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绣品的价值没什么好怀疑的,晴郡主快说说这次的题目是什么?”妙音一副摩拳擦掌、急不可待的模样,显然是个喜欢刺绣的。
“难得来这温泉庄子,就以温泉为题如何?”
“都还未赏,倒要先作诗?”众女不依,纷纷提意见。
晴郡主道:“不过是温泉,只是池子大点罢了,又何必见着才做,诗赋不过是寄兴寓情,要等见了做,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瑞玉自是和晴郡主一起的,见状忙凑趣道:“哎呀,这温泉可真新鲜,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好诗来。”
对她的机灵表示满意,晴郡主赞赏的扫了她一眼,手一挥,身边的大丫鬟会意的燃上一支细细的香。
“一炷香的时间,有意的小姐们请找一书案写下佳作。”穿葱绿底绣缠枝宝瓶小袄的丫鬟往前一步,形态举止都十分大方周到。
大多数的小姐们都陆陆续续的构思完毕,然后上前寻找空闲的书案书写,雨梅的母亲好歹也是出来的女儿,虽不见得有多出色但也是不差的,这次又早早受了刺激,灵感一来一首诗就一挥而就;雨兰也是早早写完了,矜持的立在一边,显得无比淡然,雨竹见状,很随波逐流的挑了个不快不慢的时间上去写了,等香燃尽了丫鬟们便上前把各书案上的诗都集中到一起。晴郡主上前拿了,转身交给旁边一个嬷嬷,那个嬷嬷只微微一福就迅速离开,撩开漱琼轩外面一圆月门上的帘子出去了,想来那个珦大家应该在外面等着呢。
片刻过后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在晴郡主耳边轻轻说了什么,晴郡主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见主人皱眉,众贵女都很有眼色的收敛了笑意,漱琼轩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晴郡主揉了揉眉心,显得颇为头痛:“刚才程家的小少爷带着一群人来了,就在那儿。”说罢,纤手一指与漱琼轩旁边的清澌阁,同样临水而建的小巧阁楼里或站或坐着一群华服少年,都是些好玩成性的小纨绔,见到对面阁子里如此多的窈窕少女,早已狼嚎阵阵、调笑声四起。弄得这些闺阁千金们羞涩不已,虽说这么远不一定会清楚的看到容貌,但一想到这些人里不定就有自己未来的夫君,都纷纷红着脸背过身去。
“这些个疯子怎么会跑到这边来。”晴郡主无法,赶紧命人在漱琼轩靠近清澌阁的那一面围上帘子。
“晓晴,围什么帘子啊。”嬉皮笑脸的声音十分高亢,无比的欠揍。
没等雨竹反应过来晓晴是谁,就被一声大吼吓了一跳。
“蒋存墨,你混蛋。”
入目是晴郡主气的脸色煞白的脸,原来晴郡主闺名唤作晓晴…还真是通俗易懂,但也像个丫鬟名,难怪大家都喊晴郡主呢。
那厢听得骂声,越加兴奋起来,吵吵嚷嚷间夹杂着口哨声、尖笑声。
“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么说晴郡主。”这是刚才路上听到的强抢丫鬟的跋扈少年程思义。
“蒋少果然厉害,一针见血啊。”语气很正经,可惜“血”字上明显加了重音,显得有些轻佻。
“郑兄居然也是同道中人啊。”蒋存墨笑着回了一句,语气十分得意。
雨竹一惊,“郑兄”莫不是登州郑家的郑明礼?难道他爹也升京官了?和蒋家少爷这么熟稔的样子,郑家果然是巴结上蒋家了,站在五皇子一派了。
晴郡主努力忍着气,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平复了下来,照理她好歹也是一郡主,哪里会受这种气。可这蒋家是个定南侯就罢了,偏偏送了两个女儿入宫,当今圣上膝下五皇子便是蒋家女儿所出,要是万一将来…,蒋家就是新皇母族,若得罪了蒋家嫡出的少爷,自己虽贵为郡主,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想到这里饶是她性子豁达也不由悲从中来,再也没有了一点游玩的心情。

第45章 恶意

皇宫里。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盘龙追日的镂空金香炉冉冉飘出渺渺的白烟,片刻便消散于无形。林远之笔直的站在下首,呼吸着鼻端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面上一片平静。自从从青州回来之后,皇帝就对自己越来越倚重,前不久还赐了宅邸,能得到御赐的宅院,作为臣子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荣耀了。平日里还经常留他在御书房里议事,俨然一副宠臣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谨慎,受皇帝看重也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夺嫡之战中,位置越高风险便越大。每年春闱过后便是约定俗成的势力重新划分,最近随着春闱的进行,朝廷上的各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人心浮动、多少人都在观望。
“林爱卿,听说你的长子也参加了此次的会试?”明惠帝手下不停的批着折子,漫不经心道。
“承蒙皇上惦记,是。”林远之深谙为臣之道,自是不会恃宠而骄,回答得毕恭毕敬。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嫡女,从回京的路上溜回去陪你待在青州的?多大了?”
