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缇惊闻噩耗,连忙道:“那你一定要好好向大公爵道歉!”
“这就要看我父亲了,”林维转向一旁的断谕:“要是我没钱了,得换你们养我——断谕,听说你家是魔法世家,一定不会介意一个召唤师小小的花销......”
作者有话要说:公爵大人:小子,滚回去吧!
林维:=皿=
断谕:过来,我养你。
打滚求评求包养求么么哒~

☆、伯兰的邀约

深夜的帝都,白日的繁华已经渐渐散去,临街的店铺纷纷熄了灯火,关上店门。街道上喧哗声消失之后,便只剩下不远处巡逻兵们整齐的马蹄声,点缀着只有在此时才会显得深邃美丽的星空。
夜寒渐重,穿透了林维并不像魔法袍一般可以御寒的衣物,他加快脚步,向着旅店走去。
断谕的精神力一般是随时外放的,因此,只要林维稍稍放出一丝精神力,就能看出断谕有没有睡下。
不出所料,用精神力看到的世界里,旅馆和它的周围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微光。
魔法师的精神力颜色大都与魔法属性相符,诸如断谕的淡金色和海缇的红色,林维和丹尼尔这种,就是普通的白色——当然了,这对丹尼尔来说是非常不舒服的,如果精神力可以改变颜色,所有人都相信他一定会选择绿色的精神力!
而对喜欢睡觉多于喜欢冥想的林维来说,每一滴精神力都宝贝的不得了,他可从来不会像断谕那样毫不在意地一放出来就能覆盖整个旅馆。
于是在断谕所看到的世界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段飘飘悠悠的、精神力凝结成的白丝,像一根细细的触角一样伸了出来,在触到自己的精神力范围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断谕转头朝向那缕熟悉的白丝的方向,在他的对面,左手托腮,眼看就要打起瞌睡来的海缇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怎么了?”
“林维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海缇勉强打起了精神:“不知道他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要我说,咱们才不用担心林维小子,”方才正拿着一条带着红色吊坠的项链发呆的丹尼尔懒洋洋道:“要是没有把握,他才不会送上门去找打。”
“可是......”海缇道:“我总觉得林维的父亲是个很可怕的人。”
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每次林维把家族徽章拿出来的时候,看到它的人都会立刻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地对待他们——如果林维的父亲是个好人,他们才不会这样。
听海缇说了这些,丹尼尔用右手挠了挠头发道:“大陆上的贵族似乎都很厉害,不管林维的父亲是不是好人,他们都会那个样子。”
海缇有些困惑地问:“反正他们都不会魔法,为什么贵族和其它人不一样?”
“我也没搞懂,”丹尼尔摇摇头,继续研究手里那颗火红的吊坠:“管它做什么——我们在大陆上又呆不了多久。”
正说着,林维已经走上楼来,叩门声响起。
位置离门口最近的断谕起身去打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比起外面要温暖多了,在冷风里穿过了小半个帝都的林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还是这里好。”
“回来的好晚......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海缇问道。
“父亲还是要我的——事情解决了。”林维在断谕旁边坐下。
丹尼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海缇道:“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他。”
“那我们还要在帝都待着吗?”海缇问道,“这里有好多有意思的地方呢!”
丹尼尔把漂亮的红色吊坠在林维面前晃了晃:“我也想在你们帝都多留几天——这可是最纯粹的火焰结晶!竟然被当做挂在脖子上的装饰品!再找一些这样的东西,能在浮空之都卖一笔大钱!”
林维思索了一下,自己也想等皇室找上门来,探一探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必要在这里留上几天。
“我们过几天再去浮空之都,你们两个在外面要小心一点,如果有人问起来身份,就说是蒂迪斯家的远亲。”
说着,林维看向断谕:“如果你的眼睛能看见就好了......帝都很好看的。”
“我觉得快了!”海缇道:“断谕修炼要比我快上好多呢。”
“下一次出岛的时候,”断谕对林维道,“你就可以带我看大陆上的风景了。”
下一次出岛之前必定能成为高阶魔法师,断谕这话说得非常笃定——要知道,高阶魔法师是很难达到的,即使是比林维他们早了好几年的西珀一级,到现在也才只有两个人成为了高阶魔法师。
不过,对于上辈子轻而易举就能成为白袍大魔法师的断谕,这种速度并不奇怪——至少林维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
他看着断谕半阖着的,没有焦点的眼瞳,不禁隐隐有些期待这双眼睛真正张开、有了神采的时候。
可是,想起上辈子战场上断谕宛若冰霜的眼神,林维又觉得还是现在这副安安静静的美人模样更顺眼一些......
