器人的外表与真人一模一样,言行举止都与真人无异,不会有人看出异样,也不可能有先进的仪器探测出来。有他们守在宅子里,比总督府还安全。
卢兆麟奔到“濯园”门口,跳下马,把缰绳扔给迎上来的门房,便大步走进园子里。
牧博明出了房间,看着他轻快地走来,不禁笑道:“昨日小登科,恭喜,恭喜。”
卢兆麟哈哈一笑,上前捶了他一下,“你也快了。”
两人都知道他们的所谓“洞房花烛夜”是怎么回事,因此并不多说,开了几句玩笑,便进入实验室。
牧博明正在研究的是无线电台和电话的制造工艺,还有就是怎么建设制造武器的流水线形。以目前西南地区的技术水平,很多零配件都要用手工敲出来,他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些机器设备分解开,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制定标准工艺。只要实验成功,就可以投入生产。
时空特警都是全才,只是根据各自的爱好和资质各有侧重点,洛清辉喜欢医学,对于相关领域的知识就比燕离要深些,而燕离喜爱研究各种武器的制造和功能,对于相关科技就精通得多。如今,牧博明师从爱因斯坦,是物理学专家,卢兆麟从正规医学院毕业,完全可以合法行医,这样的设定很符合两人的爱好。
卢兆麟坐到如乒乓球台一般大的工作台前,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零配件,笑着问:“怎么样?做好了吗?”
牧博明挤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电话和电台都可以投入生产了,兵工厂的流水线太复杂,我还要琢磨琢磨。”
卢兆麟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嗯,先投产电话和电台,这样打起仗来就不会变成瞎子、聋子。至于武器,先让那些工匠用手工做一些吧。速度慢,就增加工人,你看呢?”
“嗯,可行。”牧博明拍了拍他,“对了,你派去云南的三个人传回消息没有?那边的行动应该开始了吧?”
那三个专门拆解机器的技术员也是智能机器人,每天都会把重要消息传递回来,包括他们走过的路、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以及当地的天气、物产、地理环境等等。
说到这次行动,卢兆麟也有些兴奋,“他们七天前就赶到工地了,那些劳工的境况真是惨不忍睹。许宝山他们都很愤慨,很快就分派人手,摸清了所有法国人的职务和行动规律。他们打算先杀法国监工,再杀当地官府派去的走狗。还有一些手上没有血债的法国人,他们准备绑架了关起来,让他们所属的法国公司拿钱赎人。按照计划,五天后他们就可以把工地全面控制起来,到时候就把所有机械设备拆开,装车运走。”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72章 风起(2)
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上,法国人强夺云南铁路修建权,用了七年时间才修成滇越铁路云南段。在这期间,他们不但役使云南各族百姓,还要求各地官府在四川、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山东、河北等地强行招募大量民工,用工总数达到二十多万。前后七年间,被虐待折磨致死将近八万人,可谓“血染南溪河,尸铺滇越路,千山遍白骨,万壑血泪流”。
许宝山带着人来到这样的工地,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随意虐待中国人的洋人充满杀意。跟着他去的几个公口山堂的老大也同样如此,甚至还有他们心腹手下的同村、同族以及血脉亲人也死在这里。这是血海深仇,血债要用血来还。
在这里工作的法国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手上没有血债的约有七、八个,基本都是技术人员,虽然同样看不起东方人,但是尚有良知,不会随意杀人。这几个人就逃过了死劫,其他人几乎在一天一夜间就被斩杀殆尽,有些双手沾满中国劳工鲜血的凶徒更被虐杀,死前受尽折磨,其状甚惨。
