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跑过她身边,轻轻叮咛。
白甜甜努力平稳着呼吸,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宋晏渐渐变小的背影,她总是感觉刚才那句话里,有种传说中的肃杀之气…
女子三千米向来都是不怎么受关注的,原因有二,一是时间较长,再多的激情也禁不起消磨,不像是短跑顷刻就能分出胜负,观众看得也过瘾;二是因为体质比较好,又经常锻炼的女生一般长的都比较不尽人意,所以较少吸引男生的注意力。
但是今天不同了,几张熟脸中突然冒出两张生面孔,具是中上的姿容,甚至还有一个是校花水准的。
观众席上关于“宋晏”、“中文”的私语就多了起来。
同为男生,王石此时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他焦急的在周围环视一圈,满头大汗的跑到了陈嘉宜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班上只有一个女生报3000米,而且他还记得名字是叫孙欣彤,根本不是宋晏和白甜甜。
陈嘉宜不自然的笑了笑,“你问我做什么啊,又不是我压着她们报的名。”
“陈同学,最后核查好的表格是你说顺路,从我这儿拿去代交的!”王石扶了扶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班长,也许是你改过自己也忘了呢。”
“胡说八道。”王石忿忿转了两圈,“我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性也不至于差到这个份上,再说了,我是和体育委员一起做的表格。他总不可能也记错吧。”
陈嘉宜似乎是没想到王石会记这么清楚,一时张口结舌,良久才道,”孙欣彤家里出了事,已经赶回家了…我们班总不能没人参加女子三千米吧。“
这时。跑道上所有的选手都完成了首圈,开始第二圈。宋晏紧紧跟在第二名后面,很轻松的样子,白甜甜虽然落后一点,起码也是跑着的。
王石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感激宋晏和白甜甜两人的。如果她们选择退赛也是无可指责,但那就导致了班上无一人参加女子三千米,而且总归是不好。
“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不跟我说一声就改别人的项目啊。”他责问道,“跟宋晏和白甜甜事先商量过没有?”
陈嘉宜眼神闪了闪,“你忘了我跟她们俩是一个宿舍的了么,自然是有的…”
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已经有人显露出疲态。步子渐渐沉重下来,白甜甜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只白着脸拖着步子在跑。
每次跑到观众席那一侧,就有铺天盖地的加油声,但是她终究没能坚持到第五圈,旁边的裁判看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忙跑过来将她扶到草坪上休息。
不少担任工作人员的本班同学也围了过来,见她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都有些担心,帮着给她顺气和扇风。
长跑是件考验耐力的赛事,等到五圈过后,差距已经拉的很开,观众席上的拉拉队也开始发力,各种各样嵌入运动员名字的口号气势十足,此起彼伏。
到了第七圈开始的时候,陆陆续续有运动员开始行走或退场。所有人的节奏都慢了下来,这时候女生们的体力都差不多消耗完毕,所拼的唯有耐力!
宋晏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她一向不喜欢剧烈的运动,身体底子虽不错,但一下子面临这样的比赛,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腿酸的要命,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全身的力气,耳朵轰鸣,周围的呐喊和加油声都模糊着忽远忽近,宋晏攥着的拳头满是汗水,事实上,她全身都湿透了…最难受的是,身体叫嚣着需要氧气,但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和喉头的撕痛,连着头也重了起来…
王石看着跑道上艰难迈步的纤细身影,有些后悔,宋晏明显就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身材最瘦弱的,跑三千米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他在发现不对后,就应该去主席台说明情况的。
观众席上的林菲看在眼里,既紧张又心疼,使劲在身边男人胳膊上拍了一掌,“你别干看着,快想想办法啊!”
