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小小娇妃养成记 作者:绿药
文案:
上错花轿(重生)当完爹来,又当妈,当完师父,当丈夫。
琴棋书画诗酒茶,教了这个教那个,
最后生理课都得硬着头皮讲,真是……苦了你。
# 媳妇儿,要从小宠起 #
【这是一个男主重生陪女主慢慢长大的养成甜文。】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却,戚珏 ┃ 配角: ┃ 其它:师徒,养成,甜宠
[正文 第1章 归来]
轿帘被掀开,有夏日的光照在沈却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姑娘,该下轿了。奴婢是夫人身边伺候的,特来迎接姑娘。”轿外的老妇人微微弯着腰,恭敬地说。她一身灰褐色的衣裙,颜色很素,料子却是上等。
“有劳了。”沈却点头,扶着小丫头的手下了轿。脚尖刚刚踩到地面,沈却就感觉到地上铺的青砖烧着了一般烫。热气扑面而来,立刻蒸得她闷热异常,她不由蹙眉。沈却自小生活在严寒之地的肃北,这次回鄂南赶巧在五黄六月,着实是辛苦了些。
苏妈妈不动声色地打量沈家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正牌嫡姐儿。
首先看见的是她绣着青竹的锦缎鞋子,女儿家身上的绣品总归是花儿雀儿的,倒是难得见着绣青竹的。她今日穿的也并非她这个年纪喜欢的淡粉、鹅黄与藕紫,而是一条月白色的抹胸轻纱襦裙,外边套着的短襦是颜色很淡的水绿色,袖子很长,十根指头都没露全。唯有胸口处的系带是亮丽的妃色,在胸前系了个扣,一直垂到裙角。
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没有脱去孩子的稚气,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瞳里却没了孩童的无邪。发间没有珠钗簪环相饰,脸上更是粉黛不施。
苏妈妈暗暗称奇,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倒是从头到脚透露着一股清冷劲儿。
沈却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轿子是落在侧门。
苏妈妈自然看见了沈却的目光,便笑道:“府里来了贵客,前院有外宾在怕冲撞了姑娘才走了侧门。”
沈却闻声浅浅一笑,清冷的感觉就淡了许多,瞧着乖巧得很。
苏妈妈就又笑道:“嗳,这日头可真是足,姑娘还是早些去花厅,几位姑娘可都等着您呐。”苏妈妈已经看出来沈却十分怕热。
从侧门进了沈府,要经过一条花藤簇拥的长廊,不时有花儿从漆红的围木间探进来,让整个长廊芳香四溢。沈却吸了一口芬芳,身上也沾染了鄂南的郁香。
穿过爬满花藤的灰白月门,就快到了花厅。
还没走近,就听见花厅里悦耳的笑声。因是酷热的夏季,四周的窗都被推了开来,窗边摆放着一盆盆的花景,郁郁葱葱。从外头只见里面人影绰绰,并看不大清。
“这位就是三姑娘吧?可算把姑娘盼回来了!奴婢红缨给姑娘问安了!”守在花厅外的大丫头利落地弯了弯膝给沈却行了一礼,又朝花厅通报:“却姐儿到啦!”
