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段时间会很忙。”
能让他说出忙,那就是真的很忙了。
她微微抬起头, 如果现在是白日或者有灯光亮起,一定可以看到她眼中的诧异,如同黑暗中屋子里小小的烛火, 闪耀灼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告知她他接下来将要很忙, 算是通知?
“嗯。”她点了点头。
叶倾凌的手摸到她下巴,轻轻捏了一下:“是知道的意思还是早就知道的意思?”
“我可不敢揣测三少的心思。”
“那现在我允许你揣测。”
“知道的…意思吧!”
叶倾凌暗暗笑了笑。
林文筑解释道:“马上就是夫人的忌日了, 司令他也会回来,到时候三少就得去白云观邸报道, 三少自然会忙碌起来。”
去白云观邸报道?这形容让他乐了起来:“是得去报道。”
“嗯。”她点点头, 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叶倾凌是真忙, 反正是不可能陪着林文筑在府内瞎转悠,于是她就带着明月到处瞎转悠,似乎无意似的, 来到了碧落轩。
她站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邓清芸就带着阿兰一同到了这里。
邓清芸不解的看向林文筑:“这碧落轩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让林小姐如此喜欢往这地方跑,让我好奇不已。”
林文筑直接的道:“我在等你啊!”
邓清芸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林文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来找她,说这种话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不由得轻哼了一声:“既然是找我,那必然是有事相说吧!”
林文筑直接点头:“对,还是个秘密,就是不知道邓小姐敢不敢同我单独聊聊?”
林文筑主动让明月留在碧落轩外面,明月自然听话的行事,林文筑这番动作,邓清芸也只好让阿兰留在外面。邓清芸也想知道,林文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邓清芸想了想,先发制人:“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后悔放走了我,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林文筑的目光轻轻掠过邓清芸,仿佛邓清芸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
邓清芸可不会这般轻易的就被打败:“很意外,是不是?我回来了,三少明知道是我搞的鬼,依然对我一如既往,不曾惩罚我半分,甚至更加保护我,不让我和恒儿受半点伤。”
女人的心眼到底有多小呢,邓清芸不相信林文筑会不介意这件事。
林文筑冲邓清芸露出一个带恶意的笑:“最意外的难道不是我活着回来了?”
邓清芸果然神色一僵,她想过各种可能,无论哪种可能,林文筑都不该活着回来:“你是不是和大少合作了什么,要回来调查些什么?”
林文筑捂着嘴笑:“你这是在骂三少傻。”
她有这么明显的目的,三少还留在身边,那不就是三少愚不可及?
邓清芸闭嘴不言了,刚才太冲动了,既然林文筑说等着自己,那便一定有什么事想做。
林文筑在碧落轩的院子里游走了一圈:“碧落轩之前一直闹鬼,你就真的不害怕吗?”
“鬼神之类就是无稽之谈迷信之说。”
“那三少夫人出事前曾和你见了一面,那也是无稽之谈?”
邓清芸明白过来:“罗秀芸,你是为了罗秀芸…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所以想来同你分享一下罢了。”
“什么秘密?”
“你和三少的恋爱史啊,听说在国外留学时,郊游的时候,三少无意中掉进水里,是你跳下去救了他,还一直照顾他,在三少从医院醒了之后,你们就开始交往了。可我听说了一件事,原来当初救三少的另有其人,你只是在医院照顾他而已,并故意让三少误会是你救了他。”
“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诚然当年那件事是邓清芸做得太过分,但也有罗秀芸自己的不作为,如果罗秀芸直接到叶倾凌面前说清楚这件事,就由不得邓清芸搬弄是非。
林文筑也问过罗秀芸,为何不说清楚呢!
罗秀芸笑得很无奈,她说,如果不说清楚,就可以安慰自己,是邓清芸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而不是那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说清楚以后,叶倾凌就会选择和罗秀芸在一起了吗?还是继续和邓清芸在一起,拿出钱财来报答罗秀芸的救命之恩?
