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些疼的。”戚无别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疼?”太上皇的表情显得有些悠闲,“那你自己来治?”
戚无别是懂些医术的,他前世虽然没有特别学过,可毕竟受了太上皇的影响,多少会一些。
太后不懂父子俩的哑谜,蹙着眉对太上皇说:“先生,无别到底怎么样了?你不要磨磨蹭蹭了。就是有什么话也等之后再说了。”
听了太后的话,太上皇知道太后心疼。他这才给戚无别接骨,动作干净利落,利落到完全不考虑戚无别会不会疼。然后上药,绑板,吊挂。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也不过半刻钟。
戚无别的额头却因为疼痛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就应该在太上皇过来之前让太医给他治……
太上皇站了起来,重新反反复复地洗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的,马场的那些人都在做什么!你父皇不是给你找了贴身的侍卫?那两个侍卫竟也是不顶用……我的无别受苦了……”太后拿着帕子仔细给戚无别擦去额上的汗珠儿,心疼得好似伤在自己身上。
“皇帝哥哥,我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了,是不是好疼的?要不要哭啊?我以前摔得屁股疼就哭,哭出来就不疼了。要不然你也哭吧!”小红豆儿在一旁跟她母后一样喋喋不休。
殷觅棠倒是没说话,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望着戚无别。
戚无别看着太后和两个小姑娘脸上心疼的表情,他心里不由再次后悔起来。这伤于他而言,是痛,也不痛。但是让家人担心,确实是不应该了。
“皇儿无事了。母后不要担心。更何况有父皇在,就更无需担心了。”戚无别脸上带笑,安慰太后,又和太后和两个小姑娘说了些别的话。
太上皇一直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过了许久,他才说:“我们先走吧,让他先歇着。”
“是该好好歇一歇,我也该去看看如归了。如归不敌无别,他总是怕疼的。”太后站起来。
太上皇和太后往外走,两个小姑娘却仍留在屋子里。
“小红豆儿,走了。”太后朝她招手。
小红豆儿摇摇头,“我要在这儿陪皇帝哥哥!”
殷觅棠也在一旁“嗯嗯”点头。
太后只好依了她们,又嘱咐她们不许吵了戚无别。
太后和太上皇离开戚无别的寝宫,立刻去了凌云宫看望戚如归,只不过戚如归已经睡着了。他们两个不想吵着他,悄声出去了。他们两个刚走出凌云宫,就看见小红豆儿朝这边跑来。
“不是说要陪你皇帝哥哥?怎么到这里来了?”太上皇把她抱起来。
小红豆儿“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臭皇帝哥哥把我赶出来了!亏我还心疼他!我再也不管他了,还是二哥哥好!”
“只把你赶了出来?”
“是呀!”
太上皇和太后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把小红豆儿抱回凌凤宫,然后召见了孙将军。孙将军正等着召见呢,他一见了太上皇,立刻跪地请罪。
太上皇止住他滔滔不绝的自责,道:“把今日在马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孙将军不敢大意,将每一个细节都细细说来。
“这么说无别是为了救小糖豆儿才受伤的?”太后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眼中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太上皇急急往回走。
她回到凉意习习的沉萧宫,急忙坐在一个通体白玉做成的梳妆台前坐下,翻出一个小册子,认真写字。
“阿却,你在写什么?”太上皇站在她身后,忍不住偏过头看向摊开在梳妆台上的小册子。
太后一写一边说:“我问过小糖豆儿了,她不讨厌无别。这第一关算是过了。今日紧急关头无别可以不惜涉险去救小糖豆儿,那第二关也算过了!”
太上皇大笑,问:“这是过五关斩六将?”
