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们拍照的学生举着相机,摆摆手:“你们再靠近一点。”
近一点,再近一点,我再一次闻到江海身上好闻的薄荷香。这股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从未变过。这就是我一直爱慕的男孩,时光很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迹,所有人都在变,可是他没有。
快门被按下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姜河,”江海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你不要哭。”
他不出声还好,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江海便只好对旁边频频侧头的大家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然后站在我面前,为我遮挡刺眼的阳光。
而最难过的,是我已明白,这温柔终不再属于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我轻声说:“我要离开旧金山了。”
江海愣住了,然后低下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可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05
毕业典礼结束后,赵一玫说不想开车,我们三人便一起走路回家。
“好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不用担心功课,不用担心考试,只这样静静地走在路上。”赵一玫仰望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
“我们就这样毕业了。”赵一玫无限感伤,“第一天来美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是啊,”何惜惜点点头,也颇为伤感,“连姜河都能穿B罩杯了。”
不黑我你们会死吗?
我们在路边一人买了一盒Frozen Yogurt(冻酸奶),我们从自助冰激凌机里挤出满满一大杯,赵一玫也难得一见地不顾及身材,在上面撒满了巧克力和M&M豆。
赵一玫穿着十二厘米细跟的高跟鞋,终于走不动了,她干脆把它脱下来,一手拎一只,光脚踩在地上走着。她微卷的酒红色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异常美丽,她仰起头,轻轻哼着小曲:“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如果你要来旧金山,请记得在头上戴一朵花).”
“喏,”她回过头问我,晚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飞舞起来,“要是这一刻能够许一个心愿,你们会有什么愿望?”
何惜惜轻笑:“我想要的东西,我从来不许愿。”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希望田夏天能够消失。”
赵一玫用手指勾住高跟鞋的鞋带,将它们抡起来在空中转,她还是望着夜空:“我想要见一眼我心爱的人。”
我忍不住泼她冷水:“他此时距离你一万五千公里,你们时差十三个小时。”
“我知道。”赵一玫恹恹地回答。
“不,”何惜惜突然停下脚步,她说,“不一定。”
然后我和赵一玫顺着她的目光向前面看过去,我感觉到身边的赵一玫全身瞬间战栗起来。
一个男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脚边立了一个黑色行李箱。他低下头,打开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支烟。
他抬起头看向我们,手中夹着的烟头星火闪烁,他漫不经心地说:“旧金山的夜晚可真冷。”
赵一玫死死地捂住嘴巴,可是我知道,她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放。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惊鸿一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一玫放不下他。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问赵一玫,南山哪一点打动了她。
她说:“因为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赵一玫这个爱撒谎的女人,其实事实是,他有一双和沈放十分相似的眼睛。
剑眉斜飞,写尽风流。
我曾经以为赵一玫薄情冷血,可现在才知道,真正深情的人,从来不会将心事剖开给别人看。因为里面的一分一毫,全刻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在旧金山的星空下,赵一玫丢掉手中的高跟鞋,跑上前抱住沈放,像个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沈放因为公司的事情到洛杉矶出差,因为推辞不了沈父的要求,只好顺道来了一趟旧金山。这天晚上,他将他父亲托他带给赵一玫的毕业礼物拿给赵一玫后,便开车去了最远的一家希尔顿酒店入住。
他临走前,赵一玫问他:“我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也应该送我一份毕业礼物。”
“妹妹?”他冷笑,“天底下有哪一个妹妹,会成天觊觎自己的哥哥?”
赵一玫咬住下嘴唇,不说话。
可是沈放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的戾气很重,他说:“赵一玫,你还记不记得,我祝福过你什么?”