没人知道说清楚后会如何,罗秀芸也不敢,因为她看到叶倾凌看邓清芸的眼神,那般的亲昵和宠溺,让她突然就失去了说出真相的勇气。
“那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做什么?”邓清芸怒从中来,“想用这件事威胁我,我可以明着告诉你,不可能。我上次做的事,能让倾凌不计较,这次的事,他依然会不计较,你不信可以去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在乎我当初有没有真的救他。”
“我当然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烦三少了,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对三少夫人说了什么。”
“林文筑,你难不成也相信那些鬼话,觉得是因为我说了什么导致罗秀芸自杀?你不妨多想想看,如果我没有说什么,这只是大家的谣言,你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如果我真的说了什么…三少会不知道,他知道,却不计较,所以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奈何?”
“你这是承认了,你对三少夫人说过一些话导致她自杀了?”
电光火石之间,邓清芸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年那一场救人事件,她和罗秀芸不是没有见过面,在她还忐忑不安时,罗秀芸竟然主动承诺,不会把这件事说不出去。当罗秀芸嫁到叶家来,对自己依然说过同样的话,过去发生的事,罗秀芸不会拿出来做文章。
所以,林文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你和罗秀芸是什么关系?你为何对她的事这么在意?”
“你告诉我你对她说了什么,我就告诉你答案。”
邓清芸突然就升起了算计之心,原来林文筑是为了罗秀芸的死而来,林文筑自己想要找死,那自己就成全她。
“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对罗秀芸说了什么。如果你想知道,三天后,静湖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只是你觉得你能承担起这真相吗?
任雨晴的忌日到来,叶倾凌当然得回到白云观邸,因为叶军赶回来了。
叶军一见到这个儿子就满腹不满,但还未失去理智,知道在人前给他面子,把所有人赶出去后,这才同叶倾凌好好说话。
叶军随手就将一方砚台扔到叶倾凌身上:“你究竟都在干什么,我一回来,脚都没有落地,就有人排队来向我告状。”
“都是哪些人,我保证…”
叶军又将茶杯扔了过去:“你反了你,还想让人就威胁别人?”
叶倾凌张张口,不服气的抿抿唇。
叶军剧烈呼吸了两口气,太不争气了,也太不成材了:“你说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正规渠道不走,去逼迫人家一个小行长,真是丢我们叶家的脸。你究竟都在干些什么,怎么会要那么大一笔钱?”
叶倾凌继续沉默。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那你青山脚下,尸体成山,这总该说了吧?”
叶倾凌眼睛微红,倔强的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我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的胡来,竟然着我滥杀无辜,那是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叶倾凌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全是镇定和毫无畏惧,“青山脚下的第一具尸体,是第一个来暗杀我的人,我当时害怕极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最后一刀是我自己亲自刺的。第二个是一个女人,要在我喝的茶里下药,所以我杀了他…后来有多少人,我记不清了,因为我亲自动手的次数太少,一些死士都是他们抓到的。当然了,青山脚下不只是有他们,还有一座座坟,那都是为了保护我惨遭杀害的人。我为什么要留着他们,是在提醒我自己,如果自己不变强,就会和他们一样成为一具尸体,如果我自己不变得有能力,我身边的人也会变成一座座坟墓。”
叶军奇怪的镇静下来,这些他这个当父亲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儿子姓叶,没人敢给他难堪,他能在这个乱世里横着走,只要自己不倒,别人也只会敢怒不敢言,却忘记了,这个姓氏也给他带去了什么。
叶军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因为连这个最懵懂的儿子都懂事了,也学会保护自己了。
叶倾凌继续道:“我要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些保障…父亲,我买了一批枪支,走的是罗家那条线。”
叶军愣了愣,叹了一口气:“那行吧!”
叶倾凌松了一口气,言行继续无状:“爹,你别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小行长,其实权利大得很,我要的那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不打算还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没钱还。”叶倾凌摊手,非常无辜,钱都花光了啊!
