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最让人惊奇的,却是齐文舞剑!宫里的人似乎只知道他是个憨厚的小厮,让他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因此经常欺负他。若非穗儿总想方设法护着他,只怕现在还混迹于那些宫中巡逻的侍卫中,不能出来。再没想到,眨眼间,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刚才还一脸孩子气,时而露出一口白牙嬉笑;从拿着剑复活开始,到现在,又岂止“游龙”二字所能比拟!而其他人;或者不知道他寻常情况的宫女及黛玉惜春等,似乎久不见剑舞;或者舞剑,像剑这等东西,似乎总与利器或者凶器二字连到一起,哪里有丝毫愉悦之气?
第228节 第228章
但是,眼前的他和它,竟浑然一体,剑随人动,人随剑转。宝剑化作游龙,剑光划过,道道光芒,又像风儿吹过;他也是条游龙,腾挪辗转,身子变得那么灵活轻盈,似乎在享受内心的世界,而不是舞给别人看。白袍飘飘,只留下一个影子,不见人在何处,面向何方。金冠闪闪,正是傲然的龙头,志满意得,任意东西,自在游动,纯然随意。
震惊,甚至未必能判断齐文舞的好不好,而仅仅因为如此出奇。他似乎已经和剑融为一体,似乎和世界融为一体,遨游其中,忘乎所以。
一曲《高山流水》罢,黛玉也看的眼热、心也动,凝神片刻,紧接着,一曲《繁花开遍》,柔柔响起。没有谱,黛玉的感觉就是谱,完全任由自己的感觉,轻轻拨动琴弦,指头飞出的,正是这一谷绚丽的生命。静悄悄的开着,静悄悄的败,岁岁如此,年年依旧…
含苞待放,无限希望,生命之处,便是辉煌。
花开好,枝头俏,蜂蝶舞,风含笑。
花谢时,满天飞,最是一年美梦,如期归。
琴弦动处,累累硕果枝头挂,丰收在望心欢喜,执君之手,相约岁岁年年勿相违。来年春来子规鸣时,花丛中再会。
黛玉的琴,齐文的剑。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随心所欲,才是境界,远非技巧所能比。黛玉原本就心较比干多一窍,如今又得逢才子良人伴随左右,又有如此天地仙谷,心情愉悦时,那琴随心动,就不足为奇了。
齐文乃是世家子孙,虽然天性淳厚,却并非痴傻。心中的大智慧,只怕也只有黛玉能懂些。既然他的所为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被黛玉看透,竟如遇知音,一时起兴,剑随人动,潇潇洒洒,随风起舞,诉的是心,舞的是情。他原本就是率性之人,这舞,自然如水。
众人正看的起劲儿,黛玉手停时,齐文似乎意犹未尽,再舞一段,竟然丝毫不减才刚的气势,甚至比刚才更如行云流水一般,尽情挥洒,又或是专门献给黛玉的,这就只有齐文和黛玉二人懂了。想她一心抚琴,虽然能相益得彰;但抚琴费神费力,自然不能好好欣赏。齐文面带微笑,纵情为黛玉献上一段,正是失传的公孙大娘剑器舞,是他先祖得宫中秘传。
黛玉被佛爷轻轻揽着,吃着陈公公和雪雁送上的果点,却目不转睛,心下为眼前这个男孩折服,这等气度,真是天下少有!佛爷一直都在看,在赞叹,都说中原文化如何博大精深,这会儿又大开眼界了。齐文的意思,他能看出来一些,其中的知音知遇,他也能猜出几分。虽然有时候纵着性子胡乱吃醋发酸,但心底里,他丝毫都不担心。当然,若是没点儿醋意,那就不够喜欢她了。这是两码事儿。
但未必人人都这么清楚,或者能这么坦然。惜春坐在黛玉一席,慢慢的吃着茶,到后头竟然都忘了,茶盅掉在身上,湿了衣服,依旧毫无动静。那样的人,能如此大气灵动的,又岂会是个呆子?如果这么想,你自己就先是个痴的。惜春不是痴人,因此她不那么想。
一旁席上,穗儿不时看看齐文,又看看惜春,发现惜春似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齐文,若有所思。穗儿只觉得心下吃味儿,眉头微动,觉得有些不舒服。想了好一会儿,等齐文才停下来,便拿着佩刀来到中间,道:“齐文,不想你剑舞的这么好,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还真是深藏不露。但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不如咱们对练一番,给众人助兴,如何?”
