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收到了宿敌的组队邀请怎么破
- 另类小说下一章:伦敦的星光不散场
交代完毕,皇后道:“你似乎有些乏了,早些回去梧桐苑歇息吧,宫里一应事务俱有母后操办,不必担忧。”
凌凤箫道:“儿臣想与父皇待一会儿。”
皇后叹了一口气:“那母后先回后殿料理丧具。”
凌凤箫应了一声是。
皇后理了理流霞一样的衣襟,便起身往后殿去了,林疏望着那个仪态万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重重珠帷帘帐后,最后拐过一个弯,彻底消失。
皇帝床前的凌凤箫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
林疏心知凌凤箫现在的修为,要察觉自己的存在实在易如反掌,便也就落了下来,走到凌凤箫身边。
凌凤箫握了林疏的手。
林疏体会了一下这双手的温度,又看看凌凤箫眼底隐约流动的血色,知道这人的状态又不大好了。
皇后只知道自己是在明亮温暖的大殿里与儿子推心置腹款款而谈,哪里知道凌凤箫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血海,他身处满是尸骸的血海之中,耳边充塞着万千怨鬼哀嚎,神智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世间万民的怨气所吞噬——还要在临界点一边维持清醒的神智,温良的仪态,一边听皇后计划着怎样偷天换日。
爱洁者,往往陷足于泥沼,欲逍遥者,往往被缚于尘网。人在江湖,命不由己,换成朝堂宫廷,也是一样。
凌凤箫轻轻靠在他肩上,他把这人往怀中搂了搂,有规律地顺着毛。
十五六岁时,他们相识未深,有人说他这一生不过身不由己四字。
那时候,林疏以为这不过是偶发感伤,无凭无据的自嘲,现在想来,这句身不由己,确实就是这样从始至终地贯穿了他的一生。
凌凤箫并不喜欢这个世界,林疏是知道的。
方才在梁上时,他想,皇后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直接告诉他,人间的皇朝夺走了天道的气运,容不得凤凰这样的先天血脉存在,凤凰嫡脉的男孩子不允许活在世上,或者再告诉他,凤凰血脉需要气运的滋养,若不做人皇,不去获取人皇的滔天气运,凤凰血脉觉醒之日便是枯涸之时,岂不是比方才那样的劝说更奏效些么?
可那时,看见凌凤箫的眼神,他就又明白了。
凌凤箫这样的人,他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他对这个人世没有留恋,对世上的人没有眷爱,假若要么当人皇,要么死,这人可能也不会去当皇帝,而是逍遥几天,安静等死。
最近他变成了世间怨气的化身,有些地方已经不大像人了,更加厌世。
皇后约莫是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知道想要让他乖乖当皇帝,只能想方设法去绊住他。
对此,林疏又能说什么呢?
他将自己的手覆上凌凤箫的手。
凌凤箫抬起脸看他。
眼睛好了一些,血色消退了,留下一对乌墨一样的眼瞳。
林疏揉了揉小鸡崽的头。
凌凤箫哼唧了几声,坐直身体,看样子状态稳定了不少。
那几声哼唧在林疏脑海里自动转化成了小鸡崽的“啾啾啾啾”。
看他状态好了不少,林疏开口道:“萧灵阳在此处装了‘顺风耳’。”
凌凤箫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他听到了什么”。
——而是问:“他哪儿来这么大的能耐?”
