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守约,不想牺牲儿子的亲事,还不想归还银子,啧啧,吃相真难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去说,不好吧?”周蓁蓁慢悠悠地道。
蔡彤心想,顶撞长辈的事,你周蓁蓁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装什么孝顺子孙呢?
“这没什么不好的,表姐是过来人,你听表姐一言,咱们女人啊,这一辈子就图个知冷知热疼自己的男人。这事是关你自己的幸福,你如何能不努力不争取一二?而且表姐知道你另有心怡之人,那陈秀才出身农家,却能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秀才,表姐冷眼看着,实属难得的郎君。”
她心怡陈粲?不用想,这消息肯定是从云真那里传出去的。毕竟那一日前面她花痴一样的表现,可瞒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云真。
这样的话,要是她还是以前的她,现在肯定是千肯万肯了。
周蓁蓁故意道,“同是秀才公的二表哥亦难得。”
蔡彤摇头,“谨二弟为人太过清冷,比不上陈粲的。”
周蓁蓁没有说话,她想看看蔡家还能甩出什么样的理由哄她如了她们的愿?
“宪表弟将曾夫子气走了,我娘知道你抽宪表弟那顿是恨铁不成钢呢,我娘答应帮你将曾夫子劝回来,待宪表弟再大一些,再延请名师教导他。”
周蓁蓁暗叹,她大姑母真是心细如发,一点点的可能性都不放过,提出的这些条件真是投其所好,急她之所急啊,若她还是之前的她,恐怕早就答应下来了。
可惜,对于周宪的老师,她已经有了计较。
“表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爹不日就家来了,这事表姐何不让姑母亲自和我爹商量?”周蓁蓁装作不知内情地提议。
蔡彤一噎,如果可以这样,她今天何必多此一举?况且这事她二舅舅还不知情呢。
蔡彤认定了这是她的推脱之词。
这是谈不拢了?蔡彤手指微动,那就让她吃个教训罢,等她意识到拒绝了她的提议是多么的愚蠢之后,后面的事就好谈了。
曾夫人当日拂袖而去,此人最是顽固,目前对周宪是厌恶不已。若无分量足够的人从中说和,他是不可能再回头教导周宪的。不仅如此,周宪顽劣不尊师重道的名声一旦传开,是无人敢教导于他了。
周蓁蓁迟迟不肯应下她的提议,蔡彤将她们刚才的谈话捋了一遍,心中渐渐认定了周蓁蓁应是看上了她二弟了。毕竟蔡谨很优秀不是吗?这也是她今天约她出来前,她和母亲都担心的一点。可这桩亲事虽然很私密,又不能当作没有发生。
“蓁表妹,你和我二弟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周蓁蓁故意和她唱反调,“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周蓁蓁没有注意,他们包间刚才锁得死死的门开了一道缝儿。
蔡彤耐着性子劝,“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啊。”
又是这一句!周蓁蓁换了个姿势,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同意你的说法,强扭的瓜是不甜。但我们可以沾点酱,甜口的咸口的,都可以。我要求不高,反正瓜已经是我的了,我还管它甜不甜,你不觉得要求太高了吗?”
蔡彤愕然,脸色突然很难看,被她这番无耻的话惊着了,以为她这是还要继续歪缠,“你既不肯,何必说出这样无耻的话?你都不顾虑别人的感受的吗?”
“强扭的瓜不甜,但至少我有强扭的本事,有本事你别让人进瓜田啊。”周蓁蓁的话意有所指。
周蓁蓁这是讽刺他们贪图了那笔银子,才让她有机会与蔡谨结亲呢。
门外,在她回应强扭的瓜不甜可以蘸酱那句话,恰好被路过的一行人听到了,有些人按奈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听到动静,周蓁蓁和蔡彤同时看过去。
然后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见到开门的人是周宸,周蓁蓁一脸的懵。
而蔡彤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外面,不仅有被蔡彤刻意引来人曾夫子,还有一行青年才俊。
周宸一脸无奈,他刚刚在外面就认出来了里面的人是周蓁蓁了。
他推开门是为了提醒她们,也是为了预防她们再说下去,爆出更猛的阴私。
周蓁蓁的视线落在周宸身后的一条人身上。
周宸、陈粲、徐汜……有个人在人群中比诸位都高出一个个头,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对上那张比寻常人白了两三个度且棱角分明的俊颜,周蓁蓁呼吸一室,袁溯凕?他怎么会出现在庐江?
