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小区,还没有走到大门时就拿出了进门卡,结果走到那里时,门卫已经替她打了卡,这个行为没有让她开心,反而是郁闷了起来。

前段时间,电梯里和小区门口都贴着一张说明,由于小区内时常有物品被盗,为了加强小区内部的安全,劝说大家都去办卡,以后不准非卡人士进入,因为之前只要喊门卫,都会开门的。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苏依琳去办了卡,办了之后才发现,所谓的严格也就严格了两天,依旧恢复到了之前的那样,大家还是不办,还是让门卫打卡…

这种感觉不好受,哪怕只是二十块钱的事,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一样。

她坐进电梯,电梯的三面都贴着广告,只是广告换的频率挺快,如今又换了新的广告,一个整容整形的,一个度假村的,还有一个是…她还没有看清楚,她所按的楼层已经到了,她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去摸门的钥匙。

刚转过走廊的拐道,她摸出钥匙的手就一顿,因为在她的屋门前站着一个人。走廊静悄悄的,光线昏暗,一个人影在那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

她静下心来,因为认出了对方,正是之前江清远带她去见的人,江清远的母亲。

“苏小姐,不好意思,没有提前通知就赶来了。”左晓宁轻轻的笑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虽然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甚至怀疑清弈给自己的地址是不是错的。

这次,似乎恶意没那么多,苏依琳这么判断着。

她走过去开门,并在开门后,让左晓宁进去。

苏依琳虽然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却也很清楚,左晓宁来找自己,一定是因为江清远的事。
左晓宁进屋后就打量着这屋,可以看得出来,她收拾得很好,“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我这里只有白开水,要喝吗?”她客气而又疏离的问着。

左晓宁却了然了什么似的,这里全都是苏依琳的生活轨迹,没有半分男人留下的气息,这说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这个女子的判断了。

也许,这是清弈让她对这个女子和和气气的原因?

苏依琳邀请对方坐下,既然不喝水,那么就说正事吧,她也得听了左晓宁的话,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那些要求。

左晓宁的态度相当的客气,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先是对苏依琳就之前的事道歉,再是感慨,她当时是气晕了头,才会一气之下说出那些话。左晓宁感慨着,就说起了关于江清远小时候的事,江清远很小的时候,左晓宁和江维和都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而江清远也很争气,从来都是他们二人的骄傲,一路都是好学生乖宝宝,被所有人认定为长大一定有前途的那类人,之后便是考上最好的学府,靠自身获得出国的资格,这一切都让他们为拥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在江清远回国,他们就为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对此,江清远也没有异议,江清远的人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容不得他自己改变,也容不得别人去改变。

左晓宁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有些话或许不该对外人说,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家看着是不错,在本城也算说得话的,只是这些年,竞争如此之大,后起之秀如此多,我们家也早已不比以往,而清远的婚事,不仅仅只是一次婚事那么简单,清远还不知道这个事。但清远这时一时糊涂了,苏小姐应该是个明白人对吧?”

苏依琳懂了,对方来找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希望我能做什么?”她坦然的看着对方,即使对对方仍旧没有好感,却也不想让这件事继续纠缠着自己。

“我想你去见清远一遍…”

直到左晓宁离开,也没有想通,这件事怎么会这么的顺利,她原本准备着好心好意的和这个女子交谈,如果谈不拢,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但对方竟然没有一点犹豫就同意了,这让她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看错人了?可那又如何,他儿子不能取消那门婚事,别的女人好或者坏,都无所谓,注定都只是过客,只是他儿子现在还不明白所处的境况罢了。

苏依琳是看着左晓宁离开的,她今天有些疲倦,去洗个澡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她确实能理解左晓宁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另一种疼爱罢了,老人看得总是比较长远,一时的痴迷算得了什么,反应过来后,也不过是——不过如此。

这一晚,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去打麻将时,她总是跟着一起,然后妈妈就会给她买棒棒糖,她很喜欢吃那种棒棒糖,不是特别甜,却很酥脆,而且很香。那时妈妈总会坐在牌桌子上,不一会儿看她一眼,怕她离开,怕她出事,总要看着才放心。

回家的路上,母亲牵着她,怕她累着,就会抱着,然后用脸贴着她脸——依琳真是妈妈的小宝贝。

小宝贝,会爱一辈子的小宝贝。

这个称呼,如此甜蜜,如同当年的那颗棒棒糖,吃进嘴里,甜香味充裕满嘴,只剩下浓浓的满足感。

妈妈从未错过她人生的每一次家长会,毕业典礼,妈妈说要陪伴她一辈子,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恋爱,看着她结婚…

