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淡的青烟,笼罩在他面上,让他更显几分英气。
女生似乎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长渝安静的等了几秒,发现对方没什么话之后,转过身,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龙马。
女生又站了会儿,到底不甘心又无奈的走开了。
谢长渝虽看着窗外,心思却没在那些行人和车辆上,自从改革开放后,大家都放开了手干,做生意的人不计其数。
但投机倒把到底是深入人心,有人给他透过风了,让他收敛点,有人似乎盯上他了。谢长渝心里没当一回事,要说他以谋取暴利为目的,这个真不好评估,因为只能说是以赚钱为目的,至于侵占国家或社会资源那更是没有,就不提什么扰乱秩序之类。
但人家既然那么说,那就低调点。
自行车那生意,自然不可能放弃,那就继续和老顾客们合作,不发展任何新顾客,并且和那些合作商打一声招呼就行。也不需要说什么,就表示货现在变少了,大家就不会告诉别人了,毕竟别人拿到货,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拿不到货。
而他自己则盯着酒楼这边,先安定一段时间。
反正年后肯定会有更多人出手,到处进货卖货,真有个什么情况,很快就能知道。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回过头,发现那个女生早已经离开,不觉得笑着摇摇头。
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习惯了,甚至不乏大胆求爱的女生。
他甚至已经隐隐能够看懂别人看自己的目光里有什么深意,尤其是那个些女生,爱慕的、敬佩的、高高在上甚至希望他能够主动追求的,应有尽有。
但他似乎始终记得那天天空都被灼热的阳光晒得一片白,他怀着激动而焦虑的心情,一步步靠向那个人,仿佛一个等待对方判刑的嫌疑人,他的未来全都交给了那个人,是新生还是被判死刑。
那时候的忐忑甚至得到答案后不爽,仍旧还记得,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却突然升起几分难过,他有一种感觉,他再也不会拥有那样的情绪了。
为一个人如此焦虑与忐忑。
就好像曾经他所期待的,如今似乎可以触手可及。
前几天,他见过了林素美。
就在楼下的火锅店,林素美来城里买年货,被谢长萍非拉着来店里瞧瞧,还要请林素美吃东西。
就两个人吃火锅不划算,正好谢长渝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于是把谢长渝给喊了下去。
三个人一起吃火锅,谢长渝很少说话,谢长萍话最多,说起做这行有多累,顾客们有时候有多烦,但最后还是会为了赚到钱而沾沾自喜。
至于林素美,只是淡淡的说着在学校里的生活。
那时候谢长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如今赚了很多钱,甚至可以算得上很成功了,他很想知道,林素美如今会对自己什么态度。
是像别人那样有几分讨好,后悔懊恼她当时的决定,还是依然一如从前的表示他不是她喜欢的人。
他隐隐期待着前者,仿佛这样,那般懊恼和痛楚的情绪就可以得到补偿,然后心里说一句,其实你也不过如此,转身离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最多遇到时打一声招呼。
但他其实又希望是后者。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她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和他长相没有关系,更和他有钱无钱没有关系。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因为林素美的心思压根都没有在他身上,只是和谢长萍说着在学校的事。
他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应该感到高兴。
谢长渝抽完一支烟,把烟蒂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转身上楼。
他让厨师直接去休息,几个厨师自从开业后就没有怎么休息,每天炒菜,到了晚上胳膊都立不起来。
他和大家一起把碗筷等洗了,用开水烫过后,这才开始着手弄饭菜,就看厨房剩什么菜,一群男人自己随便炒了些肉菜素菜,再把厨房里剩下的汤舀起来,弄了两桌,大家围着桌子就开动了。
吃饭,喝酒,随意说笑,睡觉就直接睡在旁边的宾馆里。
男人多的时候,话题总离不开女人,一点没影子的事都能说得煞有其事,何况有点影子的事。
“喂,谢长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哥几个天天都被人问,你也拿个准话出来,也让我们给人家有个交代。”
“他?要求高得很。”
“就是,漂亮的嫌弃人家不温柔,温柔的嫌弃人家不漂亮…我看他只喜欢郭志强。”
郭志强一口酒喷出来,洒在了面前的菜里面,被大家一致嫌弃。
“存心的吧,恶心谁呢?”