男人耸了耸肩膀,摘了墨镜往下走。
终于到了最后半圈,本来疲乏的女孩子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动力,跌跌撞撞都跑了起来。
宋晏眼里只剩下了前面女生运动服的白色,死命咬牙坚持着。那白色在踉跄了一下后,居然一屁股坐在了跑到上,宋晏骤然失了目标,就像是一口气泄了出去,迷糊着找不到支撑点。
好在这个时候,终点已经清晰可见,宋晏几乎是用走的才走到了那里。
脚下一崴,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地面的坚硬,胳膊就被人架住了。
“真是热情,一来就投怀送抱。”轻佻的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竟然是莫珩。
宋晏累得要命,哪有力气和他斗嘴,任由他扶着挪到操场中间休息。
“你怎么过来了?”走了几步,总算缓过了气,这才有功夫询问,运动场内非本校工作人员不得进入,这家伙既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本校学生,甚至连学生都不是,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莫珩无辜的摸摸鼻子,“我说我女朋友在里面,我想进来看看她,她们就让我进来了。”
“我竟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女朋友。”宋晏微哑着嗓子,在观众席上找着林菲的身影。
“事权从急嘛…要是我没进来,刚才你就要摔地上了,万一是脸着地,那该多可惜啊。”
宋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才脸着地…说吧,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
“呵,就是顺便带了林菲一路,听她说起你要参加运动会八百米。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了定是要来看看的。”莫珩身材高大,扶着宋晏一点不费劲,还有心思掏出手机看时间。
这时候,打量的目光已经很多了。
莫珩性格虽讨厌,但不可否认,这家伙确实是长了一副诱人的皮相和身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杀伤力巨大。
周围不少女生虽然不敢走近,但是眼睛已经偷偷瞄过好几轮了。
“为什么他能进,我就不能进。”出来后就听到林菲气鼓鼓的抱怨,果然这就是女生多的学校的不好之处么。
——男生是宝,女生像草。
“人品问题。”莫珩笑得灿烂,明明早就毕业了的人,却依旧不很正经。
林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向宋晏,“…多日不见长能耐了啊,不吭气报了三千米,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跑。”
“我没报三千米。”宋晏没好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心里却在为这样拙劣简单却极其有效的法子咬牙。
谁弄的不做他想,班委里头就只有她一个和自己不对付了。
“额,你是说有人改了你的项目!”林菲登时变脸,四下看着,“知道是哪个么,我帮你报仇!”居然敢但当着她的面欺负晏晏,不想活了吧。
宋晏笑笑,她深刻觉得吃这样的亏挺不舒服,但也不该是在这时候闹,给别的班级看笑话。
王石讪讪凑了过来,关心的看看她的脸色,不好意思道,“宋同学,真抱歉让你们顶上。孙同学好歹还专门练过三千米,让你们俩跑实在是太为难你们了。”
“班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甜甜也在找王石,逮了他就抱怨,“不事先说好就改项目,这像话么,我跑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啊,陈同学不是跟你们一个宿舍么,她说…”说道这儿,王石自己也消了声,了悟过后就是无可遏制的愤怒,简直是太过分了,竟然把私怨带进这么重要的运动会中!她算什么班委?!
