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见夫人如此说,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又是要收银子的时候了。夫人着急金家子嗣,允许丫鬟们生庶孙儿,这对于府里一群家生子管事嬷嬷们来说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事儿。
“是不是需要低调点,毕竟年后要给少爷同李家姑娘议亲呢。”蓝氏小声问道。
金夫人摇摇头,说:“没关系,放手去做吧。李家这门婚事跑不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李小芸那模样,若不是元宝脑子不好,我会寻她来伺候孩子吗?不过是怕找个漂亮的日后再欺负元宝,不如寻个踏实过日子的。况且他们李家尚有事儿求我呢。”
蓝氏得了吩咐便晓得了,未来夫人不用顾忌。这次银子大胆的收吧。
金家的事情李小芸不晓得,也根本没兴趣。她绝对不会嫁入金家的……绝不……
☆、VIP④
过年了,夏春妮却不大舒服起来。这一胎怀的靠上,似乎是顶着她的胃呢,整日里的呕吐,李小芸每天鸡鸣便起床给哥哥和兄长们做饭,然后收拾屋子喂猪喂鸡,再给娘亲煮了鸡蛋。
李家村近来好事连绵不断,李旺心里高兴,还让李小芸每隔几日给夏春妮宰只鸡吃,李小芸都一一照做,事无巨细。那晚上一家人的尴尬仿佛不曾发生,唯有李小芸自己清楚,有些情感一旦出现裂痕,便再也回不去了。
大年初五,李小花从城里回来。李旺和夏春妮想念闺女,眉眼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稍后给小花煮点南瓜粥吧,她小时候最爱吃你亲手做的。”李旺戳了下夏春妮,笑道。
夏春妮瞟了他一眼,说:“难不成小姑子在城里能委屈咱家丫头。我听说小花近来很争气呢。”
李旺点了点头,自豪道:“可不是么,贵人说了,咱们家小花是东宁郡这批丫头里面自身条件最拔尖的,就算日后没法伺候皇上,也定是大造化。”
“张口闭口皇上,说的好像真能见到似的。”夏春妮笑话李旺。他们都不清楚什么叫做选秀,不过是人云亦云,总之秀女是伺候皇家人。
俗话说打狗都要看主人,皇家的奴才比某些官身更受人尊敬呢。宫里做大管事的太监都可以当成钦差大人外出行旨。
他们家小花本生的出众,命也好才会赶上这次选秀,否则一辈子窝在山村里做村妇着实委屈了孩子的模样。以后呀,要是真有福气伺候皇家人,再生个大胖小子,岂不是连带着李家一步登天!
夏春妮琢磨,这下就是皇亲国戚么!她心知这些或许是天方夜谭,却忍不住越想越觉得给劲,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小芸撩起帘子,看到母亲满脸殷切的盯着窗外,心里好像打翻了醋瓶子。
好吧,她羡慕嫉妒恨了。平日里在家里忙活的要死的人是她,可是所有人却觉得是理所当然。小花常年在姑姑家住,每次回来却是父亲哄着,大哥宠着,娘亲也爱带小花出去转一圈,似乎极其有面子。
李旺眼底难掩失落的情绪,挥挥手,道:“歇会去吧,晌午没什么事儿。”
李小芸咬住唇角,其实她很想和父母谈谈,但是在爹娘眼里,却觉得儿女一切都应该听爹娘的,你有何资格来和父母矫情。
李小芸见娘亲神色心不在焉,总是顺着窗口往外望,胸口处涌上一股酸涩,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大哥二哥知道小花回家,早早就收了活,正在院子里洗漱。干净的空气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气味道,每个人都真跟过年似的,一张张轻松愉悦的脸庞,却仿若一把利刃,穿透了李小芸的心脏。对于这个家,她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的付出,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
想到此处,她忽的想要赶紧逃离这一切。这好像不是她的家似的,她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李兰年三十的时候带着孩子去了祖父家拜年,想让儿子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却发现嫂子们似乎都不待见她。寡居妇人多少有些尴尬,她有时不时去大宅门里做活计,难免会传出一些难听的话。
哎……李兰倒也识趣,熬到破五帮着家里人包了饺子后就借口有活计需要赶工,赶紧回家。
正是中午过后,太阳高挂在半空上,温度说冷不冷,说热又不热,她紧了紧儿子的棉袄,发现家门口坐着个女孩,正是李小芸。
“小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冷不冷啊。”她急忙开了门,拉着李小芸进了屋,发现她的眼角发红,道:“可是家里又出了事情。”
李小芸咬住下唇,虽然极其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张口道:“李兰姐姐,我爹他们怕是会死了心同意金县长家的亲事儿。”
