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垂下眼眸,嗯了一声。
宁三见他红着脸颊,双手局促的摸索着弓箭的弯曲处,满脸的紧张,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渴求的目光,忍不住失笑,道:“带你去便是,干嘛弄的自个那么没出息?”
徐念念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真诚道:“不是,我只是想起其他的事情。但是我不太会狩猎,估计会麻烦到你……”
宁三有些怅然,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跃跃欲试又透着几分踌躇羞怯的男子,竟然觉得身体某处别别扭扭的。
他猛的转头去看徐雨戒,见那个呆瓜果然十分欣慰赤裸裸的看着徐莫言微笑,再想起刚才在徐家的种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夹住马肚子后退了几部,撇开头,故作冷淡道:“既然知道自己差劲,就好好跟着队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好了!”
他言辞严厉,小心的观察徐念念的变化,暗道他一定要远离徐莫言这个“娘男人”,不能被他同化了……
徐念念对于打猎有几分兴奋,哪里有时间去琢磨宁三突然的情绪变化,给面子的用力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只看不打。”
宁三狐疑的又偷偷瞄了徐念念几眼,见她并不介意自己的冷漠,而是满足的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而有些诧异。一双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墨黑色深邃纯净却分外明媚的眸底似乎是爬上了几分期望的情绪,白皙的皮肤在冷风的吹拂下泛起了点点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干净明亮。隐约有几分女子的羞怯娇柔,又带着浓浓的属于男人的自信爽朗……
哎呀,他在想什么?
宁三急忙拉回了视线,暗道徐雨戒和徐莫言这两个人太恶心了,他一个阳刚威武的大好男儿可不能跟着他们不学好……
他曾经在漠北听人说过京中一些贵公子好养男宠,一想到这个,再看看徐雨戒和徐莫言,他浑身毛了起来,急忙躲得远远的,将徐念念和徐雨戒远远的落到了后面。
此时此刻,李家村的徐家大宅门口,却站着一个久违了的客人。
隋孜谦一早处理完了宫里的差事,就一人先行来到李家村里。他在徐家宅子外面驻足了一会才转身离开,他想着还是要继续冷一冷徐念念的事情,否则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刚到李家村就来看她,会不会有得意的想法呢?
他看不得徐念念太得意,那会让他有一种觉得自己终归是判断错了的挫败感……他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更带兵打仗吃过苦,从未有过如此害怕挫败的时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让他觉得面对徐念念有太多不可控性,于是想远离,命令自己不得善待于她。
隋孜谦茫然的独行在空旷的原野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出了问题,他不是不想解决这种状况,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你讨厌了许久许久的人,突然要换一种迎合的面目去讨好她,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隋孜谦是谁?
他十四岁时便忍着父亡之痛上了前线,南下出征带领十万徐家军将蛮子赶出了南域边界。
这场仗足足打了三年,让他从一个稚嫩的少年脱变成一名老成的青年,在成长的背后,是一次次侥幸的死里逃生,是无数次面对朋友逝去的哀痛,是看着所有人替他倒下而他必须站的笔直的倔强,只因为他是老侯爷唯一在世的儿子,只因为他要对得起两位为了大黎出生入死,英勇的战死于杀场的嫡亲哥哥,他不能在家尽孝,他甚至没有机会看到母亲闭眼前的留恋,而是独自支撑起徐家军这枚老侯爷抗了四十年的旗帜。
他是骄傲的,更是孤独而无畏的,他可以容得下自知悔改的徐念念,却不可能对女人低三下四,哪怕是说一句柔软的关怀,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最初本身就触动了隋孜谦最忌讳的原则底线……
隋孜谦甩甩头,默然的目光凝望着一望无际的远处,看到了一队队人马从眼前掠过,猛的瞬间,他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是她……
隋孜谦摇摇头,现在的徐念念应该在宅子里养着身子,不可能跑到外面来。
可是……
隋孜谦分明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徐念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她,总之不管在什么地方,他似乎就是可以一下子便感觉到了徐念念的存在。
隋孜谦快马前行,却发现那群人进了山,没了踪影。
一定是他看错了!隋孜谦宽慰自己,胸口处闷闷的有些不快,徐念念一定在宅子里养着身体呢,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心情出来玩耍?
