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离仔细看着那些起伏的山峦,沉吟片刻,单指点在那尤为突兀的一处:“莫归谷与大荒的交界。”
“师父,这是不是矿脉?”林信小声问。先前贺若说过,林争寒生前找到了新的鹿璃矿。
“十之八九,”朱星离抬抬下巴示意林信把图描摹出来,“以我对你爹的了解,这肯定不是他养外室的地方。”
“咳咳…”沈楼呛咳一声,及时拉住林信试图欺师灭祖的手,“明日我陪你去看看。”
墉都先前被蛮人攻城,城墙残破不堪。钟家兄弟这些时日一直在忙着修缮城墙。墉墙是用西域莫归谷的石头造的,这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钟家头上。
钟有玉站在石料堆上,忍不住抱怨:“你说说,这四域国公,是不是咱俩最惨?”
“你惨,我不是国公。”钟无墨接过属下地上来的石头眼看,点头示意可以用,叫他们继续。自己则迈开腿往僻静处走,省得别人瞧见他自说自话。
站在莫归崖上,俯瞰云雾蒙蒙的山谷。当年他跟沈楼一起跌下去,钟戮试图杀沈楼,理由是嫌麻烦。后来才明白,这应是叔叔钟随风下的命令。不过人都死了,再计较这些也没甚意义。
“谁说你不是国公?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钟有玉丝毫没有察觉自家弟弟的感时伤怀,还在喋喋不休,“如今百废待兴,林曲诸事不管在浣星海下棋喝茶,朱颜改抱着猫去京城跟皇上讨要战场消耗的鹿璃,沈楼那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你说谁是混蛋?”林信踩着旸谷剑突然出现,一把抓住钟有玉的衣领,直接将人扔下悬崖去。
“啊啊啊啊啊!”钟有玉惊叫不已,想要御剑却被弟弟阻止。
钟无墨及时拔出灵剑,戳进山壁中,堪堪止住了下落的趋势,扒着山壁仰头看向林信。
林信蹲在崖顶,挑眉看他:“钟有玉,上回你刺我一剑的事,咱俩好像还没算过。”
“呸呸呸,那时候不都说好了,恩怨两清!”钟有玉气恼不已,双手持剑,一下一下往上爬。
“谁跟你两清,我前日恢复了记忆,想起你们钟家以前对我做过的事,咱们其实早就清了。你戳我那一下就是额外的,得让我还回来。”林信拿小石子砸他脑袋。
沈楼走过来,站到林信身后,对于两位发小的苦难视而不见。
“沈清阙,你管管!”钟有玉挂在山壁上,离林信还有三尺远,不敢再上前,怕再被推下来。
沈楼叹了口气,低头圈住林信的腰,以防他掉下去。
钟有玉:“…”
正僵持着,传讯的金吾卫自天边而来,及时停在了悬崖边:“圣旨到,请素国公前来接旨。”
“在这儿!”钟有玉叫嚷道,盼着金吾卫能救他于水火。
几名金吾卫先看到了蹲在崖边的玄国公,再看到玄国公怀里的割鹿侯,当即不敢多言,直接对着挂在山壁上的钟家兄弟宣读旨意。
元朔帝决定提前退位,令列侯诸公于下月初八参加新帝登基大典。
封重回京,就被告知自己即将继承皇位。
元朔帝子嗣不算少,但活下来的皇子只有太子和封重两人。封章已经被褫夺太子之位,关进了天牢峰,这辈子是别想出来了。封卓奕自己没了灵力,每日强撑实在耗费心力,只能提前退位。皇位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封章头上。
“儿臣自幼顽劣,恐难担此大任。”封重悄悄皱了皱鼻子,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当皇帝。
“吾儿当为尧舜,普天之下无有比你更适合做皇帝的人了。”元朔帝摆摆手,起身走出了大殿。
八十八层陛阶,通向至高无上的天子之位,但在这个鹿璃当道的年月,“天子”二字远不及前朝尊贵。元朔帝叹了口气,问坐在玉栏杆上喝酒的朱星离,“朕传位给九萦,国祚为何?”
朱星离想也不想地说:“二十载。”
封卓奕铁青了脸:“选封章不足五载,选封重也只有二十,我大庸当真气数已尽吗?”
