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云月做出恭敬温顺的样子来,温声回话:“再过几日我就会跟着舅母搬出去,不能侍奉五爷实在是云月的憾事。不过,眼下栗子不在,四姐儿平日里孤单着,林嬷嬷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也照看不过来。幸好等我跟着舅母搬出去的时候栗子就回……”
姬无镜不耐烦地看向她,打断她的话:“出去。”
叶云月还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嗓子眼,尴尬立着。她把话咽回去,也不敢再往西间走,将木桶放下,转身匆匆退出去。她前脚出去,季夏后脚跟进来,说:“奴婢错了,奴婢没看住她,我刚刚去厨房煎药去了,没想到她居然……”
顾见骊挥挥手,也不责备:“去忙吧。”
“诶!”季夏手脚麻利地在西间里备好了热水。
顾见骊洗个澡出来,吩咐季夏收拾了西间,重新给姬无镜备好热水。顾见骊洗澡的时候,姬无镜又出去了一趟,又摘了些叶子。
姬无镜刚进了西间,顾见骊望着床上的花瓣犹豫了一下,扭头跟进了西间。
姬无镜脱了外衣,正在解里面红衣的系带。他抬眼看向顾见骊,懒散问:“怎么,想和叔叔一起再洗一次?”
顾见骊不理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浴桶旁的桌子上,将盐粉倒进杯中,用量是寻常的六七倍。然后又从柜子里取来牙粉和齿木,摆在一旁。
姬无镜停下动作,饶有趣味地瞧着顾见骊的举动。
顾见骊看他一眼,小声说:“好好把嘴洗干净……”
说完,她急忙转身往外走。
姬无镜舔了舔唇,又舔舔牙齿。望着顾见骊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笑了。
顾见骊走出西间,看了一眼洒满凤仙花的床榻,也不擅动姬无镜的东西,她随意拿了本书,坐在梳妆台前翻阅着。只是她心里乱得很,根本看不进去。
姬无镜洗完澡出来,看了顾见骊一眼,从抽屉里翻出两个石臼,懒洋洋地坐在床边,开始挑拣凤仙花。从不同颜色的凤仙花里挑出浅粉色的扔进石臼。他细长的手指在花瓣里挑来拣去好一会儿,忽然抬眼看向顾见骊,道:“过来帮忙。”
顾见骊放下书,走过去坐在姬无镜对面,默不作声地挑拣起花瓣,将粉色和红色的花瓣还有叶子分开,各堆起一小捧。
姬无镜将粉色的花瓣放进石臼捣着,神情专注。他总是在做一些莫名其妙小事时认真得不像话。
顾见骊已经许久不用凤仙花染指甲,先前闺中若是年节或宴席,她会用胭脂铺的染料,上色简单,而且擦去也便捷。她上次用凤仙花染指甲已是多年前的小时候,她和姐姐手牵手跑进花圃,摘了满满一花篓的凤仙花。忆起小时候的时光,她嘴角慢慢爬起了笑。她将手心里捧着的粉色花瓣放进姬无镜手中的石臼,而后继续挑拣着。
屋子里只有姬无镜捣着花汁的闷声。
石臼里的凤仙花慢慢被捣烂,溢出花汁。在姬无镜身侧的烛台上烛光的映照下,花汁影叠。
姬无镜望着石臼里的花汁,手中的动作一顿,毫无征兆地开口:“那是正常的。”
安静挑拣花瓣的顾见骊茫然地抬起来眼看向他。
姬无镜没抬头,用手中的石杵敲了敲石臼,臼内的凤仙花汁轻晃。他语气寻常:“虫子可以长大,凤仙花也可以流汁啊。”
他语气寻常的就像真的在说虫子和凤仙花。
顾见骊怔怔望着他,心中恍惚,隐约猜到了什么,愕然之后,脸颊有些泛红。可又并不明了,模模糊糊的。出神之余,她的手不由自主侧倾,掌心里捧着的一小捧凤仙花翩翩而落。
姬无镜探手放在她的手下,将翩翩落下的凤仙花接在掌中。
他漫不经心地将接到掌中的凤仙花放进石臼,慢悠悠地说:“美味当前嘴巴馋了就会流口水,上下无所异。”
若说姬无镜的前一句话,让顾见骊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可姬无镜说的这第二句话,顾见骊却是一点都听不懂了。她干净澄澈的眼眸茫然地望向姬无镜。
姬无镜扯起嘴角笑了笑,他忽然欠身,手掌搭在顾见骊的后颈,将她拉到面前,用力亲了一下她干净的眼睛,一触即分。
