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雪眉头微掬,想了片刻,道:“不知道呢,我们夏家在京里有宅子,父亲临行前已经派人先赴京去修缮了,怕是即便先在外祖母那里住着,也不会多长久。”反正她是会极力劝说母亲,尽早离开镇国侯府的,只是那里毕竟是母亲的娘家,父亲很好说话,他本身代表清流一派,不太好和豪门世家太过亲近,可是母亲……哎,她的重生改变了夏府每一个人的命运,如今外祖母并不曾苛待自己,舅母也不会仗着她没了父母故意刁难,反而没法告知母亲她和蒋氏一族的隔阂了,到底该如何是好,怕是她如今最大的课题。
她曾经使用过托梦一事,可是那毕竟是阐述小妾和丫鬟的事情,让母亲厌恶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如今要面对的是母亲的娘亲和嫡亲的兄弟,实在太难了……将心比心,若是有一日,她的儿女说蒋岚的坏话,她是必然不会去信的……
“我和静姐姐几个住在静安王府上,到时候王妃发帖子开宴会的时候会叫上你的……想必你对京中体面的小姐们也不是很熟悉吧。”苏孜纯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在她心中,那些平日里交好的京中贵姐儿们必然把夏冬雪当个乡下丫头看罢了,她倒是十分希望夏冬雪出席,到时候灭灭她的傲气,京城可不比江南,一个从二品的官就能有多么体面,即便是镇国侯府的小姐,也那么回事罢了。
夏冬雪无敷衍的恩了两声,一旦入京,怕是母亲的应酬不断,自己势必会跟着出席,她倒是不怕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事情,只要做好自己,还能被谁抓了把柄去?
几个人有意无意的随便聊着,便抵达了允州城的城门口,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有人敢拦咱们苏家的马车?”苏孜纯眉眼微挑,冲着帘子外的嬷嬷冷声道。
嬷嬷急忙挑帘而入,恭敬道:“小姐莫急,听朴管事说,这几日允州城内出了几个小的匪贼,如今是全城抓捕,难免森严了几分。所以这城门口滞留的马车和人流众多,阻了咱们的去路。只要管事上去和侍卫一说,必然会让咱们先行通行。”
“哦……”苏孜纯点了点头,不再质问什么。
夏冬雪却皱起了眉头,淡淡道:“怎么会出了匪贼?”
“小的们也不清楚呢。”
她略感凝重的望着苏孜静和苏孜纯,道:“若是有匪贼之患,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早进早出,莫在外面耽搁久了。”匪贼之说实在让人意外,母亲要是知道这允州城不安生的话,绝对会不让他们下船的。夏冬雪行事小心谨慎,又想到他们女眷众多,没道理惹这没必要的麻烦。
苏孜纯不耐的瞪了她一眼,道:“没想到冬雪妹子是个如此胆小之人,我每次上京途径允州,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怎么和你出来,就必然有事了。”
“孜纯!”苏孜静出言呵斥,淡淡道:“我倒是觉得冬雪妹子说的没错,你往日里来可曾遇到官兵如此谨慎的排查进出城的人口了?怕是这次的匪贼十分狡诈,官府尚未抓到人呢。”
“哼,那又怎么了,哪个城能没几个小毛贼,难道就因为城门侍卫查的严了,我们便不进城了怎么地?我还想着买几个允州落元坊的糕点匣子呢,上次我带给京中的姐妹们,他们都是极喜欢的,直说这允州的落元坊的师傅比京城的好太多了!”
“只是说早去早回,又没说不让你买东西了。”苏孜静捏了下她的柔夷,轻声说:“一会跟朴管事说,让他再多赔几个侍卫,以备不时只需。”
“这便是了嘛,总不能因为几个破贼,扰了自己的兴致。”
夏冬雪一时无言,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若是允州城闹匪贼的话,可不是什么小事,父亲怎么会提前不知?要知道匪贼和贼是两个概念,这什么贼一添上个匪字就必然是闹出了什么大事情。难道此事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或者这允州城的知州自己不乐意到处宣扬?
