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滂沱大雨,几乎要把车刮起来跳舞的大风,怎么刷都没用的刮雨器,迎面而来的那团红以及…身边不合作的该死的女人!
“该死!”倏地,他回过神来,飞快地拉过刚退开身子的女人,“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没有,我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你不要骗我,该死的车都飙出去了你还说很好?!”
“是真的!”尹芯辰用力地点头以增加可信度,“我很好,一点也没受伤,真的。反倒是你…”
她伸出手,颤巍巍地轻触他额上仍包着的那团纱布。眼泪说来就来,一瞬间止也止不住地汹涌而出:“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真的一万个对不起…”
抱歉得就差没跪下来磕头认罪了,懊恼、后悔、恨全部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芯辰的脸上,让关竞风倏地想起那一天最后一个场景——
就在那一瞬,他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一秒钟也没有想,零点零零零一秒都没有想,就用尽全力将方向盘往右打过去。
芯辰说,十六岁教她开车的教练说过人是自私的,无论多爱的人坐在身边,在遇到危险时非条件反射也会让他将方向盘往左打用以护命。
可是那一刻,他竟然将方向盘想也不想地往右转过去,用以护她的命。
比非条件反射还要非条件反射。
他的大手伸过来,古铜色的厚实手掌几乎可以包住她的一整张脸。关竞风轻轻地拭去那上头的液体:“还要自杀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尹芯辰怔了一下,新一轮的眼泪立马因为这句话汹涌而出:“不了…”
她后悔、羞愧、难堪、鄙视自己而且痛恨自己。
“还要轻生吗?”他又开口。
“不了…”
“还要说没有人爱你吗?”
“不…”她哭得不成调也不成声。
“还要叫我滚吗?”
“不了…讨厌,不要再问了!”突然,芯辰又羞又懊得几乎想冲上去用手遮住他那两片不断张张阖阖的薄唇,可同时她也又悔又恨得几乎想先挖个洞让自己死进去永远也别再出来,“不要再问了、不要问了好吗?”
关竞风的眼里已经完全没了初醒时的迷惘状,紧紧地定着她一脸的羞愤欲死:“还要再…”
“不要再问了!我都知道错了!”突然,这张羞愤欲死的脸抓狂地抬起,直直面对他,就像怕这两张薄唇再吐出什么让她巴不得去撞墙的话一般——
护士小姐睁大眼。
关竞风也睁大眼。
而芯辰则豁出去地闭上眼,伸出双手定住面前这张纵使受了伤刚醒来也还是那么英俊的脸,倾身向前,用唇堵住那两片男性唇瓣即将吐出的话。
“不要再问了,好吗?”
“太猛了!”
“太劲爆了!”
“也太感人了!”
“又养眼!”
“没错!哇,他好帅哦~”
“女的也不错啦~”
“可是黑眼圈好重~”
“你没看她都守了几天了~”
“那是哦~”
第二天,VIP病房的小护士们一整个早上都围绕着这几句话窃窃私语。以至于同样很帅的余绍廷和同样很不错而且还没有黑眼圈的左延清走近,那群小护士们都没有发现。
“看来是醒过来了。”
“而且估计场面轰轰烈烈。”
余绍廷嚼着那抹亘古的笑意看她一眼,语气掺入了点揶揄:“这话由你说出来还真是奇怪呢。怎么?没打算进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轻轻一哼:“身为相亲对象的余警官都不计较了,身为‘众女友之一’的区区在下,又有什么资格多说话?”
两人原本并肩走着,抵达门口时,左延清很自然地向前一步走到他前面,背对着,让余绍廷没有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苦涩。
打开门,俏脸上又恢复回平常:“你醒啦?”
病房里女人正在喂不怎么合作的男人吃药,一听到声音双双回过头来,就看到左延清和余绍廷一起走进。
“看来气色不错嘛。”余绍廷一进门,微笑地瞥过关竞风后就把目光定在芯辰身上。
“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楼下碰到的。我来看你,左小姐来看关先生。”他微笑地盯着芯辰举到关竞风嘴边的勺子,那里头黑乎乎的,看上去应该是可以用“恶心”来形容其味道的药,“看来关先生也不怎么擅长吃药。”
关竞风立即别扭地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芯辰把药放下。
“不行,这口喝了再说。”
他瞪她一眼。
关竞风就是关竞风,就算脑部受到撞击刚醒过来,那不可一世的坏脾气也不浪费时间不挑场合地迸出,透过他那打结的浓眉、几乎要将某人吃掉的双眼以及紧抿的薄唇。
可芯辰才不吃这一套:“医生说你一定要吃的,你以为我爱在这里和你罗嗦啊?”