他顺手摘下顾见骊云鬓间的发簪,顾见骊若云似缎的鸦发倾落,发丝滑过姬无镜的手背。姬无镜收回视线朝顾见骊伸手:“伸手。”
顾见骊默默将手递给他。
姬无镜用她的发簪挑起粘稠的凤仙汁认真涂抹在她的指甲上。他垂着眼,神情专注,捏着顾见骊的手,反反复复地涂匀。
顾见骊的目光从指甲上移开,望着眼前姬无镜专注的眉眼。眸光逐渐凝在一起,不由自主落在他眼尾下的泪痣上。
涂好了右手,顾见骊将右手搭在膝上,五指微微翘着。
姬无镜擒了她的左手继续涂抹,忽然又说:“别怕。”
“染指甲有什么可怕的……”
姬无镜只是笑笑,没说话。
顾见骊慢慢抬眼,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姬无镜说的并不是染指甲这件事。
“晓得了……”她温吞应着,垂下眼睫,静静望着色泽浓丽的凤仙花汁。
涂完顾见骊的十指,姬无镜拉过她的手,重新涂了两遍。凤仙花瞧着颜色艳丽,可若涂在指甲上只有多涂几次颜色才好看。涂过三次之后,姬无镜用玉簪挑着另外一个石臼中红色的粘稠花汁,从顾见骊的指甲顶端开始涂抹,却并不涂全,留下了一点,再换了粉色,涂在尾端。然后用叶子包着她的指甲,十指皆是。
耐心真好——顾见骊在心里悄悄说。
“抬脚。”姬无镜说。
顾见骊下意识地将双脚往后缩,堤防地看着姬无镜。
“不咬。”姬无镜敲了敲石臼。
顾见骊这才将脚递给他,由他握着脚踝,涂上花汁,以叶缠束。
明日才能拆。
这一夜,顾见骊怕弄掉了叶子,睡得不安稳。第二天很早起来。她悄悄下了床,自己拆了叶子。瞧着指甲上红与粉交错的色泽,满意地翘起嘴角。
她起身收拾了用过的叶子,又将昨夜翻看的书放回书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忽然瞧见书架角落里的小册子——那本她跟姐姐讨来的春-宫图。
顾见骊小心翼翼取出来,忐忑地随意翻开一页。
画面上,女人双手被绑缚,面露痛苦之色地躺在地上,男人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腰,穿入她的身体。
她手中的小册子“嘭”的一声落了地。
顾见骊大惊,猛地转身望向姬无镜。

第91章 第091章

第 91 章
落到地上的小册子翻开了另外一页。画面里, 女人如动物一样跪在地上,男人在她身后拍打着她的屁股侵入。这对于顾见骊来说,羞辱意味甚浓的姿势让她完全接受不来。
她猛地转身望向床榻上的姬无镜。果然,姬无镜被小册子落地的声音吵醒了。
姬无镜仍旧躺在床上, 没睁眼, 却懒洋洋地抬手揉眉心。
顾见骊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小册子, 犹豫了。她应该趁着姬无镜还没发现, 将它捡起来, 重新放回去。装成掉落的书册是别的书。
可是她没有。
顾见骊慢吞吞地转过身, 望着躺在床上的姬无镜。她紧抿着唇,也不吭声,等着姬无镜彻底醒过来。
没过多久,姬无镜果然觉察出不对劲。他侧过头,半眯着眼睛望向顾见骊, 低沉的声线里带着没睡足的倦意懒散:“小骊骊这一大清早就沉迷在叔叔的美貌中不可自拔。来,到叔叔身边看得更清楚。”
顾见骊站在原地没动,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又舒展开。她终于问出来:“五爷, 其实我们还没有圆房没有做成夫妻, 对不对?”
她声音又轻又软, 暗藏着一丝期盼。
姬无镜慢慢清醒过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 目光扫过落在地上的小册子,多看了一眼。了然。
他懒散打了个哈欠, 小臂撑着床榻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长腿放下床踩着鞋面,口气十分随意:“是啊。”
顾见骊的眼神一黯,脸色也跟着一白。小册子上那些不堪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她又想起弄脏了的手心和头发,原来那样都不算的吗?
