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三舅愿不愿意,大婚依旧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沈连的家底清算出来,那庞大的数字让满朝文武就震惊不已,原本亏空的国库,有了这一大笔进账,顿时充盈了起来。
京都府衙门换了新的堂官,守城的官兵也招募齐整;护驾的大军得到犒赏,高高兴兴地回了原驻地;逃到江州的难民陆续回到青州,朝廷发放了米粮,总算能安心过冬了。
朝堂的纷乱终于告一段路,一切就开始往好的方向进展,帝后大婚也到了日子。
这次来给楼璟整理仪容的太监,自然是大内总管常恩。常恩跟当初的沈连可不一样,用不着楼璟虚与委蛇,笑呵呵地把新皇后伺候地妥妥当当,而后还跪地拜了拜,说了几句吉祥话。
楼璟笑着把常恩扶起来,“怎的没有盖头?”
“这次行椒房礼,不用盖头。”常恩笑着道。
昱朝帝后大婚,分两种礼节,一种是楼璟嫁做太子妃时那种仿照男女婚礼的,称之为和合礼,另一种是仿照古制的椒房礼。
古代皇后住的宫殿,名为椒房,那时候皇后的地位非常高,不盖盖头,十里红妆,皇上亲自在铺了红绸的殿前相迎,一直将皇后迎到椒房。这一路上接受百官跪拜,尊荣至极。
而后的朝代,随着男女大防渐盛,这种礼已经甚少出现了,直到昱朝可以娶男后,椒房礼便也可以拿来用,只不过这种礼明显是抬高皇后的地位,除却世宗皇帝,为防男后权势过大,之后的几代再也没有用过这种礼节。
萧承钧已经成为皇帝,再也不用顾忌什么,想要给他的皇后无上荣宠,谁也不能阻拦。
楼璟楞楞地听着常恩在他耳边唠叨大典的仪程,半晌才回过神来,常恩已经给他戴上了嵌东珠的雕凤金冠。
这凤冠不同于女子那般的繁杂,只比寻常男子带的华冠更奢华一些,两缕金线丝绦坠了鸽蛋大小的东珠,从头冠两侧垂下来。艳色的喜服,宽袖长衫,外罩一层红色纱衣,那纱衣上用金线绣了凤凰暗纹,随着步伐摇曳,时隐时现,栩栩如生。
楼见榆的病终于好了,坐在正堂里满脸喜气。他没料到萧承钧能当上皇帝,如今楼璟做了皇后,一则不再掌控楼家,再则他也跟着做了国丈,即便不去领差事,人们也会上赶着巴结楼家了。
魏氏脸色难看地看着桌上徐氏的牌位,再看笑得合不拢嘴的楼见榆,心中更恨,冷声说道:“你这好儿子当了皇后,也不可能顾及你分毫的,瞎高兴什么?”
楼见榆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鼓乐声起,依椒房礼前来迎接皇嫂的萧承锦已经到了院中,与赞礼官应答。
“静王萧承锦,奉旨迎皇后入宫。”萧承锦穿了一身浅蓝色礼服,外面也罩了一件浅红色的广袖纱衣,面带微笑地将白玉雁递了上去。
楼见榆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行的是椒房礼,看着没有遮盖头,风华无双的楼璟对着徐氏的牌位行礼。皇上明显十分重视这个皇后,而楼璟以后大权在握,他这个父亲再也不能用孝道压制他了,那些个美好的期盼,依旧是镜花水月,楼家还是脱离不了楼璟的掌控。
且不管楼见榆和魏氏心中如何的百味陈杂,楼璟满心欢喜地行了礼,与萧承锦互相见礼,在“小叔子”的牵引下,踏上了红色的九龙辇车,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缓缓朝皇宫驶去。
百官随行,一路上鼓乐吹奏,百姓被隔在远处,只能依稀看到绵延悠扬的迎亲队伍,以及那华美的辇车。
辇车行至凤仪宫正宫门前,楼璟走下辇车,踏入正门。
红色的绸缎,从他的脚下,一直铺到玉阶之上,通往大殿之中,百官列队两侧,伏地跪拜,鼓乐吹笙。
一人身着艳色礼服,头带九龙金冠,手持一朵用红绸编成的花,站在道路中央,微笑着看他,正是今日要迎娶他的弘元帝。

第99章 盛世

萧承钧手执一端,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楼璟,什么也不说,只是眼中含笑地看着他。
从险恶的环境中挣扎求存,历尽艰险地登上帝位,萧承钧的眼睛并不像寻常的年轻帝王那般轻浮,深若幽潭的眸子沉静如水,安稳如山。然而,此刻,那双深沉的眼眸中,满满地映着心上人,泛起点点笑意,仿若蛟龙出水,刹那年风云变化尽收于里,潋滟晴方,温柔缱绻。
楼璟着迷地看着那双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挽了个花,将红绸绕在手腕上,抓住了皇上的手。温暖柔软的手,一如当年,在他遍体鳞伤被硬抬进宫的时候,那一只搀扶他的手,给了他走下去的勇气。
萧承钧一愣,随即也将红绸轻绕,在绸花的掩藏下,十指交缠,携手向大殿走去。
庄重而吉祥的宫廷大乐启奏,百官列队,赞礼官高唱:“跪!”