林远之摸不清什么意思,只得老实回到:“臣的嫡女今年十岁有一。”
“哦,这么点子大的小丫头居然敢跑到疫症肆虐的地方,真是孝心可嘉,林爱卿真是好福气啊。”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远之一听张口就想道“不敢”,却被明惠帝挥手止住了,“朕说是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伸手揉了揉眉心,威严冷厉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深深的疲倦,说羡慕不是假的,要是他陷入必死之局,他的皇子们又有谁会陪在自己身边呢?皇帝冷哼一声,恐怕都忙着抢那把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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珦大家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曾经教过皇子们诗词,十分有名望,给会试判卷子也是使得,让他来给贵女们裁决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不一会儿,那个嬷嬷就步下生风的捧着一叠纸进来了。
晴郡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按照以往的规矩,纸都是按照好次排好的,排在第一的是无疑是晴郡主,她心不在焉的看了看,突然耳边有传来蒋存墨的叫嚣声:“晓晴啊,结果怎么样啊,都念念呗,我们这边也都是才子呢,小爷也来点评点评。”
语罢又是一片哄笑声,还夹杂着“是啊”、“念念呗”…
雨竹皱了皱眉,闺阁女子的诗词、手迹都是不可流传出去的,这些贵胄子弟真是太过无法无天了,果然是人以群分么。想到此处又是一愣,耳边又响起了那极其低沉的声音,她只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忙忙止住自己发花痴的苗头,抬头看晴郡主如何处置。
“那就读个前五首吧。”晴郡主无法,俗话说,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这蒋存墨睚眦必报,今儿惹得他不痛快,他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折腾,身份又摆在那儿,不比自己女儿家名声重于一切,反正没有报写诗小姐的名字,也可解释说只是讨论诗词。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示意丫鬟拿第二张开始读。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只不过要难为晴郡主罢了,哪里是真的要听诗呢。本以为晴郡主会不同意,那就有借口斗嘴调笑了,没想到晴郡主居然同意了,这下他们只能摸着鼻子苦着脸听诗了。
读到第三张时,旁边的雨梅忽然一脸惊喜,脸激动的通红读到第五张时,雨竹听到熟悉的诗句,顿时“虎躯一震”,额,那首拼凑起来的诗居然排到了第五?天可怜见的,她穿到这里可是毫无写诗能力,学了这么些年也只能做到勉强成诗而已,想到这边还是有不少肚子里有墨水的,自己也不能太落后,灵机一动想到前世现成的两句描写温泉的名句,硬生生拼凑到后面。
“…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读诗丫鬟的话音刚落,便有叫好声响起,仔细一听便知是那个叫端梧的,听得他道:“好,前两句只能算是工整,后两句却是妙不可言,好,好个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众女听到对面一个清雅的声音毫不掩饰的赞叹,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同伴被那个好听声音的主人夸奖,顿时又羡又妒,都走上前去看那上面的署名是谁。
雨兰一见居然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撒娇的妹妹,只觉得怒火直往上窜,只想着怎样把雨竹打压到泥里去,凭什么自己的诗没被选上,她一个平时只会玩的小孩子写的诗还被选上了,脑子一热,话便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这后两句怎么这么眼熟呢。”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寂静。片刻议论声四起,要知道在崇文的社会里,诗词文学上的剽窃是罪收人厌恶的,简直比偷窃还严重,各种鄙视不屑的目光扫向雨竹。
“小小年纪居然剽窃,真是不要脸皮了。”
“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唉。”
“这种人怎么会请到芷馨会的,哼,看她怎么收场…”
刚才的嫉妒顿时化为各种恶毒的言辞,像根根利剑一般射向雨竹。
听到动静,对面也兴奋起来,蒋存墨首先开口:“哎哈哈,晓晴,你这芷馨会办了这么些年,终于出了个有意思的人了。”