赵一玫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抖,轻声说:“你祝我赵一玫,一生所爱所求,皆不可得。”
沈放继续冷笑:“你记得倒是清楚。”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赵一玫静静地回答。
“呵。”他讽刺地一笑,转过身走了。
沈放走后,赵一玫回到他等候过的路灯旁,蹲下哭了很久。
我想上前安慰她几句,但是何惜惜拉住了我,她说:“你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沈放说话虽然决绝冷漠,但是我发现我居然一点也不讨厌他。
拆开沈放捎来的礼物,那是一双银光闪闪的水晶鞋,上面镶满了钻石,一看就知道不止价格不菲,而且还千金难求。我被它的美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赵一玫惨淡一笑,将那双鞋放进了鞋柜的最上面一层。我想她不会再愿意见到这双鞋,因为这双鞋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无法从他那里索求到任何礼物,就如同他永远不会爱她一样。
她从凳子上下来,对我惨淡地笑了笑,然后说:“无论如何,今夜对我来说是一个奇迹。在我最思念他的时候,他跨越一万五千公里和十三个小时的时间差,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在一场爱情里,我们总认为所有的巧合都是奇迹,却忘了,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
赵一玫一夜未睡,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开着车去酒店门口等沈放了。
三天后她沉默地回到家里,她买了一瓶辛烈的伏特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将它喝了个精光。我简直要被她吓死,上前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她趴在我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她问我:“姜河,为什么我们要长大呢?”
为什么我们要长大呢。
如果不用长大,就可以一直任性、天真,不用担心明天的到来。
我轻声回答她:“因为明天,终究会到来。”
06
七月底的时候,我在旧金山的房租到期,我不得不提前前往波士顿。
此时何惜惜已经上班,她已经找好房子,比学校附近的这一间要便宜许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三人终于走到了岔路口。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段友情,我想,无论我去到多远的地方,我都永远不会忘记她们。
我去机场那天,是江海开车送的我。我的行李比刚刚来美国时多了许多,又什么都舍不得扔,只好办理托运,机场工作人员被我吓得瞠目结舌。
旧金山机场人来人往,江海给我买了一块蛋糕和一杯热牛奶,我们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相顾无言。
他终于问出一个我等待已久的问题,他问我:“姜河,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笑了笑,转过头看他:“因为喜欢金门大桥,喜欢加州阳光的那个人,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他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我,我久久地凝视他的双眸,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奔涌出来。我泣不成声:“江海,我喜欢你啊,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啊。”
我们身后的机场播放航班信息的大屏幕不停地变动,红色和绿色交替着显示出这个世界的匆忙和拥挤。
江海的黑眸沉沉地看着我,有震惊、有不解、有慌乱、有难过,隔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说:“姜河,抱歉。”
我们从来不向对方说抱歉。他拿世界冠军的时候,我放弃保送名额的时候;他在深夜喝着咖啡写程序的时候,我在凌晨打着哈欠分析数据的时候;我们在辩论赛上针锋相对的时候,我们在跑马场一较高低的时候……九年来,我们在一起的岁月沉默得像是一部黑白默片,无论风雨都一起前行,我们从来没有向对方说过抱歉。
我一直以为,我同江海,能够这样默契地走完一辈子。我甚至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向我道歉,我向他道别。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我捂住脸号啕大哭起来。我可以计算出最复杂的数学题,我可以背出成百上千条公式定理,可是我依然不知道在这个六十亿人的星球上,相爱的几率是多少。
我依然不知道,那些平静蔚蓝的河水,究竟会流向哪一片海。
第五章 爱或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独在异乡为异客,原来这才是孤独的模样。
01
飞机在波士顿降落。顾辛烈嘚瑟地将跑车大喇喇停在出口,抢眼到我实在想装作不认识他。我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问他:“你怎么不停在地下停车场?没交警赶你走吗?”
顾辛烈特别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没有,我都吃五张罚单了。”
我默默地腹诽他一通,然后十分想不明白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停在这里?”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然后说:“装帅啊。”
我脚下一滑,差点从他车里滚出来。
四年不见,顾大少的智商,仍旧让我堪忧。
让我更堪忧的事情还在后面,等我坐稳后,顾大少油门一踩,大红色跑车“突”的一声冲向高速公路。我的头发被吹得一片凌乱,我被吓得赶忙转过头冲他咆哮:“慢一点你会死啊!”