红绸一直蜿蜒到玉阶下,雕龙御道上铺设红毯,以防打滑。红绸两侧,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跪地行礼。
两人牵着手,并排走在红绸之上,接受百官朝贺,天下臣服。
椒房之礼,帝后并行,寓意日月同辉,山河与共。
一步一步迈上御道,就像萧承钧登基时那般庄重,楼璟也被身边人的这份端肃感染,昂首阔步,坚定不移。
待帝后登上玉阶,赞礼官高和:“兴!”
百官起兴,在玉阶两侧列队,缓缓步入大殿。
凤仪宫的大殿之中,红柱雕凤,气势恢宏,高高的主位上,纪酌身穿降纱金凤袍,端坐于凤榻上,一双鹰目中满是笑意。
帝后携手,跨过高高的门槛。皇亲国戚早已在殿中等候,待百官由偏门进入,齐齐跪下迎接。
上次大婚遮着盖头,什么也看不到,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看着这场婚礼,堂堂正正地接受百官朝贺,当真新奇非常。楼璟看了看满殿的艳红装饰,再看看主位上的纪酌,以及纪酌身后立的徐侍卫,心中莫名地有些紧张。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嫁给萧承钧了,由天下人见证着,一生一世都是萧承钧的皇后。
感觉到身边人的紧绷,萧承钧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拉着他走到大殿中央。
明黄色的软垫早已铺设好,待两人在软垫前站定,鼓乐声停,礼官立于殿前,高声宣读了帝后大婚诏书,“顺天意,应万民,今行嘉礼,承宗室之昌隆,绵延大昱福泽…”
冗长的贺词在宁谧的大殿上生生回荡,楼璟饶有兴致地聆听,听着他与萧承钧如何的佳偶天成,对于大昱朝来说是如何的幸事,这些夸大其辞的言论,在他看来完全是大实话。
萧承钧面色沉静,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皇后,见那人正偷笑不已,便知他在想些什么,晃了晃手让他收敛些,自己却也忍不住微微勾唇。
世间相恋的男子不知凡几,但只有登临帝位的他,才有资格正大光明地迎娶心上人,思及此,弘元帝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万丈豪情。
宣读完毕,礼乐又起,大殿恢复了热闹,赞礼官拉长了声音,“一拜天地——”
已经登基,不必再拜君上,这一次两人只需三拜。
一拜天地,面朝殿门,望着殿外万里碧空,携手跪下,齐齐叩拜,谢苍天将此人送到自己身边,共患难,同富贵。
二拜高堂,面朝主位,向正襟危坐的父后深深叩首,谢父后多年来悉心栽培,运筹帷幄,助他们披荆斩棘,登上大位。
穿着红色盔甲的徐侍卫,站在纪酌身后,宝座之下,侧身单膝跪地,避开帝后的跪拜,看着那一对金童玉子,穿着相似的礼服,带着相近的头冠,俊美成双,眉眼带笑,不由得生出几分歆羡。第一次觉得,男后制并非一无是处。
“夫妻对拜——”清朗的高和在大殿回荡。
夫妻对拜,凝眸两相望,自此结为夫夫,白首到老,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只盼能缘定三生,来世也能再续前缘,永不分离。
交握的双手暂时分开,攥着红绸两端,面对彼此,缓缓跪下,虔诚地叩首。
低头的瞬间,楼璟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古往今来,肯为皇后做到这般程度的帝王,恐怕也就萧承钧一个,得此一人相伴,夫复何求…
一礼毕,两人再次十指相扣,起身立于殿中。
“礼成!”赞礼官高和。
百官再拜,齐声高呼:“臣等恭贺帝后嘉礼既成,益绵宗室隆昌之福!”