晴郡主愤愤的闭了一下眼睛,忍着满腹的怒火问雨兰:“这位是林家二小姐吧,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爽快之后便是深深的悔恨,雨兰性子是被养的冲动了,可她不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也是知道的,嫡母和父亲有多宠爱这个妹妹她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妹妹的名声被她毁了,自己回去会面临什么,她完全不敢想下去。
“…就是…就是感觉很押韵,朗朗上口的样子。”雨兰清醒过来了,可话已经出口,转圜不过来了。
瑞玉见晴郡主铁青的脸色,以为郡主是生气自己的芷馨会上居然出了这种事,便很“自觉”的开口:“你可知道这种做法的后果,怎能为求名如此不顾廉耻。”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雨竹看到她说完了又瞄了一眼晴郡主的脸色,不由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真是一群恶心的人呢。
既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那我还装什么低调,扮什么深沉。
雨竹正欲抬头,忽然听到一声娇喝。

第46章 徐家如清

“何苦如此欺人,二小姐只说耳熟,并没有直言抄袭,只不过是个没影儿的事吧,诸位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话的声音清清淡淡,有着独特清冷的音质,听起来很是悦耳。
漱琼轩里的贵女们忽然想起了对面还是有一群公子哥儿在听着的,可不能让他们听到那些有违她们温雅贤淑形象的话,一个个的便不再出声,可是眼神还是带着轻视。
一边的瑞玉仔细打量着雨竹,心里不免有些轻视,来之前她当然做足了功课,受邀的贵女们的性格、家世她不说了解十成,八成总是有的。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年刚刚回京的林家两个小姐了,作为四皇子的母族,林家不可谓不煊赫。没想到居然这般混乱,庶出的给嫡出的拆台,嫡出的怯懦,名声都快完了居然到现在还是半垂着头。忽然她惊咦出声,那林家三小姐虽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她的嘴角居然微微上翘,似嘲讽又似不屑。
然后一张芙蓉面抬了起来,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雨兰惊讶的发现,这个妹妹的眼神彻底的变了,以前总是让她无比羡慕的娇憨纯净的水润大眼已经完全不见了天真,源自母亲的凤眼初见端倪,眼角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瞳里仿佛容纳着无尽的深沉,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身上发寒,纷纷避开眼去不敢与她对视。
“姐姐还记得是再哪里看到的吗?”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清音素言仍不能掩盖那清泠的声音。“妹妹记得姐姐没有小书房,也从不在父亲大书房内看书,学里先生只讲过温迁和白子钦的两本诗集,大家读过的也知道不出在那两本上面,而且姐姐也从没有去过外面的书肆,那么妹妹倒想知道姐姐是从哪里看到的?”
雨兰哪里根本无力辩驳,这些都不是秘密,她根本没有途径知道,看到周围的那些明显有了变化对她起了怀疑的眼神,雨兰咬了咬牙,决定先把这次混过去,她强笑着道:“许是先生无意中说起过,倒是听了一耳朵,妹妹别见怪,可能只是意境有些相似罢了。”
贵女们也不是傻的,原来是庶女心大了想要越过嫡女去,当下也不再感兴趣,随便笑了两句也就放过去了。
晴郡主此刻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可以散了。雨竹很自然的走到那个刚刚出声相助的小姐面前道谢:“这位姐姐好,方才真是亏得你出言相帮。”
那小姐笑得很是亲切,微微欠身还了一礼:“林妹妹不必客气,只是看不惯她们那轻狂样儿罢了。”
“林妹妹!”雨竹悚然而惊,她可对那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没有兴趣啊,当下忙自我介绍了一番,那小姐也自报家门,算是确立了朋友关系,说话也亲近了些。
交谈了几句雨竹算是摸清了这位徐家五小姐的性子了,这才是真正的“林妹妹”啊,刚才排名第二的便是这位闺名如清的小姐啦,要不是晴郡主的身份问题,她排第一也是使得的。
临别时雨竹送了如情一个自己做的香囊,算是谢礼。
在回去的马车上,如清拿出那个香囊把玩,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鬟风铃好奇道:“小姐,这香囊有什么不对吗?您都看这么久了。”
如清收起眼中的惊叹之色,小心的把香囊托在手里给自己的丫鬟看:“你不是老吹自己女红做的好吗?自己看看,瞧以后你还好不好意思尾巴翘天上去了?”
