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朝他招了招手,骆孟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朝她走过去。
倪胭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你会遇见一个好姑娘,她温柔懂事贤惠善良,绝对不像我这样坏。”
骆孟很想告诉她,他今生不会再遇见什么姑娘了,因为他心里装满了她,他的眼睛便再也看不见别的姑娘了。
可是他向来很听她的话,只会木讷地点头,说:“嗯啊,好。”
“要好好的。”倪胭说。
“嗯,好。”
“照顾好自己,要活到一百岁。”倪胭说。
骆孟傻傻地笑了一声,说:“那个……照顾好自己还能办到。活多大岁数我做不了主啊。”
倪胭在他胸膛摇头,轻哼了一声:“我说行就一定行。你得答应我。”
“嗯,好。”骆孟点头,“你说一百岁就一百岁,绝对不多活一天。”
倪胭笑了,在他的后背打了一下,把他推开,挑着眉眼,含笑望他:“还学会贫嘴啦?”
骆孟深深望着她。
你笑了就好。
“我已经跟铭李说过,他以后会喊你父亲。”
骆孟的眼睛忽然有点湿。
“你自然是会对铭李好的,只是也顺便疼一疼唯烟这可怜姑娘罢。”倪胭叹了口气。
“一定,一定。”骆孟重重点头。
“那我走啦。”倪胭与他擦肩而过。
骆孟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倪胭回头瞧他,他又觉得冒犯,慌张松开手。他张嘴想要赔罪,热泪滚在嗓子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倪胭温柔地轻笑了一声,重新走回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说:“骆孟,你看着我。”
骆孟不敢看她,他怕自己不争气地流眼泪。
——她不喜欢窝囊没用的男人。
他得忍着身子里从四处涌上来的眼泪。
“看着我。”倪胭又重复了一遍。
骆孟吸了口气,才慢慢转过头,用刻意压制过眼泪后的红眼睛望着她。
倪胭偏着头,目光温柔:“我的骆孟呀,是个英雄。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百姓人人爱戴他,都说他是国中第一武将。”
骆孟咬着牙关不敢告诉她,他不想保家卫国,他只想保护她、照顾她。
倪胭轻轻地吻他紧绷的唇,低声说:“保重。”
骆孟再一次重重点头。
她走了,红色的衣角抚过他的手背。他想抓,却不能抓。
她走了,他终于可以哭出来。
其实倪胭根本不用格外嘱咐骆孟照顾唯烟。在唯烟和铭李这两个孩子里,骆孟对唯烟好一万倍,为她建宫殿,给她这天下最好的一切。因为,这孩子长得像她啊。
骆孟真的活到了一百岁,他一百岁生辰的那一日安静地走了。
她让他活到一百岁,他不敢早一天走,也不敢多活一天。
·
倪胭和雪无离开了皇城,也离开了桑玄城,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山山水水。眠风宿水。
倪胭的容貌太过出众,偏偏雪无是个和尚。两个人举止亲昵,路人瞧见总忍不住指指点点。
“和尚,我给你弄个假发吧。”倪胭枕在他的腿上。
雪无微笑摇头:“我们走我们的路,世人说世人的闲话。各有各的逍遥,何必介怀。”
倪胭侧过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闻他僧衣上的味道。她慢慢蜷缩起来,安静地入眠。
雪无垂眼望她,解下身上的袈裟盖在她身上。他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抬头望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嫩草。月色打下来,是温柔的。
正是阳春三月时节,最近多雨,青草长得很快。
有一小块土块被顶开,他含笑望着一株小草如何一点一点顶起土块。
弦月慢慢地移,朝阳升起时,小草终于破土而出。
雪无的嘴角露出慈悲的笑。
倪胭早就醒了过来,她声音有着清晨的慵懒低哑:“瞧了它一晚?”
“是。”
倪胭皱眉:“我不美吗?为什么就不能瞧我一晚?”