而后两人相携而行,由众人簇拥着往凤仪宫寝殿——栖梧殿行去。
宫室早已粉刷一新,内室里红烛亮如白昼,处处布置精细妥当,奢华程度不亚于皇帝的盘龙殿。
宫人们在内室门前止步,只有帝后两人缓缓步入。
坐在宽大的凤床上,两人一时无话,屋中只剩下了烛火的哔啵声。
楼璟动了动手指,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着,中间的红绸早被揉得不成样子了,“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哦。”皇上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把自己的手抽离,起身去桌上拿酒。
楼璟忍不住抿唇轻笑,他的夫君看着沉稳淡然,实则心中也是紧张不已吧?
上品青玉雕的瓠瓜小盅,倒了澄澈的酒液,萧承钧将一只递给楼璟,再次坐到了他身边,“濯玉,以后我们便又是夫妻了。”烛光明灭下的双目中,满是帝王的柔情。
楼璟双手端着小盅,咧嘴笑,“还望皇上多多怜惜才是。”
萧承钧失笑,再多的感慨都说不出来了,抬手与他碰杯,将杯中酒饮去一半,而后,两人互换,再喝去对方剩下的一半,礼成。
楼璟凑过去,将帝王唇边的一滴酒液卷入口中。红烛摇曳,四目相对,两人情不自禁地相拥,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皇上,要开宴了。”被众人推出来的乐闲,苦着脸在外面提醒。
萧承钧轻咳一声,这才叫人进来,服侍两人除去繁复的礼服,换上了明黄色常服,外面再罩一层降纱。皇后也可着明黄,两人的衣饰相似,只是一个绣五色龙纹,一个绣五色彩凤。
皇上的常服乃是广袖长衫,将纱衣一同系于腰封之中,显得端肃威严;皇后的常服乃是窄袖,袖口带赤金嵌宝石护腕,腰封系于常服上,纱衣罩于外。红色纱衣乃是一种薄如蝉翼的绸缎所制,看似轻薄,实为三层轻纱相叠,若隐若现,流光溢彩。
行椒房之礼的男皇后,可以跟皇上一起去前殿,宴请百官。
这规矩古来是没有的,只是世宗当时娶的皇后乃是一位豪迈的将军,定要与百官共饮,世宗以皇后为男子为由,准其入前殿。有先例在,楼璟去前殿喝酒就是按例行事,自然不会有错。
帝后坐于主位上,举杯开宴,百官跪谢,而后觥筹交错,笑语连连。
文武百官,皇亲勋贵,看着高台上相对而饮的帝后,百感交集,从世宗那一代起,已经很久没有如当今帝后如此情深义厚的夫夫了。
大婚宴不会持续太久,酒过三巡,帝后先行离去,众臣跪送,各自散去。
重新回到栖梧殿。
萧承钧由安顺伺候着脱下外衣,只留明黄色的中衣,简单清洗,除去酒气,睁着微醺的双眼踏入内室。
先一步收拾好的皇后,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除了金冠的长发迤逦地铺散开来,美目轻阖,烛光映着满室艳红,将那张美若泉中玉的俊颜也映出了几分微红。
弘元帝看得喉头一紧,抬脚走到了床边,掬起一捧长发,任三千青丝在指间慢慢滑落。
楼璟睁开眼,笑着握住了帝王的手,拉到近前,在那温暖的掌心落下一个轻吻。
萧承钧翻身上床,放下帐幔,撑在楼璟身上,静静地看他,“皇后,你可知什么是夫为妻纲?”