为防洋人报复,当地哥老会派出大量人手,帮助这些消瘦病弱的民工转移,组织他们北上四川,去参加那里的筑路工程。听到四川那边是中国人自主设计并修建的铁路,所以民工包吃包住有钱拿,不会被打骂,不会受虐待,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民工都愿意前往。
活着的洋人被关进小黑屋,三个技术人员便动手拆装备。有些实在拆不开的大件,他们便在夜深人静时收进自己体内的存储空间,反正拆下来的零部件堆成小山,那些袍哥大爷也看不出来,也不懂,随便他们怎么捣鼓都行。
不到十天,这处工地便空无一人,机械设备和各种物资都不翼而飞。十余个洋人和上百狗腿都被杀害,弃尸山野。等到当地官府闻讯赶到时,那些尸骸已经被原始雨林里的野兽啃得七零八落,场面可怖。
不久,法国人开办的滇越铁路公司收到一封勒索信,上面用中文和法文写着,“你们有八个人在我们手里,限五天内拿一万两黄金赎人,若是报官索拿或派兵来攻,则交易作废,我们会另寻买主。”后面跟着被绑架者的亲笔签名。
这封信并不是用毛笔书写,而是用西洋的钢笔写的,中文隽劲,法文优美,笔锋流利,书写者多半是受过西洋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让法国人更加疑神疑鬼。不过,他们那么催逼中国劳工拼命工作,给的待遇极差,还不是为了省钱,如今怎么可能白给一万两黄金?如此想着,法国人便趾高气扬地找到当地官府,要求他们去寻找被绑架的法国人以及被盗走的财物,还规定了期限,否则便要派兵进来查找。除了武力威胁和侮辱谩骂外,他们连句好话都没说过。
当地官府的最高长官是七品知县,以前看到洋人就有些卑躬屈膝,自动产生低人一等的感觉,对中国劳工大批惨死的情况不闻不问,如今被洋人欺到头上,虽然觉得屈辱,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时,来自四川总督府的敕令到了,让他立即卸任,回蓉城另行任用。他求之不得,为怕洋人得知后拦阻,他竟然在深夜偷偷带着家眷溜走了。
新知县几日后到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对法国人的威胁置若罔闻,一副“要打就打谁怕谁”的模样。看了法国人拿来的勒索信,他一口咬定本地人基本都不识字,那些夷人连汉字都不懂,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有风骨的中文和优美雅致的洋文?
“这分明就是你们洋人之间内讧,反倒在这儿贼喊捉贼。”他冷笑,“你们丢的那些东西,我们这儿的人如何懂得?那么笨重的大家伙,几十个人都抬不动,周围都是深山老林,要怎么弄走?我年轻没见识,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倒是教教我。”
法国人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却奈何不得,总不能学洪城那个法国传教士,一言不和就拿刀杀知县吧,再说那个传教士也被愤怒的中国百姓乱刀砍死,尸体被扔进湖中,没有什么好下场。
中年洋人只得指着他的鼻子怒喝,“你等着,我们要去找你们总督,定要你们赔偿我们的损失。”
“请便。”年轻的知县摆出一副无赖相,夷然不惧。
法国人悻悻而归,又接到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句话,“交易失败。”
那八个被抓走的洋人再也没有在云南出现过,他们与那些装着各种物资的马车一起,被许宝山带回了蓉城。
卢兆麟穿着长衫,温文尔雅地看着被八个袍哥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洋人,用流利的法语告诉他们,“想死还是想活?想死的话,他们会成全你们。如果想活,就在雇佣合同上签字。老老实实给我们的铁路公司干十年活,就放你们自由,工作期间包吃包住,还有生活补贴。如果有人违约,赔偿十五万两白银。别想着逃跑,我保证你们走不出西南。”
