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话好好说,别吓着雯雯。”宋晏安抚的拍着怀中孩子软软的背脊,有些头疼,怎么会招惹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这不是因为不严重么,养着就好了。爸。我都这么大了,难道受个伤都要哭着跟家里求救么?”察觉到弟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忙扯了他一把。笑着缓和气氛。
宋立业拍了桌子就后悔了,有些懊恼的扯了下领带,“…据说警方断定是江家指使的?”
“是。”宋晏平静道,“是江家汇出去的钱,但是具体是谁还要进一步调查。”
“你知道。咳,那江家是…”
“那也不是什么秘密啊。爸爸的红颜知己嘛。”宋晏吐了吐舌头,“我当时知道是江家指使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昨天一审结果下来了,是死刑。”
宋侑冷冷一笑,那双长开后与宋立业越发相似的漂亮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嘲讽,“那不是罪有应得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只知道责怪没人通知,却也不想想,姐姐回S市的日期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后来姐姐按时返回,察觉到出事的却只有外公外婆!
再说了,即使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除了买点补品还会做什么?
这样子的家人,又有什么资格在在他们面前大呼小叫?
“但关键是里头可能有蹊跷。”宋立业被儿子的语气冰了一下,皱眉不悦,“你江阿姨的爸爸连晏晏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起那个心思?”
“什么?不是江云琵!”不等宋晏说话,宋侑就炸了,“明明她才幕后主使!”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步挡在姐姐和小外甥女身前,抬头直视高大的父亲,目光毫不躲闪,一字一顿,“你别想包庇!”
宋立业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何时有了这般锋锐的眼神!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道,“她现在就在楼上,我让她下来,你们见见吧。”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妆容素净的女人走了下来。
“小晏,小侑,你们好。”
时隔这么久,再一次见到江云琵,宋晏心里颇有些复杂,本以为跟她有关的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没成想回家了还能看到她,当真是让人惊讶又佩服。她是怎么让她的老父亲给她顶罪的?
难不成真真是父爱如山?
宋侑本打算甩都不甩她,却在看到她的脸后,愣愣发起呆来。宋晏挑挑眉毛,似笑非笑,“您好。”接着又淡然补了一句,“好久不见。”
江云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你们对我可能有点误会。”
“怎么回事,你们以前见过?”宋立业怀疑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脸,最后落在江云琵身上,等着她的解释。
“之前偶然遇到过,就聊了一会儿。”
“是啊,就聊了一会儿,听江阿姨表达了一下成为我继母的迫切愿望。”宋晏接口道。
一口封死了江云琵的解释,她笑得无辜,“不知道您想跟我们说什么?”
“是这样…”
接下来宋晏就听到了非常匪夷所思的一个解释。
江云琵的父亲江方坤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女人上还是有些拎不清,染指了不少小明星和嫩模,里头就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业余小模特。因为外貌条件好又多才多艺,毕业后被华夏娱乐签至旗下。
这女人小小年纪,心机却不少,大学的时候就被江方坤包养,一直没有被玩腻。但奢侈日子过久了,就渐渐嫌弃起金主年老体弱,眼睛瞄上了公司英俊多金的总裁宋立业。
对于气质优雅、容貌出众,又是公司准备重点包装的女人,宋立业态度自然很好,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他依然英俊如同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比那时多了几分成熟性感,冷峻中又透着男性深沉的魅力。
小模特动心了,转头去打听有关这位老板的一切消息。最后得知只有个叫江云琵的女人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好巧不巧,江云琵竟是她金主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小模特出于嫉妒你,然后弄出这样一件事来故意陷害你?”宋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这个理由很荒谬,可是我爸根本不知道那个那笔钱是给黑社会的,那女人说她的一个亲戚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我爸可怜她,就让秘书往她提供的账户里打了钱…”
在儿女面前谈论这个话题让宋立业非常不自在,不过关系到一个无辜人的性命,又不得不这么做,“我查了一下,公司确实有个实习生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那一审为什么还会判死刑?”宋晏依旧不相信。
江云琵含泪道,“那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她。没有证据,法官只以为是借口,根本就不相信。”
宋晏放下小雯雯,站起身来,“…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努力去找人才是正经。”
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这话,即便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也只是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女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勾搭到远在北京的狂风帮?