叶军又是一口气提起来,想起刚才倾凌说的话,又罢了:“这些事你没放在心上,你母亲的忌日总该放在心上吧?”
“我也想放在心上,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她也没照顾我,我…好吧,我要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来?”
叶军这次是真怒了。
叶倾凌赶紧逃走。
叶军却是满是痛苦,是啊,阿雨走得那么早,连倾凌都不记得她的样貌,如果阿雨知道了,该多么伤心难过?阿雨为什么会死,没人比叶军更清楚,这再一次提醒了他,得对叶倾凌更好一点,否则阿雨一定会怪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叶倾凌走出书房,头也没有回。
他就是要故意提醒叶军任雨晴的死,让叶军愧疚,这样他才会毫无原则的替自己打算,毫无原则的帮自己。
至于对任雨晴思念或者痛苦,那个女人配吗?
他心中突然燃烧起滚滚仇恨的火焰,如果有朝一日,他将所有的真相都摆在自己父亲面前,父亲会是什么样子?他真的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叶倾凌回这白云观邸,自然得到了诸多好处,不仅欠李行长的钱由叶军还了,还从叶军那里得到了一大笔钱。
他真的想欣赏自己大哥的脸色。
一些所谓把柄给别人看,未必就是真的把把柄交给别人,而是通过这把柄获取更多的利益,并且还是对手主动送到自己面前来的。
林文筑的专场表演自然得补上,否则大家都有意见,顾客虽不是上帝,却是大家的衣食父母,没人敢得罪。
林文筑在一场专场表演后,身心疲惫。
然后柳如玉就来找她了,给她的要求很简单,最近叶倾凌会出去见一些大人物,让她想尽办法尽力拿到名单,林文筑点头应下。
柳如玉看着林文筑如此轻易应下,脸上没露出任何迟疑和为难,不由得开口道:“女人不需要那么忠贞,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迟早鸡飞蛋打,想要脱离沼泽,就尽早给自己打算打算。”
林文筑悠悠看向柳如玉:“柳姐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柳如玉状似无意的开口:“李少今天又来了,你的表演他真的是场场都不落下,也幸好他没有娶妻,否则他妻子肯定会介意。”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林文筑倒理解柳如玉,看到了身边人的下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安排后路。
只是自己和柳如玉完全不同。
林文筑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准备离开,却未想到,竟然会碰到柳如玉刚才口中之人。通常来说,顾客不允许进后台,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规则总是对特权之外的人所设,只是李川扬是金姐放进来的还是柳如玉放进来的,林文筑就不知道了。
她走过去:“李少。”
李川扬看着她,觉得她瘦得厉害,忍不住一阵心疼,原本犹豫着的决定,突然就下定决心了:“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离开,自然是离开叶三少了。
林文筑突然就明白了,李川扬肯定是那知情者之一,知道她是如何被三少抛下,在邓清芸回来后,叶倾凌对她是不管不顾,全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林文筑摇摇头:“谢谢,但不需要。”
李川扬一把抓紧她:“为什么?难道是你怕我因此得罪三少…”
林文筑推开他的手:“不是,我喜欢站在顶端的男人,三少如今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人。”
李川扬木然的看着她,她走出了好远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V章节不好修改,抱歉…

☆、第四十七章
任雨晴忌日这天, 叶倾凌终于露出了几分哀伤, 叶军心里感到两分安慰,叶倾墨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越来越会惺惺作态了, 那情绪跟变戏法似的,说变就变。
夜晚,叶倾凌从白云观邸离开, 他提着一壶酒,独自又来到那个简陋的屋子, 这一次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石岩,而是姜越。姜越看到叶倾凌看到自己时有两分恍然,不由得深思, 在这一刻,三少是否会想起石岩?不过这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