朱星离不言语,余光瞥见手拉手去寻新帝的林信和沈楼,抬抬下巴笑道:“如此,兴许还有千秋万代。”
元朔帝转头看过去,不明所以。
林信将鹿璃矿的图纸交给封重,作为新帝登基的贺礼。
“师兄…”封重捧着那张图纸,声音有些哑。
这鹿璃矿所在之地,乃是西域、北域、中原交界处,说是谁家的都可以。以他二人的关系,林信完全可以向他讨要这块地与鹿栖台置换。这样,林信就会拥有不输给朱家的财富,成为能与四域对抗的第五大诸侯。
“这是我爹找的,他毕生所愿就是将这矿脉献给皇室,报君黄金台上意。若我昧下,岂不辜负了这个‘信’字?”林信笑着揉搓封重的脑袋,这坏东西总不肯好好叫“师兄”,如今得了便宜才肯说句好听的,“快多叫两声,等你当了皇帝,就叫不得了。”
“谁说叫不得!”封重单指蹭了一下鼻子,“你永远都是我师兄。”
林信歪头看他,眨眨眼,给沈楼比划了口型“哭了”。
沈楼拉住那只试图继续作弄的手,摇了摇头。天子终究是天子,从今以后,哪怕心中再亲近,也得保持君臣礼仪。莫名一阵高兴,即便知道封重不是什么情敌…
朝中百废待兴,不仅仅是修城墙的问题。因为酌鹿令推行得太迅猛,许多肱骨之臣都被逼走了,文官武将皆是近年新拔擢的。人才凋敝,登基大典都找不到操持之人。
封重换上一身便服,挨个上门,将那些老臣都请回来,包括当年他亲自送出城去的中书令杜晃。直接拜杜晃为丞相,让他主持登基大典。
新帝继位,大赦天下,犒赏有功之臣。
暂缓酌鹿令,林信的爵位改成了“寻鹿侯”,封地增加一倍,与北域接壤。封沈楼为玄王,世袭罔替。
“天下兴,不称王,”沈楼果断拒绝了这个奖赏,上辈子做玄王,是为了统领天下兵马共同抗敌,如今却是不必了,“皇上若是想要奖赏臣,就赏臣点鹿璃吧。北漠之战耗尽了家底,攒点钱好成亲。”
封重看着旁边跟沈楼眉来眼去的林信,嘴角抽搐。
鹿栖台修好了,沈楼提着厚礼来贺乔迁之喜。
“侯爷说,新房建成与老侯爷、老夫人迁葬是一天,不便热闹。诸位放下贺礼便可自行离开。”渊阿九刃守在门前,只收礼不放人。
“我等远道而来,侯爷连见一面都不肯,是不把列侯诸公放在眼里了!”望亭侯家次子不满地嚷嚷。
“罗二公子若是想见,可以单独放您进去。”刃一单指顶开渊阿剑,面色冰冷地说。
众人顿时噤声,不敢多言。单独见林不负?谁也没这个胆。那位可是个不讲理的主,一言不合就暴起杀人。以前元朔帝在时还收敛着,如今新帝是他师弟,这位已经把凶相摆到了明面上。
“孤要进去。”沈楼跃上台阶。
渊阿立时行礼:“见过玄国公,侯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沈楼笑着踏进了鹿栖台。眼前的宫室与前世别无二致,飞檐反宇,丹楹刻桷。
推开那扇刻在记忆里的殿门,一条红绸骤然扑了上来。沈楼立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那艳色织锦将自己裹缠起来拽进屋内。大门轰然合上,只余满室烛光莹莹。
“进了这魔窟,你可就是我的了。”林信将沈楼压在门上,捏着他的下巴,语调森然。
“你待如何?”沈楼低头看他。
“呵呵,自然是把你绑在床上,日夜不休。”林信拍开绕着他转圈凑热闹的旸谷剑,用微凉的手指划过沈楼的脖颈,探进衣襟里去。
沈楼贴上那双诱人的唇:“求之不得。”
“啊!”林信冷不防被抱起来,才发现沈楼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红绸,“不要妄想了,就算你用身下那玩意儿狠狠地折磨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出去的方法的。”
林信攀住沈楼的脖子,义正言辞地说。
沈楼好险没忍住笑,抱着他往内室走,环顾四周:“这里还是以前的模样,你带我认过阵,我逃得出去。”
“是么,你竟还记得。”林信趴在他肩上,看着掩藏在地毯花纹中的大阵。那时候他怕自己吸了噬灵即刻就死,便提早教会沈楼破阵的方法。
“嗯,”沈楼抱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当年被林信拉着认的地方,“这是生门,这是死门…”
林信跳下来,拉住沈楼一只手:“其实,还有一个门,我没告诉你。”
“什么?”沈楼眼带笑意地看他。
林信将那只温热的大手按到胸口上,一本正经道:“心门。”
秋风乍起,吹过陌上新起的坟冢,吹过红绸软纱雕梁画栋,吹过鹿栖台外山河重重。