“哼,想要我的懿旨哪那么容易的!”明明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带着点孩子气的娇态。
太上皇想了想,终于还是把短钉的事情讲给太后听。
“什么?先生,你的意思是……”太后站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怎么能这样呢,骗人是不对的呀。不行,这事儿得给他扣分!无别这孩子……”
她走了一会儿走累了,就挨着太上皇坐下,仍旧有些气愤地继续数落戚无别的不是。
太上皇偏过头,含笑望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他就喜欢这样的她。
太后说了半天,忽然转过头,瞪了太上皇一眼,在太上皇的肩上捶了一拳,嗔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完,她气呼呼地起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古言开《宦宠》或《养妻好玩》
都会开,但是不一定先开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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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好玩》
嚣张跋扈的小公子突然多了个童养媳。
起先他有点嫌弃这个花匠家的小姑娘。
可他后来发现……
天好玩地好玩不如养媳妇好玩……
教她读书写字好玩,教她爬树打鸟好玩,
把她弄哭好玩,把哭了的她哄好更好玩!
《宦宠》
刚刚及笄的姒音一不小心被逼上了后位。
还没来得及侍寝呢,皇帝夫君就驾崩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当起太后。
可是那个太监,你不要再打哀家的主意了成不成?
安青时:不成。
姒音:好吧,我承认我欢喜你,可你是个太监又不能……
安青时:能不能,试试才知道。

染脏


戚无别可以一时偷闲玩闹, 可他毕竟有一个皇帝的身份。即使左臂吊着, 也得理政。他从架子上翻出两卷书,转身往回走。殷觅棠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
戚无别快走回圈椅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殷觅棠疾跑了两步,比他先一步跑过去,把圈椅往外拉了拉。
“皇上,坐!”
戚无别把刚拿到的书卷放在案上, 取来旁边的宣纸。殷觅棠就立刻将蘸了朱墨的笔递给他。
宫女端着鹿乳进来,殷觅棠立刻跑过去, 从宫女手里把鹿乳接过来, 她双手捧着碗,半步半步地往前挪。鹿乳在碗的边儿晃晃悠悠,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捧着的鹿乳,怕溅出来。
李中峦杵在一边有点不自在, 殷觅棠好像把他的活儿都给抢了。
殷觅棠捧着碗终于挪到长案前,她小心翼翼地将盛着鹿乳的碗放在长案上,松了口大气。
“皇上,喝!”
看着殷觅棠跑来跑去为他忙活着,戚无别心里有一种很舒畅的感觉,这种舒畅的感觉几乎慢慢抹去了先前殷觅棠照顾戚如归时的不痛快。
戚无别看了眼长案上厚厚的奏折,说:“先放着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罢。”
殷觅棠想了想,问:“皇上, 你还要忙很久吗?”
“是,要将这些翻阅完。”戚无别微微抬了下下巴,看向长案上的奏折。
“那我在这儿陪皇上!”
“会很晚。”
“那也陪!”殷觅棠转着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窗下的椅子。她走过去,想要把椅子搬到戚无别身边去。可她才四岁,哪里搬得动。
李中峦询问地看向戚无别,戚无别点了头,他才笑眯眯地赶过去,“殷四姑娘别砸着脚,奴婢来。”
椅子摆在戚无别身侧,殷觅棠爬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在戚无别身边,说:“皇上,你要拿什么书跟我说,渴了饿了也要跟我说!”
戚无别偏着头望她,问:“真要陪着?”
“嗯嗯!陪皇上。”
“行吧,困了就说一声。”戚无别摸了下碗壁,等鹿乳温度差不多了,才推给殷觅棠,又将勺子塞进她的小手里。
鹿乳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殷觅棠捏着小白勺吃了一口,才说:“不会困,一直陪着。”
“好。”戚无别翻开奏折。
殷觅棠又喝了一口,把小白勺放到一旁,低着头咬住碗边儿,直接小口小口地喝着。
戚无别看着奏折上臣子写的军政大事,耳边却是殷觅棠小口小口喝东西的声音。原本因为军政急躁的心情也慢慢平和下来。
殷觅棠一口气喝了个饱,才后知后觉这本来是御膳房给皇上准备的……
殷觅棠懊恼地揪了下五官,偷偷去看戚无别,戚无别在认真地看奏折。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十分专注。
殷觅棠望一眼还剩半碗的鹿乳,想问戚无别还要不要喝,可又怕打扰了他。她一时犹豫不决,慢慢低下头小口小口继续喝起来。
直到把一碗鹿乳全部喝进了小肚子里。
殷觅棠悄悄舔了下嘴角,眼前忽然出现一方帕子,殷觅棠惊讶地看戚无别一眼,才接过帕子擦了嘴角。
“还要吗?”