片刻之后,城门口的官兵果然单独开辟了一条路让苏家马车入城,苏孜纯脸上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下巴微扬,若有所思的盯着夏冬雪。他们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允州城最有名的珍宝阁,一个身穿棕色绸缎长袍的中年管事热情的走了出来,恭迎几位小姐少爷们。
这珍宝阁打的是皇家招牌,有胭脂,珠花,衣料,还有装饰,都是出自珍宝坊。珍宝坊是皇商南宫家在允州的制造工厂,专营进贡物品。其中残次的,或者稍有瑕疵的便会重新修缮,留在珍宝阁单独出售。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物件,却因为出自同样的坊阁,绣女,做工而比一般的物件更受欢迎。毕竟对于一些有钱人家的妇人来说,拿着和宫里能比得起的东西,面子上是极好看的。
除此之外,珍宝阁还会寄卖一些私人绣房,官外作坊的物件。这些物件,大多质地优良,材料稀有,因为各种原因,商家不乐意进京贩卖,只在允州转手,一时间倒成了许多赴京访客专门携带的稀有礼物了。不管是否价值连城,只要是京城没有的东西,送出去才更有意义。
夏冬雪挑来挑去,看上了几枚别致的红蜡。这蜡烛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蜡身上绣着一朵小花,还有一句诗词,诗词配花,很是惬意,而且蜡烛下面的托底也是和蜡身上的花配套的,一时间倒让她起了几分心思,便全部买了回来,连那有花无词的也都要了,反正自己也是可以写上去的嘛……而且这小巧精致的模样,十分讨她喜欢,到时候送给京中几个初见的姐妹,既得体,又不显得过于露富奢侈,她可不认为价值越贵的,人家便会看的上……最重要的还是凸显自个的心意,又新颖才会让人喜爱。
几个小姐挑来挑去,都买到了可心的礼物。就连徐旺青和至哥儿,也或多或少的花费了一些。夏冬雪最先买完东西,便坐在一角看书,她隐约发现有人看着自己,猛的抬头,正巧对上了徐旺青一副探寻的目光,脸颊不由得一红……
徐旺青一怔,也尴尬的撇开了头,双手不经意的扶上了夏冬至的肩膀,心里却不由想着,夏家大姑娘倒着实是个爱书之人,一路上,他观察她许久了,发现夏冬雪极其贤淑,不似其他小姐们钟情于珠花头饰,买完自个的东西便默默的站在一旁,这份安静的性子,倒是和自己极其匹配,于是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还被人发现……
夏冬雪站了起来,躲到了人群角落。自从母亲和她提起徐旺青的事情后,她也会不由自主的仔细听他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个人表面虽然温文儒雅,骨子里却有点冷漠至极,而且不善于解释,待人接物对谁都是一样的,反而让人误会了去。因为夏琴的事情,她着实不喜欢这样子的男子……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一个夏琴就够她恶心的了,如果徐旺青自个不能做到学会善后,她以后还不累死?
两个人各有所思,徐旺青待了一会又回头去寻找夏冬雪的影子,却发现她老早就离开窗前了,而是夹在了众多女眷中间,宁愿站着发呆,也不乐意独立鸡群。徐旺青怔了一会,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小姑娘还满有意思的,别人是生怕他看不到她,她倒是躲他躲的极快……
“旺青哥,你笑什么呢。”
夏冬至难得看到徐旺青脸上带着一丝正常人的表情,诧异道。
徐旺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真是难怪这么淘气的至哥儿,却有那样一个,恩,恬静的姐姐……
“旺青哥,到了京城你是直接去国子监报道吗?”夏冬至通过几天的相处,发现徐旺青是个极其好接触的人,问他什么都会仔细的给他讲解,一点也不像其他人说的那般清高自傲。
徐旺青原本不想回答,又想到那个女孩是父亲打算给自己议亲的对象,便淡淡道:“我住我外祖母家,到时候你怕是会随着母亲住在镇国侯府,咱们两家倒是离的不远,有什么事情,恩,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啊!”夏冬至狠狠的拍了下自个的脑袋,这才猛然想起来,徐老爷的嫡妻王氏可不比自家母亲在京城的名头低多少,徐旺青的大伯官至正一品殿阁大学士,而他的外祖父是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外祖母也是太后远亲呢。他老是记得徐老爷的续弦是苏家的人,却忘了人家当年中状元的时候,可是被京城王家看上,招了女婿的。只是那王氏太过命薄,早早就去了,反而让人没太注意,人家徐旺青的外祖母家可比徐府的门第高多了。他刚才那一问,要是遇到计较之人,是有些失礼的……
徐旺青看他懊恼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捏了捏至哥儿的脸颊,淡淡道:“你这性子,平日里怕是没少让你姐姐操心吧。”
夏冬至见他难得乐意和自个聊天,可是却说到了家姐,不由得想起苏孜丰的提醒,立刻闭住了嘴巴。徐旺青有些纳闷的看着突然沉下脸色的至哥儿,摇了摇头,他再度抬眼,发现远处那隐在人群里的夏冬雪的淡绿色衣角,越发往人群里面挤了挤……不由得眼角一挑,嘴角微扬了起来,真是一对有趣的姐弟,那小姑娘难不成以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能吃了她不成?