沈楼愣怔片刻,缓缓露出个极浅的笑来:“无妨,我无师自通,已然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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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
很久没有写古风正剧了,写得非常慢,感谢大家这三个月的不离不弃。
番外会有的,但不是日更,大家看着收藏里的更新提醒吧~


第93章 番外一
从沁凉的梦中惊醒, 沈楼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林信温热柔韧的身体扒进怀里,这才缓缓睁开眼。
凉风吹进暖室,夹杂着噼啪作响的雪粒子。浣星海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
两人盖一床被子就这点麻烦, 一人蹬被子,另一个也要跟着受冻。此刻沈楼的肩膀就露在外面,而暖呼呼的林信缩在他怀里睡得今夕不知何年。好在他有灵力护体,不会冻出风湿骨痛。
沈楼把怀里的人往上提了提, 掖好被角。
林信迷迷糊糊地在他胳膊上蹭脸,感觉到脸颊蹭着的皮肉有些凉,闭着眼睛将那只凉胳膊捞进被窝里,抱着给暖暖。
胳膊像是被熟睡的猫儿卷进肚皮下,暖得人心尖痒痒, 沈楼亲亲那微凉的耳朵,小声说:“外面下雪了。”
“唔…”林信哼唧一声, 攀住沈楼的身子往上窜了窜, 把脸埋到他颈窝里, 顺势将那微凉的肩头暖热, “昨日不是还晴着吗?”
“大雪说来就来, 没个准,”沈楼顺着那光滑的脊背摸过去,揉揉昨晚被欺负了的软肉,“还睡不睡?不睡了咱们去浣星海上看看。”
“再睡一会儿。”林信把上面那条腿搭到沈楼身上,哼哼唧唧地乱蹭。
沈楼闷哼一声, 在那软肉上拍了一巴掌:“我看你是不想睡了。”
“清阙哥哥坏,大早上就打我屁股,我要告诉爹去。”林信撑起身子,一脸天真委屈地说。
沈楼翻身把人压到床上,凶巴巴道:“清阙哥哥不仅要打屁股,还要…”
“还要拿棍棍捅我!这必须要告诉爹…啊!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这状注定是告不成的,沈家爹根本就不在浣星海。
北域寒冷,冬日对于失去了灵力的沈歧睿来说有些难熬。先前本打算去东域小住,哪知东域没有地龙、火炕,水多又湿气重,感觉上竟比北域还要冷。最后只得去南域忍受朱颜改的坏脾气。
“听说凿冰钓出来的小寒鱼十分鲜美。”林信裹着狐裘,站在水榭上看冰封的浣星海。
因在雪山上失了许多血,林信的身体着实虚弱了一段时间。灌了这许久的补药早没事了,但沈楼还是不放心,依旧把他裹成个粽子。而沈家的孩子,包括沈楹楹,已经穿着薄衫在冰面上玩了许久。
“属下去拿凿子和钓竿来。”紫枢见沈楼看过来,立时会意去准备用具。
“阿信!下来玩!”一只雪球冲着林信飞过来,被他稳稳地接住,就见沈楹楹正站在冰面上冲他呲牙。
林信握着那雪球在手中抛了抛:“我不会玩这个,你得让着我。”
“行,让你三招。”沈楹楹叉腰摆手,颇为豪迈地说。
林信翻身跳下水榭,装模作样地团了三个雪球,如杂耍艺人般一个一个扔到空中,再挨个接住,看得一群小孩拍手叫好。转了几圈之后,忽然手腕一抖,“嘭嘭嘭”尽数砸到沈楹楹脑袋上。
被砸蒙了的沈楹楹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哪里是不会玩,简直会玩透了:“林不负,你等着!”说罢,举起一块锅盖大的雪,追着林信跑起来。
“哎,你自己说要让我三招的。”林信笑着在冰面上滑着跑,然而他不擅长这个,跑两步就摔倒了,被沈楹楹的大雪块砸个正着。
“哇!”一群小孩子见有人倒下,立时叫嚷着捧雪要把林信埋起来。
林信一看大事不妙,扑腾着试图起身,奈何冰面太光滑,干蹬腿不使不上劲。眼瞧着大堆的雪就要砸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被沈楼一把提起来护在怀里。
松散的雪块砸到沈楼宽阔的脊背上,散成片片碎雪。孩子们见砸到了沈楼,惊叫着一哄而散。
“瞧你,长得这般丑,把孩子都吓跑了。”林信趴在沈楼肩膀上看那些跑远的小孩子。
“嗯。”沈楼随口应着,给他拍身上的冰碴子。
“莫伤心,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九天上的月光、银河里的星辰,天下第一的好看。”林信捧着沈楼的脸,很是认真地说。
沈楼被他逗笑了:“承蒙不弃,清阙感激不尽。”说罢,接过紫枢递过来的工具,拉着林信往湖心走。
站在一边的沈楹楹:“…”是她有眼疾吗?自家兄长分明是大庸数一数二的俊美,怎么还要感激林信不嫌他丑?