要知道,狂风帮虽然名字很囧,势力也不是顶尖,却是许多太子党喜欢用的打手组织,专门用来收拾看不顺眼又不便亲自出面的麻烦角色,并不是随便谁就能用钱买通的。
再加上她回S市的确切时间,本来就只有几个家人知道。
“小晏,阿姨知道你跟林家的小姐关系很好,不知道能不能去请她帮个忙…”江云琵眼角微垂,睫毛斜斜向下,那神情简直熟悉到叫人心颤。
宋侑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印象中母亲的样子,似乎从那张被他看过无数遍的照片中走了出来,那样的鲜活和真实。
“林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门生现在都身居高位,只要他们肯帮忙,二审的时候就能判死缓,后面的保外就医就容易了。”
宋晏神色间似乎有些动摇,紧跟着又问,“找到人应该会更容易吧,她…真的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么?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好好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第139章 溺水后遗症
江云琵急了,声音也不自觉高了起来,“晏晏,这件事不是儿戏,我赌不起。还请你…求你救救我爸。”
说着,她膝盖一曲,已经对着宋晏跪了下来!
“云琵!”
宋立业的惊呼脱口而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求你,晏晏,求你了…”江云琵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垂头跪在宋晏面前,喃喃自语,“帮我一次…”
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小雯雯已经被李嫂抱去了楼上,她有些不愿离开宋晏,呜呜咽咽的很是可怜,依稀听见李嫂耐心哄劝的声音。
宋晏适时侧开身子,避到一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只能答应试试。”
…
“爸也是昏了头了,看姐你现在好好的,就以为车祸一点儿都不严重么。哼,生怕那女人没了爹就活不下去,巴巴的给她帮忙。”回到楼上房间,宋侑一头扎到床上,嘴里忿忿着,眸子里却是雾气弥漫,显出几分困惑。
“…姐,你说妈妈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姐妹什么的?或者说外婆那边有哪个亲戚在江家?”
要不是这样,为何神态、面容都是如此相像,简直和妈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晏暗自叹气,和宋侑不一样,她在三岁那年就明白母亲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在看到容貌肖似骆晴的江云琵时,震惊一番也就过去了。
但小侑当时才多大,根本不记事,乍一见到失了神也不奇怪:哪个幼年失母的孩子没有幻想过,照片上的妈妈会在某一天忽然真切回到家里,笑着解释,这些年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小侑。那女人是整容的,你看不出来么?”宋晏摇摇头,“你不要被相似的五官所迷惑,其实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不同的:妈妈眼睛很干净,秋日静水一般;而江云琵正常情况下目光都会带着点傲气,只有刻意模仿的时候才有七分相像…不管怎样,那张让爸爸这么多年一直恋恋不舍的脸,是假的!”
宋侑翻身坐了起来,愣愣不说话了。
看着弟弟眼中微弱的光芒瞬间熄灭下去,宋晏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硬着心肠接着道,“她太会演戏了,整容之后应该有后遗症。所以她鲜少有大喜大悲之类的夸张情绪,总是娴雅微笑着…刚才哭的时候她是捂着脸的,想来如果不捂脸,脸上僵硬的表情就要掩饰不住了。”
“不出意外,她还应该从什么渠道得到过妈妈生前的照片。用那张相似的脸做出同样的神态表情,再加上身上首饰衣物都是妈妈喜欢的造型或者风格…难怪十年了,爸爸都舍不得离开她,甚至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愿意相信她。”
宋立业虽然挺花心,但是对母亲骆晴的感情却是真的,当年又是在幸福的顶点失去了她。更加刻骨铭心。
江云琵的这一手正好戳在了点子上,所以特别有效。
宋晏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想要致我于死地了…”
“既然这样,姐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宋侑闷闷不乐,“我才不信你会为了她去求林菲那八婆…那丫头。”
宋晏不客气的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满意于柔软凉滑的手感。笑着眨眨眼睛,“好久没见她了。去聊聊不成啊。”
林菲正坐在床上发呆,听王嫂说宋家姐弟来了,顿时喜得跳了起来,咚咚跑下楼,“晏晏,我想死你了!”
几时不见,林菲力气大了许多,竟然搂着宋晏的腰,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
“好了好了,你这是吃了金刚大力丸么,长这么大力气!”被转得头晕,宋晏扒着她的肩膀笑着求饶,“快,快放我下来。”
林菲心满意足放下那软乎乎的腰,开着玩笑,“晏晏,你似乎胖了,小腰上肉乎乎的。”转头看见宋侑手插在无袖背心的兜里,正冲她瞪眼,不由乐了,“小侑侑,你也回来了,有没有很想念你菲菲姐?”
“想,怎么不想,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的想。”宋侑皮笑肉不笑的睨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张狂,还不忘顺便卖弄下自己烂到家的成语水平。
在宋晏面前,林菲是从来不介意狠狠打击下这只傲娇的小狐狸,当即嘲笑,“小侑侑,成语又用错了哦,赶明儿我见到骆老先生,一定不会忘了提醒他,你的成语大全又该抄一抄了。”
宋侑不敢回嘴,又着实气的慌,只好忿忿瞪了她一眼,坐到旁边生闷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了,你个死丫头,怎么又丢下我出去玩了,说好的放假一起去旅游呢。”兴奋过后,林菲就开始兴师问罪,气势汹汹,“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道道来,哼哼。”
说罢,还比划了秀肱二头肌的姿势。
宋晏绝倒,“这次去北京是学习去了,投奔书法大师门下练书法,你确定要去?”