“不要了……”殷觅棠摇头,眼神却有些躲闪。
戚无别轻笑了一声,吩咐李中峦再去准备。
牛乳和羊乳比较常见,而鹿乳更多时候是专供皇室。戚无别不知道现在的殷觅棠之前有没有喝过鹿乳,但是他知道前世的她很喜欢。
很快,李中峦又端来一碗。
殷觅棠小腰杆挺得直直的,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喝好多了,喝饱了的。”
“嗯。”戚无别连头都没抬,“不想喝就放那儿。”
没多久,戚无别又听见殷觅棠小口小口吸鹿乳的声音,他不由抿唇而笑。
殷觅棠就算再喜欢,第二碗也喝不光了。她喝了一半,摸了摸小肚子。她还想喝,可是肚子装不下了。可以让肚子歇一歇,歇一歇再喝!
殿内安安静静的,偶有戚无别翻开或合上奏折的声音。殷觅棠歪着头,打量着他。
这越是安静的氛围,瞌睡虫越是伺机爬来。过了一会儿,殷觅棠开始犯困了,小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又一次猛地点头差点摔倒之后,殷觅棠清醒了些。
“先回去?”戚无别问。
殷觅棠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却仍旧摇头,慢吞吞地说:“答应了的……陪皇上……”
戚无别怕她睡着,让宫女抱在一条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戚无别又详细批阅了几份关于征兵的奏折,再偏过头看向殷觅棠的时候,殷觅棠已经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戚无别动作缓慢地侧转身,用另一边的右手扯了扯殷觅棠身上的薄毯,给她盖好。
戚无别每日都要忙很晚,即使政事处理完,也会读书。就算他左臂受了伤也不例外。只是今晚……
他偏过头看着酣睡的殷觅棠,将手中的笔放下。
戚无别本想让陈妈妈过来悄声把殷觅棠抱走,可是殷觅棠却忽然醒了过来。她人是醒过来了,神情还是呆呆的,嘴里还偶尔吐出几句呓语。
“醒醒。”戚无别便用微凉的手背贴在她的脸上,让她彻底醒过来。
殷觅棠“唔”了一声,小眉头揪在一起皱巴巴的,垂下来的一双小短腿也不安分地动了动,使得身上的薄毯向下滑去。
“既然醒了,就缓缓一走,别吹风着凉。”
戚无别弯腰,去捡落地一半的薄毯。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整个人有一瞬间不属于他的呆滞。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望向殷觅棠。
殷觅棠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望向戚无别。她的脸蛋儿红红的,她的眼睛也红红的,好像憋着泪似的。
向来会察言观色的李中峦立刻觉察出不对劲,忙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陛下?”
戚无别立刻坐直,冷声道:“去取朕的斗篷来。”
李中峦忙应着,转身去偏殿取来。戚无别却又说:“再去取一件。”
李中峦愣了一下,心中虽诧异,不过他什么都不敢问,急急又去了偏殿。等他前脚刚走,戚无别就将斗篷抖落开,快速裹在殷觅棠身上。
殷觅棠怔怔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戚无别去拉半盖在殷觅棠身上的薄毯,殷觅棠的小手儿慌忙攥住薄毯,用已经盈了泪的眼睛跟戚无别抗议。
“朕背你回去。”戚无别顿了顿,又加了句,“谁都不会知道,李中峦都不会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无别的语气太过坚定,坚定到让殷觅棠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紧紧攥着薄毯的小手终于松开了。
戚无别将盖在她身上的薄毯扯开扔到地上,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
殷觅棠犹豫了,她带着哭腔地说:“会、会把皇上的衣裳弄脏……”
戚无别听见李中峦回来的脚步声,他道:“朕是皇帝,衣裳穿一次就扔。”
殷觅棠也听见李中峦的脚步声了,她将一双小胳膊攀在戚无别的肩上,动作僵硬地爬上他的背。在她起身的时候,身上的玄色祥龙斗篷划过椅子,椅子上湿漉漉的。
戚无别站起来,背对着李中峦,将长案上剩下的半碗鹿乳推下,鹿乳溅在椅子上,淌下来落在薄毯上。瓷碗最后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趴在戚无别背上的殷觅棠抖了下肩。
“陛下,您可有伤着?”李中峦慌忙跑过来。
戚无别看了一眼被鹿乳染脏的椅子,淡淡道:“无事,把这椅子和薄毯扔了罢。”
“是,奴婢领旨!”李中峦立刻吆喝着宫女太监进来收拾。
“冲撞了陛下,把这椅子和毯子都拿去烧了……”
戚无别背着殷觅棠往外走,回碧水楼。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戚无别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尴尬,保持了沉默。而殷觅棠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碧水楼就要到了。殷觅棠将脸贴在戚无别的肩上,小声说:“都怪你……”
她说话吹出来的气拂到戚无别的脖子上痒痒的。戚无别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含笑道:“错的是鹿乳。”
殷觅棠有点羞窘地将脸埋在戚无别的背上。过了一会儿,她才说:“皇上,咱们两个之间再多个秘密成不成?”
