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福伯震惊的看着乔郁书,脑中还在震荡着堕胎药三个字。
乔郁书站起身,看着天边的如火夕阳,眼睛波澜不惊,她曾经以为死了,就不会再有意识,她的灵魂就能和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他们一起,可是上天却让她连最后一点心愿都无法达成,她连死都死不成,依然活着。
也许…是她身上的杀孽太重,手上沾的血太多,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再找到家人了。
既然如此,她就活着。
…
夜,残破的木屋。
福伯坐在凳子上面,嘴哆嗦了好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出来。眼光看到摊在桌子上面的银票,整整一百两,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银子。
现在他的心里更加认定,这姑娘必定出身不凡。只是…他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怀有身孕,而且还要堕胎。
乔郁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福伯嘴唇开合了好久才终于发生声音:“姑娘…”
“福伯还有什么事吗?”
“姑娘…”福伯本想说什么,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什么话都没说,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一抹无可奈何,轻叹一声才说道:“没…没事,你早点睡吧!”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会自寻短见,罢了!
乔郁书听见门吱呀关上的声音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冷漠中有一丝复杂!
无意识的抚上了腹部,这里面有一条小生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此刻却与她息息相连。
…
天刚刚亮,福伯就起床了,打开门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和桌上热腾腾的早饭,有些怔住了。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福伯,快来吃饭吧。”乔郁书摆好碗筷,看着怔在那儿的福伯微笑说道。
福伯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眼睛有些湿润了,他这一生,孤苦无依,无儿无女,永远都是一个人,眼前的情景触动了他的心。
看着福伯眼角的湿润,乔郁书心情也有些触动,这种纯然简单的生活或许正是妈妈想要自己过的!
她想了整整一夜,既然现在她是楚晚幽,那么就过楚晚幽的人生吧!
“福伯,这村里有多少人?在何为生?”
“哦,村子不大,不到一百户人家呢,大家都是靠租佃李老爷家的田地生存。”福伯缓缓说起了李家村的由来…
李家村,顾名思义,村里上百户人家都姓李,这个村虽然不大,但由于地形偏远,又是山坳里,可以说是李老爷的天下。
至于李老爷,则是村里最大户人家,也是一村之长的李老爷,据说数百年前李家先祖带着一家大小举家迁移到了这李家村,还大手笔的把这李家村全部的良田都买断据为己有,至此之后,这李家村里所有的百姓生活来源都必须依靠李家了,租李家的田地,上缴全部收成的五成,堪堪得以度日,得三餐温饱。
李家得祖上荫庇,到现在,焉然已是李家村上百户人家的主宰了。
乔郁书点点头,对此不发一言,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有主宰者和被主宰者,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里的百姓生活虽然过的艰苦,倒也单纯朴实…
也许,她可以考虑在这个地方生活下来。
楚晚幽离开古家的时候,古家倒也给了不少的银票,天下各个钱庄都通用,再加上楚晚幽头上佩戴的一些首饰什么的,看起来也价值不菲…
“福伯,您愿意收留我吗?”乔郁书认真的问道。
福伯惊讶的抬头看着乔郁书,心里激动的直颤抖,好半天才激动出声:“姑…姑娘愿意留下来陪我这孤老头?”
“我叫晚幽,楚晚幽。”既然她已经决定做楚晚幽,那么乔郁书的一切就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回忆了?乔郁书有些恍然地出神。
“晚…晚幽?”
“是的,福伯,如果您不介意,就认我做干孙女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乔郁书,哦,不,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楚晚幽了。
看着愣在那儿的福伯,楚晚幽心里也有些紧张,她知道她这要求确实是太塘突了!
只不过,她相信福伯的善良和朴实墩厚一定会答应的。
“好…好,老头子能有你这个孙女,是上天恩赐的!”福伯老泪纵横,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跑进屋里,片刻后拿出一个布包出来摊开在桌上!