然而没人在意桑弧郡主心中的真理,跑远的两人已经在湖心凿了洞,开始钓鱼了。
沈楼垂钓丝静坐于冰湖上,半晌都可以不动。
林信却是个坐不住的,鱼钩放下去不到一炷香就掂起来查看,空空如也。如此反复再三,没了耐性,扔下钓竿举目四望。湖心只有他们两人,寒风萧瑟,冰雪茫茫。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在浣星海上钓鱼。
一时有些愣怔。
“信信,”沈楼突然拉住他的手,“莫怕。”
林信眨眨眼,想起沈楼方才紧张兮兮不许孩子们用雪埋他,才明白过来,这人还在介怀九岁那年的事。其实,他已经不怎么怕冰天雪地了,但看到沈楼的眼神,觉得自己应该宠宠他。
“拉手没用,你得抱着我才行。”林信凑到沈楼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双带了些许痛色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彩。沈楼解开林信的狐毛大氅,抱着他坐下,用大氅将两人裹在一起。
林信美滋滋地窝在沈楼怀里,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看他一条一条地钓鱼:“把这鱼送去南域,就说你爹让人给菁夫人带的。
“父亲自有成算,不必多虑,”沈楼将上岸就冻硬的鱼串在一起,“这个给你吃。”
小寒鱼是浣星海独有的美味,着实好吃。林信吃了一条炭火烤鱼,就把可能正被师伯揍的沈家老爹忘到了九霄云外。
雪越下越大,夜风太凉,晚间就把窗户给关严了。次日清晨,沈楼倒是没再被冻醒,睡到寻常起身练剑的时辰,闭着眼摸一把怀里的人。
空的。
沈楼瞬间惊醒,坐起身来左右看,没发现林信的踪影,立时披衣下床。推开门,如烟似雾的雪花扑面而来。那不让人安心的家伙,正穿着薄衫在枫树下堆雪人,听到沈楼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挡住。
“你怎么比平日早醒了一刻钟?”雪人还没做好,林信有些气急败坏地把人往回赶。
“你不见了。”沈楼握住他冰凉的手。
林信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地停下了赶人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他独自跑去杀大巫吓到了沈楼,这之后,那个夜里会惊醒的毛病又犯了。好在并不严重,醒来看到林信在身边就能继续睡。
“我以后都不跑了。”林信解下头上的玄色发带给雪人系在腰间,用树杈将眉眼雕出来,短胳膊短腿,俨然就是小时候的沈清阙。
这是存在于两世记忆中的,雪山上的小沈楼。小沈楼的怀里,还抱着个雪球,应当是还没做好的小林信。
“我早就不怕雪了,从上次你在雪山上抱住我,我就不怕了。”林信垂目看着那没做完的小雪人。刺骨寒风中那个暖暖的怀抱和萦绕不去的淡淡草木香,是那血腥岁月里唯一的救赎,他惦记了两世,总算得偿所愿。有了沈清阙,又何惧风雪。
沈楼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渐渐泛起笑意,开口逗他:“如此,我可放心去巡边了,你在家乖乖等我。”
大雪降临,该是巡视北域边界的时候了。
听到要分开,林信立时不干了,没骨头似的扑到沈楼怀里,瑟瑟发抖道:“雪怎么这么大,我害怕!”
沈楼抿唇忍笑:“那,你跟我一起去?”