“哦,”顾辛烈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松开油门,“不好意思,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啊!我才紧张好不好!”我欲哭无泪。
“不是,”车速终于平稳下来,他打开天窗,波士顿比旧金山更冷,但是风吹在脸上竟意外的凉爽,他说,“姜河,我们好歹四年没见了。”
他这样一说,我才平静下来。我侧过头向他看过去,四年不见,当初那个浑小子早已长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长手长脚,穿一件白色T恤,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成好看的小麦色。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顾辛烈,感觉到他又开始紧张,他使劲握着方向盘,好像有些害羞,他说:“看,看,看够了没有?”
“够啦。”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又不好意思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想到什么,一脸眉飞色舞:“姜河,你饿不饿?”
知我者,顾辛烈是也。我已经饿得快两眼发晕了,“要饿死了。现在给我三个汉堡我都能吃得下。”
“那就好,”顾辛烈高深莫测地一笑,“我带你去我那里,我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好吃的。”
我十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我到了他家,看到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我那颗忐忑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问正扬扬得意等待我赞美的顾辛烈:“你这叫的哪家的外卖啊,不错嘛。”
“你才叫的外卖呢!不要血口喷人!”
“得了吧,”我拉开凳子反扣着坐下来,“虽然四年不见,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啊,十根手指扳完都数不过来。”
“才,才不是呢!”
“唉,”我摇了摇头,“何必呢,来来来,顾二蠢你过来。”
顾辛烈十分提防地看了我一眼,我随手拿起厨房里的盐和味精,称赞了他一下:“不错啊,专门去买的?”
“才,才不是呢!”顾辛烈咬定青山不放松。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手拿起装盐的罐子,一手拿起装味精的罐子,递给他:“喏,那你说说,哪个是盐,哪个是味精。”
顾辛烈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我:“姜河,你欺人太甚!”
看着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回到座位上:“好啦,快开饭,要饿死了!”
等我真正心平气和地和顾辛烈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时候,我心底升起一种五味杂陈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我只好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夹菜来吃,端起碗刨饭刨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顾辛烈不忍直视地看了我一眼:“姜河,你这样子,如何嫁得出去啊。”
我把一大块牛肉夹到他碗里:“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
他垂头丧气地重新拿起筷子:“何必这么见外嘛。”
我又吃了两口肉,嚼之无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顾辛烈。”
“嗯?”他挑挑眉。
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边想边说:“是这样的,你看我们啊,确实是四年没见了。我比四年前呢,长高了四厘米,长胖了十斤,你看,双下巴都快出来了。然后呢,我头发也长长了,刘海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还有啊,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吃辣,可是现在嗜辣如命……噢,还有,你看,我的小腿上有一条很难看的伤疤,这是我骑马摔下来的。”
顾辛烈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我,他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想说的是,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那个我了。”我顿了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那个……咳咳,喜欢的……咳咳,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所以我觉得吧,咱们俩还是做朋友重新认识一下比较好。”
“哦,”顾辛烈一副“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不打算听”的表情点点头,将肉剩得多的那盘菜移到我面前,“我这里有火锅神器,晚上想吃火锅吗?”
“想!”我激动得泪流满面,“火锅!!”
愣了三秒,我又尴尬地咳嗽一声,恼羞成怒:“别想转移话题!”
“行。第一,我的心要往哪里放是我自己的事情,劳你挂心了。第二,你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
“意外而已,啊啊啊——不要提这件事,我的马还在旧金山呢!为什么不让我托运过来,我可以给它买机票嘛!”