雪无俯下身来亲吻她的嘴角,说:“好。”
倪胭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雪无,你陪了我三年。”
雪无干净的手指理着倪胭睡得凌乱的长发,慢慢梳理。
倪胭凑过来,软软地靠在他肩上,闷声说:“我本是一只小花妖,得了你的心才能飞升。可是你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我好像永远得不到。是不是该放弃了……”
她睡眼朦胧地抱着雪无的肩:“可偏偏在你身边很舒服,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变安宁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雪无侧着脸瞧她,问:“你想要我的心?”
倪胭迷糊中“嗯”了一声。
雪无微笑点头:“我给你。”
倪胭只是笑:“咱们回桑玄寺吧,我忽然有点怀念爬窗户吓你的日子。还有……故意入你梦的时候。”
出乎倪胭意料,雪无并不意外。
也是该回去了,马上就要到怀道大师和雪无其他几个师兄弟的祭日。
小十二已经长成高高瘦瘦的小少年了。他低着头在桑玄寺门口扫落叶,猛一抬头,看见雪无牵着倪胭的手回来。他愣了一下,立刻咧着嘴笑:“七师兄你舍得回来啦。哎呀呀,你不知道,我收了好多个小弟子。现在我不是寺中最小的啦……”
小十二一边讲着,一边和雪无、倪胭往寺中走去。
倪胭悄悄抬头去看雪无的表情,他微笑的脸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浅淡。
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几乎一直都是这样微笑着。
花开的瞬间,救回受了伤的小麻雀,又或者教训了嚣张的恶匪,他都是这样浅浅地微笑着。
喜怒哀乐?
好像没有。
就连他说“你的臀真美”这种话时,脸上都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从容微笑。
第二天,雪无带倪胭去了后山草木葳蕤处。只是当初的小木屋早就消失不见了。雪无寻了一处平整的高石,端正坐下。
倪胭跳上去,在他身边蹲下来,笑着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生机无限。”雪无微笑着望向下方。
春风吹过,青绿色的草丛慢悠悠地飘晃。
绿得晃眼。
倪胭眯着眼睛望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托腮望着雪无,开口:“是不是到了分开的时候?老实说,有点舍不得。”
“分开,是另外一种交融。”
倪胭皱眉摇头:“停,别这样跟我说话,我听不懂。”
雪无望着倪胭的眼睛:“你喜欢蜷缩着入睡,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有时候,你夜里会做噩梦。你做噩梦的时候不会皱眉,不会哭闹,只会紧紧抿着唇,脸色平静。因为你永远不会向别人寻求庇护。”
“说这个和分开有什么关系?”
雪无淡淡地笑着:“万事不可强求,不愿意原谅的,或者不愿意忘记的,遵循本心就好。”
倪胭微怔。
像被戳到了某一处,倪胭皱着眉起身,口气不善:“我讨厌别人说教。分了分了。再见。”
她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她穿过碧绿的草丛,穿过温柔的风,离开后山,走到前院的时候,掌心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
倪胭一怔,立刻抬手,掌心里雪无的七星图瞬间全部亮起。
她正疑惑间,看见小十二带着几个小和尚去禅室。
小十二身上穿着红色的袈裟。
倪胭这才想起来雪无今天一身干净的僧衣,没有披袈裟。
“小十二!”倪胭叫住他。
小十二回头瞧见她,双手合十,作了一揖。
一如多年前的雪无。
小十二身后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小声问:“住持师父,我们去哪儿呀?”
