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砍它脖子!”林信跟朱星离两人闲闲地抱着手臂看热闹,不像是降妖除魔,倒像是来遛徒弟的。
剪重的剑法学的不错,只是御剑稍差点,无法灵活地在御剑和砍怪物之间衔接。躲过巨翅,跃上蛊雕的脊背,剪重提剑欲刺,却不料蛊雕突然翻身,巨大的利爪朝上,直朝他胸口抓去。再要向上提升已然来不及!
“唰——”一道凌冽如霜的剑光袭来,稳稳接下了那一爪,沈楼身形如电,挡开利爪之后毫不停滞地闪至外侧,松手让灵剑滞空,单脚踏在剑上,接力向上,收剑回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鹰踏!”剪重看到沈楼的动作,吃了一惊。
修士凌空需要借助飞剑,空中打斗只能在跃下剑的瞬间出招。这一招鹰踏,是仿照老鹰在空中踩在其他飞鸟背上借力向上的动作,极为难练,要与灵剑连到人剑合一才能使得出。
剪重至今还没学会滞剑于空,沈楼竟已把“鹰踏”用得炉火纯青。
“好小子,”朱星离收起没来得及出招的春痕,重新抱起手臂,愤愤道,“沈歧睿是积了什么德,竟生了个如此颖悟绝伦的儿子!”
“那肯定是人家玄国公教得好。”林信凉凉地说。
“呸,他会教个鸟蛋。”
沈楼并不着急出剑,绕着蛊雕来回绕圈,“这东西十分灵活,须得激怒了它才好下手,左边。”
“哦!”剪重应了一声,立时向左挥剑,蛊雕的大翅膀正好扫来,被他一剑斩断了前半截。
“不错,”沈楼淡淡地说了一声,晃身向下,直击蛊雕门面,剑刃与堪比金石的长喙相撞,擦出一串火花,“斩它尾羽,会虚空斩吗?”
“会!”手起刀落,剪重于虚空中挥剑,一道亮如闪电的剑光虚空斩向鸟尾。失了尾巴,蛊雕的身体开始倾斜,难以平衡,越发暴躁起来,长鸣一声,张开利爪朝剪重抓去。
这时候沈楼却御剑飞到了高处,没了帮助的剪重狼狈躲闪,“现在怎么办啊?”
林信挑眉,这沈清阙,恐怕一开始没打算帮到底,但一出手就忍不住开始指挥,自家师弟竟还如此听话,真是叹为观止。这场景,上辈子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跟我来。”沈楼感觉到林信正盯着他看,在空中使了一招极为华丽的扶摇,引着那蛊雕追随而来,直扑到了朱砂满地的招魂阵中。
招魂阵突然红光大盛,一圈光柱冲天而起。沈楼加快速度,在光柱越过他之前逃出阵,那红光便如牢笼一般将蛊雕困在其中,封顶难出。
剪重吃了一惊,这招魂阵里竟然还套着一个困阵,沈楼是怎么看出来的?
“呀——”断了一节翅膀和尾巴的怪物在困阵中挣扎不已,朱星离立时上前,一剑斩断了兽头,而后祭出一只巴掌大的捕兽笼。笼子在空中变大,咣当一声将异兽罩住,逐渐缩小。
这笼子有空间叠加阵,可以将东西变小,但只能装死物不能装活物。
“却笼?”沈楼认得这东西,乃是朱家的宝贝,世间仅此一件,“你师伯还真疼你师父。”
“有吗?可我师父每次回家都要挨打。”林信小声跟沈楼咬耳朵。
“哈哈哈,竟然真给我捉到一只,走走走,回家去!”朱星离把却笼揣回袖子里,支使剪重弄些水来冲掉朱砂阵,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沈楼的肩膀,“你怎知我在招魂阵里叠了困阵,你懂阵道?”
“猜的。”沈楼避开朱星离的拍打,言简意赅道。
朱星离拍了个空,呲牙骂了声臭小子,转而去揉林信的脑袋,同样被躲开了,“师父,我方才在镜子里瞧见一条人魂。”
“是么,我瞧瞧。”朱星离接过镜子捏了个法诀,虚空一抓,便将刚从聚魂阵里散出来的一条人魂投进了镜像里,那魂很是虚弱,隐隐绰绰的,勉强能看出是个少年。
“这不就是药铺那家的药童么!”剪重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记性极好,特别是认人脸,镇子里那匆匆一瞥,在场四人就他记住了。
应该已经被吃了的魂,为何会在外游荡?