林疏:“……”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萧灵阳听到的是凌凤箫与皇后的前半段对话,主要是商议皇位的归属。
但要说性别,也是模棱两可,并没有直言凌凤箫其实是男身,能不能猜出,就要看萧灵阳的脑子是否好使了。
凌凤箫极端不满:“终究还是让他逃过一劫。”
林疏:“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凌凤箫:“或许是对母后失望。”
林疏觉得有些道理。
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母后,最后却满心里都是凌凤箫,萧灵阳或许心中不大平衡。
“不过也不尽然。父皇与母后之间,必有蹊跷。”凌凤箫缓缓道:“若有机会,我会查清。”
林疏“嗯”了一声。
此时,宫人陆陆续续从后殿走进来。
皇帝的遗体,总不能不处理。
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一个皇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风浪,甚至最后的遗诏都被皇后轻描淡写焚烧殆尽。
凌凤箫问林疏萧灵阳现在在哪里。
林疏分了一缕神念,一直关注着萧灵阳的举动。
弟弟在海棠花树下失魂落魄一番后,突然暴躁,踹了一下树,弄了满头满身的落花,清理了好一会儿才干净,故而更加闹心。
然后,他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温良恭谨地继续跪回了大殿门口。
凌凤箫听完,勾唇笑了笑:“能耐了。”
又道:“背后必有人指使,意在离间他、母后与我,出去后,我盘问他。”
林疏点了点头。
说完了这些事,凌凤箫拉起林疏,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的香炉还在袅袅而燃,白烟流淌,与药味混在一起,难以区分。
他拿了一块烧到一半的香炭,弄熄,然后收了起来。
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座大殿,确认没有别的顺风耳或留影珠一类物品。
前殿与后殿连接的走廊,挂满层层轻纱,缀了小颗的明珠,风一吹,白纱就在水流一样的白烟里轻轻拂动。
凌凤箫望着纱幕,对林疏轻轻道:“原以为此间事将毕,却还要拖你在尘世多蹉跎不少时日。”
林疏说,无妨的。
又说,你还可以么。
凌凤箫深吸了一口气,道:“来到人多之处,血海翻腾便愈加剧烈,宫中血气本就浓重,以至于我神魂更加不稳。”
又道:“若非在你身边可以暂时清净,此刻恐怕已然入魔。”
林疏只看着他。
小鸡崽。
毛茸茸的小鸡崽。
叽叽叽叽啾啾啾啾地说着一些撒娇言语。
凌凤箫却仿佛看见了什么珍奇的东西一般,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说:“这位仙君,你是不是笑了。”
林疏:“嗯?”
他笑了么?
没有感觉。
凌凤箫伸手碰他的眉眼,又碰了碰嘴唇:“似乎笑了,好看……”
林疏既茫然又无辜,适当地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剑修此时应该流露出的疑惑。
凌凤箫和他玩了一会儿,收手,望着重重宫门,眼中有隐约的怅惘。
林疏陪他望着。
凤凰血脉,不做人皇,就会死。
可做了人皇,他会不高兴。
一时之间,他心中竟也惘然了。
过一会儿,凌凤箫收回目光,整理好表情,冷淡道:“去收拾萧灵阳。”
第179章 羿日神箭
哀悼的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而那原本消失的凤凰虚影再度出现, 彻夜彻夜在宫殿上空盘旋。林疏知道这是皇后引来的凤凰残魂,制造异常的天象, 可以给将来会发生的大事造势,自古以来玩弄人心者,对此法用得都很纯熟。
哀礼结束, 众人退去, 萧灵阳见没有自己的事情,望四周瞅了瞅, 也想告辞。
凌凤箫冷冷道:“你留下。”
萧灵阳立马像个被拎住了脖子的鹌鹑, 不动了, 但梗起了脖子:“我不留。”
凌凤箫道:“跟我回去。”
萧灵阳低着头, 但抬眼看他, 目光又怂又恨,还带着三分探究,回道:“我不去。”
“哦?”凌凤箫道:“你要去做什么?”
萧灵阳:“你管我?”
凌凤箫看着他,声音很阴森:“管的就是你。”
萧灵阳:“……”
他站在原地不动。
凌凤箫:“你听不懂人话么?”
萧灵阳:“……哦。”
然后跟上。
凌凤箫冷冷看他一眼, 拂袖前去, 红衣拂地,华丽雍容到了极点。
林疏就眼睁睁地看着萧灵阳缀着凌凤箫, 想去踩他的衣摆, 将其绊倒。
一脚还没下去,凌凤箫背后仿佛长了眼睛, 振袖一挥, 无形气劲荡出来, 先把萧灵阳弄了个趔趄。
林疏:“……”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姐弟情吗。
真是感天动地。
到了梧桐苑,凌凤箫在大殿主座坐下。
萧灵阳站在他下首,微低着头,眼睛不住地往林疏那边瞟,似有求助之意。
林疏往后退了两步,以示爱莫能助之意,然后被凌凤箫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凌凤箫看着萧灵阳,稍施术法,萧灵阳藏在身上的那枚顺风耳便被勾出来,漂浮在空中。
萧灵阳见这东西败露,咬了咬嘴唇。
凌凤箫道:“你想说点什么?”