“好啊!”林信仰头亲他下巴。
“边境雪更大。”
“那你抱着我,抱紧紧的。”
“傻信信…”


第94章 番外二
又是荼蘼花开时, 转眼便是荼蘼节。
自从皇室有了鹿璃矿脉,南域的地位就没有那般突兀了。但各家还得仰仗朱颜改给做灵器,朱家又是帝王的师门很得封重敬重,如今的一念宫依旧门庭若市。
荼蘼节, 四方诸侯都要往南域送荼蘼酒。林信就提了一袋小鱼干来,旁的什么贵重礼物都没带。
“皇上叫我管鹿璃矿,寻常都不敢乱花钱了。日前还有人参鹿栖台奢华,吓得我只能住浣星海。”林信趴在清凉殿的软榻上, 由着菁夫人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朱颜改瞥他一眼,抬手跟沈楼碰杯:“参你?呵。”
早年被林信杀了几个子弟的诸侯,去年联名上奏,要封重惩治滥杀无辜的寻鹿侯。彼时封重刚登基,正是彰显天子公允的时候, 不好包庇近臣。于是封重直接把奏折摊开在朝会上,将当年的事一件一件掰扯清楚, 最后查明是他们刺杀林信在先, 反倒怪到了他们头上。一句“朕刚登基, 姑且网开一面”把几人给打法了, 原本来伸冤的还得反过来感恩戴德谢天子既往不咎。
在这之后, 满朝文武都知道林信是惹不得的。
“不负,过来跟我手谈一局。”坐在一边把玩鹿璃棋子的林曲,冲林信招手。
“我不去。”林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跟堂兄下棋,他就没赢过,也不知林疏静什么癖好, 偏爱跟他下。
据沈楼分析,是林信输棋时候的反应太可爱了。当然,自家男人的情话当不得真,林信至今也不知道堂兄在想什么,对于他的邀约敬谢不敏。
说话间,侍卫来报,说皇家的荼蘼酒到了。
“谁来送的?”朱颜改漫不经心地问。
“是…”侍卫话没说完,送酒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有冰镇酸梅汤吗?快来一碗,”封重一身寻常公子哥打扮,手里还拿着把折扇,大开大合不甚风雅地扇风,“南域可太热了。”
“皇上!”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嘘——不必多礼,朕是假装钦差来的,莫声张。”封重接过侍女手里的玉碗,坐到软榻上跟林信挤在一起,咕嘟咕嘟喝下去,这才畅快地叹了口气。
“喵?”菁夫人歪头瞧他,凑过来闻了闻,发现是认识的家伙,便勾着封重腰间的织锦腰封磨了磨爪子。
封重把菁夫人捞进怀里:“师伯娘,上回送你的东瀛鱼好不好吃?”
菁夫人表示味道还不错,并给了皇帝陛下一巴掌。
“皇上这般离京,怕是不妥。”沈楼把林信从软榻上拉起来,不让他跟封重蹭在一处。
“恩科了结,等闲没什么大事,京中有杜晃他们操心,”封重摆手,抱着菁夫人躺倒在软榻上,“朕来透口气。”
因为暂缓酌鹿令,先前朝中为此专门选拔出来的一批官员就没了用武之地。这些人做事比较偏激,封重不愿重用,便统统外放做父母官去。京中急需人才,就在登基第二年开了恩科。
封重这一年来天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没有一日得闲。近日总算暂时安置住了,便一溜烟跑出了京城,留下杜丞相在宫中跺脚。
菁夫人踩着皇帝陛下的脸跳开,竖着旗杆一般的尾巴跑回朱颜改身边,蹲到膝头要鱼干吃。侍女早把林信带来的鱼干切成小段,放在玉碟里。
朱颜改捻起一片喂给猫,不咸不淡地说:“玩耍可以,过了荼蘼节就都给我滚蛋。”清凉殿挤进来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清凉了。菁夫人嫌热不给抱,吃完鱼干就扭着跑走。
“我们本就打算过了荼蘼节便走的,”林信趴在沈楼肩膀上跟菁夫人眉来眼去,“师父最近回来了吗?”