“估计是蛊雕吃多了,打嗝吐出来的残魂。”朱星离说着,放了那条懵懵懂懂的魂。
“也可能是放屁…咳…”林信说了一半,意识到沈楼在场,生生给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楼楼:你本来要说什么?
信信:也可能是它放霹雳无敌二踢脚的时候给炸出来的
楼楼:→_→


第21章 芄兰(五)
回到雁丘,朱星离就迫不及待地把蛊雕尸体拿出来,摸了把刀开始拆解。
蛊雕是上古传下来的异兽,有些部位是比较珍贵的炼器材料,尤其是那长长如黑竹管的嘴。
林信就蹲在一边看,“这嘴能做什么?”
“你觉得能做什么?”朱星离把嘴剜下来,扔到竹管引来的山泉活水下冲洗干净,随手抛给林信玩。
吸魂之物,自然是做个用来抽魂的灵器,林信这般想着,却没敢说出来,把中空的鸟嘴抵在一只眼睛上,透过空管看向树下饮茶的沈楼,“师父,你今日抓魂的那一手,是什么功夫?”
“摄魂,嗬!”朱星离抡起斧头,把那坚硬如铁的爪子给剁下来,一斧头下去,只剁了个豁口,无法,便捏了块鹿璃出来,嵌在了凹槽里。在斧头上留鹿槽,也就朱家人能干得出来。
灵力包裹的斧头削铁如泥,“咔嚓”一声就断了鸟爪。
“教教我呗,我也想学。”林信把鸟嘴别到腰间,殷勤地从师父手中夺过斧头,帮他砍另一只。
摄魂,御魂术中的一个小法术。御魂术乃是偏门法术,用处不大,寻常修士都不会练,早已失传,朱星离是自己照着古书瞎琢磨的。上辈子林信只学了个皮毛,以至于后来用魂力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
朱星离接过徒弟砍下来的鸟爪洗干净,“回头把这对鸟爪给你师伯送去,好叫他给你锻灵剑。”
眼看着林信要满十五岁了,作为最亲近的长辈,朱星离要给他准备本命灵剑。而南域绛国公,也就是朱星离的兄长,乃是大庸最好的炼器师。
想起那把师父去世多年才到手的灵剑,林信没接这话茬,垂目道:“前日读《青云纪》,书中说上古的修士都是靠自身的灵力御剑,为何我们却要靠鹿璃?”
“上古的修士还能移山倒海呢,为何你不能?”朱星离反问他。
“上古修炼之道失传,我哪知道,”林信抽出腰间的鸟嘴挠痒痒,“我是说,既然灵力的本源是日月精华,为何我们不能如鹿璃一般将日月精华存于灵脉之中?”
朱星离握着鸟爪,宛如握着拂尘的老神仙,以“仙人佛顶”的姿势在林信脑袋上拍了拍,“血肉之躯,如何存储日月?”
“神魂就可以,”林信言拍开鸟爪,言之凿凿地说,“魂也是日月精华凝合而成。”
听到这话,不远处喝茶的沈楼顿时皱起眉头,起身朝林信走去,刚迈出步子,就被从天上而降的剪重给挡住了去路。剪重方才在练“滞剑于空”,多少摸到点门道了,便想试试今日见到的招数。足尖轻点,一招“飞鹰踏鸿雁”,整个人弹射出去,一头栽到了沈楼脚边。
“呸,”剪重吐到吃到嘴里的草屑,抬手抓住沈楼的衣摆,“沈兄,你是怎么做到鹰踏不摔下来的?”