萧灵阳:“不想。”
眼看河豚要炸,萧灵阳要作死,林疏赶紧轻轻咳了一声。
凌凤箫呼吸了几口气,声音勉强平静:“听到了什么?”
萧灵阳没有好气:“听到你和母后商议要谋朝篡位!”
“好,”凌凤箫淡淡道:“有什么想法?”
萧灵阳蓦然抬头看他,眼眶泛红,声音忽然有些拔高了:“你们想当皇帝,和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又不是,又不是不会给,你们,你们何必……”
话未说完,被凌凤箫打断。
凌凤箫冷冷道:“跪下。”
萧灵阳恨恨看他一眼,跪下了。
凌凤箫:“错在哪里?”
萧灵阳大声顶嘴:“我没错!”
凌凤箫垂眼看着他,半晌,道:“没有长进。”
萧灵阳:“有长进又怎样?你们逼我白白学了那么多东西,最后不也是不要我当皇帝?”
凌凤箫把那枚顺风耳拿在手中,声音放轻了些:“你以为我要和你说皇位的事情么?”
萧灵阳眼眶更红了,似乎有些想哭,声音也有些微变哑:“不然呢?”
凌凤箫握着那枚东西:“谁让你放了这东西?”
萧灵阳:“我自己放的。”
“嗯?”凌凤箫反倒笑了:“你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么?”
“我……”萧灵阳词穷:“反正说了你也不信。”
凌凤箫道:“说来听听——若你真能想到这个,倒是我小看你了。”
萧灵阳道:“我做梦梦见的。”
林疏:“……”
凌凤箫:“?”
他勾唇,笑意深深:“来,说给我听,怎么梦见的?什么时候梦见的?”
萧灵阳道:“三天前,我睡觉时,听见有一道声音对我说,凤凰山庄包藏祸心,打得是自己称皇称霸的主意意,还要……还要把有凤凰血的凤阳殿下当枪使,我说我不信,那个声音就说,如若不信,他教我一个阵法,用蛇血画在顺风耳上,可以让它气息隐匿,不被人发现,把它放在皇宫里,尤其是帝后所居之处,然后我就……”
凌凤箫:“然后你就去做了?”
萧灵阳声音居然还很委屈:“嗯。”
林疏心想完了,这下弟弟的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没想到凌凤箫居然还很平静,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概,他的心,累了,林疏想。
就见凌凤箫画了个法印,凤凰真火在那枚顺风耳上灼烧,不多时,便有一丝尖锐的嚎叫从里面逸出,再过片刻,一缕紫黑色的烟雾被逼出来,遇到炽热的凤凰真火,嗤一下散了。
这雾气一看颜色,就知道与北夏巫术有关。
萧灵阳即使再不懂谋略,此时也察觉了不对,脸色一下子白了。
“梦中?”凌凤箫问他:“如此拙劣的离间之计,如此浅显的北夏巫术,你都看不出来?遇到此事,不先来问我,自作主张……你还真是能耐了。”
萧灵阳一下子怂了:“……我错了。”
“施咒之人教你这样的符咒,必然不只是隐匿此物灵力波动,而是对其改造……”凌凤箫道:“或许,传入你耳中的消息,北夏也知道了。”
萧灵阳的脸色顷刻间煞白,额角甚至渗出了汗来。
凌凤箫看他神色不对,也沉了声音:“怎么了?”
萧灵阳睁大了眼睛,似乎说不出话来。
“无妨,”凌凤箫道:“不过是我要登基而已,北夏即使知道,也无大碍。”
“不是。”萧灵阳猛抬头,看向他:“那父皇,父皇对我说的话……也被他们听走了?”