…
“这才一个学期吧,就得罪同学了,你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也不…”
剩下的话被林菲一眼瞪了回去,莫珩浑不在意的一笑,拿起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宋晏最讨厌看他这幅样子,加之对其印象极糟,说话就丝毫不客气了,“是啊,可惜我的功力还是不够,遇上某人还是要败退的。”
莫珩的笑容缓了缓,随即紧紧盯着宋晏的眼睛,丰唇挑谑,“是嘛,早知道你这么豁然,我就应该请你参加我妹妹的订婚典礼的。”
第83章 不愉快的见面
宋晏默然,然后丝毫不避的回视过去,“是么,没人通知我啊,否则我哪怕人去不了,也定会送份礼物去。”
莫珩幽瞳里微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啊,只可惜墨墨不让。”
着实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对这样一个妹控,宋晏已经无力吐槽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以后都不要再遇到姓莫的了。
摇摇头,拉起林菲就走。
“…可惜了纪大哥。”走了一段路,林菲低低叹息,“要是娶了那样的老婆,一辈子都受罪。”
宋晏心里也不怎么好受,面上却不露分毫,“也许磨合磨合能好呢,只要没有假想的女人刺激,莫墨还是挺好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人活在世上,总有逃脱不了的枷锁,结果怎样,端看造化。
转眼三月初三上巳节——宋晏及笄礼的日子近了。
要说这个礼,宋家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大乐意,认为是老祖宗的东西,太守旧。但外公骆明昭却认为,及笄礼的古意虽狭隘封建,但是完全可以赋予它新的含义——女子需要独立,但是又不能将自己与男人混为一谈;女子需要强大,但是又需要回避粗鲁和尖锐。女儿家要知道名不可简而成,誉不可巧而立,当明处世恬淡为上,待人张弛有度…
儒雅温润、知识渊博的骆明昭说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饶是孔珍华也生了几分敬服,宋老爷子犹豫的时候,宋立业就拍板同意了,老爷子问起来,他只淡淡道,“小晴当年也是这般办的及笄礼…很好的。”
提起二儿媳。老爷子不做声了,当天就打电话给骆家,表示愿意全力配合。
正当宋晏跟着外婆做着最后准备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宋晏看着面前的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女子皮肤很白,像是牛乳一样润洁的颜色,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眼睛部位稍微多做了一些修饰,睫毛如扇。被睫毛膏拉长了一些,使得她本就不小的眼睛看上去更是神采飞扬。
她穿着一条设计简单却不失时尚的黑色长裙,颈上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一头乌发严谨而又高雅的绾着。掉下两绺小卷,说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却是很耐看的那种漂亮。
她已经不如何年轻了,但时光在她身上却像是禁止流动了一般,就像是一朵玫瑰。定格在了盛放的顶点,使她看起来如此美丽,甚至是…熟悉。
是的,熟悉。
宋晏的腰背挺得笔直,她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我是江云琵。”女人优雅的伸出手来。笑容明丽。
宋晏微笑着回礼。
“一直都想来见你的。”江云琵示意宋晏坐下,让侍者送上两杯果汁,“只是担心你不喜欢我。一直都在犹豫。”
见宋晏不说话,她接着道,“我知道一般的孩子都不会喜欢后妈,认为她抢了母亲的一切…晏晏,你会这么想么?”
“您希望得到什么样子的答案?同意怎样。不同意又怎样?在宋家,做决定的从不是小辈。不,除了哥哥外,我们甚至连意见也给不了。”
这个女人便是多年来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的那个特殊存在,宋晏回想起私家侦探的调查,江云琵是个很不寻常的女人,她年少的时候嫁的人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邻居,父母都是看着对方的孩子长大的,知根知底。
几年后据说是车祸,男人不幸去世,之后她就一直孀居在婆家。
虽然没有留下孩子,但是她在公婆家过的很好,且获得婆家家族企业股份的赠与,加上娘家的背景,也是圈子里极有体面的贵妇。
只是不知道她当年是如何与父亲在一起的…
听宋晏这样回答,江云琵有些尴尬,“你的意见对我和对你爸爸都很重要…”
“那好。”宋晏抬头看她,“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想妈妈也不会喜欢你。她可能不会讨厌被替代,但绝不会喜欢被模仿。”
“而且,你今天来找我,爸爸应该不知道吧。”顿了顿,宋晏清目翦翦,忽的挑了下嘴角,虽然弧度小到几乎看不出来,但是江云琵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讽意。
这孩子在嘲笑她!
江云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传言中那个婉约幽静的宋家三小姐么?
“妈妈去世时我还太小,记不清楚了,但是外婆和我说过许多妈妈的事,哦,对了,还有照片。你身上有很多细节是妈妈特有的,要我一一点出来么?”
