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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问题,你是不是经常在熹园招待所开房间过夜?”

“不是。”

“有过吗?”

“有过。”

“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今年8月……24日。”

“今天是12月7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是个特殊的日子。”

“怎么特殊?”

“就在那天晚上,一伙重庆叛贼企图暗杀机关长的客人白先生。”

“嗯,这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第二个问题,那天晚上你和谁在那儿过夜的?”

“只有我一个人。”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你家在咫尺之外,为什么非要去熹园过夜?而且恰恰是那天夜里,熹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我的迟疑是故意的。

“这你要说清楚,否则——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有人已经来告你的状,说你是重庆的奸贼,参与了那天夜里的谋杀活动。”

“这……简直……机关长,这是诬蔑,我对皇军忠心耿耿。”

“除非你能对自己的行为解释清楚,否则我也怀疑你,因为太离奇了,你从来不去那儿过夜,恰恰在那天你去了,怎么解释?”

“这是巧合。”

“当然有这种可能,可我不是要你解释,我是要你回答问题,你去那儿干什么,是好玩吗?”

“没有……机关长,那天晚上,我本来……”我心须支支吾吾,因为马上要说到静子了。

“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吞吞吐吐我会怀疑是在现编瞎话。”

“机关长,那我说实话,请你理解我,我……妻子已经走了一年多了……前不久,我交了一个女……朋友,那天晚上我想约她去那儿……过夜的,可最后她不同意……我们一块儿在对门餐厅里吃了饭后,(W//R\\S//H\\U)她不愿跟我上楼……就走了。我因此心情很不好,又想反正房间开了,就在那睡了一夜,没想到正好碰上叛贼作乱,太倒霉了。”

“可我听说事实并不如此。”

“就是这样的,不信机关长可以派人去问。”

“问谁?”

“我女朋友,她……就是……机关长……您的……”

“我知道她是谁,可她并不是你的女朋友。”

“谁说的?”

“这你别管。”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好,就算是你的女朋友吧,可据我所知你那天根本不是要带她去过夜,你的女友亲口告诉我们,你带她去熹园不过是为了借她证件订房用,享受优惠。”

“这……我怎么好意思直接对她说……就……编了个说法。机关长,说实在的,当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不可能……直接说什么的,包括对招待所里的人说的,我也是瞎编的。”

“你对招待所的人是怎么说的。”

“我说……是她……要会男朋友……”

“嘿,你确实很会编,可能你对我说的这些都是编的吧?”

“没有,没有,这是事实,这种事……怎么说呢,机关长,我……还是第一次,我怕有人传到保安局去,总想……掩盖……”

“是吗?”

“是的,那时我们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后来,吃了饭,我……请她去房间,她有点看出我的用意,就没去。”

“现在很好吗?”

“还好。”

“好到什么程度?”

“不瞒您说,机关长,昨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

“干吗?过夜吗?”

“嗯。”

“在哪里?”

“在莫愁客栈。”

野夫久久盯了我一会儿,叫随从进来,让他马上打电话给莫愁客栈,了解昨天晚上是否有一对男女在那儿登记过房间。我在窃喜——昨天晚上,我接到林婴婴的电话后,知道野夫一定会追查这事,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夜把静子约了出来。没多久,随从回来汇报:“莫愁客栈查了登记册,没错,昨晚十点多的确有一对男女登记住宿,男的叫金深水,女的叫……”野夫挥手不让他说,他从随从的目光里已经读到这个名字:远山静子。其实我身上有假名证件,静子也可以用假名登记,可昨天晚上我偏偏要用真姓大名。

随从走后,野夫对我拍了桌子骂:“你胆子真不小,连我身边的人也敢……碰!”我说:“机关长,我们是真诚相爱的。”他冲到我面前,刮了我一个耳光,声嘶力竭地训斥我:“你配对她说‘爱’这个字吗,她是皇军的巾帼英雄,你不过是……”他显然是想说“一条狗”,可他忍住没这么说。他气得团团转,我把早准备好的话一古脑儿端出来,侃侃而谈:“请机关长允许我冒昧地说两句,爱这个字也许不属于每一个人,但我作为皇军的忠实信徒,我想我应该是有权爱皇军的每一个人的,包括机关长,我也深深地爱着您。正因为有这份爱,我们才甘愿为皇军出生入死,以生命作证。”野夫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继续说:“有人怀疑我对皇军的爱,正如机关长怀疑我对静子的爱一样。机关长怀疑我是因为不了解我,有人怀疑我,把我指责为蒋匪,企图置我于死地,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据卢局长说,就在不久前有人也曾向机关长指控他是蒋贼,今天又说我,到底是谁?机关长多次强调,我们保安局内部有异党分子,我认为想把我置于死地的人就有异党分子的嫌疑。机关长也许会怀疑我对静子的爱,但总不会怀疑我对皇军的爱吧。”