李兰沉默下来,这个结局明眼人都清楚是为什么。包括李三,不也乐于看到这个结局?把金县长绑在李家村这条船上,对李家村又坏处。这年头有句老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犹豫片刻,郑重道:“小芸,这门婚事虽然听起来不好,但是换个角度,却是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待日后李三大叔和李先生考上功名,金县长一家未必真敢欺你,所以,李村长才会答应下来吧。你莫要怪他们……”
李小芸撇开头,她无数次用同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但是她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欲,就会痛,就会充满嫉妒与恨的情感。她做不到拍着胸脯说无所谓。
李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那么,我现在再次想问你,你可是当真不要这门婚事?宁可日后同爹娘决裂,名声禁毁,流落街头也不要这门婚事么?”
李小芸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兰,道:“师傅,我宁可死,也希望是自己作死的,而不是让别人掌握我的命运。”
李兰吓了一跳,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怜惜的摇了摇头,一把搂住她,轻声说:“小芸别怕,其实我早就同当年的闺蜜见面了,我把你往日绣的样子给她看,她很有兴趣收下你进如意绣纺。”
李小芸身体的凉气似乎散去一些,她的眼底被水雾侵袭,喃喃道:“真的吗,那我……”
“不过,如意绣纺毕竟是正规大绣纺,他们家签人看在我的情分上答应了五年,却必须是让你爹娘同意的啊。所有签人手续要过官府手印,否则不敢收你。”李兰苦恼的笑着。
李小芸立刻了然,若是她爹娘不同意,那就意味着她违背父母之命,而且还牵扯到金县长,如意绣纺背后势力再大也没必要得罪地头蛇吧。更何况她算什么?她有那么大的价值让绣纺替她撑腰么!
李小芸攥了下拳头,这年头干什么还是要靠自己,早晚有一日,她一定会成为有价值的人。
“这件事情,实在不成我去和李旺大叔提一下呢。”
“不成!”李小芸本能拒绝,这要是让她娘知晓,必然是什么事儿都要往李兰希望的结果反着努力走呀。她娘如今怀着孕,她可不敢惹她。
李小芸垂下眼眸想了一会,说:“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去和他们说。”
李兰不放心的看着她,道:“可以吗?你们上次便闹得很僵,你娘怀着孕你可千万慎重。”
李小芸攥了下拳头,咬住下唇,一字字吐露清楚:“如今他们不就是想稳着金县长,让他帮忙把小花进京的事情解决了吗?我若是闹出不好听的事情,金家知道了未必还要我。”
李兰叹了口气,说:“其实小芸,你真是个明白孩子。”可惜了怎么会被一场怪病毁了呢。李兰倒觉得撇开模样不谈,从性子来讲李小花并不适合选秀。她生性高傲,自尊心强,又从小被村里人惯着,却不晓得自个出身到底多低……
李小芸却正好相反,日子过的如履薄冰,反而成为生活的旁观者。她喜欢凡事从对方出发,体谅他人,任何人若是认真待李小芸,都会发现她是个很难得的聆听者,一旦关系好了,便有些舍不得她。同李小芸相处真的很舒服,她不清楚,为了让如意绣纺同意五年约的条件,李兰做出的让步是入驻如意绣纺五年……
她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神色倔强的女孩,忽的好想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此违背义无反顾的嫁给儿子的爹爹。她至今不后悔,为了躲避那些人,她回到山村里,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却没想到为了李小芸,莫名的就答应了如意绣纺的条件,再次出山。
李小芸身上其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亲近她的人乐意为她付出一切。
“好吧,你自己去处理。我等你消息。若是晚上你没消息……我用不用去请宗族长老?”李兰不放心的看着李小芸,别人给李村长画了一张大饼,这一切的基础是李小花选秀,怕是李村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百分百无法放弃金县长的婚事儿呀。
李小芸眨了泪花,摇摇头,道:“他们是我的爹娘,若是到时候打死我,我也认了。我是娘亲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她若是真的不顾及母女之情,想要拿回去,我想,那时的我或许真无所谓了。”
李兰忽的红了眼眶,紧紧的搂住了李小兰,说:“小兰,相信我,待此事儿解决了,你便会浴火重生。你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
“哈……”李小芸破涕而笑,只是那张略显圆润的脸上始终挂着泪痕,眼底是难以遮掩的悲伤。
