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给我制造了个麻烦,就是:李士武出事后,俞猴子在野夫那边的行情一路看跌,卢胖子的感觉变得特别好,他决定乘胜追击,拿秦时光开刀。这天下午,他把我叫到操场上散步,见面第一句话便说:“我要送你个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哦。”我问:“是要给我们处配一辆新车吗?”他哈哈笑道:“车嘛,哪有人重要。”我说:“难道你还要给我调人?”其实,之前他刚把小唐秘书放给了我。他说:“不,我要叫你那个四眼狗滚蛋!”他说的是秦时光,“我要撤他的职,把他扔下去,去搞后勤,让小唐接他的班。小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这次为了做上头的人情,让小林来做我秘书,把她放到你那儿,可没给她个位置,我还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我把四眼狗搞下去,也是为了给小唐腾个位置,两全其美啊。”我一时有些语塞,“这……合适吗?”他干脆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还是我的天下嘛,像他这种瘪三没资格待在这种重要的岗位上,只配去后勤管管吃喝拉撒。”
不,我其实不希望秦时光离开我,因为他是我博得胖子“宠爱”的一张牌。只有他在我身边,这胖子才会把我当作他的裙带,拉拢我,器重我。同时,有秦时光在身边,我也能多少掌握到他们那个派系的秘密。
“我认为这不合适。”我思量后表态。
“为什么?”
“时机不对。”
“什么时机,你知道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表面上说是这样的,现在是俞猴子失落之时,但你这样做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这叫一不做,二不休,趁热好打铁。”
“可是你想过了没有,你才把他的左膀卸了,现在又要把他右臂断了,人家会跟你急的!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他还有76号的后台,你不要把他想简单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秦时光私设电台的事,又不便让我知道,只好语焉不详地对我说:“我知道他跟76号的关系,关系复杂呢,你不知道都……我掌握了大量证据,知道他在搞我的鬼,所以我才下决心要把他搞走。”
我当作不知道电台的事,只好另找说法,“你想一想,上次秦时光当着我的面在丁主任(丁默邨)面前说你的不是,这正常吗?”我看他视而不答,接着说,“我认为不正常,难道他没想到我会告诉你?当然想到。想到了又不忌讳,说明什么?说明他是有意为之的,是公然向你宣战。这次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但总之是对你……不恭了。然后你想,他这么频繁地招惹你,无事生非,说不定是他有意挖的一个陷阱,目的就是要激怒你,等着你去处理他,好让他的后台老板跳出来对你发难。这是一种可能。二、……”我搜肠刮肚,总算临时编了几条听上去不乏道理的道理,吓唬他,让他取消对秦时光的处理。他也还真的给我吓住了,接受了我的建议。
“那好吧,先放他一马。”他说,“不过这只四眼狗,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小说下载|wRsHu。CoM》
我想总有一天,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你这个大汉奸!就这样,林婴婴给我制造的这个麻烦——小麻烦——算是就这么给我就地解决了。但是,她接着又不停地给我制造麻烦:越来越多的麻烦,有的麻烦太大太大了,我们都无法解决。为了解决这些麻烦,我们都将面临生和死的考验。
2
刘小颖的书店就开在我们单位大门口,离我很近,这样便于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大约是林婴婴给胖子当秘书后不久,一天早上,我去书店闲逛,发现离书店不远,在书店斜对面,新开了一家裁缝店。一个跛足的三十来岁年纪的汉子正在一扇扇地卸下排门,摆出裁缝店的招牌。此人似乎很在意地看了我一眼,但我没太在意。
后来,刘小颖告诉我,林婴婴经常去裁缝店,我也没太在意。因为我想,像她这种大小姐,富贵人家的子女,钱不是用来维持生计的,而是维护面子的,每天花钱熨烫衣服、擦亮皮鞋,是她要维持体面的一部分。我根本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将来麻烦的一部分。