我清清嗓子还想说,被他一声断喝封住喉咙。他叫我闭嘴,叫我滚,正中我下怀。我标准地敬礼,恭敬地告辞,都是事先设想好的。出了楼,被风一吹,一股冷气直逼我胸膛,我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了。

回保安局路上,我正好遇见卢胖子坐车出去,所以回到楼里我便直接上楼去找林婴婴。她看到我,笑嘻嘻地关了门,一边说:“终于把你请上来了,金处长,难啊。”我说:“谢谢你。”她问:“看来你已经过关了。”我又说:“谢谢你。”她明知故问:“野夫召见你了吧。”我说:“幸亏你给的消息及时,否则……我会措手不及的,谢谢你。”她说:“哟,你说了几个‘谢谢’了,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把你的客气给另一个女人吧。”我问:“谁?”她说:“还能有谁,当然是静子小姐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天晚上你把她约出来了。”

我盯着林婴婴看,心里在想:这个妖精,什么东西都瞒骗不了她。“这叫逢场作戏,没有别的办法,这个时候,我能理解。”林婴婴笑着说,像是在安慰我。我无语。她又笑着说,“你就把自己想成秦时光吧,革命需要你有时扮演一下秦时光。”我面露苦恼,语气诚恳,“静子小姐……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她是个……好人……”她又笑了,说:“你不会真爱上她了吧?爱情会降低人的智商,你可不能动真格的,动了真那你就真成了秦时光了,嘴就管不住啦。”我说:“不会的。嗳,秦时光怎么知道我那天晚上在熹园过夜的事?”她说:“是招待所的那个领班跟他说的。”果然如此!我说:“看来我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她问:“谁?”

我说:“秦时光。”

她说:“对,你必须掐死他对你的怀疑。”

我说:“我得找一个借口对他发一次难。”

她问:“野夫没有同你说是他告的状?”

我说:“嗯。”

她说:“那确实得找个借口,否则他会怀疑是我出卖了他。”

这天下午下班时,林婴婴给我打电话说,她已帮我想好借口:我在勾引她,今天晚上她会跟秦时光这么说,让我等他来找我发难,然后我再反击。我又说谢谢她,她说:“你以为我为你做的这一切能用一个谢谢了掉吗?我不要你谢,你该知道我要什么。”我当然知道她要什么,我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她居然哈哈大笑一阵,说:“这不是我要的,这你早就给我了。”我说:“那你要什么?”她说:“做我的同志。”我说:“你在做梦。”挂了电话。其实,我还想对她说:你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4

第二天一早,秦时光少见的准时来上班,先在自己办公室磨蹭一阵,大概是在为讨伐我磨牙吧。十分钟后,他鬼鬼祟祟来到我办公室,阴阳怪气喊我一声,说:“老金,看不出来啊,你藏得深哦。”我抬头看他一眼,问:“什么事,我藏什么了?”他说:“以前,人人都夸你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现在怎么想通了,连窝边的兔子都想吃了?”我说:“有正经事就说,没事走人,没看见我有事忙着。”他不走,反而坐下了,说:“当然有事。林秘书让我转告你,以后少去找她。”我淡淡地问:“为什么?”他说:“为什么?老金,你也知道,我喜欢她,我追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已经有了静子园长就别再来我们中间插一杠了,你这样说不定还会把你扯进班房里去的。”

我不屑地哼一声,说:“班房是你开的。”他说:“我哪有这么大本事,但我相信静子园长有这本事,她要知道你背后在勾引其他女人,一定饶不了你。据我所知,你们的关系已经很不寻常。”我问:“怎么个不寻常?”他说:“你自己知道。”我说:“我不知道,说来听听。”他说:“嘿,听说你们都在外面开房同床了,还寻常吗?”我故作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是谁跟你说的?”他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不,一定是野夫机关长告诉你的,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嘻笑着说:“现在还有我知道。”

我故意停下来想一想,然后像突然大悟似的,猛拍一记桌子,骂他:“妈的,秦时光,原来是你!”他吓了一跳,问:“什么是我?”我说:“在野夫机关长那儿告我恶状的人是你!他妈的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到野夫机关长那儿砸我黑砖,说我是军统的特工,原来是你!”他说:“老金,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我冲到他跟前,厉声喝道:“别敢做不敢当!除了你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他说:“你凭什么这么乱指责我,老金,明人不做暗事,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我说:“是,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了解你的,可你做的事让我无法理解!”他说:“我什么事也没做,老金,你别冤枉我……”我勃然大怒,上去揪住他前领,“走!跟我走,我们去找机关长,到底是我冤枉了你还是你诬告了我。走啊,怕什么,走啊!”