“没事儿,李兰姐,我真的没事儿。这么多天,我不是妥协什么或者较劲什么,我在思考,我在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后来,我发现,我可以不要这条命,却必须是有尊严的活着。我明明可以做好多有意义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么没用。黄姑娘夸我绣法好,小不点觉得我性子好,你们又都那么认真待我,我干嘛不好好活着,活的有滋有味,我凭什么要去伺候傻子,我不会去的……”
李兰点了点头,看着她柔弱的肩膀,没来由的不停流泪。她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李小芸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从不抱怨,总是乐呵呵的安慰别人,她这么努力,为什么不能幸福。李小花就算进京了不等于就真的能够伺候皇家人,可是李小芸的一辈子却赔了进去,太不公平。
“别哭,师傅不哭,我也不哭,我们以后都会好好地。”李小芸用力擦了下脸颊,咬住下唇说:“其实兰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想通了,就算父亲答应金家的亲事儿也不过是先走文书,待我成年才会出嫁。五年,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五年后谁知道小花在京里是什么光景。若是她真变得有钱有势,一切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如今我爹是想稳住县长,那么必须要我的配合,否则鱼死网破,我大不了不要命都可以,小花姐姐却成不了事。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爹又不傻。”
李兰见她一副小大人似的倔强言辞,不停点头,说:“嗯,小芸真聪明,回去好好同你爹说。其实我感觉李村长是被人忽悠了,可是你爹娘现在的状况,别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怪别人,李先生以前讲课时候就说过,人之心欲,难以设防。若不是有心底的期望,必不会干出此等事情。或许早在上次父亲不当回事儿的回绝我,我便是心死了吧,只是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小芸……”李兰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儿,哭完了反而好受些。今个小花回家,他们怕是想不起来我,等晚上回去就同我爹彻底说清楚。如意绣纺的事情还要托兰姐姐帮我盯着,若是我爹同意下来,正月十五以后我就想离开……我不想在村里待着了,我的时间本就不多,一定要更努力才成。”
当你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那么便有人愿意为你出头解决事情。包括小花,不也是因为她自身的价值才会被人看重吗?
李小芸悲伤的叹了口气,天生丽质的女孩或许不会因此一帆风顺,却着实是占了几分优势。
不过,她不会轻言放弃。平日里的装傻充愣,只是不想太过计较,但是不意味着,她可以无下限的做出任何忍让。
每个人都有不允许他人碰触的逆鳞……
☆、VIP⑤
李小芸在李兰那意气风发的讲了一些话,待理智回来后又有些害怕。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女孩,心里不太爱和人争执,于是随着理智的回归,李小芸的心里反而打鼓起来。
她走到家门口,院子里一片漆黑,房屋里倒是点着火烛,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有些步履艰难,墨迹好久才走到大门前,李小花软绵绵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娘,你可不知道开始那些人开始如何看不起我。”
“搭理他们呢,孩子咱们要肚里长牙,爹娘以为为荣,你李三大叔和金县长私下都同你爹讲,京城的贵人很看重你呢。”
李小花得意的扬起头,说:“我音律不好,便日夜练习,教我们的那位姑姑是老宫女呢,姓夏,曾经伺候过太后娘娘的。”
“哦,是么?我们小花真有出息。”夏春妮摸了摸肚子,慈眉善目的说。
“姑姑说,宫里什么都用最好的。那花式样子在外面都瞅不着,随便拎出来个瓷器花瓶,都恨不得追溯到数百年前。宫女明明是服侍人的奴才,到了外面都成了先生,那些皇帝身边的太监,在官身面前扯高气昂,有的成了监军去前线督战,就是代表皇帝,比将军可有权利。”李小花眼睛带光,仿佛有朝一日她可以这般扬眉吐气。
李旺和夏春妮听着,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却妨碍不了两个人胡思乱想,勾勒出一幅美好的远景。李小花此次回来后明显变了个人,谈吐越发得当,眼界更高,重点是模样越来越水灵了。难怪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城里住着和在乡下被日头晒着,能一样么?