不过——这辈子他和断谕可不是上辈子那种关系了,应该会有些不一样吧?
“那等能看到的时候,”林维道:“我们就把大陆走一遍——把以前没有看过的都补回来!”
“好。”
一旁的丹尼尔伸了个懒腰:“你们接着聊,我得去冥想了——辨认石头很耗费精神力的。”
“慢着。”林维笑眯眯道。
看到林维脸上的笑容,丹尼尔感觉有些不妙。
“你看,要在大陆上买东西,就要用大陆上的钱,自然就要用我的钱,”林维用右手托住下巴,慢悠悠道:“没道理你用买到的石头在浮空之都里发了大财,却不分给我一份......是吧?”
闷声发大财的念头被看穿,只有林维这一个金主可傍丹尼尔咬咬牙道:“分你一半——你可没有我这样辨认出宝贝的眼力。”
“八成,宝贝你来挑,本钱可全都是我的。”
“一个炼金师宝贵的眼力难道只值两成吗?”丹尼尔大叫。
“好吧,你的眼睛和鼻子确实很值钱......那我只要七成就好了。”林维道。
“六成!”
“如果你找到的宝贝真的很多,我要六成,”林维继续笑眯眯看着丹尼尔:“不然就只好拿七成了。”
丹尼尔冰绿色的眼珠转了转,对自己炼金师的水平向来非常自信的他思索了一下,立刻答应了:“成交!”
不过,在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再次回过头来,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林维:“不对,你才没有这么大方——我们先说好,要多少宝贝才算‘很多’?”
本想借着“很多”赖一笔账的林维被看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五十件?”
“这不可能!”丹尼尔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多二十件!”
“三十!”
“好吧......”丹尼尔打开门走了出去,嘴里还嘀咕着:“狡猾的小贵族!”
海缇笑得开心:“丹尼尔现在估计后悔极了——他要是不向你炫耀火焰结晶的事情,就可以一个人拿十成了!”
“虽然蒂迪斯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但我在魔法世界仍然是个穷光蛋,当然要想办法——丹尼尔正好送上门来,只能怪他自己了。”林维心情愉快。
三个人又闲聊了些有的没的,眼看就要到半夜时分,也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海缇兴高采烈换上一身海蓝色的纱裙,继续在东区逛来逛去,而丹尼尔则一大早就直奔贩卖宝石和首饰的店铺,寻找在魔法世界里有价值的宝贝去了。
他们的现在身份都是蒂迪斯家的远亲--从塞壬岛到帝都的路途经过蒂迪斯家的封地朗达沃平原附近,从自家封地路过,顺路带上在那里的亲属来帝都看看--这在有严密身份记录的城门卫队那里说不通,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帝都里面,这种说辞也不太会引起别人怀疑。
林维则留在了旅馆里,只在附近走走。
然而,皇室的动作比林维预料中要快上许多,到了第三天,他们就找上门来了——而且找上门来的人,是林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一个。
第三天的上午,林维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室的邀请函,约他在这一天的下午在西区的一处庄园一叙——落款竟然是伯兰的名字。
伯兰殿下?
以林维蒂迪斯家长子的身份,问讯、或者检察官直接造访,都是十分失礼的,只能由身份高于林维的人来发出邀请,不然林维完全可以拒绝。
而帝都里有这个资格发出邀请的,也只有在位的世袭侯爵、公爵,以及皇帝与他的两个儿子。
在林维的预想中,一直都对魔法世界抱有强烈敌意的格雷戈里,必定会主动提出负责这件事情,他已经做好面对格雷戈里的准备,甚至觉得凭借上辈子对格雷戈里的了解,可以套出不少话来——可发出邀请的人却是那位伯兰殿下。
他已经开始和自己的哥哥在明面上竞争了吗?还是说,这是老皇帝的授意?