倪胭猛地回头,朝着后山跑去。
远远瞧见雪无未曾动过的身影,她穿过碧绿的草丛,穿过温柔的风,终于回到后山。
雪无面带微笑地坐在原地等着她。等倪胭走到近处,雪无站起来,在高石上俯下身来摁住倪胭的后脑,用力去吻她。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一个吻。血腥味儿两个人口中蔓延。他们吻了很久,久到喘息加重喘不过气来,才分开。
两个人望进对方的眼中,忽然相视而笑。
雪无双手合十,深深作揖,微笑道:“厌,多谢你渡贫僧。”
倪胭微笑着望着他干净的眼眸。
雪无的心很大,可以装下菩提,装下三千凡尘。
他的心也可以很空,可以放下一切。
佛曰成全,若她要他的心,给她又何妨。
掌心里刺痛还没有彻底消失。亮起的七星是对她的爱,也是对苍生的爱,更是佛的慈悲。
“和尚……”
雪无坐下来,安静地合上眼,干净的手指捻过佛珠。
他在山风中坐化,嘴角带着慈悲的笑。
五戒之后,执着与成全,最终放下一切,立地成佛。
倪胭望着他轻声呢喃:“和尚,其实你也曾渡我……”
倪胭逆着风笑了。
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兴许下次她再去西天干架时会遇到他。彼时,说不定要称他一声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女主太狂了,下个世界打算将她丢进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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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豪门继兄〖01〗
第56章
鲜花店里, 花香浓郁扑鼻。却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罗嫣然漂亮的脸蛋上泪水涟涟, 她伸开双臂挡在门口,冲着男人喊:“不许走!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高子旭嗤笑了一声,他歪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 一副吊了郎当的模样。他斜着眼睛瞧罗嫣然,嘲讽的口气:“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你是费家千金的时候,甭管你多任性,多么大小姐脾气, 我都宠着你哄着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可你现在不是费嫣然了。”
他抬手指着罗嫣然的鼻子:“你不是费董的千金了!你现在是罗嫣然, 一个父不详单身女人的私生女。全家财产就是这间破花店, 还怎么跟我谈恋爱?”
罗嫣然忽然笑了。美人落泪最是惹人怜惜, 偏偏她相貌极好, 更是楚楚动人,此时她脸上挂着泪, 却笑出来的模样, 瞧着让人心口跟着一疼, 恨不得抹去她的眼泪, 替她疼。
高子旭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他心里到底还是有罗嫣然的。罗嫣然虽然性格任性了点,可架不住人长得美。而且他们谈了接近四年的恋爱,怎么可能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他又很快想通, 女人美有什么用?能将他带入费氏吗?不能。他只要成了费家的女婿,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愧疚又被抛至九霄云外了。
罗嫣然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相恋四年的男人,质问:“就因为我现在不是费家的女儿了?”
“不然呢?”高子旭反问,“那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追求你?”
罗嫣然闭上眼睛,顿时心如死灰。
“下个月12号是我和舒雅的订婚宴。费家请你了吗?我希望你懂事一点不要去闹。因为你闹不起。没有公主命就不要再犯公主病,没人会再让着你。听说你家这花店房租要交不起了?这是五万块钱,不谢。”
高子旭踩着一地的鲜花,拉开挡在门口的罗嫣然,推门出去。
罗嫣然望着桌子上那张银行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五万块。
为了阻止她去破坏他们的订婚宴,他用五万块打发她?在他眼里,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罗文华在里面听了很久,直到高子旭走了,她才走出来。望着罗嫣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一脸的歉意和心疼,说:“嫣然,是妈不好……”
罗嫣然低着头,茫然地望着满地狼藉的鲜花。她好想把自己关在一间漆黑的小房子里,不想出去,也不想让别人进来。
罗文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究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她绕到里面去厨房做饭,今天多做几道罗嫣然爱吃的菜。她没有费家的权势,能带给女儿的东西很少很少。
后来,在高子旭和费舒雅订婚那天,罗嫣然去酒吧喝了个烂醉。罗文华担心她出事,夜里出门去找她,结果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罗嫣然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妈……”罗嫣然跪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这个刚刚认回来的母亲就这么走了,甚至走的时候心里怀着对女儿的愧疚,甚至误以为女儿埋怨她。