宋晏的目光慢慢从她的耳坠,滑到裙子,“妈妈喜欢水滴形的耳坠,喜欢款式典雅简洁的裙子,喜欢你手上这种颜色的手镯。”
江云琵在那清澈见底的眸子下几乎狼狈了,“…你这样未免太过武断,对小饰品和服装有这些喜好的人可不少见,水滴形的耳坠很漂亮,尤其是蓝色系的,更是受追捧无数;至于裙子和手镯,也并不是罕见的款式。”
宋晏气定神闲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发现是冷的,皱了皱眉又放下了,“是嘛,我只是这么一怀疑,你不要这么紧张啊。”她俏皮一笑,“我这么大的年纪孩子,可不正值叛逆任性的时候么。”
江云琵本来高高吊起的心却没有因为这句玩笑而落下,相反,她更紧张了,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笑了出来,“是…”
正当宋晏以为今天的这场谈话可以结束了的时候,江云琵开口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清冷了一些,却真实了许多,“晏晏,你知道你父亲才四十出头,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他不可能一直这么单身下去。即使他愿意,宋老爷子和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事实上最近这几年,他们没少给你父亲介绍适龄的女子。”
她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宋晏,“…我的意思你能明白么?他早晚要结婚的。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女人。”
见宋晏不是普通的孩子,索性拿她当大人说话。
“这是自然。”宋晏眼皮颤了颤,她也从来没想过阻止父亲再婚,包括外公和外婆,他们虽然对父亲这么些年没有再婚很是欣慰,但是并没有奢望过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随着姐姐的归来和时间的推移,那些恨啊,怨啊的已经慢慢淡去,如今所希望的不过是她们姐弟三个能够好好经营人生罢了。
江云琵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我跟了你父亲十年了,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只有多的没有少的,我累了,倦了…也老了。我不贪图宋家的财产,事实上,我的钱足够我花好几辈子了。我只是…只是想要有个家,你们不喊妈妈,叫我一声阿姨也是好的…”
说到此处,她已经红了眼眶。
宋晏托着下巴,目光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晏…”
“唔,你很可怜。”宋晏回过神,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我精神上对你表示同情,并且由衷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得到这样的回应,完全出乎江云琵的意外,她说的不够明白么,难道这女孩子希望有个颐气指使的千金小姐当后妈,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超模、明星?
“我就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宋晏忽的有了兴趣,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裙摆,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不觉得找爷爷奶奶会比较好么?”
…
江云琵回到家里,陷入沙发里一点也不想起来。
“云琵啊,怎么样了,那孩子怎么说?”听见开门声,江母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匆匆走了出来。
“妈,你能不能别问了。”江云琵烦躁的将手袋丢到了一边,“我都快烦死了。”
江母心疼的看了那手袋一眼,絮絮叨叨,“不高兴摔东西有用么?这么贵的手袋…有用我也摔了。倒是告诉妈妈啊,我们一块儿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愁闷好吧,要不我打电话叫你爸回来?不行,这会儿回不来,还是等晚上吧…唉,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妈,我已经够烦的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啊。”从桌上倒了杯茶,一看之下又皱了眉,还是寡淡的白开水!
“这不是小事情啊,你这儿着急,我也跟着上火!”江母也急了,“今天找立业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没用,那丫头精明的很,一点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江云琵颓然坐回去,“她根本不买我的账。”
江母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显得脸上皱纹更多了,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一旦没有浓妆的掩饰,就回归了它的本来面目,“那可怎么是好,立业可说了,结婚的前提就是孩子同意。”
江云琵使劲捶了下沙发,那双细细描画过的眸子里射出粘腻冰冷的光,“我不会放弃的!”