“姑姑还说,先帝曾经特别宠爱一个妃子,那妃子好吃荔枝。可是荔枝这种水果,若离本枝,—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了。然后皇帝动用驿站,采用战时传送消息的渠道,命人用千里快马日夜连成送到荔枝,只为了博得爱妃一笑。”
“那妃子也算是有福气的人。”
“可不是么,乃是真正大福气的贵人,正是当今天后娘娘呢。”李小花眨着眼睛,认真说道。在他们看来,太后娘娘自然是极其尊贵的,至于皇帝和太后娘娘真正的关系如何还轮到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暗自猜测。至少大家面子上演着子孝母慈的戏码。
“如此说来,这位老宫女伺候过太后娘娘呀。”夏春妮问着。
李小花点了下头,道:“恩,此次来东宁郡的人是皇后娘娘身边极其看重的太监王德胜。我瞅着别说是金县长,就连郡守大人在王大人和夏姑姑的面前都跟下人似的,特别谄媚。”
夏春妮拍了下她,说:“别这么说人家金县长,咱家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
“哦。”李小花不情愿的应声。她此次和好多家世好的小姐们一起被人教导,只觉得大开眼界。况且她发现了,夏姑姑根本不管你是谁,一切以女孩自身条件说话,所以她才分外努力。夏姑姑看重的是人,而不是你的背景。
其实在宫里这群人眼里,漠北怕是除了靖远侯府欧阳家的人,其他人都算是没有背景。更何况他们东宁郡本身地处偏颇,大多数世家都是旁支子弟,在本地自称世家豪门也就罢了,若是同天天和皇帝打交道的人谈及背景,着实有些可笑。
“成了,你们都别缠着小花问东问西的了,不早了,让小花早些休息吧。”李旺怕女儿辛苦,揉了下她的额头,道:“若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李小花看着父亲慈爱的母港,瞬间红了眼眶,点头道:“女儿知晓。咦,妹妹呢,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她人影,跑哪儿玩去了。”
提到小女儿,夏春妮一阵烦闷,说:“又去那寡妇家了。”
李旺不认同的瞥了她一眼,道:“如何讲话呢,丢人现眼。”
夏春妮肚子一挺,说:“哪句话说错了,不是寡妇是什么。你们这群男人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前几日还有人说李兰去员外家绣图,半夜被马车送回来,谁知道干了什么恶心事儿。”
“够了,愚昧妇人。”
李小花见母亲又要发火,劝道:“爹娘,你们何必因为一个寡居妇人吵架,再毁了自个情分。”她转过头,亲昵的搂住夏春妮,说:“娘,爹说你没错,李兰姐姐本就很可怜了,您张口闭口就是寡妇,若是被人听了,作为一村之长的父亲会很难堪。”
夏春妮见李小花笑眯眯的眼睛,气便消去大半,说:“现在又没人,还不许我骂两句么?每次我一说李兰不是,你爹就是这副样子,好像踩了他小辫子似的。谁知道心里是不是惦记什么。”
“我惦记谁了?”李旺一肚子火气。
“爹……”李小花甜甜的声音好像带有治愈能力,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父亲,说:“我才回来两日,你们就要吵着过年么。不过爹,娘之所以会说那李兰不是,还不是因为太爱您啦。您就别和娘生气了。”
夏春妮脸上一红,越看李小花越顺眼,道:“不亏是娘的小棉袄。你若是在家,我和你爹就不会老吵架了,偏偏小芸是个嘴巴笨的,只知道惹你爹生气。”
李小花嗯了一声,道:“走前我会同她聊聊,让小芸知道爹娘的不宜。”提起李小芸,李旺脸色有些发沉,不论哪个父母也不愿意承认卖女儿的事实,习惯性的为自己寻找借口,道:“你若见了小芸,同她好好说说,爹娘都是为了她好。你们年龄相当,或许可以听得进去。”