八个字都是工程技术人员,远赴东方不过是来挣钱,自然没有什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很快就在形同卖身契的雇佣合同上签了字。
这份合同非常规范,有中文和法文两种文本,而且按照国际惯例,在合同中规定,如果条款中有词义含混不明或有两种以上解释者,以法语文本为准。法文是逻辑最严密的语言,所有国际协约都会以法语文本为准。雇佣合同的条款很霸王,甲乙双方严重不平等,但是乙方在合同中声明“自愿接受雇佣”,那无论把官司打到哪里,甲方都不会输。
卢兆麟满意地收好合同,派人把他们送走,交给詹天佑。接着,他与许宝山关起门来长谈,想把西南三省的袍哥和哥老会的公口山堂都统合起来,一是发展成情报网,二是开办货运业务,三是更牢固地控制政府和军队。
袍哥的势力太大了,从官吏到军人,从商贾到地主,从苦力到佃农,从奴仆到乞丐,许多都加入了袍哥组织,只是公口山堂林立,各有统属,良莠不齐,犹如一盘散沙,到底成不了气候。他想把这些势力组织起来,让他们发挥更大更好的作用。
许宝山自然愿意。他从苦力一步步干到今天,其中多少艰难困苦,出生入死,流血流汗,至今也只能控制一处公口,在蓉城算是占据着半璧江山,地盘其实不大,只比那些县乡村的公口山堂多收入些银钱而已。江湖草莽,谁不想有个正经出身,便是梁山好汉,日子过得那般得意,也盼着朝廷招安。现在他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只要跟着走,肯定可以更进一步。
与他计议了一番,卢兆麟才在他的带领下会见了跟过来的那些老大,将许宝山承诺的报酬交给他们。他拿出一本刚刚成立的西南银行发行的支票簿,写下不同的支取人和金额,再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盖上自己的私章。
那些人拿着薄薄的一张纸,都有些惶恐,还以为他在打白条哄人,却又不敢质问,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
卢兆麟笑道:“这是现金支票,银行见票即兑。西南银行已经在云贵川三省都建了网点,我会派人带你们去银行用支票提银元。为了安全,你们可以将钱存进银行,拿着存折回家,要用钱的话就在附近的银行去取。如果暂时不用的话,可以一直存在银行,还有利息。”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信还有这好事,但是听到能拿到钱,便都放了心。
卢兆麟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派人带他们去银行。
牧博文已经正式出任西南银行行长,把家眷也接来了。经过四个多月的筹备,西南银行隆重开业。总督府、凤凰军校和官府各衙门、军队各部门都去开了户,各界商人也纷纷捧场。
四川虽然深处腹地,看似封闭保守,实则人们的思想反而比较超前,很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在宋朝时,四川便出现了交子,是全世界最早使用的纸币,因此现在的普通百姓对于把银钱存进银行、换成一张存折的事情都觉得安全方便,只是不懂支票、本票、汇票之类的东西。
一般人也用不着支票,银行对于申请支票的人审核得很严格,要求申请人必须家境殷实,为人很有信用,资金进出频繁。合乎标准后,银行也大都发给转账支票,对现金支票卡得极严。
开业没几天,银行里便吸收存款二十余万银元、七万多白银、一万两黄金,迎来一个“开门红”。
卢兆麟、牧博明、卢老爷子和黄氏、小牧氏、其他几房的当家夫人也都在银行里开了个人账户,不过只有卢兆麟和牧博明申请到了现金支票,其他人都只能申请定额本票。
蓉城越来越兴旺,新事物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转眼,便是十二月初,卢兆麟穿越过来整整一年了。
总督府里传出喜讯,大奶奶小牧氏怀孕了。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73章 云涌(1)