深邃的眼睛仍旧瞪着她,不配合极了。
“再不喝我就让绍廷伺候你,哼,看你是想让我喂还是让绍廷动手。”
闻言,旁边的左延清发出轻微的声音,听上去既像在笑又像在冷哼:“我来吧。”
她走上前去,没看芯辰的反应便接过了她手头上的工作:“余警官找你有事。”
“哦?”便纵不爽——当然,她怎么也不愿意这等亲密的事由左延清代劳,可是余绍廷就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头上的工作:“怎么了?”
余绍廷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我来载你出去一趟。”
“出去?可是我还有事啊,关竞风才刚醒…”
“和案子有关,我们得马上出去。”他打断她的话,看了眼腕表:“时间快到了。”
“这…”芯辰看看他,又扭头看看关竞风。
而后者对她点点头:“去吧,延清在这里就行了。”
可是…就是她在这才不行啊!
她看着他,瞪得大大的眼里传出只有彼此才意会得到的信息。
关竞风笑了,朝余绍廷颔首示意:“注意安全。”
“我会的。”余绍廷也颔首。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车子以极快的速度驶在公路上,路况良好的时候,余绍廷转头看了她一眼。
从医院出来至今,哦不,应该说从他甫入病房看到她的第一眼至今,淡淡的笑意始终挂在芯辰唇角,纵使并不明显,那样的欢愉也完全迥异于前阵子那个灰头灰脸几度歇斯底里的女人。
闻言,尹芯辰脸上的笑意更浓:“是吗?还好吧。”
“因为他醒了?”
“不只。”
“哦?”
“但是…”她转过脸,对着绍廷认真开车的侧脸吐了吐舌头:“我不告诉你。”
他只是嚼着笑轻哼了声:“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不过我倒是有件事得告诉你,虽然它可能会在一秒钟之内就破坏你的好心情。”
“什么?”
“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看谁吗?”
她一怔。
余绍廷说:“夏宝茹,周延风。”
.
果然,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车里又恢复回以往一贯的低气压。
“上次看完录相后我就派人暗中盯着他们,早上下头的人来电,说周延风在宾馆里订了一间房,我们去看一下。”
“订房?也许他正打算订房间和宝茹约会呢,我们这样去合适吗?”余绍廷的车正以超快的速度飞驰着,芯辰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可潜意识里仍排斥着他话里的含义。
自从最后一次在“新辉”和宝茹交谈过后,某种最坏的可能性已经如肿瘤般在她大脑里驻了点,可她不愿去想,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也容不得她有空去想,于是她便以为这颗肿瘤仍以良性的姿态停驻在那里,也许、也许也并不会恶化。
可是余绍廷在这一刻却成了那位可恶的名医,非得把最坏的可能性揪出来以防万一不可:“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派下去的人说他看上去行迹很可疑,还在包里藏了什么东西。你不会怀疑吗?好好的有家不去跑到酒店约会——呵,难道酒吧老板特别有情调?”
芯辰被他这样一回,顿时失语。
与此同时的VIP病房里,左延清在关竞风的不配合之下终于把药搁到一旁。
起身走到窗台前,在男人看不见的另一面,她自嘲地对自己勾了勾嘴角——也是啊,连尹芯辰都喂不动了,更何况是她这种闲杂人等?
“一次台风就让你改变原计划了?”淡淡的声音从窗台那边飘过来。
关竞风正盯着对面的空白墙壁,脑海里的思维和目光一样锐利:“是。”
“呵,”延清的轻嗤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当然,只是“几乎”,“不出你意料,余绍廷来找我了。”
“为了梦游的事?”