他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动机,不由自主的来到徐家宅院,叫来管事,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徐念念是他的妻子,他明明路过这里,理应顺便看她一眼,不是吗?
隋孜谦不停的告诉自己。
岫红被徐念念留在宅子里调教小丫鬟,一听说隋孜谦居然来看望徐念念,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第二个反应是完蛋了!
她焦急的琢磨着如何蒙混过关,却发现庄子上根本没办法或者说敢拦住隋孜谦的人存在……
岫红大脑发蒙,盯着院子里的石头,恨不得给自个脑袋砸一下然后昏过去算了。
深山里的徐念念完全没有想过隋孜谦会来探望她,悠闲自得的跟着宁三瞎逛。
徐雨戒奇怪的望着宁三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道:“这家伙怎么了,整个人怪怪的。”
徐念念无所谓的耸耸肩,抬头东看西看,说:“他不是一直都怪怪的?”
“但是今个似乎特别奇怪,尤其是看我的眼神,一会鄙夷一会惋惜似的。”
徐念念心情不错,扬手甩了下马鞭,开心道:“快走吧,到时候跟不上他该找咱们麻烦了。”
徐雨戒见徐念念这几天变化极大,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甚感欣慰,愉悦的跟在徐念念的身后。
宁三偶尔回头,看到徐念念和徐雨戒亲近的在一起,顿时越发厌恶这两个人,暗骂自己真是迟钝,竟是现在才发现他们的事情,他竟是同这样的两个人相处了那么多日子……
一行人往山里走了不过片刻,便感觉到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这一团团白色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落到脸上就变成冰凉的水珠。徐念念第一次在山中体会下雪的感觉,而且她还骑着马,这实在是太神奇的一件事情了。
徐念念兴奋的手舞足蹈的问这问那,徐雨戒好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满脸笑容的静静聆听着她的言语,时不时的告诉她曾经她带过他来过这里,做过什么,指着那一颗颗高挺的松柏,诉说着属于他们四个兄妹的童年往事。
山里天气变化极大,雪越来越大,宁静的小路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大家担心一会雪不会停,决定不再继续前行,几个人找了个空地停下来将马匹栓在树上,打算随便玩玩就回去。
徐念念跟着大家跳下马,脚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她使劲的又踩了踩地面,又听到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她觉得有意思,不经意抬头间却发现了宁三脸上的鄙夷。
太幼稚了!宁三懒得搭理徐念念,拿着弓箭向西边走去,他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无人,转头要招呼朋友们,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脸蛋迎来了一个大大的雪球,生生的打到了他的额头上,然后散开,变成了白色的雪沫湿润了他的脖颈。
宁三傻了,扑哧……他望着眼前弯腰大笑的众人,顿时满脸通红,一下子怒了……
徐念念怔了一会,也忍不住撇开头笑了起来。
宁三见徐念念这种怂人都敢笑话他,愤怒的反击。
徐念念躲闪不及,吞了一嘴子的冰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愕的盯着宁三,这个臭小子……
宁三见徐念念那傻样,心里的不快略微少了一些,徐雨戒不干了,和宁三对扔了起来,一群人起哄架秧子的乱扔一通,到后来已经敌我不分,打起了雪仗。
第13章
山里的人烟稀少,空气新鲜,几个大男孩的爽朗的笑容响彻天空,徐念念的衣服都被雪沫浸湿,她的双手冰凉,连脖颈都冷得要命,但是心里却是充满了温馨的暖意。
这是她苏醒后最开心愉悦的一天。以至于她在很久以后的日子里,想起这些简单快乐的时光,都会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一阵唏嘘感叹,年轻真好,可是岁月如斯,转瞬即逝……
宁三叫来的小伙伴们都是身体强壮的少年,徐念念最先败下阵来,她除了挨打便是挨打,索性躲到树旁,靠着树干坐下,看着远处的少年们肆意欢笑玩耍。
大黎皇室忌讳文武联营,文官和武官的阵营壁垒分明,所以宁三身边的孩子们多数是武将出身,这些人玩到最后已经不是打雪仗那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拳脚相争,不时有人被扔了出来。宁三力气大,原本最占优势,但是几个小伙伴改变策略,决定先干掉宁三,集体将他扔了出来,还故意扔向了坐在一旁看的悠闲的徐莫言的身上。
徐念念瞬间傻眼,眼看躲不开了本能的伸手去推,却感觉到眼前一黑,双手往下一沉……恩,死死的将宁三抱了个满怀。宁三浑身僵硬,耳根子通红,愤怒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瞪着徐念念,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怒道:“你干什么!”