她贝齿轻叩,沮丧失落又茫然无措。
姬无镜起身,稍微站了一会儿缓解头晕,才朝顾见骊走过去。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小册子,瞟见小册子打开那一页的画面,眼中露出嫌恶和愤怒的神色。
他上次就应该烧了这本书,省得被顾见骊翻到。
所有的前戏中戏后戏所有的姿势和玩法都应该是由他来教顾见骊,而不是通过这么一本难看的小册子。姬无镜烦躁起来。狭长的狐狸眼微眯,藏着冷和愠。
顾见骊一直瞧着姬无镜的神色,不知道他怎么又忽然不高兴起来。她朝姬无镜伸出手,说:“你把它给我。”
她努力让自己脸上平平静静的,可抬起的手却指尖儿微微轻颤着。
姬无镜诧异地看向她,视线从她微颤的指尖儿移到她的眼睛,不高兴地问:“真喜欢看这个?”
顾见骊十分认真地说:“如果别人的妻子都是如此,我会拿去好好学的。”
姬无镜颇为意外,深望顾见骊眼底,而后又嗤笑,问:“身为妻子的责任?”
顾见骊望着姬无镜,没说话,默认。
姬无镜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一吹,用火星子点燃了手里的小册子。
“你怎么把它烧了!” 顾见骊急着去抢。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跟姐姐开口要了这个,这本被烧了,她要从哪里去弄第二本?
姬无镜略一抬手,顾见骊自然是抢不到的。他晃了晃小册子,让书页分散开,烧得更快些。火星子从小册子的一个角开始蔓延,火苗逐渐连成片,迅速烧着整个册子。及烧至末尾,姬无镜将它丢进铜盆里。
他微微抬了下下巴,说道:“把手抬给我看看。”
顾见骊将指尖儿递到他面前,让他看染红的指甲。姬无镜看过,动作自然地牵了顾见骊的手,拉着她重新上了床榻。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将顾见骊抱在怀里,缓缓说:“给叔叔抱着再睡会儿。”
屋内有纸张烧尽的特殊味道。顾见骊偎在姬无镜的怀里,茫然地睁着眼睛,还在想那已经化成了灰烬的小册子。
姬无镜在她头顶声音沙哑低沉:“叔叔会慢慢教你,不要跟外人学。”
顾见骊皱眉,不喜欢他的说法,像是说她不贞偷情似的。她闷声反驳:“那是书,不是外人。”
“外书也不行。” 姬无镜揉顾见骊的头,将她柔软的头发揉搓了个乱七八糟,他笑,说:“不是书上那样,实际上很好玩的。别怕啦。”
顾见骊才不信,不过她没有再反驳了。因为…… 她的确也没试过。
过了好久,久到姬无镜将要睡着了。顾见骊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小声喊他:“五爷?”
“嗯——” 姬无镜迷糊地应了一声。
顾见骊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软软开口:“我们圆房吧。”
这次换姬无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问:“还是为了妻子的责任?”
顾见骊坦诚地点头。
姬无镜 “啧” 了一声,拉长了音:“顾见骊——我怎么觉得你这举动特别像一句话啊。就那句——早死早超生。”
顾见骊拧眉,不是特别理解姬无镜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是很理解姬无镜为什么不高兴。
姬无镜叹气,无奈道:“顾见骊,你如果换个理由,叔叔是很愿意现在就把你扒光了认真教你的。将毕生绝学尽数传授,毫无保留的那种。”
“什么理由?” 顾见骊问。
“比如,你是因为被叔叔的美貌吸引。”
顾见骊一怔,推开姬无镜,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理人了。
姬无镜在她身后嬉皮笑脸地扯起嘴角,微微弯曲的手指去弹她的后脑勺,笑问:“怎么,叔叔不好看吗?”