第7章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袁溯凕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一撞上,周蓁蓁有些被吓到了,连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大佬看不见我,大佬看不见我……
她的反应,袁溯凕就挑了挑眉,她认识他?
这是他第一次到庐江来,并不为外人所知,且因为不想被打扰,他用的还是母姓。袁溯凕不记得他们有打过交道。
看到这么多人在,蔡彤脸一白。对于曾老夫子,她知道她外祖母这两天已经让人备了礼给他赔礼道歉了,等她二舅回来,再去请一请,这事就基本能过去了。
她玩这一局,甚至到后面拿话故意往周蓁蓁的痛处踩,就是想试图激怒她。她这表妹敏感易怒得很,这么明显的缺点,她不想利用都不行。
她只是想让曾老夫子见识一下周蓁蓁无理取闹揭斯底里的一面,然后厌屋及乌,进而更加厌恶周宪,然后给她表妹施加压力而已。
却不料她表妹没被激怒,反倒胡搅蛮缠说出那样一番诡辩的话来。
现在的情况她明显玩脱了,想到这,她不由得气闷地瞥了一眼负责悄然开一道门缝的心腹丫环,怎么那么蠢?
站在门外的曾老夫子忍不住冷哼,“强词诡辩,真是有辱斯文!”
周蓁蓁:……
对曾老夫子这将倒大霉的人,周蓁蓁没有恶感,却也没有多大的好感。
就她所知,教导她家周宪,曾老夫子不仅能得一笔丰厚的束脩,逢年过节,还另有谢礼。特别是每到年关,她外祖家还会悄悄送一笔银子给他当谢礼。
可曾老夫子呢,端着她家的饭碗,却对任务对象横挑鼻子竖桃眼的,非常不满意。
周宪又是那样一个敏感且需要引导的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可不就阴奉阴违,甚至和他对着干吗?
圣人言有教无类,好的夫子,能做到因材施教,但曾夫子就是个顽固派,性子偏激得很。只能说,天资聪颖且乖巧听话的学生才能令其满意。
那日他甩袖而去,之后就没再回来上过课,怕是要待她家做足了姿态,他才肯回来。
但周蓁蓁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替周宪换老师了。他不回来正好,可以说,不教周宪,损失的决不会是她家!
周蓁蓁看了一脸义正辞严地盯着她看的曾老夫子一眼。若非他当年侥幸教出一个榜眼,准确来说,他是沾了人家榜眼大人的光了,一沾就是十几二十年。
但这些年,他老人家也没少打着人家的旗号行事,这老本他吃得够够的了,人家榜眼大人的家人也早就不耐烦被他吸血了。
罢了,看在他一副风烛残年又即将大祸临头的份上,周蓁蓁大方地不与他计较。
再者,在这一行青年才俊跟前呢,她觉得她的形象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其实是,一开始就呛上,有理都变无理了。只希望他不要见她不吭声就甩袖而去呀。
他果然没让周蓁蓁失望,曾老夫子继续数落她,“亏你也是读过一些闺训训诫的,却为了一己之私,巧舌如簧,诡辩夺理,真真是有辱圣听。”
呵呵,她苦中作乐的一番话,被曲解成这样?还上纲上线了。
周蓁蓁感觉自己日了哮天犬。
但随即她笑了,她有辱圣听,那他的行为又是什么?
“曾老夫子,我且问你,何为君子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又当何解?您这样,也有违君子所为吧?”
周蓁蓁这话没错,不仅曾老夫子,甚至连眼前全部的人都骂了进去。
“是门自己打开的,又不是我们扒开门要听的。”有书生咕哝。
但在场大多数人都是读圣贤书知道廉耻之辈,不由得摸摸鼻子。
周蓁蓁的话,噎得曾老夫子瞪大了眼。
“路见不平众人踩,真真是好竹出歹笋,你和你不学无术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弟弟一样,就是周家四房的耻辱!”
周蓁蓁眨眨眼,骂吧骂吧,骂到她不得不还嘴,且看她揭他一层皮下来!
他身后的学子也皱眉,觉得曾老夫子的话过了。
“老先生,您吃瓜不蘸酱,那是您的事,但别人想怎么吃,你也管不着对吧?”