居然敢碰他身子,跟个“断袖”肌肤相亲了!!!
宁三觉得自个吃亏大发了!不过徐莫言的身子……好软,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徐念念好笑的望着略显局促不知所措的宁三少,漫天的雪花将午后的天色照耀的十分明亮,映衬的眼前这张红苹果似的脸蛋越发明媚起来。徐念念玩性大增,坏坏的眨了眨眼睛,用肉捏了捏宁三结实的腰部,坦然道:“是你先投怀送抱,干嘛对别人大嚷大叫?”
“投投投投……怀送抱?”宁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刺溜一下的跳了出去,双手上下狠狠的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抹了抹又擦了擦,好像刚刚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徐雨戒不乐意了,这个坏小子宁三,明明是他占了便宜了,现在还得便宜卖乖?要不是三姐姐接住了他,这家伙的脑袋早撞树了。
宁三懊恼的回头看了看众人,十分郁闷的瞪了徐念念几眼,好像想极力澄清什么,焦急道:“徐莫言,我跟你可不是一种人!”
徐念念被他怨的莫名其妙,无辜的望着他。
宁三微微一怔,更加不快了,指着徐念念的脸色结结巴巴的说:“就,就是就是这个眼神!”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教训徐莫言道:“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看人,小爷我可不吃这套,你少……少勾勾勾……”宁三顿了片刻:“别把我当成徐雨戒那个呆瓜。”
徐念念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隐约知道他想歪了,有些克制不住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徐雨戒狠狠的捶了下宁三的肩膀,说:“我招你惹你了,干嘛骂人老捎带着我。”
宁三极其认真的瞥了徐雨戒一眼,郑重道:“总之,我不是那样子的人。”
徐雨戒分外疑惑的皱着眉头,问道:“哪样子的人?”
宁三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朋友们,心想你这个徐雨戒,没看我给你们徐家留面子吗?还敢在这里问来问去,真是个大傻蛋!他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去,道:“就是我不是你那样子的人!更讨厌徐莫言那种……娘们似的男人!”
宁三偷偷瞄着一脸坦然的徐念念,暗自撇了撇嘴角,愤恨的幽怨的瞪了她几眼,然后闷闷的冲大家嚷嚷道:“这雪太大,视线不好,咱们回去吧。”
众人一阵附和,想到明日安南王在宁家宴客,怕是此时已经有人先过来了,兴许还能见到很多许久未见的人,便一起兴高采烈的往回走,唯有宁三心里觉得憋屈,时不时的回头看徐念念,故意摆出一张苦瓜脸,表达他的嫌弃之情!
临分别前时还不忘记复仇似的使劲拍了下徐念念的后背,踹了她的小马一脚。
徐念念的唇角噙着笑意,她完全把宁三看成和雨戒似的弟弟,很有母爱的摸了摸宁三后脑勺,笑着说:“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戒哥儿性子急,年纪小,徐三娘是他嫡亲的姐姐,你们说三娘不好,戒哥儿自然心里不好受,如今大家梁子都已经解开,日后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希望宁三少您大人大量的别和我们家戒哥儿计较了。”
宁三身子一僵,心底好像翻江倒水的河流,他原本有很多很多的怨气,此时被徐念念一张灿烂如花的笑脸憋屈的完全发泄不出来,只好僵着面部肌肉,不情愿道:“我自然不会和白痴计较。”
徐念念心情愉悦,开心的谢过了他,一脸美丽明媚的姿容差点晃点了宁三的目光,宁三攥着拳头,浑身抽痛,这个,这个不要脸的徐莫言,居然拿应付徐雨戒的那一套对待他,笑什么笑,笑你妹妹呀!一个大男人,总是弄的自个跟个娘们似的,什么玩意!