齐文一头的汗,正准备歇息片刻,听了穗儿的话,脸更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他又没说过自己傻,也没说自己不会,不过是没人发现,也没有人让人显摆而已。再则说,今儿是得遇了知音,心里高兴,随意一舞,也是仗着少年气盛,否则也不会露相。这会儿,还比划什么呀?说不行?还是行?
黛玉心头一动,看着二人,片刻便明白过来,轻轻捏了一下佛爷,神色紧张,将佛爷吓了一跳。黛玉朝他递个眼色,又忙若无其事的坐着,静观其变。
场上愣了一会儿,陈公公等才回过神来,一齐叫好。原本是叫齐文舞得好,一会儿觉得有人对练更好,又喝彩一番,齐文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而且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或者是本能的直觉,擦着汗忙推辞道:“我…刀剑无眼,咱们平时也没这么练过,我害怕受伤。不论你我谁伤了都不好,我看还是算了吧?”似乎第一次推辞穗儿的话,齐文有些不自在。
“怕什么,你我旗鼓相当,又不是真打,玩一下而已。”穗儿似乎挫了面子,当下愈加不依。扭头细看,瞥见惜春似乎还在看齐文,心下更是气大。
“昨儿打架被公公绑了,姑娘还等着责罚我呢。我比你小,向来都是你护着我,一会儿如果我伤了,你又得操心。而且…还是问问姑娘和公公的意思吧,咱们…”齐文支吾半天,忽然想到这么个说辞,还真有些害怕。黛玉真要生起气来,很吓人的。
“怕什么,昨儿是闹着玩,今儿是给大家助兴,姑娘和公公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不留神伤了你,我照顾你便是。若是公公要打屁股,我替你挨了,又不是头一次。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儿气势来!刚才的势哪里去了,还是只能耍着玩,派不上用场呢?见了我都害怕,如果真遇到强盗贼,你怎么尽职尽责?”穗儿咄咄逼人,毫不松口。
齐文又捏了一把汗,委屈的都快哭了,脸上一下子就尽是孩子般的害怕,一个劲儿摇头道:“这又是何必,好好儿的非要讨顿打。姑娘和公公都在这里,咱们听听他们的意思,也不难。我原本就小,大家都知道的,就那点儿花架子,也一直没敢拿出来献丑。还是才刚姑娘提起来,非要我耍,我…好哥哥,咱们…还是算了吧?”看样子都快给他跪下了。
众人这才听着有些怪异,他二人素来关系最好,这会儿为何如此一逼一退,死都不肯?齐文到底是花架子,还是真本事?穗儿又想做什么?
“齐文,你过来。”正当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惜春大叫一声。
众人都愣了,齐文看了一眼,忙小心的过去,低头道:“四姑娘请吩咐。”
惜春看看二人,还有穗儿的神情,只觉得一股气血不停的往上涌,举起旁边一只茶盅,道:“你舞了半日,也该累了。这是才给你倒得茶,吃了歇歇,有事儿还有姐姐和爷在,你站在中间挑什么大梁?别以为你小就能耍赖,我才是最小呢…不对,音儿,好像比我还小。不懂的事儿就多问问大人,自己扛什么?”
一语即出,干脆利落,在情在理,无可反驳。齐文看看黛玉,见黛玉鼓励的看着他,面带微笑,形容温和。忙投去一个感激认同的眼神,又看一眼佛爷,只见他狠狠的瞪着他,然而那种神情,分明告诉他:别怕,小子,还轮不到你撑场子。齐文心里暖暖的,比头顶躲着的太阳还暖和。接过惜春手里的茶,一口吃完,格外舒服。
这下却捅了马蜂窝了,穗儿一人站在中间,进退不得,看着惜春的样子,这会儿竟然替齐文出头,更是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一脸铁青,看着齐文,哼道:“文儿,你真的看不起我,不跟我比,怕我会输?我连打都愿意替你挨,你又何必这么胆小怕事儿?四姑娘的话不错,你比我小,听我的,若是有什么责任,我也会扛着,姑娘的意思呢?”说完看着黛玉。
黛玉忍不住摇头叹息,又强忍住,笑道:“穗儿,你先下来歇会儿。齐文都舞了快两刻钟,便是铁人也该累了,你既然疼他,就让他歇会儿。这里这么多人,又何必让齐文一个人露脸,别人岂不是要说他邀宠?你们若是有兴致,随便玩个什么都行。你若是非要比,再找谁比不也一样吗?齐文名为文,我还想跟他切磋诗词呢,看是不是懒得虚名。”
话已至此,穗儿自然无话可说。另外几个侍卫倒是有好玩的,也有划拳的也有唱曲儿的,也有上去练拳的,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喝彩。唯有穗儿默默坐在一旁,看着惜春怜惜的看着齐文,心下愈加不平。只恨齐文早有准备,才拨了头筹,抢了惜春的心。这会儿只觉得他一直装傻,却心里另有主意,背后一刀,还让他无话可说。因此一人坐着吃闷酒,与谁都不说话。
黛玉和佛爷对视一眼,见齐文心下还不好受,唉…黛玉拉着惜春轻轻叹道:“四妹妹,你去劝劝穗儿吧。好歹他也是一番好心,别存下什么心结,日后更不好办。都怪我一时高兴…齐文,你别难过了。穗儿不过一时气性。他人那么好,又怎么会和你过不去?”