“成。”戚无别在碧水楼前停下。
“那咱们拉钩?”殷觅棠将细细的小手指头绕到戚无别面前。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戚无别一手伤着,一手环过她的右膝。
殷觅棠想了想,她抓了一缕戚无别的发丝缠在小手指上,一圈,两圈。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这样也算是拉钩啦。”


丢脸


殷觅棠在躬清殿陪着戚无别的时候, 陈妈妈一直在偏殿候着。宫女赶来告诉她殷觅棠要回去了, 她急忙赶过去,就看见自家的小主子被皇帝背在背上。陈妈妈那张像青板砖一样的大长脸露出震惊的神色,她人杵在那里,三魂六魄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戚无别已经背着殷觅棠往前走了好长一段,她急忙抓着裙子追上去, 一路跟在后面。
她眼看着皇帝在碧水楼前将殷觅棠放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瞧着两个人似在说话, 她也不敢过去打扰, 直到戚无别转身走了,她才往前走。
殷觅棠看了陈妈妈一眼, 两只小手抓住身后的斗篷两侧,慢慢把自己的小身子裹起来。这是她和戚无别之间的秘密, 戚无别不惜打翻了鹿乳瞒住李中峦,那她也要想法子瞒住陈妈妈才行。
陈妈妈要抱她上楼的时候,她拒绝了,并且吩咐陈妈妈先一步回去给她准备热水沐浴。
殷觅棠将陈妈妈赶出净室非要自己一个人洗。等殷觅棠喜好换上干净的衣裳,陈妈妈进去收拾,惊讶地发现殷觅棠把今天穿的那身衣裳扔进浴桶里了。而且把戚无别的斗篷也一并扔进了浴桶里。
“我的姑娘啊,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穿着衣裳进去洗的?你的衣裳湿了就湿了,可是皇上的斗篷怎么也被你扔到浴桶里了……”陈妈妈在一旁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
殷觅棠抿着唇,看向浴桶旁的梨花木衣架,说:“原本挂在衣架上, 自己掉下来的。”
陈妈妈把戚无别的斗篷捞出来拧着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皇上的斗篷该怎么搭理,也顾得不殷觅棠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殷觅棠吐了下小舌头。
“我回去睡觉了。”
陈妈妈背对着殷觅棠挥了下手,说:“回去吧,明个儿还得早起。”
殷觅棠从净室出来往寝屋走,正好遇见起夜的殷月妍。殷月妍打着哈欠,睡眼朦胧。一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迎头碰见,都愣了一下。
殷月妍目光闪烁了一下,说:“四妹,你这是才从躬清殿回来?我这个做姐姐可得提点你几句。”
殷觅棠静静站在那里,听着她说。
“咱们进宫来,一言一行都得得体,若有失体统可是要连累家里的。咱们都姓殷,那就是捆在一根绳上。本来姐姐我也不想管你,可是实在不想你连累我,连累家里!”