想到河川,我又忍不住伤感起来。
02
静静流淌的查尔斯河将波士顿对半分开。我和顾辛烈一人在河这头,一人在河那头。
因为当初我找房子的时候房价已经上涨,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处算不上太满意但是能凑合着住下的房间。我同另外三人合租,我的房间在最里面,很小,地毯的边缘都已经卷起来,踩上去十分刺脚,我再也不能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
我依然不会开车,每天必须比其他人早起半个小时去坐巴士。我已经尽量轻手轻脚,可仍然被抱怨吵到了她们。而合租的人中有一人喜欢深夜洗澡吹头发,也总是让我无法入睡。
与人合租诸多的难题,我在美国的第五年才算真正意识到,柴米油盐,一定是要斤斤计较的。都说没有遇到极品室友就不算留过学,想来,我的海外生涯也算是圆满的。
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学习模式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每天都待在学校里,有时候不想回家,就直接在图书馆里通宵温书。顾辛烈偶尔会给我发短信,我有时回,有时不回。
在波士顿的第三个月,一天夜里,我忽然全身发痒,在梦中惊醒。而此时,我的手腕已经粗壮得如土里拔出来的红萝卜。
这天夜里入睡前,我仔仔细细地将我的房间每一个角落喷上了灭蚊剂,然后用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入了夜,我再一次被咬醒,我睁大了眼睛把房间巡视了一遍,没有见到任何虫子,我打了个寒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将身上被咬得惨不忍睹的地方亮出来给我的室友们看,我问她们:“我住的那件屋子,以前是不是闹过Bed Bug(即害虫)?”
被我突然这么一问,三个人愣住,客厅里一下子鸦雀无声。等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子才终于承认:“是。”
我勃然大怒,将桌子一拍:“你们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还会租吗?”其中一个女生说。
我真是快被气疯了:“你们也知道我不会租!你们会不会太自私了,就为了让人来帮你们平摊房租,你们每个月省这两百多刀省得安心吗?”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们也是好心帮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大我四五岁的女生,怒极,却不知如何反抗。算来,除了情路,我的人生真的太过平顺,总是受人照顾,被人挡在身后。
正当我和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看了一眼屏幕,是顾辛烈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喂?”
“喂,”顾辛烈轻快的声音响起,“姜河,明天周六,要不要我来载你去中国超市,你上次买的东西差不多该吃完了吧。还有,我发现一家很不错的意大利餐厅,呃,肉很多,你会很喜欢的。”
我看了看自己被咬肿的身体和差到吓死人的脸色,害怕他担心,脱口而出:“不,不用了,我这周实验室有点事,下次再说吧。”
“好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那你记得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我发现自己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这样的认知让我瞬间强大起来,我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一任租客就是因为Bed Bug搬走的吧?除虫真的有效的话,她还会搬走吗?”
那三个女生再次不回答我,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看了眼时间,上学快要迟到了,于是我只好抓起书包和几片面包匆忙出门。
03
我这天在学校过得十分糟糕。因为已经连续两天无法入睡,我头痛欲裂,在上课时间直接睡了过去。再加上手臂肿得十分厉害,又痛又痒,可以挠的地方已经被挠破了皮,不能挠的地方就更难受了。
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直接导致我胃口差得要命,买了一个汉堡,只咬了一口就腻味得我想吐。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一想到要回住的地方,我心中就涌起一股厌恶感。
黄昏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我望着远方的夕阳,夕阳遥远而美丽,篮球场上年轻的外国男生们飞快地说着英语,那一刻,我第一次强烈而又清醒地意识到,我不属于这里。
异国他乡,听起来风光无限,可是将我们的心一层一层剥开来,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掉落下来,独在异乡为异客,原来这才是孤独的模样。
我在人烟稀少的路上蹲下身子,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姜河,姜河。”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脸着急的顾辛烈向我跑来,他身后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天空。
我没头没脑地想起《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它说,我爱的人是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周星驰了,我忽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可是笑完又开始难过,眼泪又不停往下掉落。
顾辛烈喘着粗气走到我面前,也蹲下来,他眉头拧在了一起,“姜河。”
“笨蛋啊,”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你怎么来了?”
“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你声音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了,我只是,我只是饿了。”我抽噎着。
顾辛烈没好气地笑了:“那你哭什么?”
“饿哭了,不行啊。”
“行行行,”他举双手投降,“说不过你,来,咱们站起来,再蹲你的腿就该麻了。我带你去找个地儿坐着哭。”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的腿真的麻了,我龇牙咧嘴、脸上挂满泪痕地撑着顾辛烈的手臂站起来。
“别动。”他说。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他看过去,然后我看到顾辛烈自然而然地蹲下身,皱着眉头,认真地将我不知何时散开的鞋带握住,不太流畅地打了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