沈却就抬眼看了红缨一眼。
花厅里的笑声就停了,沈却听见环佩轻碰的声响,想来是有人起身了。她便松开小丫头囡雪的手,跨进了花厅。一脚跨进门槛,立刻有凉气扑面而来,沈却顿时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
“三妹妹这些年在外头受苦了!姐姐可一直担心着你。”一个十五六的姑娘颜色倾城、满身气派,她握住沈却的指尖关切地说。似乎只一瞬间,她狭长勾魂的凤眼就氤氲了水汽,为她说的话更添了几分真诚。
沈却知道说话的这个是她的长姐沈绯,庶姐。
“这是绯姐姐吧?阿却可还记得绯姐姐欠了我一盒酥蓉糕呢!可不许赖账。”沈却的声音脆脆的,带着一点点的糯。
“当然记得,咱们姐妹今后可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起吃酥蓉糕。”沈绯就伸出素白的手指去点沈却的额头,她眼中的氤氲已经收了起来,无迹可寻。
花厅里的姑娘们都掩嘴笑。
沈绯拉着沈却走了两步给她介绍:“你离家近八年,这些姊妹怕是不认得了。这是你二姐沈琉。”
“二姐姐好。”沈却乖巧问好。
“嗯。”沈琉冷冷应了一声,就没了别的话。
沈却不由好奇地打量了沈琉一眼。沈琉今年十四了,她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哪儿受了气或是针对沈却。可沈却却是模糊记得二姐自小就是这个性子,总是远远站开,离人远远的,不笑,也不爱说话。
“你二姐姐可是有名的冰美人呢,三妹可别误会了。”沈绯淡淡说着,转瞬又介绍起另一个姊妹:“这个是你四妹,沈薇。你离家的时候四丫头刚刚出生,今儿个倒是你们第一次见了。”
沈薇甜甜地笑着说:“三姐姐可真是漂亮,得了空可要多去我那儿坐坐呦。”
“一定会去的。”沈却含笑应着。
其实她记得沈薇。
她一年三岁的她浑身是烧伤,命在旦夕。有丫头通报白姨娘快生了,然后他的父亲就急忙从她床边离开。被疼痛折磨的沈却最后的印象里就是父亲离开的身影和母亲垂泪的愤恨。
沈却的情绪转瞬即逝,她蹲下来看着花厅里最后一个小主子——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小姑娘。
“这个是五妹沈宁吧?”
沈宁警惕地看了一眼沈却,拧着个眉头,一点都不开心。
沈却有点尴尬地站起来。
这屋里的四个姐妹,唯独沈宁是与她同母的姊妹,其他的都是姨娘所生,可是沈宁好像不喜欢她。
其实也没谁是真的喜欢她,这么想着沈却倒是释然了。
沈却入了座,一边吃着鄂南的特色时令小食,一边与姐妹几个说话。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消磨掉了。眼看着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有丫头悄声进来,在苏妈妈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妈妈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说:“前院的贵客要留下用膳了,夫人吩咐让姑娘们在花厅里用晚膳。”
苏妈妈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却,瞧见她一脸平静,毫无波澜。
沈绯的脸上有光芒浮现,她挺了挺胸。
二十道精致菜肴端上来,每一道都用尽了心思,就连那盛着菜肴的小碟都是二十只不重样。还没尝,光是瞧着色泽,闻着香气就食欲大振。
“三姐姐,我听说肃北人生性豪迈,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连吃饭都是不用碟碗,直接用盆,是不是真的呀?”沈薇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问沈却。
沈却莞尔,她放下银筷,道:“先生十分挑剔,一干碗碟茶具都是专人打造的,阿却也跟着沾了福气,吃穿用度倒是尚可。”
她说是尚可,可是花厅里的人打量她身上的衣裳,那料子一看就是不菲。
也是,那位先生别的没有,钱财可是不缺。
沈薇有点不甘心,又说:“我还听说北方又冷又缺水,尤其是冬日的时候,河水都结了冰,连洗澡的水都没有,只能十天半月洗一次澡!时间久了,北方的姑娘皮肤就会变干、开裂!”
沈却没有说话,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皮肤很好,白如皓雪,嫩如玉瓷。
“切。”二姑娘沈琉冷笑了一声。四姑娘沈薇脸上立刻见了红,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沈绯看了沈薇一眼,笑着说:“三妹快尝尝这阳羡茶,这茶叶可是宫里送来的。寻常人家可是不常得的。”
沈却就轻轻抿了一口茶,她模样好看,品茶的时候神情宁静而专注。瞧着倒是有一股虔诚的味道,竟是让一屋子伺候的下人看痴了一瞬。
“是,是它。”沈却忽得笑开,精致的五官像霎时展颜的芍药。
“是什么?”沈绯不解。
沈却认真地说:“姐姐有所不知,在先生那儿的时候日日喝这茶,后来茶叶多了也喝不完,妹妹淘气拿去煮茶叶蛋了,可是这阳羡茶煮蛋的滋味可是不怎么好。先生训了我一顿,直接将库房剩下的茶叶扔了,说是扔掉也免得被我胡闹好。”
沈却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沈绯的脸上一道红,一道白。她想在这个时候说一句漂亮的话回击,却发现脑中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薇小声嘀咕了一声:“一个落魄世子,还是个残的,也值得一口一个先生喊着……”
沈却脸上的笑就一点点收起来,带着丝冷意。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是一惊。
“这饭吃着真没意思,不吃了!”沈琉直接摔了筷子,筷子摔在桌上,碗碟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琉更是猛地起身,推开迎上来的丫头,风风火火地走出花厅。
直到沈琉的背影消失藤蔓间,沈却才回过神来。
先生不是教过她皇城的淑女最是表里不一,就算是心里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面上也要带着笑,还要拉着你的手,深情的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吗?