梦中的苏依琳,眼角滑出了泪水。

甜蜜,有时候也是伤人的东西,因为心底知道,那些属于过去,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依琳在第二天去拍完照后,才去到江家,她并未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至少不会比她的工作更重。

她到江家之前给左晓宁打过一个电话,因此他们都知道她今天会过来。江维和知道妻子和苏依琳见过后,什么都没有说,但默许了妻子的行为,也就代表着他如今的态度。对待儿子,江维和一向保持着严父的角色,可这个严父再这么当下去,儿子可就没了。

苏依琳走进去,并未与他们客气的打招呼,如今这件事因她而起,她只是来解决,别的都与她无关。

此时左晓宁上前,把苏依琳带到了江清远的房门前。苏依琳客气的敲门,左晓宁则把门直接打开后,就将苏依琳推了进去。

苏依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房间内窗帘紧闭,很有些阴暗,她在门口摸了摸开关,把灯打开。床上躺着的人应该觉察到了有人进来,可没有打算出声,这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她缓慢的走过去,如果她住的地方能算不错,那这里就是奢侈加豪华的精致版了。

“听说你很久都没有吃饭了?不饿吗?”

听到了她的声音,床上的人立即坐了起来,完全不像是饿了几天的人。

江清远看到了她,脸上呈现出惊喜的笑来,他以为他这些天做出的努力收到了成效,他的父母终究为他妥协了,他终于可以两全其美了。

“我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开口。

江清远没想太多,点头。外面的佣人没有一会儿就端了饭菜进来,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坐着吃饭。

她一边看着他吃饭,一边说起她最近做的事,她最近有些忙,一直在拍照,虽然价格都不高,但好在合作愉快,有新品上架都是找她当模特,而她还和某杂志有了合作。

江清远是真的有些饿了,一边吃一边听她说话,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他放下筷子,她才又开口,“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被你母亲带走后,我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没有为此有任何不妥?”

江清远这会儿觉得了不对,她来这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且这话似乎似曾相识,江清弈之前对他说的话和这话多么相似。

“依琳,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一起回这座城市吗?是的,你说你带我回来见你的家人,其实一开始,我就很清楚,你的家人不会接受我。但我为什么还是要回来呢,只有发生了,你才会知道我们是真的不合适,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我不愿意,我不想去过那样的生活…陪着你一起出席酒会,像演戏一样和人交谈,然后在家看你父母的脸色度日,平时在家安分守己的等着出差未归的你…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是不是他们逼你了?”他只能想到这个。

苏依琳笑了,他应该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从没有去想那些就算他们在一起以后会发生的事…

她站起身,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大概不是那个为你志同道合的人,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而我感谢你的照顾。”

她的声音很平静,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江清远,我最想对你说的话是谢谢,我一直没有勇气回到这座城市来,你给了我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我一直以为自己害怕这座城市,现在才发现,我只是没有勇气罢了,而现在,我发现我依然爱着这座城市。”

她穿过走廊,走下阶梯。

房间里传来一声声物品碎裂的声响,她身形一顿,却没有回过头。

江清远发泄似的摔了不少东西,她的这些话,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他自以为为了两个人在奋斗,却发现只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而已。

她走下楼后,也没有说话,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无需对此再说明什么。

她走出江家,却看到江清弈竟然站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如同早已预料到她会出现。
她走向他,“是你告诉她我的地址?”
他笑,算是默认。

17、第十七页:苏依琳&江清弈
苏依琳自是不知道江清弈为何要那么做,她也不想过问,那对于她来说,是无意义的事,就像她从不曾希望再遇到这个男人,是的,他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她那时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转身准备离去,他却上前一步将她拦住,“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没见,竟然连一顿饭都没有一起吃,这也太…”他顿了下,“一起去吃个饭吧!”

青梅竹马,曾是她多么心心念念的一个词,甚至晚上睡觉时,躺在被窝中也会因为这个词窃喜得失眠。因为她在某本书上曾看过,“青梅竹马”的是这个世间最美好也最幸运的感情,那么多的爱恨情仇的故事,作为旁观者都能去羡慕或者嫉妒,也可以去幻想自己也去拥有,但只有青梅竹马,羡慕也羡慕不来,它需要的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老祖宗们的恩赐,否则怎么能够给予身边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她深以为然。

至于如今,她才知道,所谓的青梅竹马,那又如何,大多数的青梅竹马的故事都告诉我们,青梅嫁了他人,竹马娶了别人,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人生旅途上,最初的那个时间较长的陪伴者,或许因为是最初,才显得有那么点特别了而已。

“我已经吃过饭了。”她坦然面对着他,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不过一个早已被她划分出自己世界的人而已。

江清弈笑,“和江清远?”