“那谢谢你,不去,死都不去!要我写字那就是纯粹的丢人。”
…
笑闹一阵,没有在林家耽搁太长时间,宋晏便带着宋侑去了医院。
而在他们走后,圆胖的王嫂收拾完喝剩的饮料,安静退出了林菲的房间。
回到厨房才拿出手机,“先生,林小姐已经走了。是…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就只有小孩子笑闹,去首都学了书法什么的…是,我知道了。小姐?小姐还是发呆,在林小姐来的时候高兴了一会儿,现在又没精神了…是,小姐最喜欢的炭烤猪蹄要费些时间,我这就去买猪蹄…”
医院,宋海的病房里,宋家的人来的挺全。
除了宋立业和宋舟庭,宋老爷子、孔珍华、宋国平、倪蔚蓝,甚至一向不冷不热的宋佩婷都在。
“晏晏回来了啊。”孔珍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有气无力的耷下眼皮,“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小侑去接了,总要快些的。”
宋晏歉意笑笑,“不小心伤了腿,安婆婆不放心,就留我在那儿多养了几日。”
“唉,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孔珍华强打精神,过来看她的腿,“现在好了没?正好在医院,待会儿再去找个医生看看。”
宋晏答应着,走到宋佩婷身边站定,看了看病床上的宋海,轻声问,“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院?”
宋国平咳嗽了一声,也是精神不振的样子,“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医生检查后说是缺氧时间太长,可能于智力会…会有些损伤。”承认儿子智力上的问题,还真有些难以出口。
倪蔚蓝一直守在儿子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像是把全部心神都投了进去。
宋海还睡着,脸比宋晏走之前瘦了许多,婴儿肥不见了踪影,脸上轮廓显露出来,已经有了宋国平的影子。
“行了,留几个人好好守着,我和你妈就先回去了,家里一大堆事呢。”宋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锤了捶腰,迈步前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床上的孙子,浑浊的眼睛里显出可惜之色…本来也是个聪明俊秀的孙子啊,真是可惜了。
罢了,罢了,就当没认回来。
他本来就不是个太过注重感情的人,很快就收敛了外溢的一丝情绪。一手拄拐一手背在身后,慢慢离开了。
两人刚走没多久,门边又传来声响,宋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探进脑袋,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小心推开门,闪身进来。
“妈妈…”来人和宋海有五六分相像,正是龙凤胎中的妹妹宋朵。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哥哥病床边,拉着倪蔚蓝的衣角,“妈妈,哥哥今天好些了么?”
倪蔚蓝木木打开她的手,冷冷道,“谁让你过来的,出去!别打搅你哥哥睡觉。”
宋佩婷嘴唇动了动,侧头和宋晏抱怨,“瞧瞧,在爷爷奶奶面前可怜的跟什么似的,看看现在!还不是只会拿孩子撒气逞威风,切——”
她的声音本不大,可在安静的病房中,还是清清楚楚全部传到了倪蔚蓝耳中。
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后悔绝望全都如潮水一般急涌而上,瞬间爆发开来,“你再说一遍!”
没想到她会发作,因为倪蔚蓝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细声细气,从没有大小声过。宋佩婷吃了一惊,随即就有些恼羞成怒,“怎么,还不能说了不成,宋朵只是个孩子,她有什么错儿啊?你自个儿没护好儿子,难道还全怪在女儿身上不成?跟对待仇人似的,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宋晏对宋佩婷的针锋相对有些惊讶,以前她对宋海宋朵的厌恶和对倪蔚蓝的厌恶也不遑多让啊,怎么今天突然给宋朵出头了?难不成只是单纯为了跟倪蔚蓝抬杠?
不管怎样,在病房里吵架还是不应该,宋晏忙着劝架,“都别说话了,这儿…”
“你闭嘴!”倪蔚蓝暴喝一声打断宋晏的话,忽然从陪护凳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佩婷跟前,劈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宋佩婷完全呆住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是你母亲,像你这样的脾气就该好好管教才是!”倪蔚蓝淡淡看了眼吓得快哭出来的宋朵,重重呵斥,“哭什么哭,现在哭了还有谁心疼你不成?”
第140章 相残
这一巴掌,几乎是完全撕开了面皮,将表面上勉强维系的最后一点和谐扫落到尘埃里。
倪蔚蓝看着宋佩婷跑出去的背影,露出痛快之色。
以前为了儿子的前途,她什么都能忍,现在儿子出了事,再联系老爷子刚才失望的样子,还有什么能叫她忍气吞声?