他真的不过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
夏冬雪攥着手里的允州城记,那里面记载着允州城里各处值得观光的地点,相较于购物,她对于游览反而更有兴趣。其中有一处名寺,叫做雪落寺,让夏冬雪提起了一丝兴趣。她重生两世,信佛信道,再加上这寺庙的名字还带了一个雪字,本着不可过佛而不拜的理念,婉拒了苏家小姐一起出游逛街的邀请,打算翌日清晨,上山拜佛,然后便回船上等着,不再出屋了。允州城世道不安生,她还是老实宅着比较安全……

第48章:雪落寺(上)

夏冬雪一回到家便将城里闹匪贼的事情告知母亲,蒋岚眉头紧皱,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怎么没见苏家姑娘们同你一起回来。”
“苏孜纯在珍宝阁遇到了知州之女,两个人相谈甚欢,知州夫人便邀请大家前去府上小住,我和那些人不熟悉,便先回来了。”
蒋岚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些个姐儿,倒真是有主意……”
“有一半侍卫跟着他们,再加上知州大人的府邸森严,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恩……”蒋岚点了点头,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匪贼一事。
夏冬雪略感诧异,忍不住问道:“母亲,我记得闹匪贼这种事情必然要禀告上级,率军队镇压,为何允州这么重要的城镇,反而刻意隐瞒了起来似的,若不是今日进城这般拥堵,又有朴管事的解释,怕是谁都不知道呢。”
蒋岚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会,说:“这种事你不用太在意,若是当真有匪贼闹大了天去,早就有人过问了。”
“嗯?”
“你明日不打算进城了?”蒋岚似乎不太乐意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
夏冬雪点点头,道:“别院不远处有坐雪落寺,女儿打算烧个头柱香,便回别院呆着,等着大船补给完了,立刻上船。”
“嗯,遇佛不拜非礼也,我这几日身子不好,总是是觉得困倦,否则是想和你一起去的。那雪落寺也算有些来头,香火极旺,你女孩子家出门记得多带上几名侍卫,以备不时之需。”
“女儿明白……”
翌日清晨,夏冬雪起了个大早。她带了两个丫鬟月鹤,思娟,外加王嬷嬷和四个侍卫,乘坐一辆马车前往别院西山的雪落寺。这一路上,人潮涌动,黄泥土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小商小贩的商品,他们一边招呼着路过的人,一边吆喝着什么。
夏冬雪刻意挑了一辆普通的蓝布马车,外表朴素,里面却依旧是苏氏风格的豪华装饰,车帘用的上好的苏州锦绣,车厢内铺着大红色的江南织毯,褥子柔软,那面背里的绣活快赶上昨日在珍宝阁里看到的正品了。车厢内的摆设物件一应俱全,精致的小茶杯,就连帘子的挂钩,窗子的钉子,都是用锃亮的银丝连接的……
夏冬雪偶尔撩开车帘,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光景。思娟是个话多的丫头,又难得和主子单独出门,忍不住凑在夏冬雪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夏冬雪的另一个大丫鬟月盈因为水土不服,近来身子骨欠佳,四个二等丫鬟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夏冬雪选中思娟是因为她外祖母家在允州郊区,曾经来过这里,算是半个地主,可以给她讲解风土人情。
思娟果然不负重望,恨不得把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寻出个故事来。直到他们的马车在雪落寺停下时,思娟早已经口干舌燥,不好意思的喝了一大口水。
夏冬雪接过王嬷嬷的手,带上面纱了,下了马车,发现不远处传来阵阵争吵之声,俗话说佛门乃清净之地,怎么会有如此骚乱?而周围过往的行人却似乎司空见惯了什么,各自叫卖着自己的物件,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边怎么了?”王嬷嬷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几个苹果,询问道。
卖水果的见他们衣着富贵,丫鬟们一个个生的水灵娇媚,心道怕是外地来的不知情的富贵人家,便敷衍道:“没什么……”
王嬷嬷又递给她几枚银钱,那卖东西的大娘怔了一会,启口道:“姑娘们是途径允州,拜过路佛而来的吧,那就赶紧进去吧……”
王嬷嬷笑着说:“佛门面前怎么会有人这样喧哗,却无人管呢?”