“滞于空而剑随身动,自不会摔下。”沈楼不想跟他多说话,但也没有藏私的意思,简明扼要地指点了一句,便抬脚离开。
剪重琢磨了一下沈楼的话,茅塞顿开,一咕噜爬起来又去练。自己实在是太笨了,必须用勤补拙。师兄比自己小,却学什么会什么,几年时间就把师父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原以为就林信是个妖孽,如今见到跟自己同龄的沈世子,这才彻底死心,当真是自己的天资太差。
“魂不可再生,炼魂之术古书有载,是为邪术。”沈楼试图阻止林信继续探究下去,吸人魂力代替鹿璃,太过阴损,他不希望林信再走上这条路。
听到“邪术”二字,林信指尖微颤,低头小声道:“我没说要炼魂。”
沈楼见他不高兴,顿觉自己话说重了。
“大道三千,不拘一格,修炼之道万不可死脑筋,”朱星离见两个孩子有分歧,貌似公正地调和了一句,将装了蛊雕血的葫芦递给林信,“去药室画个聚魂阵。”
“叠困阵还是叠杀阵?”林信拍拍手,把鸟嘴还给师父。
“叠个护灵阵吧,”朱星离想了想道,转头看向沈楼,“你,洗个澡,过会儿到药室去。”
不找边际地忙活了这么久,仿佛才想起来沈世子还身患重病。
灵兽血绘制的聚魂阵,比朱砂绘出来的要好,相对也温和一些。沈楼坐在阵中央,看着林信在他身边笔走龙蛇,“这是要给我治病吗?”
“非也,算命而已,”林信乜他一眼,“手拿来。”
沈楼递给他一只手,掌心立时被红艳艳的笔尖画了一道,“算什么呢?”
“算命数,”林信一本正经地盘膝而坐,“我问你答,不可说谎,否则会被阵法惩罚。”
沈楼莞尔,“好。”
林信阖目,念念有词地诵了几句经,而后神色肃穆地睁开眼,“无量天尊问沈世子,可有婚约?”
“尚无。”
“可有通房丫鬟?”提笔画了个叉。
“不曾有。”仿佛被小猫舔了手心,又麻又痒,沈楼蜷了蜷指尖,努力忍住缩手的冲动。
“年十八,还没有通房,骗谁呢?”林信画了个圈,“想好了再说。”
沈楼无奈,修仙之人,过早泄了元阳容易毁根基。通房是凡人才会有的,没见哪个修仙世家有这规矩。未等他申辩一二,林大仙就自顾自地开始了惩罚——给圆圈添上了脑袋尾巴。缩手回来看,掌心里躺着一只圆壳扁脑的王八。
“做什么呢?”朱星离走进来,关上了药室的大门。
“给世子点守宫砂。”林信呲牙笑。
“呦,点这个作甚?”朱星离煞有介事地问。
“在我娶他之前,叫他守身如玉。”林信随口胡扯。
朱星离嫌弃地瞥他,夺走朱笔,在林信鼻尖画了个叉,“一边儿去。”


第22章 芄兰(六)
聚魂阵套上护灵阵,是查验神魂所用的。修士的神魂乃是御剑、修炼的关键,传说上古时期的仙者,可以练到神魂离体。神魂脱离肉身,化神而去,便是飞升成仙了。
如今的修士自然是做不到的,神魂也非常脆弱,必须要完全信赖布阵之人,才能让其查看。
“你爹小时候见风就咳嗽,每年冬天,你爷爷都会把他送到南域,”朱星离在阵脚放上鹿璃,不紧不慢地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那年我掉进火炎谷,是他进去把我背出来的。”
温和幽蓝的光掠阵而起,将坐在阵中的沈楼完全包围。这些事沈楼以前从未听说过,透过阵光看朱星离,额间的鹿璃璀璨如星,“侄儿明白,您尽管查看便是。”
色泽浅淡的神魂透体而出,在护灵阵的作用下平静安然,没有丝毫的逸散。林信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沈楼的神魂,缓缓攥紧了身下的坐垫。
这根本不像是少年人的神魂,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锯开了一般,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朱星离看了一眼,便立时收阵。
刚刚回魂,沈楼还在昏睡,毫无防备地向后软倒,被林信眼疾手快地接住,靠到自己怀里。
“哎,可怜可怜,”朱星离摇头,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孩子,怕是时时都在忍痛。”
“能治吗?”林信的声音有些哑,对于魂魄的理解,他其实比师父更在行。
这种状况的神魂,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不要御剑、不用灵力,像凡人一样活着。因为每一次过度使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且随着沈楼自身灵力的增加,残破的神魂会难以负重,最后的结果就是神魂溃散、撒手人寰。
朱星离摇了摇头,见沈楼睁开眼,便道:“等我回南域,找找上古遗册,或许还有办法。”
信儿的剑要铸,世子的病要看,得早点回趟家才是。
打发了沈楼去休息,林信独自走到放置蛊雕的院落,发狠把蛊雕脑袋上的毛拔了个干净,而后狠狠地掼到地上。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六年前就看出沈楼身体有恙,却一直没重视,不知道查验一下他的神魂。
林信只做过灭魂,没做过补魂的事,要怎么治疗沈楼,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定会有办法的。”林信捡起光秃秃的蛊雕脑袋,自言自语。他重生之后,魂魄也很虚弱,为了让自己康健起来,这几年吸了不少修士的魂力。
俗语说,吃什么补什么,或许可以试试以魂养魂。
就地画了个阵,敲碎蛊雕的脑壳,聚集于天灵盖里未及消化的残魂呼啦啦奔涌而出,又被阵法固定住。有凡人魂,也有修士魂。凡人的魂魄比较脆弱,作用不大,修士的魂是神魂,富有灵气。
盘膝而坐,将灵力聚于指尖,抽丝剥茧般地一点一点将这些杂乱的魂剥离开来。
夜深人静,林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沈楼耳边吹气,“世子,世子?”