“这盘菜被喷了吧?不要了。”
“这盘好像没有?”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也被喷了啊?”

谢长渝一阵无语,不过真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摸了下胸口,他也不知道,不过遇上了大概就知道了吧!
但既然他如今过得还行,那还是找个自己喜欢的比较好。
能够让他再次心跳剧烈甚至灵魂都因此颤抖的话,他绝对二话不说,立马把人娶进门,管她高矮胖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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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第九生产大队过得喜气洋洋。
林素美在看到自己母亲老是皱眉,并不时瞪向林平林安后,就知道母亲又想多了,和村里那些人相比,林平林安现在是被衬托得没啥本事,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合适的事,林素美自己觉得两个哥哥挺好的。
她走过去拉住陈冬梅的胳膊:“妈妈,等我上了大学,我就赚大钱,让你们享福,给你们在城里买房子。”
陈冬梅听到这话虽然高兴,但还是拍拍女儿:“得了吧,大学虽然有补助,但能有多少?你又是女孩子,不买衣服不买发饰?还有那乱七八糟的水粉之类…算了,你能把你自己管好就不错了。”
“妈妈,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行行行,我信。不过买什么房子,在城里等死吗?还是我们自己家好,白看那些做生意的,赚钱是赚钱了,但也有亏的时候,但土地里的庄稼却不会亏待我们。老老实实干活,虽然不大富大贵,但也饿不死。”
林素美笑了起来:“那你还羡慕二伯他们。”
“我哪在羡慕了…”陈冬梅眼睛一瞪。
“没羡慕没羡慕,是我说错了,我道歉。”

在年后的时候,林海燕就没有再去给二房的那个店帮忙了。
林海燕私底下和林素美说:“你们那二伯二婶人也不是不好,对人其实不错,村里的人若是去买东西,多少能便宜点。但是吧,相处起来,我是没有办法的,一会儿嫌弃地不干净,一会儿是架子上东西没摆回去…每天都被那么说,干着心里不爽,而且你那二婶,好像有点太爱干净了,看不得一点脏。”
二婶有洁癖?
林素美想了想,觉得二婶可能还真有那么点,不算很严重。因为去二房家里的话,会明显感觉不同,家里各种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和农村屋子里的形象有种反差感。
其实林素美主要是觉得,真难得,在这种农村大家都比较随便的环境里,还能够养成轻微洁癖来。
林素美对二婶有点佩服。
林海燕叹气:“我打算自己开个店。我告诉你,你大伯大婶这才干了多久,就赚了不少了,在另外个地方又买了两个门面了,你说说那得多赚钱。”
林素美也是挑了挑眉头,好像的确如此。
林海燕想自己开个店,自己赚钱,她心里知道,二伯二婶赚钱是沾了地理位置的光,她要开店,肯定就不能卖那些东西了。
林海燕自己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在林海燕闲来无事时,偶尔也会想,若是她带一个孩子的话,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如此轻松,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念头背后的深意也让她自己都惊讶,原来不管她会不会生下那个孩子,她都没有想过要和陶金峰一起生活。
而她没有告诉林素美,她其实见过陶金峰,很可笑的是陶金峰和那个女学生真的就在一起了。
她想起陶金峰对自己下跪表示绝对对自己一心一意,对那个女学生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莫名觉得好笑。
但也没有别的想法。

林海燕想开店,林建国和易芳都是绝对支持,甚至拿出了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出来。
只是这一行为,遭到了林勇林猛妻子的强烈反对,大房一家原本的平和被人给打破了。
两个嫂嫂觉得难受,公婆平日里给林海燕拿东西去,她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现在竟然把所有钱都拿去支持女儿,这究竟算什么?