是李士武被杀后不久的一个周末,林婴婴约我在雨花台见面。到了雨花台,她让我上她的车,叫司机往郊外开。这是我第一次坐她的车,那车啊比胖子坐的车还要好,真皮座位,桃木装饰,漆水亮得刺眼,摸上去光溜溜的,苍蝇停上去一定停不住,会滑下来。我不认识这车是什么牌子,据说是美国的什么牌。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见她的司机(上次只看见一个背影),是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大胡子,戴墨镜,穿西装,搞得比我还派头。他对主人言听计从,但嘴巴基本是不用的,最多用的是“嗯”,要不就是点头,或者摇头。以后也是这样,我一度甚至怀疑他是哑巴。
车子一直往郊外开,开了至少几十公里,开进了一片田野,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我们才停车。下了车后,司机守着车,我和林婴婴沿着小溪往前走。中秋已过,田野里不时飘来阵阵稻花香,清澈的溪水里跳动着欢乐的阳光,加上李士武刚刚被我们除掉,我的心情出现了自妻子女儿离别我后快一年来从未有过的舒畅。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了好多最近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高兴事,越说心里越开朗。突然,林婴婴好像突然想起静子似的,问我:“嗳,你那个静子园长呢,怎么好久没见她来找你了。”我说:“我们本来就见得不多,见她都是有事情,需要她。”她笑道:“没事就恨不得不见她?”我说:“差不多吧。”她突然格格地笑。
我说:“你笑什么?”
她说:“我突然觉得静子就像……啊,算了,不说了。”一脸诡异的表情。
我说:“说话一半最滑头。”
她说:“不好意思说。”
我说:“又不是让你在大会上说,这儿除了这些沉默的小草和石头,只有我听得见。”
她说:“就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行了,不说了,你自己去想吧,其实这很容易想到的,你想,什么样的女人是这样的?你需要时就见她,不要了就恨不得躲着她。”
我想了想,知道她在说什么,骂她:“你这张嘴巴,像——专干咬人的活!”
她说:“你才咬人!你不就想说我是狗嘴嘛,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说:“你满嘴都是象牙,比象牙还值钱,可以救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她说:“可我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说着她哭了。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告诉我她不堪回首的经历。她的经历真的比我还要惨,上海沦陷后,一夜间她家被鬼子杀掉了十一个亲人,包括父亲、母亲、兄弟、嫂子、襁褓里的婴儿。正是这次惨痛的遭遇,让她下定决心要参加革命。后来偶然认识上海军统站的人,便介绍她入了军统。
我问:“他是谁?”
她说:“此人后来去76号当了走狗。”
我说:“是不是王天木的前任,前军统上海站站长陈录?”
她说:“是的。”
我说:“难道传说中的那个刺杀大叛徒陈录的孤胆女英雄就是你?”
她笑道:“正是鄙人。也正是凭这个,一号才把我调到他身边。这都是老皇历了,要名副其实,还要再立新功。”
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她又突然提起静子,还拿出一只翠绿翠绿的手镯,让我转给静子。她说:“既然是谈情说爱,你也该给她买点礼物。这镯子不错的,我想她会喜欢。”我说不用,“我给她买礼物,岂不是穷人接济富人,穷摆阔。”她说:“那你就以我的名义送她,告诉她我喜欢她。嗳,哪天你带我去她单位见见她吧。”我说:“要见她也不用去她单位,我喊她出来就是了。”她却执意要去,“登门去拜访更显得诚恳嘛。”我只好说实话:“那会让你难堪的,进不去的,她那个鬼地方可比熹园右院都还要难进。”她说:“怎么会呢?不就是个幼儿园嘛。”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怎么的,这天她似乎怎么也放不下静子和她的幼儿园,乘车回来的路上,她又提起来,并一定要我带她去看看。我说:“那要绕很大一个圈子呢。”她说:“又不要你走,有车的嘛。”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肯定进不去的。”
去了以后,我无意中发现他们好像去过那儿,虽然她和司机在问我路,但有两个路口我们在说其他事,他们忘了问我,可司机照样没走错。当我发现这个异常后,快到幼儿园的时候,我有意不说,可司机却自动减慢了车速,林婴婴的目光也是老远就很在意地在瞅着幼儿园。这使我更加怀疑可能他们来过这儿。
这也是我第一次对林婴婴产生了一丝夹杂着复杂心理的情绪。以后,这种心理被不断放大,最终在我的诱导下,她不得不对我承认了她的秘密身份。
3
天皇幼儿园设在孤零零的明代屯兵要塞内,门口无招无牌,大门常日紧闭。它与日本高级军官居住的熹园右院相距不远,直线距离至多两三百米,但中间有一条护城河,河的北岸是熹园右院的后围墙,南岸有不少临时搭建的棚户,住着战争难民。[517z小说网·.517z.]