沈楼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林信放下心来,掏出一直用灵力护着的一点点神魂,单手轻抚在沈楼的天灵盖上。因为不知道这办法是否管用,他也不敢给沈楼补太多。
萤火般的光点没顶而入,林信握着沈楼的脉腕,紧张地观察他的状况。
“唔…”沈楼突然痛哼一声,平静的梦境似被什么东西闯入了。
小镇里的过客,官道上的阵阵马蹄,陌生的女人笑脸,蛊雕黑洞洞的大嘴…沈楼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想要把这东西扔出去,抗拒使得来自神魂的疼痛越发剧烈。忽而听到林信的声音,似远似近不知从何处传来:“别怕,试试让他们融合。”
于此同时,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梦中的景象倏然变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渐渐消散。满眼红绡,烟雾袅袅,耳边似有流水声。这里,是割鹿侯的封地,那间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宫室。
“玄王殿下看够了吗?我这一身皮肉,殿下可还满意?”林信拆了发冠,脱了内衫,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外衫,跨坐在他腰腹间。
“不知羞耻!”沈楼使劲挣动,双手被锁链扣在床头,动弹不得。
“呵呵,这就算不知羞耻了?我还有更羞耻的事要对你做呢。”林信笑得肆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似乎比平日更蓝了些,透着几分妖异。
偏头躲过林信的亲吻,沈楼试图运转灵脉。
时轻时重的揉捏自脖颈处开始,一寸一寸地扫过,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随着林信的手指越烧越旺,逐渐把理智分烧成灰。
“沈清阙,你不想要我吗?”林信额间冒汗,似是疼痛,似是欢愉。
沈楼双目赤红,忽觉手腕一轻…
这人是怎么了?被梦魇着了?
林信见沈楼满头是汗,似乎很热的样子,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胸口,想渡些灵力给他。正在这时,沈楼突然睁开了眼。
“这都是你自找的!”沈楼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翻身,将林信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啊!”林信吃了一惊,未及反应,就被沈楼扯开了内衫,“世子,你怎么了?唔…”
脖子冷不防被咬了一口,林信闷哼一声,意识到沈楼可能是被那些残魂里的记忆影响了。莫不是吸了个采花贼的魂吧?
忽觉有趣,林信做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哭喊道:“世子,不要!”
梦境与现实一瞬间的重叠,让沈楼有些分辨不清,虚弱的神魂无法帮他迅速找回理智,直到听到了林信的惊呼声。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比梦境里年轻了不少的林信,正被他按在锦被间,满眼惊恐。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来,沈楼停顿了片刻,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放开了林信。
林信拉起内衫,蜷缩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把眼睛憋红,低着头不说话。
沈楼尴尬地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屋内静默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林信做出一副忍辱负重还要坚持给人递台阶的君子模样,小声问沈楼。
沈楼摇了摇头,抬手扶额。脑袋里的疼痛比睡前好受了不少,然而面对如今的状况,他倒是宁愿头更疼点,所幸昏过去的好。“对不起,我方才入了幻境,一时迷乱。并非有意要冒犯你。”
“你在幻境里看见谁了?”林信微微眯起眼。
沈楼抬眼看他,“没谁,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点了蜡烛?”