伯兰——这位蛰伏多年的殿下,使林维做好了不得不打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下午的会面的准备。
也许,这还是一次试探伯兰态度,透露蒂迪斯家意愿的好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快码完的时候,忘记充电的电脑君一言不合黑屏了
寝室半夜也是断电的QAQ只能早上爬起来再发

☆、帝国的请求

虽说皇室都在雄伟、古老、守卫森严的皇宫中居住,但这并不妨碍皇子们在西区或是什么其它的地方拥有自己的私人庄园。
这些私人庄园往往具有与其主人的身份相称的气派,皇子在这里与自己的好友——多是些年龄相近的贵族继承人聚会、玩乐,或是举办些晚宴与舞会,邀请帝都中年轻的少爷与小姐们前来,能参加这样的一次舞会,足以成为一位普通的贵族小姐与自己闺中好友一个月的谈资了。
传闻中,拉维斯侯爵家的小姐就是在不久前的一场舞会上与伯兰殿下连跳了三支曲子,人们纷纷猜测说,拉维斯家要诞生一位王妃了——要知道,伯兰殿下身体病弱,一向深居简出,一年之中举办的舞会和晚宴屈指可数,更别提连跳三支舞了,而且还是和一位尚无婚约的美丽小姐!
林维坐在驶向西区的马车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精致的小桌,马车行经帝国广场,迎面而来的喧闹声也没能让他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上辈子,与那位伯兰殿下并没有多少接触,唯一值得一提的交情,也就只有少年时候,某次宴会后交谈非常愉快的经历,而一点小情谊也被发觉出来的公爵大人毫不留情地掐灭了——蒂迪斯家那时选择的是格雷戈里殿下,那么继承人自然要和伯兰拉开距离,哪怕这位殿下并不被人看好,也要极力避免可能出现的猜忌。
在林维仅有的记忆中,伯兰是个学识渊博,谈吐风趣的人,向来低调的行事,再加上他时常犯病的身体,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殿下的志向该是做一位大学者,并且辅佐自己的哥哥,不会对皇帝的宝座有一丝觊觎之心。
然而,重活一次的林维,可不会这么觉得了......伯兰身为格雷戈里的弟弟,应当比他更了解格雷戈里、心中更清楚才是——如果哥哥登上了皇位,那么即使自己这个现在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不被扼杀,也必定要活在长久的危险与不安中。
出于自保也好,野心也罢,伯兰都势必要同自己的哥哥有一场争夺。
而林维所打算的的,正是在这场争夺中,用蒂迪斯家族的势力为伯兰增加一枚极重的筹码,一旦成功......不仅上辈子那场由帝国主动挑起的战争再次发生的可能被无限地削减,蒂迪斯家日后的路途也会平坦许多——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最大的功勋不是带领军队,打赢了多少战争,不是靠着富庶的封地和畅通的商路,为皇室进献了多少资源,更不是将美貌的女儿嫁入皇家。如今已经不是战火与铁血充斥着的开国时代,帝国的国库充盈得很,皇帝与皇子们也没有一个耽于美色——在这样一个昌盛的时代里,最大的功勋只能是拥立。
格雷戈里当然具有治理一个国家的才能,可却极度地缺少宽容的心胸,现在已经生出的一点猜忌与嫌隙,到后来难免会扩展成一条鲜明的裂缝,而帝国最高掌权者的不信任,毫无疑问会对蒂迪斯家造成沉重的打击。
与其艰难求生,挽回那一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信任,不如干脆调转方向。
马车最终在一处庄园前停了下来。
深灰色的小径从同样色彩的拱门脚下延伸而出,穿越草地与花圃,抵达被高大树木掩映着的城堡。
皇子私人的庄园,虽说比不得皇宫或底蕴深厚的贵族祖宅,但也要尽量高大气派一些——而眼前这座庄园却偏向于幽静。
这正与与它的主人相得益彰——见到伯兰后,林维这样想。
窗外的树影遮挡住了会客室的窗子,使得阳光不会显得在外面那样明亮刺眼,也不至于像被厚重的窗幔遮住那样,使房间昏暗无比。
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从深红嵌金的扶手椅上站起,他有着深栗色的长发与碧色的眼睛,与略微苍白的脸色相应的是缺乏血色的嘴唇,然而即使略带病容,他的动作依然有礼且优雅,并没有久病之人常有的颓靡之态。
“林维——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上一次和你交谈,还是两年前斐迪南伯爵的晚宴上。”
伯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用一句叙旧开始了这场交谈,他的神情始终温和自然,不曾流露一丝一毫的生疏。
“可惜以后也不会有宴会让我们再见面了——魔法师可不大受欢迎。”林维回道。
要客套,被当做家族继承人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自然也是会的,只不过在这里并不需要。他如今首先是个魔法师,没有遵循大陆上礼节的必要,再者,皇室想通过他打探一些魔法世界的消息,林维也有自己的打算,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一开始就表明不愿意废话的姿态来。
——这可不是贵族间来来往往没有止境的寒暄和扯皮,自然是越干脆越好。
“虽然这样说,我这里是随时欢迎你的——如果不是哥哥一向厌恶魔法师,贵族们对魔法师的态度倒还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林维心中一动。
有戏。
伯兰这番话,看起来是无伤大雅地在为自己抱怨,可是却有意无意强调了格雷戈里“厌恶魔法师”的事实。格雷戈里尚且没有登上帝位,他的喜好就已然影响了贵族们的态度,那么登上帝位以后呢?