先前有东瀛使者来朝贡,朱星离说想去东瀛瞧瞧,就跟着跑了,一直没有音信。提起弟弟,朱颜改脸色更加不好,冷哼一声,抱起菁夫人往内室去了。
看来是没回。
林曲把棋盘端到软榻前,拉封重跟他下棋。封重没骨头似地半躺在榻上,抓起棋子随意摆了一颗:“你们怎么都不去宫里玩,朕自己在京中好没意思。”
当上皇帝,才明白这差事有多苦。起早贪黑不说,连鸡腿都不能随便吃。
“哈哈哈哈哈…”林信不是第一次听封重抱怨,每每听到都忍不住笑他。
皇室规矩多,高雅为重。晚间若是饿了,便只有各种汤汤水水。封重忍了半个月,终于忍无可忍,大笔一挥改了御膳的规矩,才终于在晚上吃到了鸡鸭鱼肉。
“不许笑,过来帮我看看棋。”封重抬眼瞪他。
林信看到棋局就头疼,哪里有耐心,拉着沈楼就往外走。林曲棋路诡谲,封重棋路深谋,两人战得旗鼓相当,哪里需要他这个臭棋篓子指点。
菩提城里热闹非凡,卖花的小贩用南域口音吆喝着一成不变的词:“春归兮,花开尽,郎君有意执荼蘼。”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他俩不知道对方是重生的,怀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互相戴了一朵花。
“你记不记得,当时答应做我媳妇的。”林信随手拿了一支来。
“年少时的话,岂能当真?”沈楼眼含笑意地看他。
“没想到你竟是个伪君子,占了奴家的身子,却不给奴家名分。”林信把花扔到沈楼身上,满脸悲愤地说。
“不是娶媳妇吗?怎么又奴家了?”沈楼不为所动,给了目瞪口呆的小贩几枚铜钱。
林信演不下去了,把脸埋到沈楼肩上耍赖,片刻后又热得抬起头。
“两位公子,来狐大仙这里算一卦吧。”街边的阴凉处,摆着个不起眼的挂摊。这大热天里,摆摊的人却围着一条狐狸毛围脖,带着个花里胡哨的面具。
幡旗上写着“狐仙算姻缘”。
林信拉着沈楼走过去,敲敲桌子:“你能算什么?”
“只算姻缘。”那狐大仙声音粗粝,还真像是狐狸的吠叫。路过的女子都有些害怕,倒是有些胆大的男子凑过来看热闹。
林信轻撩衣摆坐下来:“那给我看看吧。”
狐大仙从围脖上拔下几根毛,放在林信掌心让他握着,用朱砂颇有章法地画了一道符文,再拿下狐狸毛一同点燃。青烟随风飘散,狐大仙沉默半晌,才悠悠开口:“你姻缘已定,这姻缘说不上好坏,不过没有子孙缘,怕是要断子绝孙的。”
“这算命的,怎么说话呢。”有人看不惯,寻常算命,纵使看出什么不好来也都会委婉地说,这人直接说人家断子绝孙,基本逃不掉一顿打了。
沈楼却是有些惊奇,眯眼看那大仙。
林信故作惊讶地问:“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有,”狐大仙从布兜里掏出个黑漆漆的药丸来,“我这有送子丸,吃了包你多子多福。看你是个有缘人,就给一百两吧。”
原本有些惧怕狐大仙的人,看到他开始要钱,便不怕了。闹了半天是个江湖骗子,装神弄鬼骗钱呢。
林信却是一脸惊喜地接过那药丸,抬头看向沈楼:“郎君,咱们能有个孩子了。”
沈楼额角微抽。
“大仙可还有第二颗,我师父也需要子嗣,回去给他吃一颗。”林信一脸诚恳地说。
狐大仙收钱的手抖了一下,一把掀开面具,露出了朱星离那张不甚正经的俊脸:“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朱二叔…”沈楼吃了一惊,立时把林信拉到身后,躲过师父的一巴掌。
朱星离扔了行头,跳起来要揍徒弟。
沈楼忍笑护着林信:“这狐狸面具,可是东瀛之物?”
“哎,我的面具。”朱星离被这么一提醒,赶紧转身去捡。
林信趁机拉着沈楼就跑。
荼蘼节的艳阳天里,注定是没法凉快了。
菁夫人蹲在房顶,看着远处鸡飞狗跳的街市,伸腿蹬蹬耳朵。真是好热啊,喵。


第95章 番外三 三轮车
沈楼从昏沉中醒来, 周身布满了细小而绵密的疼痛, 但并不严重, 就像是纹了满身的刺青一般,皮肉一阵阵地发紧。
满目红绡罗帐,远处有潺潺流水声, 温暖如春。昏沉片刻, 抬手揉了揉眉心, 手腕上的锁链被扯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乌黑的镣铐, 提醒着沈楼如今的处境——他被林信劫掠到了鹿栖台,锁了起来。
翻身下床,沈楼动了动四肢, 噬灵带来的种种不适尽数消失, 只余下了灵脉空空的无力感。不知道林信使了什么手段,暂时压制住了那鬼东西, 让他行动如常,只是没了灵力。
锁链的一头连着床头的机扣,随着沈楼的移动“咔哒咔哒”地拉长。先前因为噬灵发作, 神志昏沉, 还不曾仔细看过这里。如今是冬日, 这宫室中却丝毫不见寒凉,水磨大理石地砖烧得温热,打赤膊也毫无障碍。
沈楼只穿了一条裤子,赤脚走在地上, 于离宫门五尺远的地方停下来,再难寸进。这间屋子是圆的,床摆在中间,锁链可以让他在宫室中自由行走,离所有的门窗五尺远。
战无不胜的玄王殿下,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变成金丝雀的一天。闭了闭眼,转身往回走,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方才还在身边的香案,忽然跑到了一丈开外,而自己正站在一方热气氤氲的浴池边。
迷阵!