罗嫣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爱着她,能够与她相认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她不怪她啊!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只是……她只是对突然换了母亲这件事一时适应不了,她以为她们有很漫长的时间互相接受。她们才刚刚相认,还没来得及互相补偿这些年遗失的母女感情。
两个妇人在同一家医院生下女儿,却阴错阳差地抱错了孩子,互相养了对方的女儿二十多年。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当两家人知道真相,当然选择换回自己的亲生女儿。从此,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回到原本属于她的金窝窝;做了二十多年小公主的孩子一朝从云端跌进泥里。就连四年的恋人也指着她的鼻子说因为她是费家的女儿才追求她,用五万块钱羞辱她。
任务世界:豪门继兄。
任务原主:罗嫣然。
攻略目标一:费朗。
攻略目标二:钟沐。
攻略目标三:高子旭。
原主遗愿:我爱妈妈,妈妈永远健康快乐。
倪胭皱眉。当她看见任务目标之一是费朗,这个原主在费家时的继兄时,她想放弃攻略这个世界。
然而当看见原主的遗愿时,她望一眼桌子上养父母一家其乐融融的照片,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选择进入这个世界。
·
倪胭穿过来的这一天正是高子旭和费家真千金费舒雅订婚的日子。
倪胭打开穿衣柜,把原主罗嫣然的衣服全部翻出来,对着镜子换了一身又一身。衣柜里的衣物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两个人的。几件大牌子货是罗嫣然从费家离开时带来的,剩下的便宜货则是费舒雅住在这里时的旧衣服。忽然被掰正的人生,两个姑娘都有些措手不及,很多东西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
原主长了一张千金大小姐的脸,眼尾轻挑时天然带着一丝小傲气。眸仁是灰色的,女人灰眸,气质更冷一些。何况她有着175cm的高挑身材。偏偏又长着樱桃小口。倪胭弯着腰,凑到镜子面前瞧原主的嘴。她的嘴很小,肉嘟嘟的。唇珠明显。倪胭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珠。
“嫣然,你是不是打算去参加订婚宴?”罗文华站在门口。她看着床上、桌子上被堆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脸上挂满担忧。她虽然上了年纪,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可是风韵不减,仍旧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美人。
她懂情伤多痛,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陷入其中。
“听妈的话,别去了吧。妈不是怕你闹,而是高子旭这人他不值得你再花心思……”
倪胭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双手捧住罗文华的脸,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
罗文华愣住。
倪胭低下头,以额相碰,笑着说:“妈,我爱你。”
罗文华顿时呆若木鸡,惊愕地望着女儿。
倪胭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略弯下腰,和她平视,说:“天大地大开心最大,高子旭那种玩意儿谁稀罕。我穿了高跟鞋,他都没我高。还一脸肾亏相!”
罗文华顿时喜出望外,拉住倪胭的手:“嫣然,你想通了!对对对,他尖耳猴腮一点都配不上你,我的嫣然值得更好的!”
倪胭璀然一笑:“对啊,所以我要去找更好的了。”
罗文华怀疑地看着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晚上早点回家,不能超过十二点。”
当初原主去酒吧买醉,罗文华给她打了个好多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她过了晚上十二点还没回家,罗文华决定去找她,然后出了车祸。
倪胭轻声“嗯”了一声:“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
·
费家千金订婚,整个D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倪胭踩着高跟鞋走进宴会,无数双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她。她今天穿了一身黄色的抹胸小裙子,这样的色泽只有真正肤白如雪的人才敢驾驭。裙子和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切,显出这世上最完美的曲线。裙身长度在膝上十公分,露出一双让人钦羡的大长腿。
她神态慵懒地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红酒,小巧的唇抿在杯上。男人们看着红色的酒液流入她口中,好像自己也跟着饮了酒,发醉。
不多时,宴会中的欢笑声弱了下来,竟都是被倪胭吸引了目光。
当然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还因为她尴尬的身份。
费嫣然,费家高调的千金大小姐。以往只要她一出现,多少人凑过去奉承。而如今,费嫣然变成罗嫣然,当初那些闺中好友、姐妹团谁还跟她打招呼?