顾见骊捂住了耳朵,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姬无镜的目光在顾见骊的乱糟糟的头上停了一会儿。她的头发是被他抓乱的。他修长手指穿过她的发,慢条斯理地理顺。他在顾见骊纤白的后颈咬了一口,而后将她的衣服扯开,脸蹭了蹭她的肩背,贴着睡觉。
顾见骊嘟着嘴,一动不动由着他。她的目光落在搭在枕侧的手指,认真看了一会儿,听见姬无镜睡着了。她慢慢合上眼,也睡去了。时辰还早。
今日是纪敬意和罗慕歌过来给姬无镜诊脉的日子,纪敬意没来,只罗慕歌自己过来。
姬无镜懒懒靠着椅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罗慕歌坐在一侧给他诊脉,指尖听着脉,她眼中闪过一抹讶然,惊讶地抬眼看向姬无镜。
姬无镜阖着眼,像睡着了一样。姬无镜不畏寒不畏炎,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差不多,只一两件。宽袖雪色的对襟长袍罩在他身上,宽松得很,腰带未束,衣襟自然垂落。里面是红色的衣,如血的红。相交的衣襟露出比寻常女子还要白上几分的肌理。
罗慕歌视线上移,从他的锁骨,至喉结,一直望向他眼尾下的泪痣。
因他阖了眼,冷意稍减,却也藏不住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漠然疏离冷傲。疾病会摧毁一个人的容貌,别说姬无镜已经困于一室四年。若说疾病褪了姬无镜的神采,可这世间找不到第二个男子有眼前的姬无镜这般异美。若说这蹉跎他四年的毒没消磨他的神 - 韵,眼前的姬无镜容貌却远不敌曾经的那个他。
想起四年前的姬无镜,罗慕歌眸色稍颤。世间绝色唯他一人可配。
顾见骊用香胰子仔细洗去凤仙花汁染到指甲外的地方,走出去。
罗慕歌收回视线,起身收拾药匣。
“罗姑娘,纪大夫今日没过来?” 顾见骊走过来。
罗慕歌神色淡淡:“今日雨疾,师父便没有来。慕歌医术不精,只是寻常诊脉仍尚可。”
“罗姑娘医术岂止尚可二字。” 顾见骊微笑着,“辛苦你冒雨过来了。”
罗慕歌浅浅一笑,略颔首,没再言。
姬无镜神情恹恹睁开眼。
顾见骊在他身前弯下腰,将他外袍系上,蹙眉说:“怎地又睡着了?睡着了也不知道多穿些。”
“困。” 姬无镜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拉到膝上抱着,埋首在她的颈间。
罗慕歌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顾见骊一惊,急忙起身,埋怨地瞪姬无镜一眼。
罗慕歌将药匣收拾好,挂在肩上,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两日,今日师兄的身体竟比前日好了许多。慕歌不解,后日让师父过来再详细把脉。这两日仍用先前的药。我这就回去了。”
姬无镜点头。
“我送罗姑娘。” 顾见骊跟上去,拿了伞亲自递给罗慕歌。
罗慕歌道了谢,撑伞走进雨里。
顾见骊立在门口瞧着雨中的罗慕歌。绘着红梅的伞遮不住倾斜的雨,逐渐打湿她素雅的白裙。落脚溅起的雨泥弄脏了她的裙角。虽走在雨中,她闲庭信步,一点都不急。
罗慕歌的身影还没走远,长生穿着蓑衣跑进院子,他笑着跟罗慕歌打了招呼,朝这边跑来,将藏在怀里的请柬递给顾见骊。
“宫里送来的!”
顾见骊忽想起那日姬玄恪跟她说的话。
她打开请柬,果然是皇后于六月十二日举办的百花宴。
这百花宴往年都是由皇后在五月二十二举办,可今年五月二十二的时候,宫中还没有皇后。前两日宫中举行了封后大典。孙引竹才将百花宴拖到了六月十二。
想起孙引竹天真烂漫的脸,忆及她是如此阴错阳差成了皇后,顾见骊略唏嘘,孙引竹比她还小了半岁,竟已成了皇后母仪天下。
姬无镜立在里间门口,皱眉看向顾见骊,说:“没睡饱,过来陪我继续睡觉。”
长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转身跑进了雨里。
顾见骊想了想,提着裙子小跑到姬无镜身边挽起他的胳膊,弯着眼睛冲他笑:“你陪不陪我去百花宴呀?”
姬无镜半眯着眼,去看她孩子气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骊骊:哇,孙引竹 15 就当皇后了!
姬星漏翻白眼:切,送你个太后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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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定了八点多的闹钟,醒的时候好冷啊!顺手开了空调再眯一会儿,可是再醒就是下午 1 点了 QAQ

第92章 第092章

第 92 章
二夫人连连叹了几口气, 抓住姬玄恪的手,说:“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母亲跟你说,田家姑娘是真不赖,家世好, 品性好, 绣技和厨艺都很了得。小模样也不错, 眉清目秀的。若是和你站在一起定然很是般配。将来生出来的孩子……”
“不。” 姬玄恪坐在长案前, 翻着书卷, 目光没有离开过书页, 对于母亲说的话更是没怎么听。
二夫人将田姑娘的画像摆在长案上,急道:“你倒是看一眼啊!”