大房那边那么一闹,林素美就担心起林海燕了。
陈冬梅知道女儿和林海燕感情好,当下就安慰女儿:“别怕,你大伯会自己处理好。”
林素美仍旧很担心,却又不好在这个当口去大房那边看具体情况。
结果没两天,事情就有了结果,以两个嫂嫂向林建国道歉,在家里伏低做小为结果。
因为林建国发飙了。
林建国只表示:“我和你妈的钱,我们想给谁就给谁,这是我们的自由。你们反对是什么意思?把我们两个老的钱都视为是给你们的了?我还真告诉你们,我林建国,女儿和儿子一视同仁,别以为我们两个老的以后就要让你们养了,我们还做得动,能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你们照顾,就算你们都不要我们,我们也可以自己好好活着,就是到时候麻烦你们收一下尸体。”
林建国是真生气了,就和两个儿子儿媳妇一起来清算。
他们觉得老两口偏爱女儿,因为给女儿送一次东西,都被两个媳妇看着记挂着。那就来好好算算,女儿得到的也就是送去的那点东西,但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赚的钱是自己收到包里的,相当于吃穿住行,大部分都是花的老的钱。
两个媳妇怀孕,生孩子的钱,全都是老两口给的,带孙子吃的麦乳精,也是老两口想办法弄来的,儿子儿媳妇没有给过一分钱。
林建国就一句话,对于儿子儿媳孙子,他们没有分对不起的地方。
至于要给林海燕开店,他们的想法也简单,林海燕都离婚了,自己不做点什么,难不成真让人家回来种地?而且当父母的,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哪个孩子有困难,就会想帮着哪个孩子。

林建国那么一发飙,所有人都跟着怂了。
林海燕则表示钱是借的,等她赚了钱,一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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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久就又开学了,家里这边再次农忙起来,而林素美骑着自行车去学校,觉得城里的变化就如同地里的庄稼一般,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房屋在改变,街道上的店铺在变化。
城里人的穿着也在发生变化,从过去的灰暗色调向鲜艳多姿多彩变化着,从沉寂向喧闹变化着,像繁华之初的萌芽状态,充满了生机勃勃和无穷的生命力。
林素美现在已经不被允许做任何事了,家里人全让她一门心思准备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
每次林政从学校回来,林素美都被逼着去像林政询问经验,林政尴尬,林素美自己也尴尬。
不过林素美看林政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深意和莫名佩服。
这林政在参加高考的前一夜,还和过去的厂里的朋友一起喝酒说笑呢,是林建党去把这儿子给捉回来的,这样说起来,林政还真不把高考当一回事,但那又如何,就是这一位,在恢复高考后,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物。
林素美真不知道该不该夸对方心理素质过硬。
但好在,高考很快就来了。
林素美一点不紧张,反而还有几分期待。
高考一结束,立即跑到林海燕那里,林海燕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林素美过来吃。
林海燕比林素美还紧张:“小美,你考得如何?题难不难呀?”
“还可以。”林素美想了想,“姐,你说是考外省的学校还是就考云市的大学?”
“当然就在云市了。你要去外省了,我们得多久才能见面?见一次面就跑老远,而且你毕业了工作了,也得待在那里,然后结婚生子…咦,不对呀,这才考完,你怎么就想学校的事了?”
