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心里顿时一凛。心知肚明下次逃跑会变得更加困难。她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柔弱表情,偎在卫瞻怀里,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仰望着卫瞻,温柔地说:“相公可真好!”
“那是自然。”
霍澜音好看的五官顿时揪起来,说:“相公如此好,可否弄些吃的来?刚刚一桌子的菜我可一口都没吃就被相公带到这里来。”
提到刚刚的事情,卫瞻眸色微冷。
“分开没多久,娘子似乎学会了勾三搭四。”
霍澜音直言:“可是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嫁过人,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旁人?”
不是不记得自己嫁过人,是她分明就没有嫁人。她像是用这种的方式告诉卫瞻她既无婚约也无情感承诺,那么考虑旁人是她的自由。
卫瞻怎么会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他一点都不恼,反而笑了。只是这笑很快收起,他用指腹摩挲着霍澜音的下巴,压低了声音:“也学会了替野男人挡刀。真该扒了裤子,狠揍几巴掌才解恨。”
他压低声音说话的语调让霍澜音有几分熟悉,好像又变成曾经的那个他。
霍澜音苦着脸:“老实说,我没想替他挡。只是想提醒他把他推开的。但是……哎!”
卫瞻审视着霍澜音的眼睛,道“但是你太蠢被匕首吓傻,反应迟钝,连手都抬不起来?”
“哇!”霍澜音眼睛亮晶晶地再次扑进卫瞻的怀里,脸蛋儿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没想到夫君这么了解我!”
卫瞻用指腹压了压额角。
——这浮夸的演技,可真让人嫌弃。
即使心知肚明彼此是演戏,也不能这般敷衍了事。
过分。
卫瞻正想着,霍澜音忽然在他怀里抬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角。
卫瞻低下头,望着霍澜音干净澄澈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一个人的演戏竟能一时那般浮夸,一时又这般让人真假难辨?
霍澜音弯起的眼角勾勒出几分妩媚。
卫瞻捏着霍澜音的下巴弯腰,将她压在身下,去吻她的唇。
他以为她会拒绝推开他,甚至会借着失忆的拙劣借口甩他巴掌。然而她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吻上她柔软的唇,意想之中的抵触并没有来,相反是她极其自然地温柔回应。
卫瞻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睛去看她,她乖巧地合着眼,安安静静的。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停下来,霍澜音眼睫颤了颤,疑惑地睁开眼睛。咫尺之距的四目相对,卫瞻在霍澜音的眼睛里,只看见万里晴空,干净澄澈。
明明前一刻还在嫌弃她的浮夸演技,卫瞻这一刻却有些分不清这只小骗子此时是不是在演戏。
霍澜音勾住卫瞻的脖子,弯起眼睛笑:“我真的好饿。”
卫瞻起身,道:“九霄楼的所有人都被撵了,没饭吃。”
“那回家吃去好不好?冯婶做的饭菜很香的。”
“回去?”卫瞻睥着霍澜音,眼中带着几分冷意,显然是在怀疑她又要耍花招。
“是要回去的。”霍澜音眼中写满了真诚,“就算不回家吃饭,也要回去涂抹祛疤药。”
卫瞻一怔,眼前浮现霍澜音小腿上可怖的疤痕。
霍澜音如愿和卫瞻一起回了家。
霍澜音的确每晚都要涂抹祛疤药。另一方面,她若今晚不回去莺时和冯叔一家人会很担心的。
至于王景行?