我拖着他走,来到走廊上,故意把动作、声响弄得很大,让大家出来看热闹。我一般不对人发火,是为了有良好的人缘便于开展工作,但这一次我要让大家都看清楚我是怎么发火的。果然,小青、李秘书等一些人都相继出来,有的围看,有的来劝我。我则变得更加来劲,出口大骂:“妈的,你不就是想当处长嘛,我挡了你的路是不是,你就这么不择手段要把我往死里整,你还是人嘛,你是畜生!良心是黑的,我们一个锅里吃了这么久的饭,你整天上班吊儿郎当的,我去哪里说过你一个‘不’字?可是你,睁眼说瞎话,说我是蒋匪,把我往死里整!”

楼上的人也下楼来观战,走廊上到处都是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跟菜市场似的。今天胖子不在家,我等着俞猴子下来。果然,他下来了,看我俩这架势,差不多都要打起来了,他一声断喝:“都给我闭嘴!像什么话,上班时间大吵大闹。秦时光,回你的办公室去!金处长,到底怎么回事。”我正欲说什么,他说:“跟我走,去办公室说。”

我跟着他上楼,一进他办公室,我就来了个先声夺人:“俞局长,我没法干了,局长没在家,我先跟你说,我不干了!我要回家!”他给我拉了张凳子,“坐吧,有话好好说,什么事。”我说:“秦时光到野夫那儿告我的恶状,说我是重庆的内贼,荒唐!想当处长也不能这么黑心啊,他这不是要当处长,是要我的命!”他说:“有这回事?”我说:“你去问他吧,我反正不干了,没法干了!我这就回家,等你们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说罢,我真的掉头走了,摆出一副去意已决的架势。

我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继续表演着愤怒和决绝。不出所料,俞猴子带着秦时光进来了,“金处长,你这是干吗呢?”俞猴子问。“我要走,我要给自己留条命。”我头也不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走,再呆下去要丢命的!”我抬头特别地看了秦时光一眼,对他说,“我不干了,把处长让出来给你行了吧?”秦时光脸一红,说:“老金你误会了,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大声说:“你把我往火坑里推当然不叫对不起,叫什么?叫伤天害理!”秦时光说:“老金,我没有……”讪讪的样子。我说:“有没有你自己知道。”他说:“没有,真的没有。”俞猴子过来劝我别收拾东西,“金处长,昕我说,他有没有做什么我们下来会进行调查的,现在你听我一句劝,别走,就算他诬告你,人家现在专门上门来对你道歉了,你也应该给人家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天不打赔礼人,你是一处之长,要大度一点,你们以前合作得很好嘛,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把好好的过去一笔勾销了。人嘛,总是会有矛盾的,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把矛盾激化了。”转头给秦时光一个眼色,秦时光立即给我递上一根烟,说:“老金,来,抽根烟,消消气。我啊,你知道的,有时说话不太注意,容易被人利用。我可以对天发誓,你是我心中的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有什么不是不对你要原谅我。你是处长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个粗人,你跟我生气犯不着。”云云。这就是秦时光,该软的时候能软,当孙子也不在话下。俞猴子看我又要对秦说什么,用眼神制止我,掉头训斥仍然有话要说的秦时光:“行了,别说那么多,你爱说我还不爱听。嘴上说的都没有用,我警告你,以前你做过什么可以原谅,关键是以后,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否则走的不是金处长,而是你!”

这一仗以我大获全胜告终。

就这样,在我最危急的关头,林婴婴及时拯救了我,同时我们濒临破裂的关系也得到了挽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的关系会怎么发展,现在则很容易想象了:我在林婴婴面前无险可守,似乎也只有“任她摆布”了。

这天下班,我和小李、小青等人一同走出保安局大门,看见林婴婴在街对面的小车上,摇下车窗,探头对我招手,让我过去。我过去,问她什么事。她说:“你是回家吧,我送你一程。”我说:“不必了,我今天不回家。”她说:“别骗我,上车吧。”我说:“真的,晚上我要请人吃饭。”她问:“请谁?按说你该请我吃饭才是。”说着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请静子小姐吃饭,对对对,你今天应该请她吃饭,就像我,应该去安慰安慰四眼狗一样。不过晚上我也想见你,我们都快一点结束吧,八点钟,我在你儿子的学校门口等你。”她的态度里多了一种不容商量的味道。我心里有些不甘,问:“什么事?”她答:“大事。”未等我表示可否,便叫车开走了。