“嫣然,好久不见啊。”一个帅气的阔少举着酒杯朝倪胭走过去。
倪胭望着他,笑了。
男人心口猛地一缩,她笑起来是那么明媚动人。
倪胭跟他碰了一下杯。
男人觉得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男人……
那些原本想看她被冷落的前闺蜜们顿时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她们忘了,这个女人即使没有费家千金的身份,但凭着这张脸都能让男人围着转。谁让男人这种生物全是视觉动物呢。
高子旭正和宋老板谈着生意上的事情。
虽然今天是一场订婚宴,可也是商人们喝着酒谈大买卖的好机会。
高子旭不经意回头,看见倪胭和一个男人靠得极近,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她展颜而笑,一时之间全场女人的风头都被她抢走了。
高子旭忽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她,她也是这样众星捧月一般,对谁笑一下就是谁的荣幸。
当时同来的人告诉他:“费家掌上明珠。明珠懂吗?漂亮的女人都可以是尤物,但是面前这个女人是瑰宝。”
他费尽心思追求她,得到了这块瑰宝,可偏偏这是块假宝石。他看着她从云端跌下来,成了一个笑话。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她这么光彩照人的一幕了。
费舒雅顺着高子旭的目光望了一眼,她垂下眼,眼中黯淡。她知道自己这个真千金比不上那个假千金。她又很快恢复温柔的表情,将手搭在高子旭的臂弯,柔声说:“子旭,爸找你。”
高子旭收回视线。望着身侧的未婚妻。
是,身边的未婚妻才是真的瑰宝,可惜这些年没得到精细保护,失了宝石的光泽。
费舒雅是个好姑娘,温柔善良,普通本科毕业,不懂什么名牌,喜欢吃章鱼小丸子,爱好是养花、追剧,之前在她妈妈的花店里帮忙。
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像费家千金。
不过一想到她身后的费氏股份,高子旭释然,立刻对她温柔笑起来:“好,我这就去。”
高子旭去见了费父,又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交谈了一会儿,可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被倪胭吸引。
那抹黄色可真刺眼啊。
穿什么黄色,你以为你是太阳吗?
高子旭舒了口气,终于趁倪胭一个人的时候,朝她走了过去。他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角落里,逼到墙壁,冷声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来闹?”
倪胭轻笑了一声,淡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我有闹吗?”
高子旭愣了一下。没错,她来了有半个多小时,只是喝喝酒、和别的男人聊聊天,并没有闹。
可是高子旭不能放松警惕。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使手段!”
倪胭抱着胳膊,神态高傲地望着他。
高子旭在她灰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轻视和怜悯。
她再笑的时候,笑里已经带着嘲讽。她将手指点在高子旭肩头,把他一点一点往后推开,淡淡道:“别挡我视线,虽然你没有我高。”
“你!”高子旭最讨厌别人说他的身高。
倪胭眸光流转淡淡望了他一眼,高子旭有一瞬间的恍惚。倪胭移开视线,看向另外一个人时,慢慢勾起嘴角。她笑了,今晚第一次笑意爬进了灰色的眼底。
高子旭皱了下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正从楼梯走下来的费朗。
他每走一步,宴会中的女人们的眼睛就移一步。
在这样的场合,男士穿西装几乎是标配。偏偏费朗是个意外。他身上的白衬衫错位扣着三两颗扣子,露出明显的锁骨,和锁骨处的纹身。衣摆自然不会像别人那样收入裤中,而是一长一短露在外面。只拇指插.在裤兜里,食指上带着夸张的戒指。
圆形墨镜耍帅地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露出冷漠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极好,可以将冷漠和温柔同时体现,一打眼却是一股子生人勿扰的气息。
寸头,剑眉,尖下巴,耳上带着耳钉。嘴里嚼着泡泡糖。他漫不经心地吹出泡泡,女人们咽了口口水。
他的脸,天生就是为了让女人为之疯狂。
更何况他是费朗——费氏太子爷。
“嘿,他多高。”倪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