宁三愤恨的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跟徐家打交道了,他可不爱跟娘们玩。
徐家庄子上的管家姓崔,此时他焦急的站在宅子门口等待小主人的归来。
徐念念见管事满是大汉的戳在别院门口站着,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你是迎接我们的?”
崔管事用衣袖拂过额头,紧张道:“侯、侯爷来了。”
“侯爷?”
“侯爷?”
两道莫名所以的声音先后响起,徐念念看了看弟弟徐雨戒,猛的回过神来,说:“你说什么!”
她整个人僵住,大声道:“隋孜谦来了?”
徐念念身体冰凉,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咬住下唇,伸手将脑袋上梳着头发的柳带扯下,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处,冷风袭来,露出眉头紧锁的面容。没一会,她便冷静下来,沉声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见他!戒哥儿……你别处去玩,不许跟着我!”她目光透着冷意,警告着调皮捣蛋的弟弟。
隋孜谦是什么人啊?上过战场灭过西凉国士兵的骠骑小将军!她担心若是戒哥儿遇到这姐夫,两个人还不打起来?问题是他们家戒哥儿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徐雨戒不服输的仰起头,说:“那混蛋姐夫来了,我自然要去拜一拜。”
徐念念没好气的斥道:“你以为拜山头吗?还拜一拜,给我回去老实呆着!”她面容特别严肃,态度不容拒绝。
徐雨戒从小听姐姐的话,此时灭了气势,不情愿的说:“好吧……若是半个时辰姐姐还不出现,我就去寻你。”
“用不着……”徐念念说,抬起脚大步走向内院。隋孜谦不是一向公事繁忙,怎么有空来看她?难不成是来看看她死没死?
此刻,隋孜谦坐在红木椅子上淡定的喝茶,岫红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颤声道:“姑娘……夫人……”她已然害怕的凌乱起来,说:“徐少爷来了,姑娘陪他出去转转。”
隋孜谦咬住下唇,一想到亏他还惦记着徐念念身子如何,这家伙已然可以出去疯玩了?她倒是真出息,难不成只要离开了侯府,就身体转好,那么当初费尽心思嫁进去又图什么。
才想着徐念念,便听院子里有人来报,夫人回来了。
隋孜谦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墨黑色的瞳孔落在渐行渐近的徐念念身上。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徐念念被他看的不舒服,直言道:“侯爷来了,不知何事?”她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了。带着嫡亲的弟弟出去玩有什么大不了?先问清楚隋孜谦的来意再说。
岫红害怕极了,姑娘骨子里那股倔强似乎又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以前这种场面她经历的太多,这对夫妻都是极其骄傲的男女,硬碰硬怎么成啊……
岫红跪在地上,哭诉道:“侯爷您千万怪不得夫人,夫人大病初愈,郁郁寡欢。徐家小少爷和姐姐情分深,特意请假过来陪伴,也不过就出去了一两次而已……”
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岫红心里暗道。
隋孜谦半眯着眼睛,想到前几日跌入在自个怀里那个轻如鸿毛的身子,胸口处积压的怒火似乎少了大半。徐念念心高气傲,半年多不曾和家人往来,此时突然和弟弟见面,难免会亲近一些。
徐念念却觉得心口特疼,罢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又不是第一次退了……
尊严,早在她当年捧着真心让人家来唾弃的时候就不配谈及!谁知道明年是不是彼此就天各一方,她和他较劲没意思!
岫红偷偷瞄了一眼隋孜谦,暗道按照往日的场景,侯爷该拂袖而去了吧?
她等了会,咦,侯爷没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难不成还在生气?
可是也没发火啊……
徐念念撇开头,连看都懒得看这人一眼。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她根本不明白隋孜谦的气点在哪里!难不成她以后上个茅厕都要特意书信一封请示他吗?
徐念念嘟着唇角,红色的薄唇映衬的一张白皙的脸颊特别娇艳如花。
隋孜谦的脚好像定在地上,有些舍不得抬起来。良久,道:“宁家姑娘生辰宴,我一个人出席本就不妥,既然你气色如此好,我就放心了。”
徐念念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做,他就放心了!