“你怎么吃我是管不着,但你得瓜的方式就有待商榷!强扭而来,我不能让那么好的一棵苗子毁在你这等粗鄙女子之手!”
哟,知道得还挺多。原来如此啊,她当为什么呢,这曾老夫子一个劲地追着她喊打喊杀,固然有他看不顺眼自己的成分,原来还有帮蔡家出头的意思在里面呢。
但是为什么呢?周蓁蓁琢磨,曾老夫子是个老顽固,想请他帮忙并不容易。而且,有她周家和她外祖家这么多年的投喂,曾老夫子不缺银钱,想用钱收买他可能性很低。
不为财,那就是为名了。人一旦在哪里获得过好处,就容易再走原来的路。曾老夫子最为得意的一事,不就是教出了一个榜眼吗?他因此风光了多少年啊。蔡谨又是一枚读书种子,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周蓁蓁猜得不错,她大姑确实是以让蔡谨拜曾老夫子为师为条件,才说动曾老夫子的。
如果今天一切顺利,蔡彤能以刚才提到的两个小条件说动周蓁蓁主动退亲的话,那么让蔡谨拜曾老夫子为师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是个挂名师傅。曾老夫子想吸蔡谨的血,还要等等呢,况且前面还有个榜眼大人顶着。这事怎么看都挺划算的。
“曾夫子,你真的完全了解其中的内情吗?就妄加评判?”
“有什么内情,都大不过人家不愿意!非你几句诡辩就能圆过去的。你这样的心性,周家让你识字就是个错误,倒不如目不识丁一辈子来得好,也省得利用圣贤书上的知识为非作歹。”
周宸的脸色很难看,曾老夫子这样数落一个姑娘太过了,更别提被数落这人还是他堂妹!
“你说我诡辩,为了一己之私,巧舌如簧,诡辩夺理,有辱斯文。你现在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一丝喜好用言语来羞辱我,对我恨之欲其亡?”
双标狗,瞪她做什么,难道她说错了吗?
“您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来曾老夫子还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呢。”
她是强词诡辩了,那又如何?语言本就是利器,用语言文字捍卫自己的权力利益,谁有本事谁就用呗。
更有甚者,书生夫子,靠的就是一支笔杆子和一张嘴,他这话说得自己好像没有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语言文字似的。
“你你你——”
曾老夫子涨红了一张老脸,他何曾这样被人奚落过?如今被周蓁蓁一女娃拔了脸皮往地上踩。可他又不知从何驳起……
“啧啧,这性子,可真够呛的。”有书生小声嘟囔。
这一场辩论其实曾老夫子就不太占理,但周蓁蓁这一番话能处处占理将其驳倒,也很出人意料了。
一时间,落在她身上打量她的视线就多了。
周蓁蓁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不由得心中惴惴。
“蓁蓁,你少说两句!”周宸轻斥。
训完周蓁蓁,他转向曾老夫子,“学生几个组了个局,曾老先生可要一道来?喝杯清茶缓缓火气也是好的。”
这是想打圆场了。
曾老夫子还没回应,一旁的蔡彤有话说。
这一番话听下来,蔡彤心焦得很。
不行,不能这样,这事传出去,曾老夫子名声肯定会染上瑕疵,那对蔡谨不就有影响了吗?当然,他们可以不拜师了,这样一来就得罪了曾老夫子。曾老夫子倒不足为虑,但他之前教出的榜眼大人呢?