“是。”
他的眼里一抹深思。
“竞风,余绍廷很聪明。”
“这就是最初我把他安排到芯辰身边的原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弄巧成拙。”
他的双眉突然沉重地拧起,说到她,就像已经成为惯性一样,他的双眉永远是习惯性地拢起,可这一次却掺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呵,那一个坏孩子…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也许余绍廷这一趟把她叫出去,就是为了迎接真相的到来。”左延清一字一字地说。
却教他的眉拧得更紧:“也许。”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竞风沉重地叹了口气,双眼还是盯着那堵空白的墙。
许久:“至少还有我。”
左延清安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也许所有真相都即将大白而他再也无力阻止的这一刻,他的眼里所有的决心,都是承诺。
余绍廷的车很快抵达宾馆后楼梯。
应该是手下的人打点好了,车子一停,门口立即有工作人员迎上来:“余警官,在406。”
“好,把房卡给我。”余绍廷接过房卡,拉着芯辰上去。
步伐急,脚步轻。406就在四楼,他们没搭电梯,就沿着后楼梯走上四楼,两人控制得极低的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完全吸附进去,整条四楼的走廊寂静无声。
如果不是前面拉着自己的是切切实实的余绍廷余警官,尹芯辰一定会以为自己正在看TVB的警匪片。
406就在楼梯口拐进去的第三个房间,余绍廷背贴着门口的墙壁,示意芯辰噤声后,将房卡插进去。
经特殊处理过的房卡开门全无声响,一切静寂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在暗中进行。除了那一道门打开时,从里头飘出来的低低的女声:“我也觉得要尽快解决。那一天芯辰突然在办公室里提起这件事,神色怪怪的,我担心她已经起疑心了…”
尹芯辰一愣,就像小时候躲在爸妈房间外偷听他们讲话,可恶作剧的耳朵一贴到门上,听到的便是自己的名字,连着极坏的消息一同传入她耳内。
芯辰的脸色顿时苍白,看着余绍廷的脸。而他,此时大脑里的想法一定也和她的一模一样,否则不会是这副神情。
熟悉的女声落下不久,一道同样熟悉的男性嗓音也沉沉地传入他们耳内——
“那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再拖下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是…周延风的声音!
房间里的对话断断续续地进行,每一句都说得很轻,可是仿佛也那样地沉。
“嗯。”许久,宝茹的声音又传出。
“先从这把刀开始吧。”
“等一等——”突然间,轻微的抽泣声混入宝茹典型大小姐的娇嫩嗓音里,“让我再看它一眼。”
房间里的她,整张脸憋得通红,一大早出门化的淡妆已经在泪水的洗礼下褪去大半,她压抑地捂着唇哭着:“这就是…那把杀害明析的刀?明析、明析…”
“宝茹…”
“延风,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对不起明析。他死得这样冤枉…”
“他会理解的。”
“我知道…”压抑的哭声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挤出来,“可是…我也真的是没办法,对不起,明析,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是,他会理解的…”
房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透过打开的门传进来,宝茹一怔,周延风一怔。
他警觉地提起头,下一刻,全身僵硬。
“这就是杀害明析的那把刀?”低沉得几乎要认不出的声音在夏宝茹后面响起,让她迟迟不敢回头也立即明白了周延风突然僵住的原因。
“夏宝茹,你回过头看我!”一道强大的力道突然从后面传来,作用到她身上,让宝茹早已哭得没有力气的身体轻易地被转过去。
迎向她的,是好友摇着头不敢置信的脸。
菱形的尖锐物体沾着点点的血的痕迹,百分百抢眼地在第一时间跃入她眼帘。
尹芯辰不敢置信地瞪着它,直到此时此刻,那一日在PPT里被无限放大的尖锐物体就在离她仅十公分的位置,她瞪着大眼,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混乱不堪的一切。
“夏宝茹…”她的声音弱得几乎要没有,“这…就是杀害明害的那把刀?”
“芯辰…”
“你怎么会这样?!”
“芯辰…”她痛苦地捂着唇,就像刚刚一样压抑却痛苦地哭着。
而芯辰却仍只是无法接受地摇着头,除此之外,再也无法有其他的声音和动作。
十个小时前关竞风醒来带给她的所有的欢喜快乐愉悦激动,就在这一幕混乱不堪的现场直播下,荡然无存。四天之前经历的那场差点让她命丧黄泉的台风,就像台风眼一样飞到万水千山之外。此时此刻,她面前只余这一张痛苦哭泣的脸,这一双握着带血菱形物的纤纤细手。
曾几何时,它还优雅地端着那杯Strong Love,对她说“干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象得到、谁会愿意相信、谁会真的以为这把刀会和眼前这个无邪得仿佛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联系到一起?
可是这一刻,她的左手拿着那把甚至还带血的手果刀,身旁的桌子上赫然放置着一瓶硫酸。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却落得这么重,这么重。
“芯辰、对不起芯辰…”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悲痛地看着她,可眼前的女子却仿佛比她更为悲痛,“你对不起的是明析,你对不起的是他!”
芯辰一步步地后退,慢慢地边摇着头边无法接受地后退,直到退到身后的余绍廷怀里。
宝茹压抑的哭声终于无法再控制地变成号啕大哭,她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终于,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延风开了口:“芯辰,这不怪宝茹。”他的声音沉稳,却也同样悲痛,“要怪就怪我多事去查那些事情。”
余绍廷的双眉拢起,唇边一贯的微笑早已不复出现:“什么意思?”