楚晚幽微挑眉,看着布包上面的一个玉手镯。
“晚幽,我也没啥送给你的,这是我娘给我的传家物,是家里唯一值几个钱的东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头子的孙女了,来,我给你戴上。”福伯有些紧张,这玉镯是他能拿得出来最好的东西,可是和晚幽身上的首饰相比,不值一文!他怕晚幽看不上。
楚晚幽微愣了片刻后,缓缓一笑,伸出手让福伯给她戴上:“谢谢爷爷”
福伯听到这声爷爷,激动的颤抖好久才应了一声:“乖。”他也有孙女了,这个家不再是他老头子一个人了。
楚晚幽看着福伯的激动,心里突然也涌现出一种安定的感觉!她现在也只想过些简单的生活,或许这也是她与福伯的缘份。只是缘深缘浅现在谁也不知道!
卑贱如泥 003鸿阳城
一辆简单朴实的马车在官道上面奔驰着,坐在驾驶座上面的人是一位二十上下年纪的小秋子,黝黑的皮肤明显是常年累月在太阳下的成果。
他叫大生,是李老爷家的车夫,逢初一、十五就会和李家的管家去鸿阳城备李家的生活用品。
其余的时候大生基本上是驾驶李家的另外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当然不是这种进货的马车了。那是专给李老爷和四位夫人用的,不是他们这些小百姓可以坐得起的。
大生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面不发一言的管家,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着坐在他身侧的福伯:“福伯,您今天怎么想着要进城了?”
村里的人平时难得进城一次,要进城都是赶牛车进城,今天福伯破天荒地去求管家,说是想搭李家的马车进城,还遭管家耻笑了一番呢,不过管家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竟然答应了福伯,还说晚上再搭福伯回来。
福伯紧张地用手拍了拍胸口处,他把晚幽给他的一百两银票放在心口处都不放心,这一路上一直绷紧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就怕弄丢了,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是很大很大的数目。自然得小心再小心了。
“大生,什么时候到城里啊?”
大生咧嘴一笑:“快啦,还有三里路呢!”粗线条的他对福伯的紧张也不以为意,还以为福伯是因为难得坐马车高兴过头了呢!
福伯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去一点,三里路,快了!这一路上,他就只掂记着他身上的银票了。
福伯偷偷的看了一眼放下的布帘,暗中吁了一口气,他就是不敢一个人带着这么大笔的银票在身上,才会去求阿才的…
哎,当年他和阿才他爹同样是李老爷家的下人,阿才他爹比他有出息,成家生了阿才,而且阿才比他爹更有出息,做了李老爷家的管家,生了个女儿,比他这个孤家寡人好啊!不过…
想起今天才认的孙女晚幽,福伯不由自主的笑咧了嘴。以后他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孙女了,有家人了。
福伯想到这里,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幸福感!然后想到自己进城干什么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下去了。晚幽这孩子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啊!
鸿阳城
“总管,到了。”马车停在了一家商铺前,大生跳下马车恭敬的立在一旁朝马车里面的人说道。
“嗯”里面用鼻音哼了一个音出来,说有多傲就有多傲!
大生和福伯都低着头。
下来的人,正是李家的管家,在李家过惯了丰润的日子,对村里的的人,自然而然也养成了一副颐指气使的习惯。
“阿才…不,李总管,老头子去去就来,等下还请李总管再搭老头子回村里。”福伯看着管家拉长的脸,必恭必敬地说道。
“嗯,去吧,别太久了!”过足了高高在上的瘾,李管家才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谢谢总管!”福伯喜上眉头,连忙道谢。
…
福伯来到正街上面,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潮,眼睛望着正对面的那家让人生畏的“聚钱庄”
好半天才终于有勇气咬咬牙走了进去…
“兑…兑现二十两银子!”
掌柜的接过福伯颤抖的手上的银票,慢不经心的看了一福伯一眼后才淡然的瞄了一眼银票,声音没有起伏的喊了一声:“二十两!”
然后再次淡扫了一眼站在柜台前面紧张不安的人:“剩余的银子不兑现吗?”