老爷子虽然精明,可架不住他儿子对她没有防备,掏心掏肺!
“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宋晏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幕,想了想,收回了想要追出去的脚步。
宋佩婷肯定不想被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现在追出去免不了又要吵架。
倪蔚蓝像是抽去了大半力气一样,重新软在了椅子上,“我再乖顺听话,也换不来谁的正眼相看,小海变成了这样,我又何苦再委屈自己。反正…呵呵,你大伯不会跟我离婚的。”
一来他丢不起那人,二来她知晓他所有的阴暗面,手里握着的筹码不少,他不会愿意逼急了她。
“值得吗?”宋晏轻声问。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女人,倪蔚蓝本身并不差。一本文学学士毕业,知书达理,容貌秀丽,身材匀称,在今天被称为经济适用型女人,正是做妻子的抢手类型,何苦委身于一个有妇之夫,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倪蔚蓝笑了笑,却没有马上回答,“你先跟我说说,程泽芳是个怎样的女人?”
“大伯母…她很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家里人的照顾都很精心。”等意识到的时候,“大伯母”三个字已经脱口而出,宋晏不由有些尴尬。
“放心。我不介意。”倪蔚蓝摆摆手,凝望着儿子的睡颜,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算了,都这样了,还说值不值的做什么,就这么过下去呗。他们不想让我好过,我偏偏要活的比谁都自在快活。还有我儿子的出事的原因,我也绝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放过!”
她的小海从小就喜欢玩水,四海水上世界也不是第一次去。好端端为何会溺水?即使不凑巧在水下面抽筋了,发出一两声呼救总会很容易,为什么周围却没一个人听到?
宋晏心里咯噔了一下。脑中渐渐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该不会是宋佩婷动了什么手脚吧!如果是人为,那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你也猜到了吧。”倪蔚蓝赞许一笑,宋晏的聪慧她早就意识到了,“到底年纪还小沉不住气。今天她破天荒给小朵出头,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刚才吵架也没有直视我眼睛。”她呵呵一笑,眼睛里却射出浓浓的戾气,“希望是我胡思乱想了。”
宋晏忍不住一个激灵,勉强笑道。“这没影儿的事还是别多想吧,好好照顾小海…”
…
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来的时候还是烈日当空。离开时就已经乌云密布,天色暗沉下来,风卷着砂砾和树叶打在人的面庞上,丝丝的疼。天地之间安静得可怕,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就要来了。
宋晏坐在车里。看着豆大的雨点以一种近乎凶猛的气势砸在车窗上,很快模糊了视线。须臾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茫茫大雨之中。她忽然感到心里闷闷的,像是另一场风暴已经在看不见的乌云中酝酿了。
暼到坐在身边的弟弟,似乎从刚才起他就格外沉默,不由打起精神,“小侑,有心事?”
外头的雨越发的大了,暴雨如注,似乎是把整个天幕翻过来往下倾倒一般,隔着车窗都能看到玻璃上直泻而下的水流。
哗哗雨声中,她听到宋侑冷峻的声音,“姐,听李嫂说首先发现龙凤胎溺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还是个眉心长痣的。”
“李嫂一直喜欢看面相,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晏有些奇怪弟弟挑起的话题,但还是顺着他问,“眉心长痣有什么不妥吗?好像是美人痣。”
宋侑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一气喝掉半瓶,这才道,“记得李嫂说命宫处生有黑痣,这样的人大多命运会比较坎坷,可能会经历比他人更多的磨难,少贵人相助,运势也较差…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把水丢在一边,伸手握住宋晏掌心,脸色难看,“姐,我在佩婷姐房里见过一个眉心长黑痣的年轻男人…他们…他们刚上过床。”
路边小树被大风吹得直摇晃,一棵棵东倒西歪,叶片纷乱。雨水落在车顶篷上,发出持续的越来越急促的响声,敲得人心如乱麻。偶尔有几个神色仓皇的路人,灵魂在每一把黑伞下颤抖不止,匆匆赶向下一个目的地。
宋晏一瞬间感到了寒冷。
宋侑以为是自己刚碰过冰水的手太凉,冰到了姐姐,忙放开手,从口袋里掏手帕。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我的航班提早到了,当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从园子里翻进去,将军还认识我,一声都没有叫。”
将军是养在花园里的一条狗,一直锁在狗舍里不出来见人。按说小时候没少受小侑的捉弄,最惨的一次连尾巴上的毛都被剪去了大半,可它却不记仇,这么多年来待小侑总是最亲近的。
有时候,人比畜生可怕多了,不是么?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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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抽空给柳莺打了个电话,那边柳莺很是高兴的告诉她,食肆一切都好,生意不清淡也不红火,又多了一些回头客,很是赞赏老师傅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