周延风看他一眼,又看看芯辰,最后看了眼已然泣不成声的女友,就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芯辰,这把刀是我在你公寓里找到的。”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
沉默僵持了许久许久,套房里的哭声几乎是一瞬间静止,死寂横陈,大半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尹芯辰和余绍廷的声音响起。
夏宝茹满脸泪水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端着一张通红的脸,无望地看着她。
周延风沉着嗓音,那声音听上去也像是万不得以:“还记得你生病的那一阵吗?每餐都只愿吃扁食,宝茹有一次就让我冲杯牛奶让你补充体力。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家里也没有牛奶,所以到你的厨房里找。可是那一次,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牛奶,却在你厨房的柜子里找到这把刀。”
他的目光指向玉茹手上的那抹红色,触目惊心的色彩在偌大的房间里形成一股诡异的气场。
尹芯辰就像听到天方夜潭:“你说…这把刀子是在我家里找到的?”
他点头。
“你的意思是…它是我的?”
周延风沉默了,这下连点头摇头也没有。
可是无声仿有声,他那千言万语皆哽于喉的样子,还有宝茹脸上淌得更凶的眼泪,齐齐回答了她的疑问。
芯辰就像听到什么最莫名其妙的笑话:“你们也太扯了吧?在我家?”她看看周延风,再看看宝茹,脸上的表情是笑还是哭根本说不清楚,“如果刀子是在我家找到的我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延风,找个更充分的借口好吗?要编故事就编好一点行吗?绍廷是蠢货吗?啊?!”
“芯辰、芯辰…”
“不要碰我!”她一把挥开宝茹缠上来的手,“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编故事找借口,夏宝茹,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是谁刚刚还在说对不起明析的?——他会明白?”突然之间,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对话再度涌上她脑海,“他会明白才有鬼!我告诉你,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要这样说!芯辰,不要这样说!根本就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毁灭证据?”
“因为我怕你出事啊!”宝茹用尽所有的力气吼出来,想握住她却被一巴掌甩开的手颤抖得那么厉害,“芯辰,我是怕你接受不了啊!谁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谁会愿意相信这么可怕的事?更何况是向来心高气傲的你?!”
“你说什么?”一计雷轰轰烈烈地闪过她头顶,尹芯辰呆住。
余绍廷也一时间呆住,可是比刚刚的那一阵错愕更快地反应过来:“你说芯辰有双重人格?”
宝茹已经无力地瘫到地上去。
回答的是周延风:“是。”
仅一个字,却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入所有人心底。
“你胡说!”双重人格?周延风竟然说她有双重人格?“为了逃避责任,你竟然连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不!这不是他编的!”地上的宝茹也凄凄哀哀地开口,“我知道你不信,说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谁会相信呢?这不是电视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一吼把力气全部都用光了,这一刻说出这些最重要的话时,宝茹却再也提不起高量,“可是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得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不,是连你自己都根本就不知道的事一次次发生——芯辰,你知道吗?原来去明析家放DVD的人不是左延清,真的不是。那一次警方抓了左延清了案之后——你知道吗?明析家还是每晚都有人去放音乐。这一回左邻右舍再也没人敢去报警了,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是明析的鬼魂回来了。可是芯辰,延风带着录相机去拍到的人…却是你。”
“你说什么?”芯辰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就在这一刻集体流失。如果不是余绍廷在身后扶着她,此刻瘫到地上的人就绝对不止宝茹一个,“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去放过音乐啊怎么可能被拍到?”
“那是你的另一个人格!”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唇瓣,都成了白色。
“芯辰,你知道吗?延风在明析的房间里找到你的内衣,就是那一次我们一起去香港血拼时你买了两条的那一件,本来我们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的,就算是想到也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那把刀竟然就在你的公寓里,芯辰…”
她的身体忽然一阵寒冷又忽然一阵炽热,冷热交融逼得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抖得不成样的身体。
余绍廷的手从原本的搀扶慢慢成了现在直接将她锁到胸前的动作,因为他如果再不用力将她锁紧一点,胸前的这个女人一定会支撑不住地滑下去。
“你想说的是…”余绍廷的声音也紧得不像是自己发出的,“芯辰,才是杀害明析的杀手?”
“不!不是!”宝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芯辰的意愿!是另一个人格!”
“但是总之,还是芯辰的手,伤害了明析?”
房间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信吗?”
他沉默。
“我不信。”
他没有开口。
车子像慢行一样地开出宾馆后门,她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如同他控制下的车速,一下子比来的时候慢了几十迈。
公路宽阔,车来车往。所有的车子都开了转向灯从他们旁边超过,他轻轻地踩着油门——不,他根本就没踩油门,只是放开刹车让车子以最慢的速度匍匐前进在这条宽阔的马路上。
身旁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信吗?我不信…你信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