殷觅棠皱着小眉头,问:“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陛下怎么会受伤!你还好意思留在躬清殿里缠着陛下到这个时候!还有没有点规矩体统了!陈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殷月妍板着脸训斥。
殷觅棠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
“你说话啊!”殷月妍把殷觅棠的欲言又止看出来了,“说,你是不是就想故意接近陛下?”
殷月妍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她忽然笑着朝殷觅棠走了一步,亲亲热热地拉住殷觅棠的手,声音也放软放柔了,哄骗:“四妹,姐姐知道你喜欢和皇上玩。可是皇上不是一般人,他不喜欢别人总缠在他身边。你越是和他离得远,他就对你印象越好呢。”
“你怎么知道?”殷觅棠反问。
“因为……”殷月妍滞了一下,“因为我是你的姐姐,比你大两岁,自然就比你知道的多哦。”
“胡说八道。”殷觅棠把殷月妍握住自己的手推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殷月妍垂眸瞥了一眼被殷觅棠推开的手,脸上仍旧挂着笑,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棠棠,姐姐不会骗你。等你再长两岁就懂了。”
“二姐,你不能因为我小就瞎唬我!”殷觅棠重重叹了口气,“鬼才信你!”
她推开殷月妍往前走。
“殷觅棠!”殷月妍在后面叫住她。
殷觅棠转过头来,望向生气的殷月妍,大声说:“撒谎精!”
“你!”殷月妍跺了跺脚。
“二姐,你再不去厕溷就要尿裤裤啦!”殷觅棠冲殷月妍扮了鬼脸,转身蹬蹬蹬地往楼上寝屋跑。
“殷!觅!棠!”殷月妍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她忽然觉得下腹一阵难受,是有些忍不住了。她扶着肚子急忙往厕溷跑。
殷觅棠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屋顶。许久都不动一下。陈妈妈收拾干净了净室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睡着了。再一看,才发现殷觅棠睁大了眼睛望着屋顶。
该不是魔怔了?
陈妈妈急忙走过去,出声询问:“四姑娘怎么还不睡?”
殷觅棠还是呆呆望着屋顶,像是没有听见陈妈妈的话一样。她这样,陈妈妈心里“咯噔”一声,更是吓了一跳。她急忙又一次喊她,这一次,声音更大了些。
“四姑娘?四姑娘?”
殷觅棠两个小肩膀缩了一下,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来,怔怔望着陈妈妈,问:“陈妈妈怎么了?”
陈妈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能是她怎么了?她板着脸,说:“天色不早了,姑娘该睡了。”
“哦——”殷觅棠拉长了音,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陈妈妈弯下腰给殷觅棠身上的被子拉好、捋平,又说了一声“睡吧”,这才往外走。她刚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看向殷觅棠,见殷觅棠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她才放心出去。
听见陈妈妈将房间的门关上,殷觅棠慢慢睁开眼睛。
她当然睡不着。
好、好丢脸!
好想哭啊!
呜呜呜……
殷觅棠还记得她爬上戚无别后背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她抬腿时,滴到地上的脏脏,也记得戚无别手臂环过她的腿弯时一定碰到了脏脏……
呜呜呜……
戚无别将她送到碧水楼前放下的时候,虽然是夜里,可是她还是看见戚无别的腰、腿湿了……
呜呜呜……
他、他回去以后一定洗澡洗了很久很久吧?
她又呆呆地望了屋顶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呜……”
殷觅棠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够,又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脸埋住。
第二天一早,陈妈妈进来服侍殷觅棠洗漱的时候,格外注意了殷觅棠的神色。见她虽然不太爱说话,可是倒也没像昨天晚上那样。陈妈妈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和她说了几句话。殷觅棠也都正常回话。陈妈妈这才放心。
殷觅棠不爱说话是因为她有心事。
——心事重重。
昨天晚上她还觉得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戚无别。毕竟……真的好丢脸。可是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睡醒的时候倒是能安慰自己。安慰自己是小孩子,小孩子喝奶喝多了尿床是很正常的事情。
哼,别看戚无别是皇帝,他小时候也一定尿过床哩!
这么想着,殷觅棠心里就好受多了。不过她心里却在合计着怎么谢戚无别。要不然送他些礼物表达谢意吧?送什么东西好呢?他可是皇帝,应该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