楼璟眨了眨眼,闷笑了一声,放松身体仰面躺好,单手抚着帝王的侧脸,“皇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声音很是轻柔,带着些许低哑,勾魂摄魄。
皇上满意地颔首,俯身贴在皇后身上,吻上了那一双犹带酒香的薄唇。
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微红,一双寒星目波光潋滟,萧承钧吻了吻那漂亮的眼睛,慢慢向下,移到脖颈上,轻轻啃咬。
衣衫滑落,露出了那常年修习内功的精壮身体,线条流畅,皮肉匀称,仿若钢刀之上包裹了一层丝绸,触感极佳,让人爱不释手。
楼璟嘴角含笑,任由皇上在他身上揉捏啃咬,随着萧承钧的动作微微地喘息,伸手帮忙碌的帝王除去衣衫,两人很快就赤诚相对了。
兴致高昂地两人深深地拥吻,在宽阔的大床上翻滚,互相磨蹭。
楼璟躺在下面,将两人精神抖擞的地方并在一起摩挲,单手揽过身上轻轻战栗的人,咬住一只耳朵,“我们有一个月不曾…嗯…皇上待会儿可莫要太快了…”
萧承钧把耳朵拽出来,从宝阁中摸出了一个雕梅花缠枝纹的墨漆小盒,沉声道:“快与不快,皇后试了便知。”
皇上的声音本就偏低沉,此时此刻,更是带着些许沙哑,这声音十分诱人,俊颜端肃,幽黑的眸子却有几分迷离。楼璟哪受得了这般情形,闷哼一声,将身上人拽来狠狠地吻住。
等萧承钧回过神来,那只揉搓前端的手已经绕到了后面,感觉到不对的皇上立时撑起身子,“唔,不行…啊…”话未说完,一根手指已经如灵蛇一般钻入体内。
腰间一软,萧承钧扑倒在楼璟胸前,蹙眉道:“我是夫君,自当我在…唔…上面…”
修长的手指已经挤进去两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致命的弱点,来回碾磨,使坏的人却是一脸无辜,“是啊,皇上不是一直在上面吗?”一边说,一边增加手指,然后双手紧紧箍住皇上的腰身,迅速将自己钉了进去。
“唔…”萧承钧被骤然侵入,巨大的冲击使他扬起了头颅,修长的脖颈拉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楼璟起身,将因为疼痛而蹙起眉头的人揽到怀里,含住一颗粉色安抚,身体微微地晃动。
“混蛋,你以前…唔,都是…骗我的!”萧承钧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瞪他,说什么无媒苟合,让他心生愧疚。如今大婚已成,竟然还这般耍赖,一代明君弘元帝总算醒悟过来,自己先前是被诓了!
“怎么会呢?”楼璟轻笑,抬头咬他下巴,“今晚定让君王一直在上。”然后,就大动起来。
起初不满的皇上,渐渐失去了清明,被越来越快的动作逼得咬紧下唇,复又被人捏开,换上温柔的薄唇。
龙凤烛映着红罗帐,一双人影交叠,缱绻不休。
到后来,萧承钧彻底把孰上孰下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记得自己在风浪间起起伏伏,暴风骤雨的侵袭让他双腿发颤,只能无措地抱紧身边的人。
楼璟把怀中颤抖不已的人放到床上,就着相连的姿势,将那微微颤抖的修长双腿折起来,深深地沉身,逼得那人惊喘出声。他却怎么都觉得不够,整个退出,再狠狠地进到最深处,将身下人逼得攥紧了床单,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低吟。
稍稍停住,楼璟抬手摸了摸萧承钧汗湿的鬓角,低声唤他:“元郎,元郎…”
一声满足的叹息,淹没在而后的声响之中,长夜漫漫,帝后的新婚之夜,才刚刚开始。
弘元元年,帝萧承钧,以无上尊荣之礼迎娶楼璟为后,开启了帝后共治的辉煌时代,创造了昱朝最为夺目的百年繁华,史称“弘元盛世”。
帝后大婚,罢朝九日,次日弘元帝以皇后身体不适为由,将太庙祭祖延迟至大婚第三日。
凤仪宫中,皇后满脸笑意地坐在床边,轻推了推沉睡的帝王,“承钧,起来喝点东西再睡。”
长久的静默之后,栖梧殿中回响起了皇上恼怒的声音:“皇后,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夫为妻纲?”
温柔的声音连忙答道:“知道知道,就是臣下次一定不让皇上累着!”
“混蛋!”
在弘元盛世到来的同时,皇宫也迎来了多姿多彩、鸡飞狗跳的新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故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接最后一句,要用赵忠祥一样的语气念出来哦~)
哈哈,正文到此为止,我这次可没有匆匆完结哦,在高潮之后又写了温馨的尾声好几章,诶嘿嘿嘿~99章完结,当真完美,点赞!