这样看来,伯兰早已敏锐地预见了蒂迪斯家与格雷戈里可能出现的裂痕,话里话外,竟然有一点要拉拢的意思了!
林维便顺着这话说了下去:“格雷戈里殿下对魔法师的态度一向很恶劣——我本以为这次接到皇室的邀请,会是他要来对我冷嘲热讽一顿。”
“这倒还不至于,”伯兰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不高兴蒂迪斯家失去了优秀的继承人而已。”
“但愿如此吧,”林维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只是有点担忧这会让他对我的家族有些误解。”
伯兰只是微微垂下了那双碧色的眼眸,并没有回复这个话题,而在静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对林维道:“你方才想的其实没有错,这次该是哥哥来找你,只是帝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父亲担忧哥哥的态度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才把事情交给我处理。”
“您这样说,难道事情与魔法师有关?”
“没错......今天我代表皇室邀请你来到这里,事实上是因为有件事情需要一位魔法师的帮助。”伯兰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为难:“你知道,帝国建国这么多年来,已经与魔法世界逐渐失去联系,而我们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告知魔法协会,实在找不到别的方法可以联络到他们了。”
藏宝库里丢了东西,然后帝国要与魔法世界联系?
“ 我当然愿意为帝国做事,”林维道:“但是我想不出帝国会有什么事情需要魔法协会的帮助。”
“是这样的,”伯兰解释道:“有一件十分珍贵的魔法物品,在帝国的藏宝库中被盗了,而被盗窃的手段——除了魔法师,没有人能够解决藏宝库严密的守卫。”
“有魔法师,盗走了帝国藏宝库中的魔法物品——那为什么要告知魔法协会呢?”
“因为这件魔法物品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如果有人使用了它,不论对于帝国还是魔法世界使用,都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听伯兰这样一说,林维几乎可以确定丢失的是那份上辈子在自己手上的禁咒卷轴“镕金”无疑了。
可是,帝国得到卷轴的手段并不如何光彩,又是魔法师出手盗走,将这件事情告诉魔法协会,又有什么好处呢?
只听伯兰继续道:“哥哥认为这是魔法世界的一次挑衅,希望与魔法协会正面交涉,甚至动用武力,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是在魔法协会的授意下发生的。
首先,虽然关系冷淡,但魔法世界并没有向我们挑衅的必要和理由,而且即使他们对帝国产生了敌意,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
所以我认为出手盗窃的魔法师,并不属于魔法协会管辖之下,那么他的意图,难以说是针对帝国还是魔法世界——因此我们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知魔法协会,请他们帮助搜寻那件危险东西的下落,如果是针对帝国,那么就是解决了帝国的一次危机,如果是针对魔法世界,我们也只当是做了一件好事——也许还能赢得魔法世界的好感。”
说到这里,伯兰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继续道:“父亲同意了我的看法,为此,哥哥还发了很大的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帝都情节就快要结束啦
争权什么的......就交给伯兰殿下和公爵大人吧!