江母叹了口气,她摸摸女儿依旧光滑的面庞,提醒道,“距离上次手术有多久了?别忙昏了头忘记保养,这也是顶顶重要的。”
“知道了。”江云琵端起白开水一饮而尽,眸中晦暗不明。
第84章 及笄
不几天就到了三月初三,到了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舒适了,草长莺飞,树叶差不多刚刚小孩子的巴掌大,翠绿绿的鲜嫩可爱,仆仆索索挂在枝头。
晨曦初跃,初春的草木香经过一个晚上的的蒸腾已经变得馥郁弥散,隐约有一丝特别的神秘香气氤氲其中,不属于任何花草之香,闻着却会让人想起佛前梵音肃穆。
融融的春风仿佛也已经微醺,自顾自的拨弄从水池上垂下的翠色藤蔓。
院子不大,却极有巧思,花木错落有致,攒立从倚,从大门走进后便是一步一景,草树混淆,枝格相交,鸟多闲暇,花随四时。
园中树下搁着一张矮榻,布置的舒适随意,莫名让人想起落叶半床,狂花满天的美态来。
往里走更是绿墀青琐,木质雕花的门窗和家具,古意盎然的室内布置和现代化的电器相处和谐,没有半点违和。
“真是个好地方!”叶启肖转悠了一圈,赞不绝口,“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合院么?”
宋佩婷自顾自玩着手机,随口答了一句,“仿的吧,京城那块儿的应该才是真的。”
孔珍华在一边见了,过来按了锁屏键,“这会儿摸什么手机,宾客陆陆续续上门了,快跟奶奶帮着招呼去。”
“有什么好招呼的,又不是我的什么及…及笄礼。来的好些人我也不认识。”宋晏也真是奇怪,莫非跟她那个外婆外公学傻了不成,这个及笄礼她百度了一下,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还有谁办啊,还请了外人过来观礼,也不怕丢宋家的人!
心里虽嘀咕。她还是随孔珍华去门口招呼客人,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好些以前不懂的道理也渐渐明晰起来,惹爷爷奶奶不高兴的事是万万不能做了…
不过今天来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书卷气…对,就是书卷气,骆家请来的客人或老或少,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不迫,有种难言的雅致气度,可以与宋家那边的客人轻易区分开来。
…
宋晏坐在主厅旁边的房间里。这间临时用来充当东房的屋子挺空,除去装饰,只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椅子。
她已经换好了一件藕荷色的素面右衽衫。长发梳着双鬟髻,脚下踏着自己做的斜纹梅花锦鞋。
林菲作为好友,今儿做的是赞者,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长这么大头一回”,此刻正拽着身上的浅玫瑰红绣兰花的襦裙不撒手。一个劲儿的臭美,“哎呀,怎么这么好看。”
她已经看过了宋晏等会儿要换的衣服,羡慕万分,“做那么精致,比电视上古装戏里头的还漂亮。”
宋晏则抓紧时间打瞌睡。闻言嘟哝一句,“我今天早上五点就起来了,然后从上到下都被洗刷了一遍。就是为了这几身衣裳…你别惊讶,这衣服不就是我们的传统服饰么,没什么稀奇的。”
“…我一直以为传统服饰是旗袍呢。”林菲不好意思的一笑,“哦对了,昨天和夏子通了电话。她赶不回来,要我做代表恭喜你呢。”
“没事。等她回来就给照片,馋馋她!”
正说笑呢,一个略显丰腴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件铁锈红撒亮金刻丝对襟宽袖褙子,简单的发髻上插了根水头极好的碧玉簪子。看轮廓,长的并不十分漂亮,年纪大了也没有变好或变丑,但却将女人的韵味发挥到了极致,时光和气质似乎在她身上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纵使已生华发,却依旧从容典雅,不见苍老和衰败。
若硬要形容,宋晏觉得只有四个字能够概括——优雅天成。
“阮婆婆。”笑着起身迎上去,宋晏搂住来人的胳膊,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都好久没见到您了。”
这位便是外婆的至交好友阮东龄,与另外一个婆婆一道,三人认识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十年了,比亲姐妹还亲。她是位非常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宋晏那些关于名牌的辨识就是她教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