霍澜音知道她现在不能在卫瞻面前提起王景行。而且她也并不担心王景行的安危,她知道就算卫瞻再厌恶王景行,也不会要他性命或用别的法子害他,只会将他赶走罢了。
霍澜音的回去,果然让莺时和冯叔一家松了口气。
“姑娘?”莺时担忧地望向霍澜音,又警惕地扫过卫瞻。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冯叔握紧手中的扫把。好似霍澜音若说卫瞻是坏人,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就要护着霍澜音。
“他是我相公。”
“啊?”冯叔懵了。
懵了的岂止是他一个人?冯家一家四口和莺时都懵了。
霍澜音面带微笑,说:“今天的误会让大家担心了,实在是没什么事儿。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卫瞻瞥着霍澜音眉眼间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夜晚,霍澜音有些犯难。
以她对卫瞻的了解,她晓得拒绝与他同床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与他同床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些,倒也没觉得如何。
霍澜音沐浴梳洗过后,躺在床里侧,合上眼。她盼着卫瞻沐浴回来她已睡着才好。
卫瞻回来时,霍澜音的确已经睡了。卫瞻立在床边叫了她两声,她蹙蹙眉,却没有睁开眼。
卫瞻将助眠银针刺进她的虎口。
第二天,霍澜音又起迟了。
“听说娘子以前思念为夫夜不能寐,如今为夫在身边,娘子睡得也香了。”卫瞻慢悠悠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放上来应该先修字数,结果手一抖直接发表了,v章修改字数只能多不能少。
我整齐的字数被毁了。
我
哭
了
。
第077章
第77章
霍澜音心想卫瞻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思他成疾?怎么可能。
可是她又不由蹙起了眉。这半年, 她的确夜夜都睡不安稳, 噩梦常伴。但是昨夜和前夜她的的确确睡得很沉……
外面下着雷雨,时不时有轰鸣的雷声在周围炸响。若是以前,本就浅眠睡不好的她倘若遇到雨夜定是要睡不着。可今日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下,她竟是一点都没听见。
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莫名其妙。
霍澜音疑惑地看向卫瞻。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遮着窗幔的屋内被灯光照得温暖柔和。他穿着宽松的雪色寝衣, 阖着眼, 今早没有下过床的样子。霍澜音细细瞧着卫瞻的脸。
虽早见了这张脸, 可这几日她也不会这么近地打量着他的模样。霍澜音很是迷茫, 他怎么就长成这唇红齿白的样子?和她想象中的卫瞻一点也不一样。
霍澜音视线落在卫瞻高挺的鼻梁, 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她伸出手来, 用手指头尖儿点了点他鼻尖左侧那粒小小的痣。
“你做什么?”卫瞻瞬间睁开眼睛。
霍澜音迅速收回手。
“我也有。”霍澜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卫瞻眸色稍缓。他问:“不是说日日临睡前都要涂抹祛疤药?”
霍澜音怔了怔, 才说:“昨晚忘记涂了。”
昨儿个晚上, 她为了避免尴尬, 努力争取在卫瞻进来前睡着,竟然把涂药的事儿给忘了。
她又笑了笑,口气随意地说:“其实也没关系。反正那疤也去不掉了。”
卫瞻瞥了她一眼, 起身下床, 朝霍澜音的梳妆台走去,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里翻找,问:“什么样子的瓶子?”
“红色。”
卫瞻随手拉开铜镜下的抽屉,见里面没有药,刚要推回去,视线落在里面的扳指上。
——她没有扔掉望山。
——裹着扳指的布条换过了。
卫瞻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唇角, 漆眸中也染上了几分暖意。他不动声色地将抽屉关上,拿起红瓷瓶祛疤药,折回床榻坐下。他拉着霍澜音的脚踝,将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裤腿撸到膝盖之上,整个疤痕累累的小腿露出来。
“嗤。娘子以前是多怕死的一个人。这又是勇战狼群,又是替人挡刀。啧。”
他口气实在别扭,霍澜音选择沉默。
见卫瞻要打开瓶塞,霍澜音脱口而出:“药味儿很重,我自己来!”