姬玄恪握着书卷侧转过身。
二夫人看着小像上眉清目秀的文静姑娘,不由说:“你若见了定然相中!真人比画像上要好看……”
顾见骊的脸在二夫人眼前一晃而过。她不由放低了声音,继续说:“虽然比不上安京双骊,但是……”
姬玄恪将手中的书卷重重放下, 眉宇之间带了几分薄愠。
二夫人忽然觉得很是委屈,一阵心酸。她在姬玄恪的肩头狠狠打了两巴掌,哽咽地喊:“你到底想怎么样?一辈子不娶了?母亲知道你重情,心里还有着顾见骊。可是顾见骊已经是你五婶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你就不要再置气了, 母亲心里也难受着。谁能想到昌帝因为一场火意外驾崩, 武贤王又起来了…… 母亲求你替母亲想一想, 母亲能怎么办?那是昌帝的密旨啊!若我告诉了你, 你这性子一定不会同意, 凭白生出祸事来……”
“您不要再说了。” 姬玄恪声音发沉。
“我偏要说!要不然由着你继续想着那个已经成了你五婶的女人?若让别人知道了……”
“您能怎么办?家中不予帮助乃人之常情,我不会责怪您。可若您告诉我, 我可以带她走,可以想法子以假死藏匿。可是您选择了哄骗支开我。” 姬玄恪轻笑了一声,他望着二夫人的目光是凉的,“田家会影响父亲的仕途吧?”
二夫人微怔。
姬玄恪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不急不缓地捻着指间玉扣,道:“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选择了欺骗,日后你们也就别再想从我这里讨什么帮扶。”
“可你是我们的儿子啊!”
“母亲放心,养老送终的孝道儿子都会尽到。” 姬玄恪顿了顿,“儿子也希望继续保持着这样表面上的和睦。”
姬玄恪望着二夫人的目光是凉薄的,漆色的眸不带情感。二夫人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完全不是自己昔日那个优秀的儿子。
这场雨连绵下了两日,时大时小,一直没歇。顾见骊闲适地做着针线活,倒也不觉得无聊。倒是难为了坐不住的小孩子闷得慌。顾见骊只好收起针线活,拿出大把的时间陪着姬星澜和姬星漏。
顾见骊斜倚着罗汉床,手中握着一卷书册,给两个孩子讲些志怪故事。姬星澜乖巧地紧挨着她,眨巴着眼睛听故事。姬星漏坐在罗汉床的另一头,离得远远的。他低着头,手里玩着个玲珑锁,却也竖着耳朵听故事。
姬无镜推门进来,扫了一眼罗汉床上的三个孩子。
“后来……” 顾见骊停下来,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望向姬无镜,问他:“你要睡一会儿吗?我们吵你的话就去外间。”
“换个好听的故事讲来听。” 姬无镜斜躺在床榻上,打算听着顾见骊讲故事睡觉。
顾见骊继续讲下去,她声音很甜软,又故意放轻放柔。不到半个时辰,床榻上的姬无镜睡着了,偎在她怀里的姬星澜也憨憨睡去。
顾见骊抬眼去看姬星漏,轻声问:“还听吗?”
姬星漏撇撇嘴:“不好听。”
他撅着小屁股趴下来玩玲珑锁。这玲珑锁早就被他解开了,如今是打发时间一样一次次弄乱重新解。
顾见骊刚放下志怪书,姬星漏打了个喷嚏。
顾见骊轻轻挪开怀里的姬星澜,给她盖了小被子,探手去摸姬星漏的额头,姬星漏有些发烧。她下了罗汉床,取了架子上的小棉袄给姬星漏穿上。她压低了声音说:“这两天降雨冷得很,晚上我让季夏给你熬姜汤,要全喝光。”
姬星漏觉得腰侧很痒,伸手挠了挠,没搭理顾见骊。
虽然陪小孩子玩也挺有趣的,可若整日陪着他们又好累。只是两日,顾见骊就有些吃不消。幸好晚上长生跑来禀告要回玄镜门一趟,去接栗子回来。
顾见骊很是开心。虽然栗子人傻了点,可是力气大,人像永远不会累,也很喜欢和小孩子玩。姬星澜和姬星漏也不讨厌她。
这场雨在第二天夜里渐渐熄了,第三天一早晴空万里。顾见骊推开窗户,望着湛蓝的天,露出笑容来。今日是纪敬意来给姬无镜诊脉的日子,纪敬意年纪大了,天气好些,也方便他过来。
早膳,姬无镜一如既往地只吃鱼粥。顾见骊拿着小碟子,给挑食的姬星澜夹了些新鲜蔬菜。姬星澜看了看碗里的肉,不想吃绿了吧唧的菜叶子。她悄悄低着头,全当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