花厅里的气氛有一点尴尬,不过其他人显然没有沈却那般诧异,想来平日里这个二姐沈琉的性子就是这般。
沈绯清了清嗓子,道:“三妹别介意,你二姐身子又不舒服了。”
“这样。”沈却平静应着,心里却想这借口还真是敷衍。
沈绯的耐心也快耗光了,她放下筷子,起身说:“三妹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家里早给你打扫好了院子,家具都是新的,妹妹去瞧瞧,若有什么不喜的跟我说就是。”
沈却望着满桌子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夹起一块紫菱糕,在众人的注目下,动作优雅地小口吃了,这才放下筷子起身。
[正文 第2章 烧伤]
沈家给沈却准备的折筝院的确是用了心神拾弄出来的。采光好,屋子敞亮。屋里一干家具带着鄂南特有的小巧精致,又摆了几件古物镇着,精致外带着点气派和底蕴。
真是哪儿哪儿都好,除了离正院远。
苏妈妈和红缨忙前忙后,将沈却安顿好了才走。她们两个呀,前者是沈却的母亲何氏身边的,后者是老夫人身边的。
苏妈妈回了何氏的屋子,给何氏问安。
何氏倚在床上,脸色十分不好。何氏虽上了些年纪,仍旧是风韵犹存。闺中的时候定是个地道的美人。她眸子很黑,眼神扫过的时候透着一股精光。可是偶尔望着某一处失神的时候,眼中还是会流露出疲惫之态。
“夫人,三姑娘那边都安顿好了。”苏妈妈禀道。
“嗯——”何氏长长地应了一声,半天也没有再说话。
可苏妈妈没有离开,仍旧垂首站着。伺候了何氏大半辈子,她知道何氏会问的。
“大少爷快回府了吧。”何氏没有问沈却,而是问起了府里的大少爷沈休,沈休和沈却都是她的孩子,而且是龙凤胎。
虽然不懂何氏为何这个时候问起沈休,苏妈妈还是照实回答:“回夫人,大少爷再过五日就回府了。”
沈家的几位少爷都送到书院里去了。他们平时住在书院里,每隔十日回家小住三日。
何氏点了点头,又问:“她和大少爷长得像吗?”
苏妈妈这就懂了何氏问大少爷的意思,便说:“回夫人,三姑娘与大少爷毕竟是双生子。是极像的,可是气质倒是大不相同。”
“哦?”何氏有些好奇。
“三姑娘毕竟是女儿身,带着丝柔美,而且身上带着一种清冷的气质。而大少爷,则是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并不大一样。”
苏妈妈寻摸了半天,用了“英气”这个词儿。然而实际上,作为沈家长房嫡长子的沈休,那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何氏何尝不懂苏妈妈捡了好听的词儿,她那个儿子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何氏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丫头……可有不高兴?”
“没有,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子的缘故,依老奴看三姑娘倒是个不计较的性子。是个好相处的。”苏妈妈看了一眼何氏紧皱的眉头,继续说:“夫人这么关心却姐儿,不妨去瞧瞧她。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老奴知道这些年,夫人一直想着她。”
“你不懂啊……”何氏摇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谁知道是真的不计较,还是心思太深。”
“罢了,”何氏摆摆手,“歇着吧,明儿就见着了。不急于这一时。”
沈却绕到梳妆台前,直接将短衣脱了,只穿着抹胸的素色里裙,软绵绵地趴在梳妆台上。
热,真热。
小丫头囡雪将湿帕子拧干,然后展开,铺在沈却的背上。丝丝凉意一点点渗进皮肤,还有淡淡的药味儿。
囡雪坐在一旁,瞪着个眼睛,嘟着个嘴。
沈却顿时觉得好笑。
“姑娘你怎么还能笑呢!他们沈家简直是欺负人!哪儿有这样迎接自家小姐的?咱们千里迢迢赶回来,一进沈府,居然把轿子停在侧门!什么叫有外宾在怕冲撞了?偌大的沈府居然连软轿都没有吗?坐在软轿里,抬进后院怎么就冲撞了?再说了,居然连夫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就算是忙着招待外宾,哪怕是抽出芝麻点的功夫望一眼也像个样子。却让大姑娘来接待您!大姑娘要是您嫡亲的姐姐也就罢了!可她就是个庶姐啊!您再想想晚膳时候大姑娘和四姑娘说的话,诚心给您添堵吗不是!还有二姑娘饭桌上摔筷子,咱们肃北农家的闺女也干不出这个事儿!五姑娘也皱着个眉,瞧着您像看仇人似的!这么个破地方咱们回来干啥啊?不如留在肃北逍遥快活!”