卖水果的大婶摇摇头,淡笑道:“都习惯了,不瞒这位婆婆,那叫嚷的是男子是知州的小儿子,每逢初一十五的整日子,就会来闹上几次。”
夏冬雪原本不甚感兴趣,却在听到知州二字时顿了片刻。王嬷嬷见主子提起了精神,索性递给卖水果的一两银子,淡淡道:“多给我包几个鲜果。”
“好的!”摆摊的大婶猛然多了几分热情,一边挑选新鲜的水果,一边嘴巴张张合合的解释着:“这位大娘和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咱们雪落寺后面还有一个香花庵吧。”夏冬雪微微一惊,好么,和尚庙后面还有尼姑庵,着实有几分令人惊讶。
“其实那闹事的男儿是个痴情的主儿,五年前和允州城内翠香楼的花魁紫夜姑娘有过那么一段脍炙人口的美好姻缘,可惜两个人身份地位相差极大,知州大人又早早便给小儿子定下了一桩得意的婚事……所谓好的姻缘终于成就了孽缘。”
“不会是才子娶了别人,佳人最后出家了吧!”思娟笑着打趣道,那大婶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奉承道:“姑娘聪慧,那花魁自认和知州之子是真心相爱,既然男方已经有了婚配,便毫不犹豫的入了香花庵。”
“不是吧……”思娟没想到真被自己一语道中,说:“那知州之子也太薄情了些……”
“谁说的呢?”大婶摆摆手,道:“那知州之子自然不想薄了紫夜姑娘,可是父命难为,便想着虽然无法给心爱女子一个正室之位,也可以用八台轿子抬那人进门,这在我们允州城内叫做良妾,虽然比不上正妻,却也是极有脸面的,和那些被家主开了脸的姨娘大有不同。再加上知州之子对紫夜姑娘一往情深,又怎么能让她受了委屈。”
“呵呵,想必是即便如此,这位花魁姑娘也是不干的吧?”夏冬雪冷淡淡的接了话,她怎么就是同情不起来这两个人呢……以如今的情景来看,这知州之子至今未对那花魁死心,却碍于不可扰佛之名,只好定日子过来发泄一番,可惜了他家中的原配妻子,到底是得罪了谁,碰上这样一对冤家。
“那花魁娘子宁愿出家礼佛,也不想和他人共享一夫,便在香花庵出家,于是这知州之子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动不动就来闹上一闹,我在这摆摊十余年,早就习惯了!”
夏冬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礼教害人,婚姻寻不得良配,更是损人不利己呀……
“让开!让开!”突然,有人从身后大声叫嚷了起来。而他们上山的那条小路上此时扬起了阵阵黄沙,一大队人马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直达到那位喧哗的知州之子的地方,二话不说就将人扛了起来。
王嬷嬷愣了一会,见卖水果的大娘也是一脸惊讶,问道:“这也是每次上演的戏码?”
卖水果的大婶急忙摇头,说:“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极少有官兵上山的……”
夏冬雪望着这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绑了那叫嚷的知州之子,心里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行人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掩人耳目之嫌呢?