见自家小姐说的郑重,风铃不敢怠慢,忙凑上去细看,只见香囊近方形,正面中央用罗贴绣鸳鸯一对,上下贴绣莲花荷叶,鸳鸯用钉金包边,花叶钉铁梗线包边。敷彩,口部用橙色双股线编结花穗。香囊内附有一罗袋,口沿缀彩凤纹附耳,两边均用罗扎捏成四行十六朵凸起的花朵,最最让人赞叹的便是那十六朵花了,一朵一朵神态各异,有含苞欲放的,有羞涩的花骨朵儿,就是盛开的形象都不尽相同,怒放的鲜艳热烈、刚绽开的新鲜愉悦,快要凋谢的颜色黯淡憔悴。
“真是好看,怎么会有这般的功夫!”风铃很小就开始学女红,也颇有天赋,一向自诩高超,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此等巧妙的作品。
“小姐,这个是那林三小姐做的?”
如清笑而不答,心里倒是觉得这个朋友交的也不亏。
回到家,自是要先去向老太太请安,顺便说芷馨会上的趣事。雨梅一脸喜形于色,首先就忍耐不住的炫耀:“孙女儿这次可是极好的运气,判了第三呢。”
雨梅毕竟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感情也是较深的,见孙女争气,老太太也很高兴,笑眯眯的夸道:“梅丫头不要妄自菲薄,芷馨会上那么多贵女呢,哪是凭运气就会出彩的,到底你娘出生书香世家,把你教的也好。”
说罢又招来她贴身的大丫鬟夏初:“去把我那匣子拿来。”雨竹敏感的感觉到雨梅脸上的喜色多了几分,看来老太太还是比较有底子的。雨兰正在惴惴不安,回来了万一她在芷馨会上刁难雨竹的事情被崔氏知道了,心中一抖,她知道嫡母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慈善宽厚,此刻见了雨梅得上次也没心情去眼红了。
夏初很快捧着一个嵌螺钿紫檀匣子进来,老太太示意她放在花卉纹雕填漆几上,笑着打开,从中挑出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放到雨梅的手中道:“收好了,以后给你当嫁妆。”雨梅红着脸谢了,退到一边,又仿佛不经意的说:“老太太,我们雨竹得了第五呢,您也要好好夸一下,她可是第一次受邀呢。”
对于这明显的示好,雨竹心里雪亮,不就是为了弥补在芷馨会上没有为自己说话吗,其实也没有生她的气,套用一句前世很著名的话,不爱的人就不会恨。两个表姐也没有出声为她辩解,她同样不怪,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永远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那是前世多年满是血泪的打工经历得出来的经验,同样适用于今生。
雨竹羞涩的笑着朝雨梅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头应付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对自己感情不深,只靠着一层嫡系的血脉维持着,也不在乎,该孝顺的就孝顺,其余的也没有。

第47章 兰落成泥

“啪——”崔氏怒火冲天的一巴掌拍在榆木床头马蹄腿小三抽桌上,震得上面摆放的一个天青釉暗刻纹双耳瓶掉下桌子,摔得粉碎。大丫鬟秀月小心翼翼的招过外面伺候的小丫鬟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然后奉上温度恰好的茶,又剪了剪烛芯,这才静静的退了出去。
“刘妈妈留下。”崔氏淡淡的开口。
刘妈妈本来也想退下去让雨竹和崔氏单独谈谈,没想到崔氏这样吩咐,她便只得回头找了个地方站定。
见母亲难得的发了那么大的火,雨竹仅有的一点委屈也没有了,道:“娘快别气了,女儿这不是没事么。”
“娘怎么能不气,孙氏那个混账,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你可知道今日有多危险,万一没解释清楚,就那么个没有证据的传言足够让你名声尽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崔氏胸口急速的起伏:“以为她虽然气度小了点,起码还算听话,没成想倒是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倒是要怎么回报他们母子俩呢。”
刘妈妈笑道:“太太要对付她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哪里值得您动怒。”末了又补上一句:“要不待会儿就让秀云去知会一声徐妈妈。”
崔氏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点了个头,刘妈妈会意的下去吩咐秀云了。
疼爱的拉过雨竹坐在自己身旁,崔氏摸着女儿乌黑的青丝,想到今儿雨竹受得委屈就心疼的慌,问道:“竹丫头,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娘帮你出气。”
“稍稍警告一下就行了,这次是女儿没有防备,以后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你从小就叫我宠坏了,这以后慢慢大了,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好好教教你这些后院里的乌糟事。”在崔氏眼里雨竹就是只白白嫩嫩的小羊羔子,是恨不得能整日揣在身上护着的宝贝疙瘩,她想了想说道:“你那三个管事嬷嬷还没调教好,本指望田妈妈会跟着你的就只准备了两个,要不让刘妈妈先到你那边先顶几天?”