正演得高兴,冷不防被这么一问,林信顿了一下才道:“我见你睡得不安稳,出了一头汗,就想把你叫醒…”带着点鼻音的话,配上那缩成一团的身子,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看着林信红了一圈的眼眶,沈楼有些不知所措,“信信,我…”
“别叫我信信!”林信打断了沈楼的话,这个称谓是剪重自创的,每每听到都惹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楼气息微滞,原本就色泽浅淡的薄唇,渐渐失了血色。
见沈楼脸色变得这般难看,林信咂咂嘴,暗道自己是不是玩过了。
“大家都是男人,方才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林信揉揉眼睛,展开身体,往沈楼身边挪了挪,表示自己不害怕了。
沈楼指尖微颤,垂目看着林信攥着被面的手。
若是前世的林信,遇到这状况只怕会狠狠嘲笑他一番。

啧啧,你这伪君子的面具终于戴不住了,分明是个色中饿鬼,装什么清高?
沈清阙,嘶,对我好点。

眼前的林信可怜可爱,但那个肆意妄为、艳若骄阳的林不负却已经不在了。
沈楼也不知自己在纠结什么,苦笑道:“不叫信信,那我叫你什么?”
“啊?”没料想这人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林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没有取字,可有小名?”沈楼抬眼看他。
这还是沈楼两辈子第一次问他小名,林信莫名的心中一热,暗道这世子爷不会是因为咬了一口就要对他负责任吧?那可真是赚大了,毫不犹豫道:“小时候,我娘叫我迟诺。”
“迟诺。”沈楼低声咀嚼这个名字,这么规整的词,还真不像个小名。
“世子爷,你刚才咬我一口,让我咬回来这件事就算扯平了,行不行?”林信呲着一口白牙,凑到沈楼的颈窝里,浑然忘了自己方才还是个瑟瑟发抖的苦情小菜白。
“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世子了。”沈楼微微偏头,方便他咬。
“好啊,那我以后叫你清阙如何?”林信张嘴,叼住了沈楼的一小块颈肉。
沈楼突然颤抖了一下,哑声道:“你怎知,我的表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信:救命呀,QJ呀!
楼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信信:不是故意的就能得到原谅吗?
楼楼:那怎么办?
信信:快点过来继续
楼楼:???


第23章 无常(一)
这有什么奇怪的?表字而已,问师父、问紫枢都能知道,又不是非得沈楼亲口告诉他。不过这话说出来有点破坏气氛,林信不答,狡黠地乜他一眼,张口狠狠地咬下去。
“唔…”
趁着咬人,林信抓住沈楼的脉腕查看。脉象看不出神魂状况,但能看出他的疼痛是否减轻,出乎意料的是,沈楼的脉象极不平稳,肌肉也绷得紧紧的。
“很疼吗?”林信松开嘴,担忧地问沈楼。
“不疼。”沈楼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好似生出了漩涡,恨不得将人吞进去似的。
“我是说,你的神魂。”林信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额头,以魂补魂的法子完全是他臆想的,就怕给沈楼补出个好歹来。
沈楼拉下他的手,摇了摇头,“比之睡前,好些了。”
看来是有用的,林信松了口气,又涌出几分欢喜,不管作用有多大,这个方向是对的。剥魂非常耗费心神,骤然放松,林信便止不住地打起了哈欠,一滴眼泪从微红的眼角溢了出来,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睡了睡了,明日还要早起。”林信说着便钻进了被窝,睡眼朦胧地看向坐得直挺挺的沈楼,怕他还放不下刚才的事跑去睡软榻。
好在沈楼并没有这个意思,弹指熄了烛火便钻进了被窝。
不愧是光明磊落的沈清阙,说不在意就真不在意了。林信愤愤地把一条腿压到沈楼的腿上,心满意足地睡了。
沈楼睁着眼睛,看了他一夜。
次日一大早,就听到朱星离在院子里吵吵,“谁把我的鸟头敲碎了!”
林信打着哈欠走出屋子,眼都不睁地说:“估计是虫虫吧,昨日他还说想吃鸡脑子。”
“我几时说要吃鸡脑子了!”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差点把剪重师弟给砸趴下。
“臭小子,蛊雕脑子也敢吃,就不怕吃了冤魂拉肚子。”朱星离接茬就开始骂,仿佛已经认定是小徒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