那队伍的首领是一名红领子的军官,他一边呵斥人绑了知州之子,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在环绕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王嬷嬷见状有些担心,便催促道:“小姐,咱们赶紧烧完香就走吧,我总觉得今个眼皮猛跳,别再是遇到什么坏事。”夏冬雪深有同感,率领众人走入寺庙。

第49章:雪落寺(下)

雪落寺烟火极旺,夏冬雪进入大堂时正好赶上了诵经时间,许多忠诚的香客双手合十,随着和尚们的吟诵默默祈祷着什么。王嬷嬷用绢布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门外的小和尚,小和尚感觉到了银子的重量,眼睛一亮,客气道:“几位施主不如先随我去精舍休息片刻,等晨经过后,便可以开始上香了。”
夏冬雪点了点头,一行人随着小和尚穿过了第一个大院子,来到了寺庙后院。
这是一个方形的院子,四周有几件红墙精舍,院子中间种了两颗菩提树,正值盛开之时,冠盖如荫,显得十分清雅幽静。小和尚将他们带入了东侧厢房,面带笑意的有礼道:“诵经大概还需半个时辰的时间,稍后贫僧亲自来领各位施主前去佛堂。”
王嬷嬷见他周到客气,便在夏冬雪的示意下,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大的绸包,递了过去。
小和尚连忙道谢,又嘱咐了几句话,方才离开了。
夏冬雪看了一眼院子中央,除了几个扫地的僧人,不曾再有任何其他香客了。
“天色尚早,今个又不是什么大的日子,怕是只有咱们一家贵客。”月鹤笑着摘下了夏冬雪的头纱,让思娟去净房打了一盆温水,道:“小姐在车里闷了那么长的时间,不如先洗把脸吧,我看着这内屋里还有个小榻,主子能休息一会。”
夏冬雪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窗外浓重的绿色之中,欣慰道,这里倒是个幽静之地。过了好一会,夏冬雪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却不见有任何人过来,反倒是几位扫地的僧人也都变得没了踪影。
她刚要派人去询问,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叩门声,随即是刚刚那个小和尚的声音,言语中充满了浓重的歉意,道:“这位施主,今日雪落寺临时有重要访客,前面不好安置,便让腾空了精舍院子,恐怕要劳烦施主暂时不要出门了。”
“什么意思,不能出门?”王嬷嬷脸色黑了下来,难不成这和尚还想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不成。
小和尚欲言又止,眉眼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心想主持师傅说了,一切全听那伙人的安排。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却见他们个个持刀佩剑,言明了这后院不可进人,更是不可出人。
“哗啦啦……”
精舍小院的大门被推开,走入了一行训练有素的侍卫。月鹤顺着窗户的缝隙向外面望去,害怕道:“小姐,那边一个老和尚陪着好些人进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满眼望去,都是男子。”
王嬷嬷一听便不高兴了,愤怒万分,这个和尚怎么如此无礼,将她家小姐和一群男人困在这个院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为了与他人方便,万一坏了家里小姐的名声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
思娟闻言向外面眺望了几眼,慌张道:“小姐,几年前我陪着母亲回家访亲,曾来过这雪落寺一次,那日见到过雪落寺主持丰和大师吟诵晨经,貌似就是刚进门的那个白眉毛的老和尚……”
“思娟,注意言辞。”月鹤提醒道,还老和尚……
夏冬雪倒是随遇而安的性子,知道着急无用,脑子转了起来,淡淡道:“那拨人既然能惊动该寺主持,又霸占了这精舍小院,还能令小和尚听命困住其他房客,其身份绝不一般,我们这里女眷颇多,暂时谁也不要出了屋子。”
只是夏冬雪他们愿意息事宁人,对方却要搞个明白。那一行人中领头的是个胡渣大汉,他身材高大,手持大刀,冲着主持不客气的问道:“怎么这院子还有其他人?”
丰和大师眉头紧皱,喃喃道:“是一户上香的人家,多为女眷,因为刚才赶上晨经,便在此处小憩,我寺的人已经通知过他们,不可随意出入精舍。”
“嗯……小三,你带人将那个东厢房围起来,若是有人溜了出去,坏了主子大事,你便自行解决好了!”被唤作小三的男子单膝跪地,急忙称是。
“等会!”那壮汉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派人问清楚那户人家的来源,省的出事。”
丰和大师本想劝说几句,因为听手下的小和尚说,那一户人家主要是女眷,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若是这些大男人如此不避讳的询问人家名讳,岂不是非常失礼?但是在他的目光对上那凶悍的神色时,顿时没了气焰……今日也算是那户人家倒霉,外面是官府士兵,院内是皇亲贵戚,哪里是他一个小小主持得罪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