第229节 第229章
齐文摇头道:“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他就不知道穗儿有什么好生气的。
佛爷将众人看一眼,惜春虽然有些害羞,但似乎也有些不忍,便忙催着惜春过去,又笑道:“姑娘,我看了那么多的诗,还是没学会。照说此情此景姑娘一定会有好诗的,可现在似乎无人能敌,不如咱们对对子,大家随便接,好不好?齐文,你一向那么开心的,担心什么?我先出个上联,你对下联,对的不好还让姑娘打你屁股。”
黛玉红着脸嗔道:“别动不动扯上我,要打你打。齐文刚才舞的那么好,我还有赏呢。这回出来没带什么好东西,等回去了再给。陈公公,你帮我记着,免得回头被人说我有意赖账,可就冤枉了。”心里忽然想,齐文世家子弟,又怎么会缺那些东西,看来这赏礼说是说出口了,可不好办,她一定得小心裁度好了。
陈公公点头笑道:“记住了,姑娘放心便是。爷刚说起对对子,我倒也会一点儿,不如将喜欢玩的都叫过来,将那边的桌子也拼过来凑成一大桌,姑娘意下如何?”
“好啊…”黛玉忙笑道。转念一想,再一想,大家见都不知道见几回了,而且对对子对花等外头爷们玩的也多得很,不如一块儿热闹一回,也尽兴,也整好让惜春和穗儿两人好好说悄悄话去,免得众人看着,让她羞臊。
底下众人听说要和黛玉对对子,高兴的无可无不可,三下五除二,片刻功夫便将桌子挪过来,凑成一个小圈儿,到底没凑到一块,全个上下尊卑的体面。那里两人一边儿坐着,众人也不去管他。剩下的酒菜整理一下重新摆上,众人也有席地而坐的,也有搬个石头坐的,也有坐绣墩的,凑到一块儿,倒也热闹。
佛爷似乎来此之后头一次和众人这么坐着,在桌下悄悄拉着黛玉的手,格外高兴。见众人都坐齐了,笑道:“众人难得聚到一起,又得见如此美景,适值良辰,不如尽兴一番,也不枉大家辛苦一趟,日后还得多仰仗众位。”
众人连道不敢,佛爷笑了一下,点点头,继续道,“这里的规矩,我实在不很懂,这诗我是不会,至少在姑娘面前是不敢献丑了。对对子我也不曾试过,今儿借此时机,向众位讨教一番,还望众位不吝赐教。”
众人又忙道不敢,有那专管习武的侍卫和只管服侍人的宫女太监几人,忙悄悄溜到外头去,免得出糗,又将那些略微懂些的人推进来,自在外头看热闹。
佛爷笑道:“我前儿从别处看来几个上联,我先说,你们尽管对,对得好,有赏。听好了,上联是:‘六尺丝带,三尺缠头三尺挂’。”说完满眼讨好的看着黛玉:千万别说他剽窃,他那打油诗的水平,实在不足以拿出来献丑。再说了,他可有言在先,这可是“别处看来”。
黛玉正待不理他,忽然想起那下联,脸一红,恨得使劲儿在桌底下用长指甲将他手心一掐,偏他手上和身上一般,皮厚肉实,捶他两下犹可,这掐,便是疼了指甲也难动他一分。嘟着嘴儿生气,偏四周人多,又不能十分将他怎么样。气的默默吃着茶,又将新贡上的鲜桃吃了半个,杨梅吃了几颗,一股酸甜味儿,直钻心底。
四处坐着的,也没几个是深通的,唯有齐文,脑子一转,冲着黛玉一笑,偏黛玉正忙着和佛爷计较,没看见。齐文也是一笑,只做不知,又另外想下联去。别说他才不尽于此,更何况一个上联未必只能有一个下联,他就不信连个山里的小姑娘也不如。
偏旁边一个太监,只觉得听过,绞尽脑汁,好容易想起下联来,幸好还没人抢,忙道:“‘一床棉被,半床遮身半床空’。回姑娘,回爷,这…也是我听人家的,大概也不算。”说着话一脸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到底算还是不算。
见黛玉脸刷的一红,齐文忙解围道:“我这里也有个下联,虽然没有他的好,不如说出来姑娘给指点指点。”见黛玉点头,才慢慢的说道,“‘三丈青藤,半做秋千半簪花’,不好不好,换一个,‘十个和尚,五个撞钟五个听’,也不好…好姑娘,还是给改改吧?”