囡雪倒豆子一样一口气说完,气得涨红了脸。
囡雪今年和沈却同岁,她娘是沈却的乳娘。在肃北的时候规矩没那么多,沈却和囡雪除了主仆,更多的是相依为命的玩伴儿。
沈却伸出手,用指尖戳了戳囡雪气鼓鼓的腮帮子。
她的手指纤细白嫩,然而手背上却有陈年的烧伤。外衫脱了也就瞧见了。那疤痕有半个手背大,颜色已经很淡了,可是仍旧可以看出当年的烧伤有多厉害。
“是咱们沈家。”沈却纠正囡雪的说法,“以后也不许再说大姑娘是庶出的话了,她早就记在了母亲的名下,名义上算是嫡姐了。”
囡雪顶嘴:“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不是记在夫人名下就能改变从谁肚子里钻出来的事实!”
沈却“哈”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这模样和乳娘越来越像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前年的时候沈却的乳娘就故去了。丢下了两个不过九岁的孤苦女娃。
过了一会儿,沈却垂了垂眼,轻声说:“这儿是我的家,我总是要回来的。”
囡雪的气势立刻就萎了下去,她站起来将沈却背上的帕子拿走,帕子下的肌肤有着一块块极暗的疤痕。她又皱眉说:“先生说过了这药一天不能停,姑娘你今早干嘛不肯涂药!我知道您是怕药味儿让夫人不喜欢,可是连夫人的面儿都没见着……”
囡雪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已经红了。
惊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囡雪抬着眼皮看了沈却一眼,小声嘟囔:“我……是不是又多嘴了?”
“嗯。”沈却承认,“也就是我,换个主子早一棒子撵了你。”
可沈却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囡雪吐了吐舌头,动作熟稔地将帕子放在水里浸着,然后在檀木箱子里翻出药匣摆在一旁,拖了一张玫瑰小椅到沈却身后,自己跪在小椅上,仔细地给沈却背后的疤痕涂抹药膏。
从四岁的时候,囡雪就是这样跪在沈却身后给她擦药。那个时候沈却身前身后都是烧伤,不能躺着,不能趴着,只能站着。囡雪就爬上凳子,跪在沈却身后仔仔细细给她擦药。
这一跪就是七年。
那个时候囡雪总是一边擦药,一边哭。
她会哭着说:“不疼了,不疼了,都会好起来的。姐姐以后照顾你,保护你,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后来她年长了几岁,知道沈却是主子,自己是下人,便再也没有自称过姐姐了。可是在她心里头还是把沈却当亲妹妹看。
“又浅了些,先生可说过了再过三五年您身上的疤痕可就能全消了。”囡雪皱着眉又叮嘱了一句:“以后可得早晚两遍擦药,再不能停的!”