第14章
徐念念愣住,岫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噗通一声,徐念念身后的大门敞开,微胖界的徐雨戒滚了进来,趴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目光清冷的混蛋姐夫,突然觉得身边空气都冷了几分,良久,结巴道:“我、刚巧路过。”
徐念念脸颊微红,本能的挡在弟弟身前,解释道:“小孩子好奇心都重……”
隋孜谦又不是傻子?
隋孜谦讨厌她,定然不会待见她的弟弟,徐念念先入为主的想着,她是很害怕隋孜谦一个不痛快对弟弟动手的。谁让徐雨戒这种趴墙角偷听还自我败露的行为真的好贱啊。
隋孜谦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客气道:“天气尚冷,你要趴在地上吗?”
徐雨戒愣住,传说中的混蛋姐夫是在关心他吗?有点不太习惯啊……
他上次见到襄阳侯还是在学馆里同人吵架,这姐夫可没偏向他半分,那冷漠嫌弃的目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发寒!
徐念念也是极其诧异的看向他,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隋孜谦清冷的咳嗽一声,说:“我本是收到安南王的帖子才来郊外的……”他顿了片刻,不太自然的盯着徐雨戒,说:“顺便看下你……姐姐。”
岫红才端坐跪正,差点又趴地上求饶。咦,貌似不对劲……侯爷并未斥责夫人!
室内特别安静,隋孜谦的宽容实在是让徐念念主仆无言以对。
这人脑子被驴踢了性情大变不成?
好在徐雨戒可不知道姐夫往日里和姐姐是什么状态,接话道:“所以呢,姐姐身体好了,姐夫是要带她一起去看望安南王吗?”
隋孜谦满意的点了下头,深感徐雨戒聪慧,道:“戒哥儿若是愿意去玩,也可以。”
徐雨戒眼睛一亮,他近来本就和宁家三郎玩的不错,爽朗道:“好呀。不过我就请了几天假,原本明个就要回去呢。害怕夫子那里……”
“我稍后书信一封即可。”隋孜谦淡淡的吩咐,看向身旁的长随四喜。
四喜立刻领命,说:“奴才立刻去办。”
徐雨戒顿时裂开了唇角,暗道这姐夫一点都不混蛋啊……太贴心了吧。他最近玩野了,一点都不想回去学馆读书。
隋孜念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并且没有离开的意思。徐雨戒毕竟年少,对于在京城名气出众的镖旗小将军隋孜谦还是很仰慕的。再加上他发现姐夫并非难相处的人,于是就有些得意忘形。
“姐夫姐夫,你快给我讲讲三年前你是如何被西凉国两万大军包围,依然从内城逃脱的故事吧。”徐雨戒眼睛亮亮的,学生似的样子。
隋孜谦一怔,说:“便是如外面所说的那样而已。”
“空城计吗?”徐雨戒问道。
隋孜谦轻笑,说:“哪里算得上计谋。只是当时我们进入西凉国境地太深,被困在内城。围剿我们的是西凉国的战神宇文霜目。他行事谨慎,我们才敢做出一副诱敌状,他才不敢快速破城。拖了三日,援兵到了,性命无忧。若是当时是宇文霜目的弟弟,年轻气盛的宇文浩南,或许我的性命就交代在那了……”又何来现在的威名?
他说的云淡轻风,却已然是从生到死。
岫红有些感慨,她一路看着小姐钟情隋孜谦,步步坎坷筹谋,再到被厌恶嫌弃,这还是小姐和姑爷最温和的一次饭局。
隋孜谦似有若无的将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却发现她从未看过自己。她垂下头,闷头吃饭。偶尔看看窗外,似乎在注意着时辰。
她是不是挺不耐烦他的?
这个想法令他有些不快,于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安慰,不会……
徐念念喜欢他,难不成是矜持?
他有些诧异,这辈子居然有人把矜持二字用在徐念念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身上!
还是他!
晚饭吃到一半,四喜忍不住开口,道:“侯爷,安南王派人过来了。”原本他们是要直接去安南王那的,早就让人过去捎话,可是没想到侯爷居然在徐家留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