凌凤箫:“你何时放了这东西?”
萧灵阳:“三天前。”
凌凤箫:“父皇对你说了什么?”
萧灵阳抿了抿唇,似乎不愿说。
凌凤箫看着他,似乎在批评,又似乎在教导:“该说不该说,此时都要说了,你也要拎得清轻重。”
萧灵阳道:“我说了,你不能打我。”
凌凤箫:“我不打。”
萧灵阳:“我不信。”
萧灵阳又看向林疏。
林疏:“他打你,我拦着。”
萧灵阳这才稍稍定下心来,开口道:“父皇说,要我即位之后,按照祖宗惯例,娶凤凰山庄嫡脉的女子,与其双修,长命百岁。”
凌凤箫:“嗯。”
萧灵阳继续道:“他又说,凤凰血脉,包含大祸。凤凰嫡脉,极难生出男子,即使生下,也九成九活不下来。但……若真有那么一点可能,凤凰家生出了男孩子,必不择手段诛之,否则……龙脉被扰,大夏气运危厄,江山难挽,天下生灵涂炭,这是历代先皇口口相传的……铁律。”
林疏:“。”
皇后没有说出的东西,倒让萧灵阳给卖了。
他看向凌凤箫,见此人垂着眼眸,眼中有深思之色,声音也沉了不少:“还有么?”
“还有……”萧灵阳咽了一下口水,不安地瞧着他的脸色:“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果真有凤凰嫡脉的儿子长成,必然……修为盖世,难以克制,这时,我大夏皇室,还有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地宫深处,天字五号密室墙后,有一道只有不掺凤凰血的萧家血脉才能打开的机关,里面……封着一把上古之器,名为羿日神箭,乃是世间罕有的神兵。此箭,箭无虚发,威力强大,只是不为世人所知,尤其是……当射向凤凰血脉之时,如后羿之射日,持有此箭,不拘男女老少,修为高低,只要身有凤凰血,被此箭洞穿心脏后,都会立刻神魂俱散,灰飞……”
凌凤箫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带我过去,立刻。”
萧灵阳自觉闭嘴,带路。
皇室地宫,防守严密,封存无数宝物,天字五号密室,只是其中非常不起眼的一间,若不是萧灵阳从老皇帝口中听见,任谁都不会知道这里面居然会藏有上古神器。
来到密室墙边,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桌案上,一堆平平无奇的宝物中,有一个平平无奇的灯台。
灯台下陷,呈碗状,若往其中灌注鲛油,并一根烛芯,便可成为长明之灯。
凌凤箫捏了萧灵阳的手腕,割开放血,不一会儿便灌满了灯盏。
墙壁发出“吱呀”的机括转动之声,天花板上簌簌落尘,半刻钟后,墙壁向两边分开,另外露出一间密室。
空的。
没有一样东西。
只中央一座落满灰尘的高台,上面有一道新鲜的痕迹。
这道痕迹,前端尖,中间笔直,尾有羽,是一柄极长的箭的形状。
但是,也只剩下一道痕迹了。
凌凤箫伸手抹了一下这道痕迹上近乎于无的落尘,道:“两个时辰前。”
意思就是,萧灵阳在大殿里,听他父皇说这柄神器的时候,另一边,就有人按照他们谈话中的地点,把这东西取走了。
萧灵阳:“可只有我的血能打开……”
凌凤箫凉凉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四个字:“萧瑄也能。”
萧灵阳:“啊?”
见凌凤箫不答,他追问:“萧瑄是谁?”
“你的一个远房表哥。”凌凤箫不咸不淡道:“也算我的远房表弟。”
萧灵阳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你还有别的弟弟?”
凌凤箫:“北夏的。”
萧灵阳:“……哦。”
所以说,萧灵阳被不知何时混进来的萧瑄下套窃听了,能杀凤凰嫡脉的羿日神箭,被萧瑄拿走了。
萧瑄拿走它干什么?
当然是杀凤凰山庄的人,尤其是凌凤箫。
凤凰山庄的武力几可以说是南夏的最高战力,南夏没有凤凰山庄,就如同北夏失去了大巫。
凌凤箫冷冷看着萧灵阳:“长见识了么?”