蔡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可如此顶撞夫子呢?你这样,别人还以为周家的姑娘都如此不知礼呢。”
周蓁蓁想开口又被她抢话,“蓁表妹,你别说了,今日之事传到外祖母耳中,肯定又是一顿骂。你刚从小祠堂出来,表姐不想你才出来一天又进去跪列祖列宗。”
曾老夫子倒是知机,立即道,“老夫定要问问何老安人,是如何教导小辈的。”
这时周蓁蓁才慢斯条理地说道,“怎么能说是顶撞呢,理只有越辨才能越明,刚才难道我们不是就事论事辨理吗?”说着,她还朝门外的一行人扫了一眼,但对上袁溯凕那双洞察人心的幽深如潭水的双眼时,她略显匆忙地收回视线。
这出戏在场的其他人几乎从头看到尾,书生意气,他们自然是站在周蓁蓁这边的,于是对她刚才的话纷纷颔首附和。
蔡彤不由得气闷。
但这事还没完,周蓁蓁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而且表姐操心的事可真多,我宸七哥都没你那么操心周家名声呢。”
在场上,她宸七哥是周家的子嗣,还是宗房大老爷的的嫡幼子,操心周家名声名正言顺。
周宸目光一冷,他的脸从刚才就一直紧绷着了,“蓁蓁说得对,理是越辨越明,术道有专攻,达者为先,不分老幼师徒。蔡家大表姐将辨理定义成顶撞,太小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曾老夫子得了一个台阶,连忙下了,胡乱寻了一个借口便告辞了。
周蓁蓁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又不能在这打杀了他,不放走又如何?见好就收吧,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她要是再抨击他几句,就过了。此时众人只觉得他咎由自取还解气,就挺好的。
“瑛表哥你们先进去雅间,容小弟稍后就过去。”周宸对为首的书生说道。
沈瑛,沈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刚才周蓁蓁就看到了。
沈家是庐江的望族,与周家同属盘踞在庐江的地头蛇,家中子弟相互间常有来往,很正常。
沈瑛点了点头,应下了,临走前不知为何还特意瞧了周蓁蓁一眼。
不止他,陈粲、徐汜等人也是,独一人例外,那人就是袁溯凕。
周宸想和周蓁蓁说说话,但雅间里不是还有人吗?周宸朝蔡彤看了一眼,蔡彤也知机,寻了个出恭的借口,让雅间让与他们。
周宸问他,“周六,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全是她的消息。她很能折腾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她这么能折腾啊。
周六,周蓁蓁一脸黑线。
周蓁蓁只有在恼她,拿她没办法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
但也不能忍,特别是她去过后世之后,“都说不要叫我周六了,不然我会报复回来的哦。”
他好笑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呆毛,“你要怎么报复?”
周蓁蓁咬牙,“我要叫你周日!”
周宸疑惑,“这是何故?”
周蓁蓁心累。
她犹豫了一下说,“七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什么忙?”
周蓁蓁向前一步,示意他附耳过来。
周宸依她所言低下头,周蓁蓁凑近了他耳语一番。
听完她的话,周宸眉头都拧起来了,“他们,当真如此过分?这事你别管,我给你办妥!”
周蓁蓁寻思着是时候培养一点自己的势力了,否则办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俩人看过去,发现是蔡彤回来了。
周蓁蓁无语,他们兄妹俩还没说几句话呢。
周宸再次摸了摸她的头,看了前面的蔡彤一眼,“没事就早点回去。这段时间尽量安分点吧,折腾那么多事,你不累?”
能不累吗?但这些事迟早都得她来处理,累也没办法。
周蓁蓁问,“表姐,我们还要继续谈下去吗?”
蔡彤点了点头。
周蓁蓁为她的厚脸皮感到意外。一般人刚刚就忍不住夺面而走了吧?不愧是成了亲的,脸皮就是比她这个小姑娘厚。

第8章
于是两人又坐了回去,蔡彤在酝酿着怎么开口。
而周蓁蓁还在想他们刚才的话,刚才宸七哥问自己这样折腾累不累?
能不累吗?她得先解决了曾老夫子,还要为小弟延请名师,不久之后,她大姐还会哭着回周家闹和离……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都排着队等着她来处理,累也没办法。
怪只怪自己以前太蠢以及不作为,不会处理事情。现在一手烂牌,她总得捋一捋,然后费点心神,扔几张,坑几个人,偏偏她手上又没得用的人,只能顺势而为,借力打力。
就如同打地鼠,她之前太不懂作为了,很多‘地鼠’没有被处理。现在需要她连连出手,狠狠地打几锤,事情才能捋顺,才能将生活的节奏调整过来,而不是被事情拖着走。
沈瑛他们订的竹字号雅间就在周蓁蓁她们所在兰字号隔壁。
他们一行人进去之后,不免谈起刚才之事。
县学中没有见过周六的书生好奇地问道,“那是周家四房的六姑娘吗?性子真够促狭的。”
“岂止促狭,言辞也犀利着呢。”徐汜道。
陈粲坐在他身旁,不语。
“和传闻不一样呢,传闻中这周家四房的六姑娘因年幼失怙,性子乖张得很,但现在看着,呛归呛,却不是无理闹三分的人。”
沈璜笑笑,答话,“龚兄,你也说了是传闻,传闻嘛,大多都不可信。”
“只不知道后面可还有后续,偶尔看看这些小娘子你来我往打打嘴仗也蛮有趣的。”
袁溯凕挑了一个角落坐下,莫名地,他不喜这些人将周蓁蓁放在口中议论不休的样子。她方才的表现并未有错,且才思敏捷,应值得最基本的尊重。
范泰盛是文会楼东家之子,此时见大家对隔壁兰字号的人感兴趣,连忙献媚说道,“诸位公子好奇隔壁的谈话?”