雨竹疑惑道:“为什么不让那两个嬷嬷先来?”她也有些着急了,自己虽然多了些阅历,但还是地地道道的宅斗小白啊,哪天被坑了可能都不知道谁做的,面上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惶恐。
崔氏以为女儿今日被吓着了,忙温柔的将雨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竹丫儿莫怕,有娘呢,你只需好好去学,即使学不会也没关系,娘给你准备的三个嬷嬷什么都会,他们的家人都在林府呢,将来陪嫁出去也不敢对你不尽心。不过要三个一起教导才好,你不懂这里的关系,下人呢本事重要,最难得的便是配合,如若每个人都各做各的,难免就会坏事,你以后管家了也要注意,这满府的仆役丫鬟就像是一盘棋里的棋子,用的不好就是再多的下人也逃不脱个满盘皆输、用得好那就是相互牵制相互激励,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看看女儿日益长开的娇媚脸庞,崔氏忽然笑得很得意很邪恶:“话说今儿还有一个上门提亲的呢。”
“提亲”!!!宛如五雷轰顶,瞬间劈傻了某个偎在老娘怀里装可怜的人,她…她才十一岁,怎么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虽说古人贯是早婚的,可这早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简直是摧残幼女啊。
“没提出来,但那个意思就是,一直在和娘打听,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娘才不会轻易松口,那家儿子虽还出息,可小小年纪通房丫头都有好几个堕胎的,想来也不是个好的。”崔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定南侯家后院怎么怎么乱。
秀月在门外忽然道:“老爷回来了。”小丫鬟打起帘子,一身官服的林远之走了进来,崔氏和雨竹都站起来迎接,林远之笑眯眯的接过崔氏递上的茶,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雨竹忿忿行了个礼,就跑了出去。
崔氏忙在后面叫:“慢点,小心摔了。”回头看林远之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笑着回道:“没事,这丫头是害羞呢,今天定南侯家唐家的二太太上门拜访,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咱们家闺女,怕是存了那个心思了,刚才同她提了一下,老爷你又那样问,小丫头就害羞跑了。”
“哦,我们雨竹这才几岁,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哪能那么快呢,不到十六岁我才不会让她出门子,太小了对身子不好。”崔氏很是坚决:“那丫头最是个单纯的,妾身还有许多东西要教她,在自己家都被欺负,嫁到别人家还不得被欺负死。”崔氏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拿过帕子背过身去擦眼泪。
林远之忙放下茶杯去劝,当得知雨兰居然因妒意做出这等坏事时,他惊呆了,在她心中,雨兰虽比不上雨竹可爱讨喜,但也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没想到自己对雨竹的宠爱居然害的她被庶姐诬陷。想到娇娇小小的小女儿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刁难,忍受着那么多鄙视厌恶的眼光,就觉得心里揪着疼。在林远之心中雨竹不仅是女儿,还有一份救命的恩情在里面,更是愿意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跑到青州去陪着自己,现在朝中大臣谈到儿女都是各种恨铁不成钢,哪个有自己这般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