八点整,我准时赶到儿子学校门口,不一会林婴婴的小车停在我身边。我上了车,她象征性地冲我嗅了嗅,不正经地说:“嗯,一身酒气,看来静子是准备把你灌醉又同你欢度良宵的,对不起,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我说:“你胡扯什么,我根本就没跟静子在一起。”她问:“你不是晚上请人家吃饭嘛。”我说:“请人吃饭是没错,但不是静子。”

我请的是刘小颖母子俩。很奇怪,自从和静子有了肌肤之亲后,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一个人——刘小颖。我不知道这和“爱”有多大关系,我只知道我很愧疚,我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愧疚,让我心里稍感安慰。可是,效果并不好,山山高兴得上蹿下跳,小嘴巴欢欢地说个不停,刘小颖则沉默不语,老是低着头吃东西。东西也吃得不多,没吃一会就放下筷子,我让她多吃些,她一味地摇头。我想谈点儿温暖的话题,可她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像受罪似的。我只好逗山山玩,一边喝了几口闷酒。最后,我吃惊地发现,刘小颖的两腮上,一边挂着一颗饱满的泪珠。

“你请的到底是谁?”林婴婴问我。我说:“你问的太多了,难道我必须告诉你吗?”她跺跺脚说:“你可以不告诉我,可是你今天必须要见静子,要请她吃饭,你刚才是不是真的没有跟她在一起?”我说:“是的。”她一听急了,朝司机喊:“回头。”司机问:“去哪里?”她说:“幼儿园。”我有些恼火,我不想受她支配,让司机别掉头。她对我解释道:“今天最大的事也没有去见静子重要,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静子是个好女人嘛,她不是夫子庙里的野鸡,天亮就分手,分了手就没个念想的。我敢说,她今天一天都在等你的消息,等你去约她出来,可你却居然在请另一个女人吃饭,不可思议!这不是明摆的要让人家怀疑你别有用心嘛。”我懒懒地说:“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我也想过,可是……”她说:“没有可是,你今天必须要去见她,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为你自己圆昨天晚上的场。”说着从皮夹里摸出一对耳饰递给我,“呶,送给她,它可以为你的谎言增加可信度,你就说儿子生病了,去了趟医院,耽误了。”我拿在手上,无语。她让司机快点开,好像去迟了,我又有什么危险的把柄要被人揪住似的。这还不够,她还要叮嘱我:“到时候你见到她应该显得很急切的样子拥抱她、亲吻她,这比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容易露出破绽。”我心想,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大姑娘说这些不难为情吗?同时我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这些都没有错。

5

不过,有一点她错了。

林婴婴一定以为那天晚上我和静子……上床了。其实没有。其实是应该那个的,一个光棍,一个寡妇,一个夜晚,一间房间,不干那个干吗?不神经病嘛。我不是神经病,我约她出来也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所以,我们一进房间,我即主动将静子揽在怀里。因为太突然,她不乏紧张但更不少欢喜地钻在我的怀里,任凭我抱着,抱紧,抱紧……后来,我们也接吻了,接吻时她哭了,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哭,好像吓坏了。但我们始终没有那个……不是我不明事,而是我不行。或者说,我不是神经病,而是我身体出问题了。好像是,我一年多没有做爱,已经丢了这功夫。最后,我们只是相拥而寝到天亮,各奔东西。

虽然没有那个,但毕竟亲了,吻了,抱了,相拥而寝了,捅破了以前一直暧昧的关系。所以,林婴婴说的也没错,今天我不来见她是没道理的,见了热烈相吻也在情理之中。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静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断手佬刚把大门关上,静子一把将我拉到一边,就在门口,疯了似地亲我,一口气足足亲了几分钟,好像她要用我的呼吸来救自己的命似的,亲得我喘不过气!亲吻的时候,她还用手大胆地摸我的下面,当发现我那玩意一反昨天的熊样,坚实地挺了起来,她竟然直截了当地说:“走,我们去开房间。”

就去开了房间。

进了房间,她更加放肆地亲我,亲我,亲我……从头到脚,把我每一寸皮肉,连脚趾头都亲了。我一度想用意志、可怕的想象、陈耀的鬼魂等不祥恶煞来帮助我回到昨晚的状态:无状态。可她变了,她变成了凶神恶煞,她温暖、潮湿的舌头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游走,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更令我难堪的是,我的身体由于内心的苦楚迟迟不能进入高潮,我像吃了春药似的骁勇善战,为她至少赢得了两到三次癫狂。她每一次癫狂,我都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这也许是世上男人最痛苦的一次做爱!好在林婴婴事先给我编织的谎言(儿子病了),给了我逃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