萧灵阳:“……长了。”
“知道错了么?”
萧灵阳:“……知道了。”
“如此拙劣之计策,居然有脸使出……而竟然真有人中计。”凌凤箫道:“滑天下之大稽。”
林疏想笑。
他韶哥一世英名,谁料有两个不着调的弟弟争相添乱。
萧灵阳小心翼翼:“你……会有危险么。”
“会。”凌凤箫道。
萧灵阳吓得一缩。
凌凤箫向外面走去,淡淡道:“兵来将挡,算不得什么。”
萧灵阳小心翼翼地跟上。
凌凤箫带着林疏走出密室门,萧灵阳刚想抬脚。
哐当。
厚重的铁门猛地关上了。
萧灵阳呆滞了。
凌凤箫慢条斯理将门锁上,又落了一道结界:“但放你在外面生事,我便当真会有危险了。”
萧灵阳绝望拍打房门:“姐!”
凌凤箫不为所动,转身欲走。
萧灵阳很急,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凌凤箫回头:“何事?”
萧灵阳扒拉着房门上的铁栅:“你到底是男是女?”
凌凤箫:“你说呢?”
“我没大听清……”萧灵阳道:“我觉得不大可能,母后是不是糊涂了,说一些甚么胡话……”
凌凤箫定定看了他一会,拿出那枚顺风耳,隔着铁栅栏扔进去:“用你的血画小返符,可以重播。”
然后,不再理会拍门的萧灵阳,一袭红衣施施然离去。
萧灵阳放弃对凌凤箫呼救,转而向林疏:“林疏救我!林疏……姐夫!”
没有用的。
他无助的喊叫声随着两人的远去渐渐变小。
地宫守卫面面相觑。
林疏已经能想象这些守卫心中在想什么了。
陛下尸骨未寒,凤阳殿下软禁太子为哪般?
风云变幻,勾心斗角,南夏皇位花落谁家?
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是否即将被处死?
太子殿下哀嚎不断,是该效忠太子,将他解救,获取从龙之功,还是应该去堵住他的嘴,以献媚于凤阳殿下?
但凌凤箫并没理他们,一路径直从地宫出去。
刚出地宫,就被一只蓝色的鸟撞在身上。
乃一只熟悉的“寻香”。
这鸟,是萧瑄和他们联络的手段,它能分辨凌凤箫身上熏的香,上一次,萧瑄就是这样联系到了他们二人,把他们邀来南夏,创造了一个能够杀死大巫的机会。
凌凤箫从鸟腿上取下信筒,展开信,就看见萧瑄的笔迹。
“丹朱,玉素,见信如面。
十五一夜过后,不见芳踪,不知两位美人是否安在,在下日思夜想,无一刻不挂怀。
两位姑娘定是方外之人,我在南夏多方打听消息,却不见世间有这样两个绝世美人。两位美人出于正义,助我铲除大巫,感激不尽,必将报答。但父皇意下已决,要与南夏势不两立,在下也只能忍痛与两位姑娘暂时划清界限。战场相见,刀剑无眼,两位姑娘千万保全自身,莫要投身刀光剑影中。来日天下大定,无处可去,二位美人可来投奔在下,太平盛世中,你我三人再花前厮守,月下……”
还没等林疏看清萧瑄在叨叨些什么没脸没皮的东西,凌凤箫就把这信撕了。
“战场相见,刀剑无眼?”只见凌凤箫勾了勾唇,笑得很危险:“不若我明日便整兵向北,把他抓来给萧灵阳作伴。”
林疏觉得可行。
第180章 战书
母后安静去搞自己的事情, 玩自己的凤凰。
弟弟被关了禁闭。
另一个弟弟拿了羿日神箭, 已经逃之夭夭。
世界清静。
由于世界清静, 凌凤箫就也很平和。
林疏陪着他皮毛顺滑,心情平和的小鸡崽回了梧桐苑。
但这个鸡崽虽然心情平和, 却还是心事重重。
一回到梧桐苑, 他就拿起从皇帝寝殿香炉里拿来的那块香炭,琢磨起来。
林疏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一个问题。”凌凤箫以玉器将那枚香炭碾碎,道:“与凤凰血脉双修, 延年益寿, 百病皆消, 那父皇为何缠绵病榻,不省人事三年有余?”