咳咳,番外会有的,目前有计划的也就三个番外,“后宫的鸡飞狗跳生活”“二舅和纪酌”“一个神秘惊喜番外”呃…当然还有小黄书履行番外,因为是诶嘿嘿嘿情节,网上河蟹不能发,只能放在定制里定制书会在近期开的,大家不妨收藏小鸟的专栏到时候会有提示的(当然不买定制也要收藏一下的,哼唧,开新坑以及不定时冒出来的小短篇什么的也能及时看到,啊哈哈)

第100章 番外一 选妃记

弘元三年,秀女大选。
弘元帝大婚三年,独宠楼皇后一人,不曾纳过一个妃嫔,众臣深为忧虑。
“皇上,皇嗣单薄,当是充盈后宫之时了。”左相杨又廷正直诚恳地说。
萧承钧眸色深沉地看了左相一眼,沉声道:“皇太子既立,皇嗣并非当务之急。”
一句话噎得左相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事实确实如此,皇嗣之事说到底是为了挑选储君,先帝立了皇太孙,皇上仁德将皇太孙立为太子,三年不纳妃也是为了做出姿态给天下人,以示皇上对皇太子的重视,绝不会苛待分毫。
右相孙良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看了左相一眼,并不接话,皇上有多宠爱楼皇后,是人尽皆知,不纳妃恐怕不是为了皇太子,而是为了凤仪宫的那位,这种不讨好的事他可不打算接话。
已经升任礼部尚书的赵熹转了转眼珠,出列躬身道:“秀女大选,非是为了选妃,实则是为了挑选宫女,宫中的宫女有许多到了年岁,正等着大选的时候放归,以臣之见,这大选还是要办的。”
左相杨又廷赞赏地看了一眼赵熹,对这样的手下很是满意。
这位赵三元确实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在工部三年干得风生水起,用极少的花费完成了避暑行宫、青州河道两项大工程,龙心大悦,在三年任期满的时候,升任礼部尚书。
要知道,做到尚书之位,往往一干就是很多年,许多人的仕途就止步于某一个尚书,比如原来的礼部尚书姚筑,就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九年,近来身体不好,告老还乡,仕途也就终结于此,而赵熹如今,才刚刚到了弱冠年纪。
果然,弘元帝听得此言,没有再出声反对,让礼部拟个章程出来,便不再说这件事。
没有反对,便是有所松动,家里有适龄女儿的朝臣们,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开始四处打听消息。
要开始选秀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凤仪宫,此时,楼璟正在正殿里与杨氏说话。
“国公爷近来迷上了打牌九,怎么劝都不顶用。”杨氏穿着一品夫人的礼服,坐在下首,笑得温和,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父亲总要找点事做的,由他去吧。”楼璟穿着宝蓝色的常服,头戴嵌蓝宝石的金冠,单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头,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杨氏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是楼璟的弟弟——楼瑾,上个月刚满了周岁。
安国公夫人魏氏之前孝期怀孕,生了个女儿,在外面养到一岁多才抱回来,当庶女养。魏氏憋着一口气,非要生个世子出来,谁料想三年又生了两个女儿。楼见榆年近四十还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万分着急。这时候年轻的杨氏也有身孕,并顺利地生下一个男孩,恰在魏氏生第三个女儿之前,气得难产血崩,就这么没了。
楼见榆却不见怎么伤心,草草处理了丧事,就把杨氏抬成了正妻。有了儿子,安国公很是高兴,这次定要亲自教养,不能再养出楼璟那样的逆子。
“瑾儿,来,给哥哥行礼。”杨氏抱着儿子走到主位前,将人放下来。
楼瑾年纪还小,眉眼继承了杨氏的相貌,看起来很是温润,性子乖巧得很,被母亲放下也不哭,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楼璟。
楼璟挑眉,“瑾儿这么小,夫人舍得?”
杨氏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轻笑道:“长兄如父,交予皇后教养,才是为这孩子好。”
楼家的家主,事实上一直都是楼璟,想要成为安国公世子,必须交给楼璟来教,杨氏也不是那糊涂的魏氏,她心中清楚得很。她父亲杨兴因为楼璟的提拔,已经做了江州刺史,而她的儿子想要成为楼家家主,就必须跟楼璟亲近。
楼璟赞赏地看了一眼杨氏,伸手将弟弟抱起来,“瑾儿,以后跟着哥哥住在宫里可好?”
楼瑾眨了眨眼睛,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母亲,又转头看着楼璟,乖乖地点了点头。杨氏松了口气,正巧这时乐闲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对楼璟说了几句话。
“天色不早,妾身便先告退了。”杨氏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去。
楼璟听了乐闲的话,微微眯起了眼。
“的的?”楼瑾歪着脑袋看他,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
“把瑾儿抱下去。”楼璟将怀中的弟弟交给乐闲,站起身来。
“的的…”楼瑾攥着皇后的衣角不撒手,初次离家,只有哥哥还算熟悉,让陌生人把他抱走,就不乐意了。
“父后!”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多时,一道杏黄色的小身影就扑了过来,正是刚下了学的皇太子萧祁瑞。
太子已经五岁了,萧承钧作为一个严父,要他早早启蒙,不能天天跟着皇后不务正业,因刚开春就找了翰林院的院正来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