卫瞻挑眉,惊讶地看向霍澜音。他笑,道:“看来夫人这失忆症就快康复,竟还记得为夫讨厌药的味道。”
霍澜音:……
霍澜音当然知道什么失忆症根本瞒不过卫瞻,可她不明白卫瞻这般不拆穿跟着演下去是为何。
演就演。
“嗯。”霍澜音认真点头,“看来是想起来了一点,至于剩下的那些能不能想起来就要凭运气了。”
她从卫瞻手中拿过那瓶祛疤药,看向卫瞻。
对上霍澜音的目光,卫瞻将霍澜音的小腿从他腿上拿下去,起身下床走出房间。
霍澜音望着卫瞻走出去的背影,心想——至少,他没有遇刺身亡。
她收回思绪,低下头,认真给自己小腿上的疤痕涂抹祛疤药。即使她知道她身上的疤痕实在太严重,根本没办法除去,这半年她也坚持了下来每日涂抹。
莺时端着水进来,一阵急促地小跑。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儿晚上我一夜都没敢睡!”莺时红红的眼睛证明了她可没有说谎。
“那人是大殿下。”
“砰”的一声巨响,是莺时手中的铜盆落地的声响,里面的水洒溅出来,弄湿了莺时的裙子。
“怎、怎么可能!”莺时瞪圆了眼睛。她脑海中都是刚刚迎面遇见卫瞻时,他的那张脸。
“大殿下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莺时连连摇头。
霍澜音对莺时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若不是卫瞻自己说出来,她也绝对不相信这个连声音都大变样的京中纪公子会是卫瞻。
“不要与冯叔一家人说。这事儿他们知道了没好处。不过他们定然会问起,你便与他们说他是我相公就好。”
莺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点头:“哦……”
她木讷地蹲下来,擦着地上的水渍,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霍澜音每次给自己涂抹药膏的时候,瞧着腿上的疤痕总是忍不住嫌恶,亦忍不住想起那段不好的记忆。
比往常迟了许多的早饭桌上,冯叔一家人新奇地偷偷打量着卫瞻。
“哇,今天早上有肉吃!”小芽子开心地翘起唇角。
冯婶赶忙对小女儿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吵闹。小芽子眨眨眼,看了看霍澜音,又偷偷去看卫瞻。
卫瞻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几道小菜,除了他面前的这一道,其他都是素食。
冯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纪公子,我们一家人能活命都要多亏了你的夫人。她是大善人,想必你也一定是大善人。”
“对对,自然都是大善人。”冯婶接过话来,“这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管是因为什么闹了矛盾,都是夫妻一场,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呦!虽然我们一家人都很不舍得梅姑娘,可是我们都从心底盼着她好。盼着你们小夫妻解决矛盾,好好过日子!”
小芽子望着大人们,最后看向卫瞻,问:“你要把姐姐带走了吗?我不舍得姐姐。”
“芽芽。”冯婶板着脸摇头。
小芽子瘪瘪嘴,不高兴地低下头。
“我家娘子人蠢笨了些,这段时日麻烦大家对她的照顾了。”卫瞻亲自盛了一小碗栗子粥给霍澜音,望着霍澜音的目光十分宠溺。
他越是对她笑,霍澜音越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霍澜音扯起嘴角勉强冲卫瞻笑了一下,然后拿起筷子,说:“大家吃饭吧。”
“好像有人在敲门。”小石头伸长了脖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外面下着雨,雷雨声遮了小院木门的敲门声。大家都不说话了,院门口的敲门声才清晰起来。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谁。我去开门!”小石头拿起屋角的蓑衣裹在身上,跑到院门口开门。
小石头走出去的时候关了门,可是风将房门吹了开。围坐在饭桌的大家可以直接看见院门口。
来者是王景行。
小石头打开院门,看见王景行,犯了难。他挠了挠头,回头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是隔壁王家的大哥哥!”小芽子说。
莺时赶忙起来,跑去关门,笑着说:“这外面的雨可真大,一下子灌进来这么多雨水。等下可要好好训训小石头又不把门关好。”
霍澜音侧过脸,去看卫瞻。
卫瞻握着白瓷腕,慢条斯理地在吃饭。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别说看透他的心思。
霍澜音吃了一口青菜,将筷子放下。她走到屋角,拿起架子上的雨伞,推门走了出去。
卫瞻抬眼,眼睁睁看着霍澜音撑着雨伞走进雨中。
“你回去吃饭。”霍澜音对小石头说。
小石头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跑回了进去。
王景行的目光在霍澜音身上扫了一圈,落在她的脸上。他松了口气,不安地问:“你可还好?”