李小花眼眶发红,说:“她是知道金县长提亲的事了吧,那门婚事或许是委屈她了,其实我心里晓得你们都是为了我……我……”
“别哭了我的宝儿……”夏春妮一把搂住女儿,道:“怎么会全是为了你。你去京城说半天也是为了李家的富贵,为了大郎二郎,我们都懂的……小小年纪就要去京城,你也不容易的啊。”没一会就变成了母女抱着哭,李小芸站在门口真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觉得冷风嗖嗖嗖的往脖颈处里灌着,她却是宁可在门外站着。
李旺看着他们二人,顿时一阵心酸,烦躁道:“成了,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以后不要提谁付出多或者谁付出少。小花,你出门在外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小芸这个事情,就算没你的事儿我也会同意的。芸丫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走出大山。”
李小芸本来刚鼓起勇气迈出去的脚丫又撤了回来。
“是啊,小芸性子不错,或许会有不嫌弃她的叔叔婶婶想娶她做儿媳妇,但是嫁过去却肯定是吃苦受罪,不得丈夫喜爱。男人么,大多数是第一眼的外貌为先,鲜少有不顾及外貌的人。起初金家有意小芸,我本是不乐意金家儿子是个傻子,后来想想至少嫁入金家衣食无忧,到时候生个儿子这辈子倒也安生,我可以彻底放心她了。”
“嗯,所以小花你莫要觉得难过,每个人都自己的命。”李旺拍了拍女儿柔弱的肩膀,道:“都回去睡吧,明个还要去你们祖父那吃顿团圆饭。”李旺早年丧母,虽然同父亲不亲近,却也是要带孩子们过去走场面的。
李小花挽着娘亲胳臂,说:“我听邻居说您闹的厉害,今晚上我伺候您吧。”
夏春妮急忙摇头,道:“这怎么成,日后你身子骨会越来越金贵,娘不用你伺候。”
众人往外走着,李小芸急忙躲在角落处,生怕被人发现。她望着哥哥姐姐们没入夜色的背影,攥着拳头,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李旺和夏春妮吓了一跳,望向门口被冻得脸色发白的李小芸,皱着眉头呵斥,说:“怎么回事,进屋没个声音,鬼鬼祟祟的吓人一跳。”
李小芸垂下眼眸,良久,抬起头,直视着父母,说:“爹娘,我和李兰姐姐商量了一下,节后去参加城里如意绣纺的选拔。”
李旺彻底怔住,他盯着远处身体站的笔直的李小芸。她似乎还是那个柔软的女儿,却又有哪里发生变化。她身子很高,体格壮实,被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透着一股道不明的坚毅目光。
一阵冷风袭来,吹开了有些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夏春妮本能的抚摸着肚子一下一下,感受到旁边李旺的沉默,她忽的惊慌起来。
李小芸咬住下唇,大声的说:“我决定去城里参加如意绣坊的选拔。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屋子了。”她艰难的转身,才发现身子似乎被冻僵了,两条腿好像镶着铅,完全抬不起来。
“站住!”一道厉声来自背后。
☆、VIP⑥
李小芸心底莫名松动了一下,好吧,其实她也是想留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说上次下跪是因为对方是她的爹娘,那么现在,便是彻底要讲道理摆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