沈楼立时明白,这是林信布下的阵法。林不负师从阵道大师朱星离,对于阵法的掌控可谓登峰造极,这一脚踏进的是幻阵,下一脚可能就是杀阵。索性不再走动,就地坐了下来。
“你醒了。”林信穿着一身艳红鲛绡薄衫,缓步走过来,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楼看着他,不说话。
林信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笑着看他:“怎么不走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语调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沈楼从未听林信这般说过话,奇怪地看向他:“林不负,你抓我来做甚?”
“你猜。”林信握住他的手,将人拉起来。
两手交握,沈楼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生生克制住了回握的冲动,由着林信将他带出迷阵,重新走回了床边。
“你中了噬灵,没几日好活了,”林信轻抚着沈楼的脸颊,仿佛对着情人低语,“你这一辈子都献给了大庸,最后几日,便给了我吧。”
沈楼蹙眉,挥开林信的手:“我不知道你又想玩什么,但现在边境告急,大军离不开我,我必须…”
话没说完,林信突然按下了机扣,铁链开始快速缩短,将沈楼拽倒在了床榻上。
林信爬上去,按住沈楼另一只手,眸色危险地盯着他:“呵呵,玄王殿下怕是还没弄清楚,如今你是我的囚徒,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林信俊美白皙的脸上,额间的鹿璃吊坠折射出斑斓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沈楼这才注意到,林信这一身乃是朱家嫡系的打扮,只是没有穿内衫,松松地套着鲛绡外罩,透过薄纱可以看到身体的轮廓和若隐若现的两点樱红。
沈楼呼吸一滞,别过眼去不看他,咬牙道:“不知羞耻。”
“啧,这就羞耻了?我还有更羞耻的事要跟你做呢。”林信凑近了闻沈楼脖颈间的气味,迷醉地叹了口气,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唔…”沈楼闷哼一声,浑身僵硬着没有动。林信与他势不两立,因为他的阻挠导致营救封重失败,间接害死了封重,想来是十分恨他的吧。不待细想,林信已经松口,开始细细地舔舐那处咬痕,一点一点向下。
“林信!”沈楼猛地颤抖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人要做什么,挣扎要推开他。但一只手被铁链固定,另一只被灵力充沛的林信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害怕了?哈哈哈哈…”林信支起身子,眼中满是兴味,“这世间,也有你沈清阙害怕的东西,真是难得。”这般说着,从床头拉出另一根镣铐,将沈楼那只自由的手也锁起来,板下机扣固定好,坐在他腰腹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楼挣扎。
不可一世的沈清阙,像被钉在桌上的蝴蝶,徒劳地挣扎着,随着他的亲吻抚摸,眼中渐渐显出了一丝绝望。林信眸色微暗,自己的触碰就让他这般难以忍受吗?
“林信…”沈楼哑声叫了他一声,便没了声息,紧紧抿着薄唇。折磨也好,羞辱也罢,他都能坦然受之,只是他受不住在林信面前露出丑态,这等于把自己剖开给这没心的人看。
林信冷笑一声,向后错了错身子,正打算使手段折腾沈楼,却意外碰到了一根坚硬如铁的东西,不由得一愣。他其实没有怎么逗弄,这人竟然就起了反应。
一般男人的身体着实经不住诱惑,但沈清阙不是一般人,他的意志有多坚定林信再清楚不过。莫非沈清阙对自己,是有情的?这样的念头钻出来,仿佛把林信的心放到油锅里煎,随着上上下下的浮沉,在九天仙境和十八层地狱间来回变换。
“清阙,清阙…”林信在沈楼身上胡乱地啃咬,想要亲吻那双薄唇,却被沈楼狠狠地避开了。
吻了个空,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瞬间浇熄。捏住沈楼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林信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情意,只有绝望和憎恶。
自嘲一笑,林信不再多言,扯下了沈楼身上唯一的蔽体之物。
“林信!林不负!”沈楼知道林信要干什么,赤红着双眼挣扎。
“我劝你乖一点,免得吃苦头。”林信狰狞地说着,与强抢民女的土匪无异,从沈楼的肩膀开始吮吻啃咬。
沈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阵阵热流随着林信的唇舌与手指窜遍四肢百骸,直烧到了下腹去。从十几岁开始,林信便是唯一让他产生欲望的人,如今这人就骑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点火。
可惜,这不是两情相悦的交融,而是折辱的暴行。
“怎么这么大?”林信握着沈楼的大家伙,疑惑地嘟哝了一句。那家伙比沈楼要诚实很多,在林信手中兴奋地鼓胀,随着他的触碰滴出泪来。
沈楼听着林信的低笑,缓缓攥紧了拳头。