作为一座幼儿园,它太不像了,建筑不像,管理也不像。南京城里的人,可能谁也想不到,这里是幼儿园,它森严的样子使人想到监狱,没有通行证,谁也进不去,包括我。我从没有进过幼儿园大门,只在门口张望过,看到大门内有一面影壁,上面用日语写着“天皇幼儿园”几个大字。院子看进去很空旷的样子,当中是一块有五六亩大的四方形空地,铺着明代大方砖,四边有一些古式建筑,连着高大、厚实的围墙。大门口,有一棵孤零零的老槐树,有一半树枝已经枯败,向天空伸着绝望的枝桠。这天,我们车子开过去时,我老远注意到,老槐树在落日的余晖下拖着长长的阴影。
当我们车子从大门口缓缓经过时,我听到一间屋子里传过来一群孩子咿咿呀呀的朗读声。林婴婴认真听了,问我:“你知道他们在朗读什么吗?”我听着觉得像日语,“是日语吧。”我说。她点点头,跟着孩子的朗读对我翻译道:“他们在读——我们的故乡在远方,我们的父母在天堂,中国是我们的土地,南京是东京的兄弟……”
据我所知,幼儿园里有五十个孩子,都是孤儿,父母亲都在侵略中国的战争中丧了命。其中有静子的孩子,她丈夫也在战争中死了,留下一个男孩,今年六岁。他是园中惟一还有亲人的孩子。每次来这里我总要想,这场战争给我们留下的孤儿更多更多,可同样是孤儿,我们的孩子无家可归,沦落街头,生死天定,他们却像宝贝一样被珍藏在这里,衣食无忧,接受着最良好的教育和关爱。我相信,如果让他们出现在街头,一定会引来无数仇恨的目光。这座城市的每一棵小草都对他们充满仇恨。也许正因此,这里才变得像监狱一样的森严。
林婴婴听我这么说了后,对我坚定又沉重地摇摇头,问我:“你见过那里面的孩子吗?”当然见过。她问我:“你觉得他们像日本人吗?”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说:“就这意思,你看他们像不像日本国的孩子?”我说:“这……怎么看得出来,但肯定是嘛。”她哼一声,对我不屑地说:“为什么?就因为他们说日语?”我说:“你想告诉我什么,直说吧。”她说:“我听说那里面的孩子都是我们中国人,是南京大屠杀中遇难同胞的遗孤。”我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开玩笑!你没见过那些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养尊处优,一个个跟小皇帝一样的。”她说:“这就是不正常,凭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我说:“因为他们的父母亲都是他妈的‘靖国烈士’。”她说:“这是他们说的,其实真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些孩子都是我们的,鬼子在拿我们的孩子做一种试验。”什么试验呢?她从车上找出一本杂志,对我说:“你听着,我给你念一篇文章。”
我说:“给我看就是了。”
她说:“这是日语,你懂吗?”