林疏给他摆好一应器具。
学宫里的课程还是很有用的,通过对香气的辨识和一些小实验, 可以判断出这枚香料用了什么药材。
他们一边试着,一边说着话。
屏退了侍女与众宫人, 凌凤箫恢复了萧韶的状态。
“烛尾草。”林疏递给他一把灰白色的小草。
萧韶接过来,继续道:“还有一事,萧瑄为何可以混进皇宫。”
林疏:“皇宫没有防御结界么?”
“有。”萧韶沉了声音:“九层结界, 不轨之徒难以进入……尤其来自北夏者。”
林疏:“北夏有了新巫术。”
凌凤箫摇了摇头:“有一事, 我耿耿于怀。”
林疏又递给他一盒流金沙, 然后:“嗯?”
“皇宫防御的枢纽……因为父皇不省人事, 这三年来, 一直是母后在把持。”
林疏道:“皇后并不像……心有歹意之人。”
皇后的动机他知道, 皇后曾亲口对他说过, 一切都是为了让萧韶活下去。
“我亦想不出母后有何理由会做下这种事。”萧韶道:“但从今往后,我恐怕不能信其它任何人。”
林疏点了点头。
局势波诡云谲,很多谜题都使人没有头绪,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无比谨慎了。
总之……无论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现在都是修为极高的人了。
想到这里,林疏又问:“萧灵阳说羿日神箭,可以使身怀凤凰血脉者灰飞烟灭,会伤到你么?”
“听他的说辞,似乎确有此物。”萧韶想了想,回道:“但萧瑄取得羿日神箭,也不过是想取我性命……但是有弓箭射来,我焉能不察觉。”
林疏想了想:“也是。”
平常人察觉到弓箭,往往已经失去了反应的时间,但修为一旦到了渡劫期,能感应到身周数里之内的微末变化,一草一木的动静,都逃不过感知,躲开一道弓箭简直易如反掌,就算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也不信会被人以弓箭偷袭。而萧韶又不一样,寻常修为高之人察觉到有人暗袭,可以用出神入化的身法瞬间化解,而萧韶连身法都不必用,心神一动,全身都化成血雾,瞬息变幻,岂有被射中之理。
林疏放下心来,安心给萧韶递着材料,香炭的粉末分散在大大小小几十个玉容器里,进行着化学反应,有一些所需的时间很长,大约要到明天才能出结果。
林疏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放好。
他看着萧韶,又想到一件事:“萧灵阳会被饿死吗?”
萧韶说不会,说扔顺风耳进去的时候顺便扔了一瓶辟谷丹,他可以存活很久。
可怜。
萧灵阳,可怜。
连饭都没得吃,只能靠着辟谷丹苟且。
他问:“什么时候放出来?”
萧韶:“我高兴的时候。”
说罢,挑了挑眉:“心疼他了?”
林疏矢口否认,道:“怕影响你们的感情。”
“嗯?”萧韶捏了他的下巴:“花言巧语,你倒是会一些了。”
林疏面无表情。
这次换成萧韶问:“怎么想起来悄悄进大殿?”
林疏:“怕你突然失控。”
萧韶刮了刮他的鼻子:“能发现顺风耳,还会看着萧灵阳,宝宝,你懂得很多了。”
林疏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增长了不少江湖经验。
他道:“近墨者黑。”
萧韶就笑,捏住他的鼻子:“给我母亲的那三本秘籍,你是不是还下了一个自己的小法术,嗯?”
林疏拿开他的手,带着点鼻音,闷闷道:“毕竟是魔君吩咐的东西,我想还是要谨慎一点……”
“嗯。”萧韶似乎并没有不高兴:“来日你一个人,想必也不会轻易被骗了。”
林疏:“你在夸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