“两只灵龟,一只放生一只溜。”疏影嘻嘻笑道。
被这么一搅,黛玉不恼了,虽然有些口水,但各人想着眼下的情形,都俏皮有趣,众人都大笑不已,一时间各种乱对,纷纷而起。连那大老粗也来凑趣儿,捏了半天,对了一句:“两地相思,一地出墙一地嫁。”
这…不知道谁的伤心故事?看看众人,似乎都有些自己的事儿。看远处惜春和穗儿似乎吵了个面红耳赤,黛玉忙笑道:“对的都好。既然这样,回去大家都有赏。才刚既然是借谢客的对子,我却独喜欢另外一个。上联是:‘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
“姑娘,都闭门谢客了,还对什么呀?”一个侍卫道。
什么闭门谢客呀,黛玉一眼掠过众人,竟然有一半不知道的,佛爷似乎也不大明白,笑了片刻,忙点头道:“谢灵运,小名‘客’,人称‘谢客’;也有叫谢康乐的;也可叫大榭,与他齐名的谢朓称小谢。你们寻常闲了,也别光顾得四处杂耍。读书识字,未必就要考状元,也能博个闲时一乐。东坡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你们自己好歹学些。”
众人忙点头应着,好几人连连惊叹,赞道:“咱们姑娘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不仅宽厚,看的也远。难关姑娘的丫头也与寻常人不大一样,看着就是一身书卷气,安分守己,又懂得尊重,让人敬佩。我们能跟着姑娘,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见黛玉不喜众人夸赞,也是真心如此,陈公公笑道:“让你们对对子,还是好好想你们的下联吧。对得好的重赏,不好的轻赏。”
这下倒好,没几个会的,雪雁拉着黛玉道:“姑娘,出个简单些的,我们也能对一对,这个太难,实在对不上来,就只能看姑娘自己玩了。”
黛玉指着她脑门笑道:“你不会就不会,别拉上别人。看有人正在想着呢,我也要另外像个下联,才不枉了如此好对。你…”黛玉指着佛爷,笑道,“光会那些流水对,虽然有些深意,但终究容易流俗,越学越学不好。齐文,你可有好下联了?”黛玉看着齐文,刚才他的解围让黛玉大吃一惊,原来竟然如此有心,倒是个不错的人。
齐文摇头笑道:“这竹太难对,我正在想呢。”
话音刚落,却听得双思小心的道:“姑娘,我想了一个,也不知工整不工整?”见黛玉点头,才说道,“‘藕虽有丝,当断绝不牵连’。”
黛玉和齐文都是一愣,好个藕断丝不牵连,可不正是如此吗?虽说有些牵强,但意思却好,而且与眼下对情对景。黛玉点头笑道:“也算个好对,若是后面的改成‘绝无半点交缠’,是不是能好点儿?没见过藕丝像乱麻一般杂乱着的…”说着又摇头,笑道,“我这个也不好,她那‘枝节’二字终究难对些。”
众人对对子,一会儿就成黛玉一个人玩儿了,佛爷左右看看,还是根基浅,难以应对。过了一会儿,正待换上联,却听得齐文斟酌道:“‘花虽有意,徒惹三两蜂蝶’,好姑娘,这可还入眼?”说完一头的汗,只觉得烦闷无比。
“恩,这个…也有些意思。”黛玉摇摇头,似乎再这么对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扭头看看,穗儿和惜春还没说好,两人一人头扭一边,谁也不理谁,惜春还在抹泪。心头一动,念道:“唉!山深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这种事儿,她又如何劝?若是齐文真的也有意,惜春也果真护着他,穗儿心里又放不开。她这个主子姐姐,总不能强人所难,或者将一妹二嫁吧?可怜惜春,好容易有人体贴照顾她,偏一来就是两个,这个偏还不懂。真是头大!