“因为我很有把握。”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当分数还未下来的时候,心里总归不踏实。

林素美当天没有回家,被于莎莎和方小玲的父母请去吃饭了,对方相当的客气,直接在外面喊了一桌子菜,感谢她这一年多时间对于方小玲和于莎莎的照顾。
而方小玲和于莎莎都向林素美递眼色。
林素美没办法,只好和她们父母一起商量于莎莎和方小玲志愿的问题,在林素美的掺和下,两小姑娘终于得偿所愿被允许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就读。
而当于莎莎和方小玲的分数下来,没多久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于家和方家更是提着大包小包登门感谢,若没有林素美,于莎莎和方小玲那成绩定然上不了大学。对方极为客气,让陈冬梅和林建业都感到诧异,他们听女儿说起过这事,然而从未多想过,只以为是同学间的互相帮助而已,哪里知道女儿在别人眼中已经如此厉害。
而对于林建国来说,这个月有两大喜事,一是大儿子的媳妇生了二胎,生出来个闺女,他有孙女了,二则是林素美收到了云大的录取通知书。


第62章
林素美考上了云大, 这对林家三房来说,就如带着希望的春风拂过, 将那晦涩的心理和半年来的种种不舒服全都一扫而空, 尤其是陈冬梅, 变得喜气洋洋, 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夸她闺女, 她自己也爱听, 心情变好了, 整个家里也因着她的心情变得亮堂起来。
却说林素美, 此刻并不在家, 而是被杨春妮给约了出去。
自从去年两人闹了矛盾后, 两人再没有联系, 更没有说过话,这杨春妮突然来约她, 倒是把林素美给吓了一跳。
许久不曾见,林素美差点没有认出杨春妮来。
杨春妮变得又黑又瘦,原本还算动人的一双眼睛, 彻底变得灰蒙蒙的, 然后她看向林素美的眼神,直勾勾的。
大概因为太瘦了, 此刻杨春妮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看人时, 只觉得那黑漆漆的眼仁渗人。
林素美咳嗽了两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素美此刻的心情不好也不坏, 大概是重生以来, 一切都按照她自己所计划的发展,并未出现任何意外,因此她自己心情还不错,哪怕遭遇了杨春妮这一遭,也并未觉得不爽。
“你现在考上大学了,以后一定能够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嫁到城里去。”杨春妮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林素美有点无语。
她考上大学,的确会有一份好工作,现在各个企业什么都差人,可以说只要自己不作,大学毕业出去,待遇什么就不愁。但她就是不懂了,这和嫁不嫁城里有什么关系。
林素美等待着杨春妮的“然后”。
“你这样,谢长萍那样,就连最没用的蒋春叶都有一个为她考虑的姐姐。就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林素美,你帮帮我,给我介绍个城里人,让他娶我好不好?我不要嫁给农民,我也要嫁城里人过好日子…”
林素美:…
林素美沉默了半响,认真看了看杨春妮,总觉得杨春妮现在的状态不太对:“这些话,你应该告诉你父母才对。”
“不…不能告诉他们,他们会打我,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我不知廉耻,要把嫁进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我不想去,我不要去…你帮帮我,帮帮我。”
林素美叹了一口气,对杨春妮现在的遭遇多少有点同情,但若是一年前她被杨春妮算计成功,那对方会不会同情自己呢?大概是不会的,还会幸灾乐祸一通。
这般境遇,林素美只能说也是杨春妮自己自作自受。
杨春妮和罗志帆那事,知道的人不少,在村子里名声算是毁了,附近几个村子,大家都有所往来,还能不知道那些事?杨春妮的父母把她嫁到远处,大概也考虑了这一层,至少人家不会拿这事反复说,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
至于杨春妮经常被打,这就是杨家的事了。
林素美猜测杨春妮本就不受父母重视和喜爱,加上和罗志帆那事让她父母觉得丢脸,如今还动不动要嫁城里人,于是扬父杨母更是一肚子火。
“我帮不了你。”
“你认识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帮不了我?你可以的,你可以帮我…”
林素美想了想:“杨春妮,我和你过去算是朋友,如果我们还是朋友,我也只能给你想想办法,同样帮不了你。如今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我能帮你什么呢?你的生活应该由你自己决定,由你父母决定…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就是不愿帮我…”
眼见杨春妮冲了过来,林素美有了防备,躲了开去,杨春妮摔在了地上。林素美听到杨春妮的哭声,不过她没有回过头看一眼,照旧往家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得不说算是一种真理了。
林素美刚回到家,就看到谢长萍急急忙忙的跑来:“小美,你妈在和别人吵架,你快去看看。”
“什么?”这可把林素美吓了一跳。
谢长萍带着林素美过去,边走边说,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葛红的儿子宋渊也考上了大学,还是本科生,葛红和宋老铁夫妻两别提多高兴了,但偏偏林素美也考上了大学,看样子林素美考的大学要比宋渊考的大学要好,这可让葛红夫妻两心里不是滋味了。
除了那些老油条知青和知青的家属外,应届生中,就只有林素美和宋渊考上了大学,若是只有宋渊一个人考上大学,那自然会特别轰动,但偏偏现在被林素美给压了一头。
葛红心里不舒服,就在外面说些闲话。她儿子说了,最好的大学是首都里的两所大学,和人家那两所大学比,林素美考上的学校算个什么,林家的人还那么嘚瑟,不知道瞎嘚瑟个什么劲。
听葛红说话的人,下意识的就问她,那你儿子考上那最好的学校没有?