她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用的不是“哥”而是名字。这让她有些许的不舒服,因此没有回答,当然连点头也欠奉。

他却恍然不觉似的,“我不认为你能对着他吃得下饭来…”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似乎…就没有表情,于是不再停顿,“一个并未给与你新生活的男人,也是一个没有将你从过去生活解救出来的男人,他给过你希望,你也对他失望了,他身上有太多的束缚,也许你曾有过期待,但他的行为,无疑中让你那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碎了…”

“什么时候去学心理学了?”她淡然一笑,“我已经不再对谁有过希望了。”

“是吗?”他靠近她,以俯视的姿态低头看她,“那你为何要和他一起回来?有着期待吧,才会真答应去见他母亲,以为你从此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却发现那只是另一个你不想进入的深渊罢了…”

她退后一步,“你调查我?”

从江清远的行踪,从而去调查她的过往,当然了,信息不全,只能知道她与江清远之间的故事,不算特别轰动,却够美妙的故事,一见钟情四个字,从来都是爱情中神圣的一种遇见方式。

她看着他,或许吧,或许她曾把江清远当作一个可以给她安定生活的希望,从此让她不再漂泊,过上纯粹的大多数人的那种生活,在知道他的家世后,她也就知道了,没希望了,她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抿唇,算是回答了,他的确去调查过了她,别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脸上有了几分怒意,转身离去,他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你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给你安定生活的男人,满足这个条件的男人很多,你用不着为此生气。”

她挣扎着,想从他手中脱出,他却不肯,她的力气比不过他。

她抬眼看他,“放开。”

“一起吃饭。”他坚持。

她垂头,她并不想和他接触。

他叹了叹,放开她,只是看向她的神色很认真,“我有事想和你说。”

她一顿,准备离开的想法也搁置了,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她都会相信他,当然了,他也没有骗过她就是了,只是现在,她懊恼的是,这个习惯竟然还一直保持着。

苏依琳,还是上了江清弈的车。

江清弈带她去的是一家很私人的菜馆,地方有些偏僻,似乎属于某些有钱人士休闲时才会来此轻松半刻的地方,因为人少,环境好,空气清新,自然算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而苏依琳自然也有着属于她的理解,他之所以会带她来这里,大概也是害怕被人拍到或者撞见,毕竟他如今是本层上流社会中响当当的单身黄金汉,无数女子正在觊觎着他,如果拍到他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如今,她已经能够很清醒的去面对一件事,她和他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和江清远才是一类人,离她现在很远。

他们一起走进去,他似乎和老板很熟悉,打过招呼后,才带着她走上楼。不一会儿,使者就端上来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黑色泥土似的,黑漆漆的,使者特意提了一句,这是老板特意送给她的。

江清弈先时道过谢后,才看向她,“可以尝尝。”

她看着那盘黑色的东西,用筷子夹了一块,她以为会很硬,吃着却是甜香无比,黑色外表包裹着的是纯白色的东西,像是许多种水果的混合物,再用特殊材料包裹起来,味道自然清新,清甜却没有半分腻,而且这东西绝对是百分百的纯天然。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精细的东西了,哪怕是她与江清远走得很近的时候,江清远时一个会迁就人的人,怕她会有别的感受,即使带她去吃饭,也是去很一般的地方,对此她一直很感激,她虽然不会说,却能理解别人的好。

“怎么样?”江清弈见她吃了一块才开口,“这可是这里的特色中的特色,一般人都吃不到,”他看了看那分量,“这次怎么变得大方起来了。”

“还不错。”她吃了两块后放下筷子。

不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菜看上去没有什么特色,但非常农家,属于不去追求什么“色”却用味道吸引人的地方。

“离开后,都去做了些什么?”他随意的开口问。

“做过很多事,当库管、售货员、卖衣服的…”她一一的说着,话中没有半分情绪,像只是在描述着别人的事。

“很辛苦吧!”他最后只斟酌出了这么一句,因为不知道突然可以说了什么。以前的那个任依琳,虽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也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活在一个较为纯粹的世界中,离开后,却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这对当时的她来说,的确有些残忍。

“还好。”对她来说,比起某些事,这已经很好了,白天可以工作,晚上可以有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最难受的事是今天都不知道能够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度过下一秒。