“嗯,嗯。”沈却应着,自己给右手手背上的烧伤涂抹药膏。
八年前,她全身上下被烧伤了一半。一个姑娘家,身上落了一丁点的疤痕都是要影响以后的亲事的,更何况像她这样彻底毁了的。
幸好当时沈老爷外调在肃北,结识了当地有名的洛神医,便将她送到了洛神医那儿医治。
可是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沈却被送到洛神医那儿不出三个月,沈家又被调回了皇城。沈家被调回并非升迁,而是牵扯到一件贪污大案,是被压回去的。
而沈却就被留在了肃北,留下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乳娘和囡雪。
又过了一年,洛神医也故去了。
沈却永远都记得四岁的那一年,她泡在药桶里一整日,洛神医故去,乳娘病重,没有人顾得上她。她身上的烧伤有些被水泡开,火辣辣地疼。望着快要结冰的水,她又冷又饿,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最后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戚珏将脏兮兮的她从冰凉的水里拎出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攀在戚珏的怀里,一抽一抽地哭。
戚珏解了衣带,将她小小的身子藏在衣袍里,然后轻声说:“乖,以后我养你。”
沈却瞬间就止了哭。
口鼻间都是戚珏身上淡淡的药味儿。当时的沈却动一下浑身上下的烧伤都要跟着疼痛不已。可是她还是努力侧了侧身子,仰着脖子去望戚珏的侧脸。
沈却怔住。
她觉得戚珏的侧脸是天下最漂亮的,当时那般认为,后来长大了见了更多人,她就更加这么认为。
就算他看不见。
沈却趴在梳妆台上,思绪飞回了肃北。她好像又看见了先生抚琴焚香,落棋听雪。
“姑娘?”囡雪轻唤了一声,沈却并没有应,她气息绵长,竟是睡过去了。
囡雪踮着脚下了凳子,轻手轻脚的将药膏收拾好,又去将帕子洗了,做完这些回来看见沈却还没有醒。囡雪算了算时间,就去净房兑了水。
沈薇说肃北地方寒冷,到了冬日连洗澡水都没有简直是可笑。沈却小的时候,可是每日一半的时辰泡在浴桶里的。
桶里的水兑了药,整个净房都飘着淡淡的药味儿。
“姑娘,醒醒。水兑好了。”
囡雪轻轻推了一下沈却,沈却就醒了。猛一醒来,她还有些不适应,而且眼圈有点红。
“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囡雪仔细打量沈却的脸色。
“囡雪,”沈却握住囡雪的手,“你说我们都走了,先生一个人留在肃北会不会孤单?”
囡雪皱了皱眉,说:“应该不会吧……先生那个喜静的性子,平日最讨厌我吵了。”
沈却不说话了,她松开囡雪的手,绕过绣着绿翎孔雀的屏风去了净房。她要泡了澡早些睡,明日又是一个大阵仗等着她闯呢。
这次回来可不仅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家。
当年的大火燃得蹊跷,她可不信那只是意外。这次回来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那个人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当然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先生可曾自小就教她:
活得光鲜气派,站在敌人头顶上笑着说没关系,才是真正的钝刀子磨肉。
[正文 第3章 演技]
沈却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有睡着,薄汗将她的衣裳打湿,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天边染上一抹鱼肚白,她迫不及待就起了。
囡雪伺候她梳洗,问:“姑娘,今儿涂药吗?”
囡雪可还记得昨日沈却担忧药味儿让人不喜,故意没有涂药。
“涂,”沈却顿了一下,“涂三层。”
苏妈妈一早就过来请了,她一进屋子就看见沈却端端正正坐在梨花椅上,就着玫瑰茶,小口吃着蓑衣饼。
“老奴听下面的说折筝院一早就要水了。姑娘真是起个大早,昨夜可是睡得不好?”苏妈妈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垂手立着。
沈却不紧不慢将口中的蓑衣饼细心嚼了,又抿了一口玫瑰茶,这才开口:“苏妈妈快坐。”
“不敢!不敢!”苏妈妈摆摆手推辞。
沈却就真的没再让她坐,而是说:“鄂南的七月真是难熬,尤其是夜里,闷得很。”
苏妈妈笑笑,道:“姑娘毕竟是鄂南人,这是初回不适应,再过几日就好了。咱们鄂南可是好地方,比起肃北那样偏远的地方好得可不只一星半点。”苏妈妈言语中不自觉沾染了一分自豪,她去看沈却的脸色,就看见沈却垂着眼望着桌上的玫瑰茶。
苏妈妈心头就是一沉。
沈却望着皓白的茶碗里轻轻荡着的玫瑰花瓣,勾了勾嘴角。鄂南正是大戚王朝的皇城,鄂南人总是有一种优越感,尤其是面对肃北、牧西那些气候寒冷的地方。然而在沈却的眼里,这天下再也没有比肃北更好的地方了。
苏妈妈转了话头:“夫人让老奴来请姑娘过去。昨儿太忙了没顾得上,今儿还是趁着其他几位姑娘请安之前,先过去说说体己话。等下还要跟着夫人去老夫人那儿磕个头。”
“理当如此,只是麻烦苏妈妈又跑了一趟。我是想早些过去的,可是……并不知道母亲的住处。”沈却弯了弯眉眼,乖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