“表哥不必担心,我很好。”霍澜音说。
王景行万分自责:“那人是我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派来的人。都是我的错。是我管理不善,才让那个人能假冒店里的伙计进到包间。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带走,没有能力救你回来,更是我的错。”
王景行皱眉,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恨自己的无能。
“表哥不要这么自责。”霍澜音浅浅笑着,“这雨恐要越下越大,表哥还是……”
“跟我走吧!”王景行打断霍澜音的话,“我不知道那个无礼的纪公子是什么人,但是我想带你走。从西泽到丰白城。倘若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还可以有别的去处!马车就停在旁边小院的门口,银票、干粮和换洗衣服都在车上。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走。什么都不再管,离开过去的一切。”
王景行朝霍澜音伸出手。
霍澜音垂眼,望着王景行被雨水淋湿的手。
“表哥,我以为我昨天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强迫掳走!”王景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会勉强你任何事。哪怕这一生只能做你表哥,哪怕阻拦的人再是权贵威望,我也要试一试,带你离开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
离开受制于人的处境?
这正是霍澜音梦寐以求和正在拼命做的事情啊。
可是她不能跟王景行走。
她是想过嫁过王景行过平淡的小日子,可当她弄懂自己对王景行毫无半分男女之情,注定了她不会为了寻求庇护而嫁给他。
靠一个男人的帮助逃离另一个男人的钳制并没有意义,甚至是可笑的。
隔着雨幕,霍澜音含笑望着王景行,缓缓摇头。
王景行眼中唯一的生机终于枯萎,被痛苦蚕食。他苦笑:“当真一丝一毫的喜欢都没有?当真不愿意尝试慢慢接受我?你昨日还给我挡过刀……”
“若是换成嘉瑜、莺时,甚至是荷珠、大姊,我都会如此。”
是啊,曾经的她是多么怕死。然而如今,死生一线之后,反倒无畏。
霍澜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微微提高了音量,道:“玉石的生意并不好做,表哥若是有别的计划,自去别的城做生意就好,丰白城没有什么可久留的。”
顿了顿,她又轻声说:“走吧。”
王景行抬眼,看向立在霍澜音身后的卫瞻。
第078章
第78章
雨逐渐大了, 一柄伞遮不住倾斜的雨帘, 雨水将霍澜音长衫的前摆打湿,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腿上。
卫瞻将蓑衣裹在霍澜音的身上,严严实实。
霍澜音有些惊讶地去看他。他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整理着她身上的蓑衣。他没有撑伞,大雨灌下来, 将他一袭白衣打湿淋透。霍澜音将举着的伞挪到他头顶。
将蓑衣给霍澜音穿好, 卫瞻也没看霍澜音, 转身往回走。大雨一点也没扰乱他的步子, 倒是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霍澜音眼前的雨幕好像变成了曾经那三个月里绵绵无尽头的大雪。卫瞻雨幕中修长的背影和他昔日面带帷帽一身玄衣的身影逐渐重合。虽然已经知道他就是卫瞻, 可是到了这一刻, 霍澜音心里才真实地将两个身影合二为一。
“他……”王景行张了张嘴, 想问, 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霍澜音转过头来。
王景行终于还是问出来:“他是何人?他可欺负你?他……”
“表哥。”霍澜音打断他的话, “再问下去, 恐是越矩了。”
王景行对上霍澜音的目光,微微一怔,仓皇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浮现小时候的一幕。那一日周澜音随周自仪来王家做客, 她穿了一身鹅黄的襦装, 娇娇嫩嫩的,像暖融融的晨曦光芒,既温暖又耀目。他忍不住说:“表妹今日很好看。”
那时候的她乖巧地望着他,脸上挂着笑轻轻点头道谢。可是她的笑容不及眼底,带着疏离。
身旁的嫡兄在她离开后,玩笑似地随口说:“二弟, 她和你不太可能。莫要将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隔多年,王景行一直忘不了当时的窘迫和狼狈。
王景行长舒了一口气,道:“是我不该这么问。表妹莫要责怪……”
“回去吧,可别淋病了。”霍澜音微微屈膝颔首,转身往回走。
王景行的手慢慢放下来,只握住一捧冰凉的雨水。
霍澜音走了,没有回头。
屋子里围坐在桌旁的大家都担忧地望着她。她扫了一圈,卫瞻已不在这里。
莺时赶忙跑过来,用帕子擦霍澜音头脸上的雨水。霍澜音脱下蓑衣递给莺时,朝寝屋走去。
她走进寝屋,看见卫瞻直挺挺站在衣橱前。他脱光了衣服,脱下来的湿衣服和擦过身的棉帕随意扔在地上。
霍澜音吓了一跳:“你……”
卫瞻面无表情地在衣橱里翻找,烦躁说:“换干净衣服啊。蠢。”
霍澜音抿抿唇,朝卫瞻走过去。她在衣橱面前蹲下来,在衣橱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找出一套玄色的衣服递给卫瞻,说:“这套衣服的尺寸大一些。”
卫瞻瞥了一眼,闲闲翻看着,问:“哪个野男人的衣服?”