“嗯?僧多粥少,让主持怎么分派?”后面不知道谁大笑道。
“妹秀婿俊,让为姐怎么做主?”有一个笑道。
看来这事儿不止一个看出来了,黛玉更是头疼,看着几个捣乱的,忽然想起,这下人,稍微好点儿,就捣乱;稍微紧点儿,就满腹牢骚。还
第230节 第230章
双思乖乖的笑道:“姑娘过奖。这都是姑娘教导有方,雪雁姐姐她们总看我小,让我少做点事儿,我才有空偷偷看书。姑娘,姑爷也有好对,但他不说,大概怕将我们比倒呢。”
黛玉脸一红,都让她们别叫姑爷了,怎么漏了这个?忙拍了她一下,教训道:“不许胡说,若是再让我听见,割了舌头喂蚂蚁。”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这是哪里来的主意?佛爷好笑的看着黛玉,也不明所以。还是曲折操心,忙笑道:“姑娘,已经玩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早些儿下山去吧。一来时辰不多,二来看情形很快就该下雨了。看那边已经开始卷乌云,山上许多地方都是土路,一下雨必定泥泞,没法走。便是青石路,下过雨也滑。”
众人抬头一看,果真是,虽然还只是白云变乌,但夏日的雨,这风起云涌,一会儿的功夫便能下场阵雨或者暴雨。虽然也带的有雨具,终非上策;而且山里的情形非比城里,若是再遇上泥石流,更是不得了。不知道谁这么一说,众人如屁股被烫了一般,忙跳起来,几人护着佛爷和黛玉等先走;其他人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完也赶紧走。
才刚站在一旁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个,倒也不晕,见众人收拾下山,也各忙各的。惜春和悠然音儿也赶紧坐着秋千出谷下山去。
倒是及时,等背东西的众人来到寺里,还未摆饭,便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痛快的下起来。
孟夏日,风雨夕,山寺内,心火难息。
佛爷依旧带着几人诵经。只因下过雨,虽然暂时已经停了,天色竟有些灰暗。虽然还不至于太晚,却也有一丝寒意。寺里皓眉老僧也不敢多留,车马等也已经备好,大和尚小和尚给众人递上十来个灯笼,以备急用。虽然骑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若是风雨再起,只怕天还要黑得早,如此也好。陈公公看的有些意思,赏了潮银五十两。
众人给黛玉换了厚衣裳,又披上斗篷,扶着她入轿,众位轿夫便如有鬼催着似的,忙一溜烟往山下赶,偏石头上也打了些水,可见雨大,再密的树叶还是挡不住。如此一来,石头滑,轿子抬得就不大稳了。黛玉也不肯轻易开口,如此颠了一路,幸而并无他事。匆忙来到屋里,留守的宫女太监已经将水烧好,雪雁等忙服侍黛玉沐浴更衣,早些上床。
才刚路上被风一吹,因不曾带的斗篷,加上黛玉心情烦闷,竟有些头重,又被颠了一路,脸色渐渐也有些不大好。梳洗完靠在床头,佛爷已经得了消息,带着药过来,坐在床头,看了看黛玉的气色,又给她号脉,幸好无事。忙喂她吃过药,扶她半躺下,坐在一旁看着她。
还没一会儿,就有人急急的进来通报:“回姑娘,齐文…”
“他怎么了?”黛玉猛的坐起来,被佛爷拉在怀里靠着,急道,“人现在哪里,怎么样?”
“回姑娘,齐文下山的时候,马踩空了,摔了一跤。只因青石路滑,又滚了一段,现在昏迷着…”太监忙回道,“陈公公和太医都在那里看着,外伤并不重,就是一直醒不来,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都在叫‘好姑娘’…”
黛玉和佛爷都是一惊,黛玉忙道:“你先出去,将他人抬到我院子里来,就抬到隔壁暖阁间儿,快去!”等莫名其妙的太监走后,黛玉才靠着佛爷,气喘吁吁,道,“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穗儿…也太不象话了!等齐文醒来再找他算账。一点儿样子都没有,要这样的人有何用!可怜齐文还一心让着他。”说着话不由得落下泪来,靠在佛爷怀里,十分难过。
“玉儿,别急。”佛爷好生安慰道,“玉儿,你现在自己不舒服。一会儿我去给他看看,他福大命大,不要紧的。玉儿…”轻轻的吻着,小心安慰她,虽然他心里也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