“我们只是好奇周六有没有再出惊人之语罢了。”
“这有何难?”
“你有办法?”
“只要诸位公子想知道,在下必让诸位如愿。”
袁溯凕瞥了范泰盛一眼,蠢货,文会楼怕是要毁在他此举之上了。
虽然真正的大鳄亦不会在文会楼说什么机密之事,但文会楼这样是犯了大忌了。
不过他刚才没有出声,此刻也没打算出声,蠢货随时都有可能犯蠢,他管得过来吗?
“这——”有人觉得此举不太妥当。
“有办法你就快使出来,磨蹭什么?”沈瑛笑骂了范泰盛一句。
此时周宸未回,所有人皆以沈瑛为首。
沈瑛环视四周,笑道,“两个姑娘能说什么机密,听听也无妨。”
范泰盛得了令,然后转向屏风之后,不知道怎么捣鼓的,隔壁屋的声音就传过来。
兰字号雅间内
“蓁表妹?”
蔡彤的轻唤让周蓁蓁回过神来。
“蓁表妹,这只是一桩很简单的事,咱们何必弄得那么复杂呢?”
是啊,我也觉得挺简单的,既然谨表哥对我无意,那你或者大姑母直接找家中长辈商量悄悄儿地解除婚约就好啦,何必非得找我,让我再找长辈说呢?多此一举不是?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蔡彤心一跳,生怕她猜出什么,急急地道,“你想多了,你大姑母主要是感念你娘在世时不时的帮扶之恩,想着由你这边提出退亲,面上也好看,不至于万一走漏消息,担上被人退亲的名声。”
周蓁蓁哦了一声,发现她还是老生常谈,“既然如此,那就感念到底,将约定进行到底吧。正如我所说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谨表哥是如意郎君,我知道我性子不好,现在配不上他,但我会改。”
这事吧,看谁拖得过谁!
蔡彤咬唇,将约定进行到底?让你嫁过来?你倒是想得挺美的。
“蓁表妹,你听我说,女儿家还是找个年长些的,再不济,也得找个思想成熟一些的,这样的男人才会疼人。你谨表哥读书是不错,但心性还是一团孩子气呢。你和二弟于你大姑母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如意的另一半都不必将就才好。而且我娘的意思,万万以你的幸福为己要。”
啧,真是又婊又立,嘴脸真够无耻的。
“可是,我真觉得谨表哥挺好的。”
这些年蔡家骑驴找马,而她呢,这些年因为这一桩秘密的亲事,长辈们不约而同地没给她订亲甚至相看。
周蓁蓁不急,因为她等得起,她二表哥蔡谨等不起,她大姑母更等不起。
因为明年,蔡谨就会迎娶前国子祭酒之女杨芳。
周蓁蓁算了算时间,明年迎娶,那现在至少蔡杨两家应该透过气初议亲事了。
等着吧,那笔银子,她非叫蔡家连本带利给她吐出来不可。
周蓁蓁太轴了,蔡彤觉得谈不下去了。
周蓁蓁都以为蔡彤会识趣地提出离开了呢,毕竟她的意愿已经摆明了,她不可能改变得了她的想法,如此退去才是正常的。
不仅周蓁蓁这样想,在隔壁厢房听壁角的书生们也是这样想的。
看她坐在一旁绞尽脑汁一脸苦恼的模样,她这是还想说服自己?周蓁蓁眸色一冷,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傻吗?不然她们一个个怎么拿她当傻子在耍?利益攸关的事情,会被人两句话就轻易说服?
周蓁蓁突然就想明白了,她愿意为对方留面子,迟迟不愿意撕破脸扯开那层遮羞布,内心其实是想留一条后路的,指望日后哪天落了难对方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能帮他们姐弟一把,是她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