“我刚扮男装的时候去成衣店买来的,店里没有合适的尺寸,才买了这套。”
“你穿过的?”
“只穿过一次。”
卫瞻把衣服接过来。
他瞥了一眼霍澜音滴水的衣摆,一边穿衣,一边问:“你不换?”
“我要洗个澡再换。”霍澜音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打了个喷嚏。
“什么狗屁表哥害我泥泥打喷嚏。啧。”
霍澜音脚步顿了顿,其实她很意外,她以为卫瞻刚刚会暴躁地骂王景行。犹豫了片刻,她回头望向卫瞻,问:“我的好相公,你来丰白城真的只是寻妻?”
卫瞻岔开腿穿裤子,姿势实在不算雅观。看得霍澜音皱了眉,悄悄别开眼。
“不是寻,是抓。”
霍澜音推门走了出去。她洗过热水澡后,雷雨已经停了。她推开窗户,望着天际的彩虹,心中有几分懒散疲惫。
她去了小书房,拿起工具来磨玉。
指腹捻着凉滑的玉料,她烦躁郁郁的心情总算平和下来。她小时候大病那一回,漫长的治疗让她吃了好些苦头,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雕刻玉石。专注于玉,总能让她短暂忘却治疗的苦楚。
“把这个送去给赵老板。”霍澜音将装着玉镯的盒子递给小石头。这是她先前接的单子,今日总算扫尾彻底完工。
“好咧!”
小石头刚出去,迎面遇见卫瞻进屋。
“跟我出去。”卫瞻握住霍澜音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霍澜音顺从地由他拉着。连问他去哪里都没有。
卫瞻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去看她的眼。她很乖,眼神宛如静潭。或者说死水一片。
他的小狐狸好像不见了。
卫瞻心里一下子觉得不舒服起来。他的脸色沉下去,拉着霍澜音走出小院。
霍佑安懒散靠着一匹马,当卫瞻出来,将马鞭递给他。
卫瞻带着霍澜音朝着郊外骑马飞奔。雨后凉爽的风拂面,卷起霍澜音身上的香。香渐浓,马过留香。
很久之后,卫瞻在郊外的深山野林停下来。
霍澜音眯着眼睛看向从斑驳枝叶间投下来的光影,慢慢攥紧袖口,脊背也僵。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五天的经历。
到了林中,卫瞻将马速放慢,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直到日头西沉,洒下来的光影也变得昏黄。
早上因为王景行的到来,霍澜音就没吃早饭。卫瞻将要中午拉她出门,如今又到了傍晚。这么久没吃东西,她饿了。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霍澜音问。
“抓只狼玩玩。”卫瞻随口说。
霍澜音愣了一下,心里有了个猜测。她默默转过头去,沉默不说话。
月亮爬出来,繁星眨眼睛。林中野狼终于出动。
霍澜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听那些狼嚎。她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卫瞻在这里,她不必再怕那些野狼。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看见前方灌木间的绿眼,还是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侧过脸,将脸埋在卫瞻的胸口。身子先是僵,而后慢慢发颤。
“你的弩呢?”卫瞻问。
弩?
碎了,砸狼头时砸碎的。
卫瞻将悬挂在马侧的弩交到霍澜音的手中,他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说:“我在这里,只要你拿起弩射中它,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
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