“沈清阙,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弄吗?”林信笑嘻嘻地问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沈楼不答,闭上眼索性不看他,等着更深的欺辱降临。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发生,反倒是那硬的快要爆炸之物,被一处温热紧窄的东西含住了。
“嗯?”沈楼惊讶地睁开眼,就见林信撑在他身上,对着那狰狞巨物一点一点坐了下去,哑然愣在当场。
“啊…嘶…”似是有些疼,林信坐下去一些就忍不住逃走,而后又拧着眉头坐回去,喘息两下,尽力放松身体,缓慢而坚定地将那巨物吞入身体。
“唔…”两人同时呻吟出声。
“啧,你现在占了我的身子,就是我的了。”林信嘴唇有些发白,眼中却满是笑意,双手撑在沈楼胸口,慢慢动了起来。汗水打湿了薄薄的红衣,贴到了林信身上,透出肌肤的颜色。
林信起初还有些发抖,晃着晃着就得了趣,开始加大了幅度,口中也止不住地哼出似疼痛又似爽快的低吟。
沈楼起初忍着,不肯发出声响,呼吸随着林信的动作越来越急,禁不住攥紧了床柱。眼前的景象,曾出现在他无数个甜腻梦境里,让他的理智越飘越远。
“咔哒”,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的机关,手腕上的铁链骤然一松,沈楼立时抬起手,掐住了林信的腰肢。
“嗯?”意乱情迷的林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泛着水雾的眸子看过去,下一刻,就被突然加剧的顶弄惹得惊呼出声,“啊…”
似乎嫌这样不过瘾,沈楼一个翻身,把林信压到身下,抓住那双修长的腿扛到肩上。
林信顿感不妙,惊恐地看向沈楼:“你做什么?”
“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沈楼冷着脸,猛地向前撞去,深深地埋进了林信的身体。
“啊!”林信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轻…轻点…”
“这都是你自找的!林不负!”沈楼低吼一声,按着林信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宽大的木床被折腾的嘎吱作响,林信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啊…疼…疼…饶了我…呜…”眼角沁出泪来,滑落到艳红色的床单上,留下一片湿痕。艰难地搂住沈楼的脖子,想要一个安慰的吻,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疯狂的情事才结束,林信微微抽搐着昏睡过去,因而没有看到沈楼眼中的疼惜与挣扎。
沈楼撑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他,睡过去的林信温和无害,眼角还挂着泪痕,仿佛被欺负狠了。若是这人一直这般乖巧该有多好,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家国天下,尸山血海便都不会出现了。缓缓,缓缓地凑过去,盯着那满是齿痕的唇瓣看了半晌,清浅地印了一个吻。
猛地直起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沈楼沉默片刻,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转身跳下床,步履沉重地朝浴池走去。
沈楼从透不过气的梦中醒过来,入目的依旧是一片红绡软烟罗,只是怀中还抱着一具光滑柔韧的身子。
“怎么了?”林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个身面对着沈楼,打了个软乎乎的哈欠。
“方才梦见了前世,前世你把我锁在鹿栖台上的事。”沈楼语气有些不高兴。
林信有些心虚,再怎么说,当年也是他强迫了沈楼,但心虚也阻挡不了林侯爷占理:“你那时都不肯亲我,哪怕是都把我里里外外糟蹋个遍,也不愿安慰我一下。”
听到这话,沈楼心尖发疼,低头亲了亲林信的嘴角,不得已供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其实,我亲你了,在你睡着之后。”
“嗯?”林信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真的吗?你怎么亲的?”
“就,这样…”沈楼凑过去,演示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不对,不对,我那时候是睡着了的。”说着一个翻身,平躺在床上闭眼假装熟睡。
沈楼无奈一笑,凑过去重演了一遍,还没起身,就被林信一把圈住了脖颈。
“哈哈,抓住你偷亲了!”林信眼中满是兴奋,仿佛回到了上辈子那一瞬间,将心头的那个豁口填得满满当当。
“是啊,我偷亲你了。”星子般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两人抱着闹了一会儿,林信攀着沈楼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纯良无辜的语气撒娇道:“硬了。”
沈楼的呼吸骤然乱了一下,吻住林信的唇,低声道:“不怕,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