叶倾凌独自进了屋子,没有电灯, 他坐在有了灰的凳子上, 嘴角似笑非笑,举着酒瓶, 直接往自己嘴里灌酒。
“今天是那个女人的忌日,我那好父亲, 会不会记得也是另一个女人的忌日?”他说得格外的讽刺。
如果可以, 他真的希望自己母亲没有选择生下自己, 和她自己的爱人远走高飞,远离这俗世红尘,他也不需要过这种自我厌恶的生活, 一切回到正轨,管它什么叶家不叶家,他不过是那个多于的存在。
他忘不了,自己“死”的时候叶军那冷漠的姿态,在他提出自己二哥的死有问题时,他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就仿佛自己的“死”那么的无关紧要,这让他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叶军,如果你知道死的不是你讨厌的那个儿子,而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儿子,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只有仇恨,才能够督促着他继续前进,继续奋斗下去。
想来如此可悲,就算他未来成功了又能够如何,母亲死了,义父死了,他们谁都没有获得过幸福,他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
他不懂,也不想懂,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他才容许自己软弱,然后在第二天继续当那个杀伐果断的叶三少。
怎么能够忘记呢?当他小心翼翼的找来这里,想和母亲说说话聊聊天,那是他孤寂人生当中唯一的星光,唯一的温暖。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母亲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看着门的方向,而她的脖子上,有青紫色的掐痕,她被活活的掐死了,被叶军亲手掐死了。他生命中的温暖,就这么熄灭了,多么可悲可恶的事实,他的父亲亲手掐死了母亲。
他是那个多于的人。
他才想起来,原来那天是任雨晴的忌日,于是父亲掐死了母亲,给任雨晴陪葬了,他不知道叶军是一时失手还是喝醉了愤怒之下的行为,母亲死了,刽子手是叶军就够,至于理由,他不需要知道。
那是一个多么老套多么艳俗的故事。
叶军被年轻貌美性格飞扬跋扈的任雨晴所吸引,大概是上了年纪男人的通病,喜欢这种漂亮会撒娇看起来又傻兮兮的姑娘,二人坠入爱河,一副真爱的模样,至于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否会伤害到叶军的原配妻子和儿子,谁在乎呢?
任雨晴的婚礼,声势浩大,她如愿以偿的让叶军用最宏大的方式娶她进门,可惜那是属于任雨晴的悲剧,任雨晴喜不自胜,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姑娘,不仅成为叶司令的心上人,还为她所迷恋,那份自傲,那份自信,那份快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知晓。
任雨晴的双胞胎妹妹任雪晴,自然也得参加他们的婚礼。
然后呢?叶军喝醉了酒,把任雪晴当做任雨晴奸、污了,堂堂叶司令,做出了这种事后,竟然在事后把责任推给人家小姑娘,说是任雪晴勾引了他这个姐夫,他喝醉酒了,阴差阳错之下做出了这种错事。
任雨晴疯了一般怪罪自己妹妹,她前一刻活在天堂,下一刻就活在地狱,她完美的爱情,完美的婚礼,有了恶心的瑕疵,更加恐怖的是她离不开走不了,又没有办法不去介意这件事。
偏执了的任雨晴突然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折磨叶军,折磨任雪晴,谁让他们都对不起自己呢?她在叶军面前作天作地,反正叶军理亏,什么都会顺着她,至于任雪晴,她善良的给了任雪晴一席之地,表面上照顾这个无辜的妹妹,实际上却是用这种方式破坏妹妹和其未婚夫,她自己的爱情被破坏了,别人怎么能够拥有美好的爱情?
等任雪晴被查出来怀孕后,任雨晴就更加疯了。
任雨晴最终变得精神失常,身体羸弱,她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还那么善良的让叶军好好照顾自己妹妹,毕竟妹妹的孩子也是叶军的,要和自己儿子一样抚养在他身边。
任雨晴当然知道叶军有多后悔做错那件事,她让叶倾庭养在叶军面前,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犯下的错,这样他才会对凌儿愧疚,会对凌儿另眼相待,只有叶倾庭会被怎么教养,关自己什么事?