我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学这种强盗用的语言,我以会日语为耻。”
她说:“我喜欢你这种雄性大发的样子,可惜太少了。”
我说:“整天过着一种藏头掖尾的日子,人都霉了。我真想去前线,生死一瞬间,生不怕死,死而无憾。”
她说:“我们也在前线,我们在前线的前线,在刀尖上。你听着,”她翻开杂志给我讲起来,“这是一个日本著名科学家在接受《朝日新闻》访谈时说的话,他说——以下是他的原话——当今世上犹太人和支那人是人类的灾难,这两种人素以精明、伪善和奸诈著称,人类在他们的影响下信义不存,公正无求,道德沦丧。世界要和平,要恢复正义,要安定团结,必须要灭掉他们。在西方,希特勒已开始大举灭绝犹太人的行动,在东方,本国政府也已进兵支那。但我认为,这些兵刃相见的行为过于血腥,缺乏智慧,所以容易遭到非议和反抗而引来重重阻力。狗急要跳墙,明目张胆屠杀必将引发全民战争,世界大战。不战而降之,温柔而屈之,笑中藏刀,蜜中灌药,让他们在感动中、在幸福中、在无恐无惧中消失,才是高明之举,长远之策。”
我问:“完了吗?”
她说:“这里登的就这些,但这只是他说的冰山一角,很多东西由于涉及到他下一步行动的秘密没有刊登。”
我说:“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想你一定知道。”
她说:“他准备研发一种药物,人吃了会降低智力。”
我说:“这种药现在就有,还要他研发干什么,比如所有镇静剂、麻醉药,经常吃就会伤害身体。”
她说:“可是这种药你好好的会去吃吗?知道它是药,就只有病人才会去吃,吃了是治病的。他要研究的是一种食品,像烟酒、零食、点心什么的,开始吃好好的,看不出有什么副作用,但吃了就要上瘾,吃多了你就完蛋了。”
。
我说:“这不就是鸦片嘛。”
她说:“对,可以这么说,他要研制一种新型鸦片,让我们中国人再做噩梦!”
我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几次嘴终子发话:“不可能,他在痴人说梦。”
—文—她合上杂志,对我摇了摇头,“你别小看此人,他在生命科学领域里是独树一帜的,像现在风靡欧美的Melatonin Plus梦美助眠药就是他研发的。据说这是一种几乎没有副作用的安眠药,不但能催眠而且还能催醒。就是说,你服用后半小时内一定能睡着,八个小时后又一定能按时醒来,像定时闹钟一样的。”
—人—我说:“天方夜谭!我根本不相信,如果真有这种药,如此神奇,早普及了,至少我们早听说了。”
—书—她说:“你错了,有些东西恰恰是通过限售甚至禁售来突出它的权威和价值的,目前这种药只供欧美高级市场,其他国家几乎看不见,禁售。”
—屋—我说:“你越说越玄了,我更是不相信。”
她说:“还有更玄的,他是个瘫子,双脚不能行走,只能靠轮椅生活。自古异人都有异相,一万个瘫痪在轮椅上的人,可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是废物,寄生虫,但有一个或许就是人上人,人中骄子。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怪诞,世界音乐第一人贝多芬是个聋子,留下中国音乐瑰宝《二泉映月》的阿炳是个瞎子,伟大的诗人兰波是个同性恋者,杀人魔头希特勒是个见了女人羞羞答答的人。作为一个瘫子,能够自食其力已经难能可贵,但他现在至少是一个在生命科学领域里有名的科学家,报纸采访他,你看接受采访也是谈得头头是道的,这说明什么?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瘫子,可能就是一个人上人。”她一口气说完,最后双眼盯着我,对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得到消息,这个人现在就在静子那里,幼儿园里。”
“他去那儿干什么?”我十分诧异。
“已经来半年多了,”她像没听见我问的,依然自顾自说下去,“我们怀疑他就在那里,在孩子们身上做实验,研制那种药。”她太沉在自己的思绪中,露出了一点“马脚”。
“你说‘我们’是指谁?”我问她,“除了你,还有谁?”
她意识到刚才的失言,沉下脸,对我爱理不理地说:“这重要吗?对不起,现在无可奉告,到时候自会让你知道的。”
我确实把这个看得很重要,因为我对她已经心有阴影——我在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在真实身份大白之前,坦率说她的身份问题比什么都重要。此刻,她也许并没有意识到我已在怀疑她。
我说:“我想现在就知道,不行吗?”