当然是没有考上。
葛红听了却更不爽,于是把林家三房个贬低了一通,难怪当年不受林家那老太太老爷子喜欢,人家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三房最没有出息。瞧瞧看吧,林家大房有林建国在,二房的在城里做生意,生意红火得很,就连四房的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就三房最没本事。
葛红越说越来劲,说林家三房过去靠着一个房子骄傲得不行,现在村里那样的房子还少吗?还以为自己家里多有钱,现在算个什么。
又说陈冬梅那人又假又虚伪,不就考个大学么,好像别人都考不上似的,人家没像她那样满世界宣传。
这话被人转身就告诉了陈冬梅。
陈冬梅一听,那还得了,拿着手里的锄头直接就冲了过去:“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贱女人,自己没用,不把闺女当回事,结果生个儿子也是个没本事的,你们那么牛逼,怎么学校还没有我家女儿的好?说我嘚瑟,我还就嘚瑟了怎么着?我女儿分数高得很,但就是为了能多看着我们,留在市里了,怎么样,不行啊?”
陈冬梅一口气骂下去,把葛红骂了,把宋老铁也骂了,越骂越爽,干脆把整个宋家都给骂了进去。
还嫌弃她家房子不好,再不好也比宋家那土墙屋子好,宋家条件再不好,也比宋家顿顿吃清汤稀饭好,一个全生产队里被人嘲笑的人家,竟也好意思在背后说人闲话。

陈冬梅骂了还不算,追着葛红打,要不是被人拉着,把锄头给拿走了,说不定还会拿着锄头打。
葛红被吓死了,一路跑回家,生怕跑慢了,就被陈冬梅给打死。
陈冬梅直接追到宋家门口去,继续在那里骂。
那小淑芳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陈冬梅骂得厉害,也拿出些鸡毛蒜皮的事和宋家的人清算,一时间好不热闹。
林素美和谢长萍赶过去的时候,陈冬梅都还在那里骂。
林素美走过去,把陈冬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妈妈,你受伤没有?”
陈冬梅这才闭了嘴,往宋家那个方向瞪了眼,然后变戏法的似的变脸,笑眯眯的瞧着自己女儿:“没有受伤,我身体好着呢!”
“哎,把我吓一跳,你打架倒是没什么,但万一把自己伤着了怎么办?我不管,以后不准这样了,否则我得担心死。”
“以后不了,不了…”陈冬梅立即答应女儿要求。
林素美看了看宋家的方向,其实那屋子她很熟悉,里面的摆设她也很熟悉,可这会儿看着,只觉得充满了陌生感。
林素美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也挺没心没肺的,那家人还曾是她的亲生父母爷爷奶奶,可是她没有半分念旧情的想法,甚至还为陈冬梅的泼辣感到几分爽快,觉得宋家的人活该。
宋家的人活该,她在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她终于把自己开除了宋家,宋那个姓氏也和她无关。
林素美拉着陈冬梅回去,陈冬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起了林素美云大的事,云大真的不好吗?
林素美这才和陈冬梅科普了一下大学的事,大学好不好,也分专业,而云大的确比不上人家首都的几所大学,但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好的,好几个专业也非常牛,其它外省的想考,那分数也是高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