那是任雨晴为自己儿子做下的最后一件事,她深知男人的情爱算不了什么,总会遇到更年轻漂亮的女子,可是她是在年轻漂亮时离开,就是叶军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叶军会永远愧疚她,然后把这一份愧疚换成爱,放在凌儿身上。
任雨晴的忌日,叶倾凌会为她哀伤吗?
真正的叶倾凌当然会,可是他不是真正的叶倾凌。
任雨晴的忌日后,叶军就私底下带叶倾凌去同他一些“老朋友”打交道,拿出一张老脸来,亲自拜托这些老朋友多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大家都是聪明人,很清楚叶军这是什么意思,叶军的态度从未改变,对这个儿子偏爱有加,唯一的改变是把这种态度放到了明面上。
众人可以想象,这一次回到军中,叶军一定会出手,叶倾墨手上的兵权,一定会被削弱,叶倾墨也会被逐步边缘化。
叶军也不傻,都是私底下单独带着叶倾凌,没有上门拜访,而是选择一些私人场所会面,秘密程度可以堪称最高级。

夜半时分,林文筑坐在矮床上看书,前方是几个火炉子,她自己身上也抱着一个滚烫的汤婆子,硬是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里感受到了温暖,心情也好了不少,这让她在心里没少夸奖明月不错。
叶倾凌进来是,带进了一室的冷风,林文筑皱皱眉头,歪着身子看他。
她这嫌弃的模样,让叶倾凌笑了笑,故意似的,用自己在冷风中穿过的脸贴在她脸上,她越是躲,他越是逼近。
“胆子越发大了啊,都敢躲了。”叶倾凌收敛了神色。
林文筑把书放下来,故意似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死过几次的人,就不把生死看得那么重要了,生死都不在乎,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我还以为经历生死的人会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
林文筑睨他:“那是三少没有死过。”
叶倾凌用冰冷的手去摸她的脸,这一次,她可是说错了,他还真就死过,死得连自己是谁都变了。
她总觉得他的目光有异,暗自打量了片刻:“三少,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三少出了什么事,三少早就出了事。
“这么晚了,睡吧!”他把手收了回来。
林文筑点点头,正准备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就被连同被子一起被他抱了起来,她低低惊呼了一声,双手缠在他脖子上,一抬头看到他孤寂的眼眸,心瞬间就软得厉害,什么都忘记了。
男人女人,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在孤冷的夜里,除了被子能给予温暖,身体也可以,互相嵌入彼此时,仿佛有了依靠一般,一切的痛苦悲伤,都有另一个人分担,仿佛那些悲痛,真的就此减少了二分之一。
第二天,林文筑就早早去了凤舞天,理由是有新的歌舞需要练习,得早早赶去,实际上则是将消息交给柳如玉,至于柳如玉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达给叶倾墨,就不关她的事了。
晚场时,林文筑表演结束,休息时,叶倾墨就坐在她小小的更衣室里。
林文筑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心里却是心知肚明,她交出去的那两个名单,对叶倾墨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否则他不会亲自过来,而叶军带叶倾凌去见的那些人,也让叶倾墨有了巨大危机。
大概连叶倾墨也没有想到,叶军会做得那么绝,一丝一毫机会都不肯给自己,明明这些都是自己奋斗所来。
“大少。”林文筑表现得很恭敬。
叶倾墨的脸色很冷,心理素质不过硬的人很容易被他这气场压倒,颤抖面色发白,但林文筑没有。
“姓李姓陈的,这是什么意思?”叶倾墨紧盯着她不放。
实在是叶倾墨也不敢置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别的心思,一定得亲自走这一趟,否则无法做出决断。
林文筑轻声开口:“这等重要的事,三少怎么可能同我说?但他的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酒,于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说那姓陈的和姓李的那么厉害,直接拒绝了叶司令,那干脆就拒绝到底啊,私底下又来偷偷摸摸的主动联系他…三少说得很不屑和揶揄。我想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看了我几眼,怎么都不再提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