她说:“这问题要一号才能回答你。”
我说:“你是在告诉我,这是一号交给你的任务?”
她说:“你的理解能力一向令我钦佩。”
我说:“你的行动能力一向令我佩服。所以,我在想,既然我们明知他人就在那里面,他又是那么罪大恶极,你把他干了就是了,一了百了。”
她说:“怎么干?”
我说:“你不是有神枪手嘛,也许你就是。”
她突然哈哈笑道:“首先,他整天呆在屋子里不露面,神枪手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其次,我们也不能干他。”
我有意跟她抬杠,“怪了,哪有鬼子我们不能干的?”
她说:“干了我们就要吃大亏!刚才我们只说了他一个身份,世界著名科学家,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日本现任天皇的表兄弟,属于皇亲国戚。两个身份,任何一个都决定是不能搞暗杀的,搞暗杀,杀一个科学家,一个皇亲国戚,全世界人都会谴责我们,鬼子就有理由大肆屠杀我们的平民百姓。”
我想,他娘的,这人就像书上写的,怎么要什么有什么。“其实,就算他没有这两顶保护伞,你不要以为就一定能杀掉他。”她说,“我们现在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谁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这个,我记得静子跟我说过[.wrshu.],老师连她也才五个。她又反驳我说:“首先,静子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其次,就算老师真的只有五个,可还有生活员、医生、炊事员等等,你知道有多少人吗?”
我说:“我是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大门口没有卫兵,守门的只是一个残疾人,一个一只袖管空洞洞的断手佬。我想如果说要养人保护他,养卫兵是最方便的,名正言顺,包括老师也可以多设嘛。”她说我这个推理不乏道理,属于真知灼见。“不过,”她带点儿调侃的口吻对我说,“我们现在的任务也不是暗杀,所以虽是真知灼见,但并无实用价值。”我从根本上怀疑有这档子事,一再找证据驳斥她。她似乎有点不耐烦,对我说了气话:“废话少说,想想办法,我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我说这肯定不行。她说:“也许我暂时不行,但是你一定可以的。你现在说不行,只说明以前你没有努力过,努力一下,好好打打静子这张牌,我就不相信你手上有这么一张大牌还进不了门。”她似乎早准备了一条烟,甩给我,“给你点子弹吧,我相信看门的断手佬一定抽烟的。”确实是抽烟的。我揶揄道:“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嘛。”她说:“因为我要完成任务。”至于任务到底是谁交给她的,她一直没有道明。
这一天,林婴婴让我看见了新的一面,但是这一面具体是什么内容,意味着什么,我并不知道。当然,以后我会知道的。
4
第二天下午,我揣着两包烟,去幼儿园找静子。我有意只带两包,因为怕多了让断手佬多疑。我还有意没有坐车,走去的。林婴婴给我灌了一团坚硬的东西,过去了一天我还消化不了,我想走着去,路上好好思想一下,消化一下。
却是越想越糊涂。
怎么说呢?幼儿园是我最早接触的地方,从现有情况看,如果里面有什么任务,我也是完成任务最合适的人选,组织上为什么避开我,对我隐瞒。林婴婴虽然对我说了一些,但很显然说的都是大而无当的东西,我觉得她说的没有藏的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思想了一路,眼看幼儿园到了,还是无果。
依然是大门紧闭。我敲门。大门上的小门洞开,断手佬走出来,他还是老样子,穿着没肩章领章的旧军服,四十来岁,面相凶恶。他认识我,见了我二话不说,对我点点头回头走了。我知道他是去喊静子了。可我今天有任务,我想进去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那个跛子科学家——这个自负的精神病!我喊一声“太君”,擅自跨进小铁门,跟着断手佬走去。他发现后连忙转身过来,把我赶出门,还对我骂骂咧咧的,又是甩胳膊舞臂,又是吹胡子瞪眼,直到我拿出两包烟送给他,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