牧芳蕊半躺在床上,脸上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喜悦。
她已经满了二十二周岁。在京城,她的几个闺中好友早已出嫁,孩子都满地跑了,说不羡慕都是嘴硬。她能在成亲不到三个月就身怀有孕,真真是老天保佑。她默默地念了几声佛,合掌向着空中拜了拜,决定等坐稳胎后就到文殊院去烧香拜佛,请菩萨保佑她一举得男。
她这边有了好消息,卢老夫人、黄氏和几个小姑子都来看过她,送了她不少礼物。牧博明的夫人闻讯后,也带着女儿赶来看望她,给她详细说了孕期的种种注意事项。卢老爷子和卢昊苍虽不便过来看她,也赏了好些珍贵的东西。
卢兆麟一直很忙,每五天才能回家住一晚,这时也只是派人回来送了一套首饰给她,带话说她辛苦了,让她好好休息,等他下次休沐时再好好陪她。她知道夫君是干大事的人,在外面天天忙着公务,并没有找女人,因此虽有些失望,却也并无怨言。
牧芳蕊怀孕一事并不出卢兆麟预料,这本就是他计算好的。在牧芳蕊最易受孕的那几天,他让洛漓将自己的基因植入,促使她自然受孕。这个孩子很健康,资质不错,而且多半是儿子。他并没有特意要求,但是用这种方式受孕的孩子似乎大多是男孩,原因尚不清楚。
在牧芳蕊怀孕和生产期间,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碰她,当然也不会碰其他女人,过得轻松自在,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所以他是真的很高兴。
黄氏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对牧芳蕊关怀备至。这一年来,她被卢昊苍管得严,把她那几个兄弟也拘得紧,而牧芳蕊出身名门,嫁进来便是嫡长媳,年纪也不小了,随时可接管家权,这些都让她多少有些胆怯,不敢乱来。
大半年的时间里,卢昊苍的后院颇有几个妾室通房怀了孕,黄氏不动手,那些姨太太和心大的丫头也会动,因此有一半都小产了,只剩下年纪最小的五姨太和黄氏提拔起来的两个通房保住了孩子,如今都六、七个月了,弄得后院都有些紧张,离得她们远远的,免得稍有不慎便惹祸上身。
后院的悲欢并不入前院男人的心,如今已到年底,各地总督按例应进京陛见,顺利给京官们送礼,拉拉关系。光绪皇帝专门下旨给卢昊苍,命他进京述职,共图大业。
卢昊苍担任四川总督八年,已经有六年未曾进京陛见。那时候是慈禧太后当政,权衡利弊,不敢贸然将他调走,只能派云贵总督来牵制他,谁知他一边掌控云贵权力,一边收买帝都重臣,很快就把人给弄走了。云贵总督两年换一任,甚至有一年就换了人,全是被他挤兑走的。慈禧生性阴毒,他怕进京后被这老娘们儿使毒计,下暗手,因此年年托病不朝,朝廷也拿他没办法。
如今光绪亲掌朝政,他再不识抬举,似乎就给了朝廷收拾他的理由。皇帝已颁布谕旨,宣布预备立宪,允许各地自治,那么暗害他的可能性就不大。京城有牧明韬在,若是有人陷害他,给他扣什么大罪名,也有人周旋,不至于立时丧命。
思前想后,卢昊苍决定进京,正好看看京城形势,与牧博韬和其他一些朋友面谈,比信来信往更方便直接。做了决定后,他对卢兆麟说:“我去京城,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你留下,代我行职,好好守住这个摊子。诸葛随我进京,另外几个对政事极熟的积年能吏,我会放到你身边,让他们暂时辅佐你。若是我在京城有个什么事,你手握重兵,对朝廷也是一个威慑。”
“儿子明白,爹就放心吧。”卢兆麟严肃地点头,“爹带着博明一起进京吧。他不是官员,又是大舅舅的嫡亲弟弟,危险不大,作用不小。”
卢昊苍笑了,“好,我带着他。”他很享受儿子的关心与维护。自从有了这个大儿子,他才真正体会到父子天伦的愉悦。
他将年底的政务和军务能处理的处理,暂时搁置的搁置,然后将下属敲打一遍,就全部交接给卢兆麟。临时前,他叮嘱了黄氏一番,命她仔细照看有孕的儿媳妇和年幼的子女,对姨太太全没提起,只点了两个伶俐稳重的通房丫头随行侍候。
运送年礼的车队先出发,然后他在卢兆麟编练的一个连的新军护卫下,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