小公爵要去魔法世界升级打怪谈恋爱了~~

☆、一段命运与一个拥抱

听罢伯兰这番话。林维不由感叹,皇室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牺牲一点小小的面子,就把事情抛给了高高悬在上空的浮空之都——皇室拿到卷轴的手段并不光彩,然而如果魔法协会真的追究起来,大可以推给自己的先祖。至于皇室的面子——魔法世界一向不与大陆打交道,魔法上的消息自然在大陆上流传不了,而只要在民众心里的皇室形象依然正义、光明且威严,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只是,不知道万一魔法协会真的追究起来那些陈年往事,皇室珍藏起来的另外两份禁咒卷轴能不能隐瞒得住了。
不过呢,这就不是林维操心的事情了——皇室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此次邀约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已经达成,伯兰便又自然而然地问起林维在魔法学院中的生活来。
至少到现在,林维还没在魔法世界里接触到什么值得隐瞒的秘密,于是便只是对魔法师拥有的强大力量稍作掩饰,以免眼前这位伯兰殿下也向格雷戈里一样对魔法世界产生危机感。而其它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几天几夜研究元素奥秘的老魔法师、沉迷于各式各样稀奇的石头、魔兽骨骼、植物汁液的炼金大师......倒是都毫不避讳地在伯兰问起的时候答了出来——起码在这些魔法师的身上,林维看不出丝毫的野心。
而伯兰在听着这些的时候,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味的神色。
他抬起头来,目光越过林维,深碧色的眼瞳中映着窗外浓绿层叠的枝叶缝隙中透出的,高远的天空:“可惜我没有魔法天赋,不然在你所说的那个与世隔绝的岛上,一辈子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一件值得向往的事情。”
“殿下喜欢那样的生活?”林维语调平缓:“在帝都里也未必不能做到这样,我听许多人说,伯兰殿下喜欢读书,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像一百年前名冠帝国的琼纳斯先生那样的大学者。”
“外面的人虽然时常爱说些毫无根据的话,可这个倒不算太离谱,”伯兰色泽浅淡的薄唇上泛起一丝苦笑,与林维对视,双眼犹如沉静的深潭:“不过,即使我确实想效仿琼纳斯先生,在书房里钻研典章,著作书籍,教导弟子......也没有任何办法能使它实现——林维,你明白么?”
伯兰的声音在清寒中透着一丝低沉,带着病中的喑哑,这话语中深藏的无奈,在林维耳边盘旋不去。
此时,阳光正好,而会客室里却清冷逼人。
是,我明白——林维在心中这样回答。
他明白伯兰的无奈,和无奈之下深深隐藏的愤怒,并且相信这样的无奈与愤怒是做不了假的——明明有着自己更向往的、自由的生活,却被生命,或者说命运中的一切推挤着,毫无选择地走向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就如同唯有出手夺.权才能看到一线生机的伯兰,如同上辈子在家族的安排下一步步走进帝都漩涡中的自己。
而与伯兰不同的是,他那时还不知道前方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只是在父亲的目光里,戴上那枚小小的白石头,从此成为皇室隐藏在幕后的,白骨森森的一只手。身上是沉重的,遮住身体和面容的黑袍,还有与黑袍同样沉重的蒂迪斯家火焰缠绕的长剑。
他在由蒂迪斯家拥立的帝王的面前单膝下跪,口中说着将献上自己毕生的忠诚,而心中只有茫然寂静与毫无知觉。
他在黑色重甲骑士的簇拥下俯视战场,听着直接听命于自己的,整个帝国军团的马蹄、刀剑与厮杀声,而胸中激不起一丝畅快的豪气。
从十五岁起,他就在命运的潮水中,漂向一个可知的、死气沉沉的方向,一眼便可望尽余生。
可他只是想要做个普通的小贵族,有温柔可亲的母亲和英武有力的父亲,有让他随时都可以倚靠的家族,可以像一个贵族少爷该有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可以挂着肆无忌惮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或者......做个普通的魔法师,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面,就像上辈子生命的最后一刻映在自己脑海中魔法师暗金色的眼瞳——澄澈的,沉静的,看不见一丝迷茫的——他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战,也知道自己将为何而死。
而此时,他看着眼前的伯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你该明白......”伯兰不曾错过林维在方才的一刹那有所变化的神色,缓缓道:“我不像被赐予了特殊的天赋的你,还拥有选择的余地。”
这位殿下的言下之意——他自己,没有任何余地,只能投身权力争夺的泥沼中。
帝都中早有传言,说伯兰殿下聪慧睿智远胜常人——现在的林维完全认同,听到伯兰这番话,他知道仅仅在方才双目相接的那一刻,这位殿下便透过其中一丝情绪的流露,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有所相似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