她吃得很少,他皱皱眉,“多吃点。”

她瞧他一眼,现在她的确吃得不多,“嗯。”

她的配合,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脸色也跟着变得好看起来,“苏依琳,对不起。”

“嗯?”她看着他,显然很是不解。

“我并不知道你当年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离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沉重,他只是以为她在负气,被父亲说了一顿就闹离家出走,她母亲刚离开,她竟然就在闹脾气,那时他对她这样的行为只觉得幼稚又任性,却不曾去想,她是带着负罪的心情离开…

他沉重,她却只弯了弯唇角,“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这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你没有对不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也不必感到亏欠。”

她和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她心里,他终究只是一个她曾为之疯狂的少年,就此而已。就如同他带她来这里吃饭,看到那老板的神色,她在想,他也曾这样带不少女人来这里吧。以前她如果有这种想法,会难受得死掉,恨不得把那些女人都撕碎,如今又这样的想法后,她却没有什么想法,就算是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她想自己也不会有情绪波动了。

她这么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情又那么沉了沉,仿佛在以加速的速度往某个地方落去。

她吃好了,擦嘴,“谢谢你请我吃饭。”

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怨恨愤恨或者委屈或者不见,而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他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不问我想告诉你什么吗?”他也不再问,因为她似乎不感兴趣,“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清弈,够了。”她站起身,声音并不大,却够郑重,“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样了,而我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生了,所以,就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我现在的遭遇,是没有得到你的救助,没能满足你心里上的恩赐,那也算了,因为我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帮助,你也不用管我。”

他打了个响指,把卡给侍者去付款,眼睛却仍旧直直的看着她。如今的她,是在这么想着他的?

为何,他想到的却是曾经那个跟在他身边怎么也赶不走的假小子?不够漂亮,不够温柔,甚至不够聪明,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是那个无条件赞同和追随的那个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你有时间可以去医院看看他。”他仿佛终于认输了一般。

她身体一顿,又明显的晃动了一下,随即痛苦的摇摇头。

她不去,也不会去,她的父亲,根本就不想见到她。本就身体不好了,如果真见到她,或许…她眼睛微微发红,却还是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在隐忍着。

他没有勉强,“我送你回去。”

她闭了闭眼,“谢谢。”

回去的时候,他开着车,她坐在后方,车里响起轻缓的音乐,他不时从观后镜看向后面的那个女人,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幅山水图那般,如此的静,让人仿佛感受不到属于她的气息,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一直不知道江清远为何会迷上她,大概就是迷上了这样一种感觉?如同谜一般,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18、第十八页:苏依琳
苏依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她站在医院里,听到医生宣布她的母亲已经过世,她不敢相信,想冲进病房,她不信她的母亲还没有看到自己结婚生子就这么去了,她不信,一点都不信。她刚冲进去,手还没碰到床上的人,就被父亲打掉了手。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眼中的愤怒。

“你别碰她,你怎么有资格碰她,就是你,把她气死了…你别碰她。”任宗耀浑身颤抖的看着她。

“爸…”

“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没有你在这样的女儿…”

她看到母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如同睡着了那样,甚至睡得很香甜,可医生说母亲已经断了呼吸,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很想伸手去碰一碰母亲,然后告诉医生诊断错了,母亲只是睡得太沉了而已,母亲还活得好好的,但她又不敢去碰,不是因为父亲的阻拦,而是害怕她的结论和医生是一样。

她听到父亲反复的说着,是她把母亲去世了,他们怎么就生下了她这么不听话的女儿,她怎么就那么不乖,把母亲气倒在床,她怎么就那么讨厌。任宗耀气到极点,甚至忍不住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身上,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她跪在母亲的病床前,任由父亲的唾骂,任由父亲的捶打,甚至她想着这样也好,如果能让母亲回来,就算她死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她害死了母亲,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她却做出了那样的事,爸爸说得没有错,她就是个不孝女,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有哪个孩子会做出这么可恶的事情来。

在明江大学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任依琳喜欢江清弈。一个女孩子,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还没脸没皮的跟在一个男生后面,能图什么?不少对江清弈有好感的女生,全都在背地里议论着任依琳的存在,简直就是奇葩,这么赖着江清弈,以为这样江清弈就会把她当做特别了吗?江清弈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免费跑腿的罢了,偏偏她还跑得比谁都快。任依琳自己不是没有听过这些话,听到了又怎么样呢,在她眼里,这些人通通都是嫉妒,因为就算她们倒贴,江清弈也不会让她们跟在他身边,能跟在江清弈身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任依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