“啊…哦…不…不用了,我只要二十两就够了。对了,掌柜的,我…我要碎银。”想起晚幽的话,福伯连忙补了一句,晚幽说财不可外露,碎银用起来才不会引人注意。
掌柜的听言后,多看了一眼福伯,没有表情的把绽银换成了碎银推了出来:“收好!”
福伯把银子都放在布包里面塞进怀里,脑中再次想起了晚幽的话,又从胸口处拿出来,谨慎的把银票放好,再拿出几块碎银放在袖袋内,然后再把其余的银子都分放在身上另外几个地方,才拍了拍胸口,最后再仔细检查一次,才走了出去…
掌柜的眼角余光流意到了福伯的举止,嘴角微微上扬,这老头子很聪明!目光落在了福伯拿来的银票上面,这是总府出来的银票…
…
南头街上回春堂,是一家老字号药铺,前来抓药的人特别的多。
此时,前堂的大夫忙着开药方抓药,而后堂药柜旁有两名年轻小伙子正在把补进来的药村按种类放好!
“哎呀,肚子好痛,我去去就来,阿贵,你别动我的药柜。”看了一眼自己抽出来摆放在地上的药柜,小全叮嘱道。
“去去去,我才没空动你的药柜,我自己都忙晕了,就恨爹娘为什么不多生两只手给我呢!”名叫阿贵的小伙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小全听言后,才连忙小跑的离开了。
低头忙碌着的阿贵背后出现了一名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阿贵…”羞涩的女音在埋头工作的阿贵身后出现。
“啊…小眉?你…你怎么…到后堂来了?”名叫阿贵的小伙子紧张的站起身回过头来,脚不小心踢倒了刚才小全摆放在那儿的药柜,然后在对面长相清秀姑娘的目光下,连忙紧张的把药塞入药柜,再看到脚边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抽屉,紧张的挠了挠头,随手把挡在他前面的两个抽屉塞入了手边的两个空空的柜台里面…
“这是我锈的,送给你!”把一个荷包塞入了阿贵的手中,小眉埋头跑了出去。
阿贵呵呵傻笑,小眉送给他的荷包…
…
福伯轻叹一声,才迈脚进了回春堂。
“大夫,帮我抓药。”福伯从袖口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抓药的大夫手边。
“好勒…请问是哪儿不舒服?”看到银子,抓药的大夫眼睛一亮!
福伯左右看了看,才用手遮嘴,示意大夫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堕…堕胎用的药”
大夫听到福伯的话,挑了八字眉,不发一言地就抓起了药…
“两碗清水煎熬成半碗。”大夫利落的把药包起来,递给站在那儿的福伯嘱咐道。
“谢谢大夫!”福伯看着大夫递过来的药,心里暗叹一声。
…
把药放入包袱,福伯再跑了几条街,终于买齐了晚幽让他买的东西了。
福伯想了想,再跑去买了半斤肉放进了包袱,才急匆匆地询问好几个人才终于赶到了他刚才下车的店铺,正好看着阿才在对一个身穿锦衣的人弯腰点头。那公子背对着他,这时正好转过头来,原来是李家二少爷。难怪阿才会这样子。
“小的见过二少爷。”福伯连忙恭敬地给眼前的年轻男子请安。这二少爷是李老爷的二公子今年二十岁,早在十五岁的时候,二少爷就大部份时间都在鸿阳城里,逢年过节才会回村子。
二公子长的很好看,听说很得李老爷的宠爱,只是这二公子不喜欢在村里子住,喜欢在城里。
“嗯,起来吧。”李泽术有一张俊逸的脸,身着锦衣,看起来俊逸不凡,这时,有些微风掠过,吹起了他如墨玉一般的黑发,更显风度翩翩。也吸引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一些人的目光。
只是让人失望的是,他很快就上了一辆装扮很精致雅气的车马里面。
“还不快上车?今天难得二少爷回村子呢,要不是在等你这个死老头,我们早就出发了。”管家狠狠的瞪了两眼呆愣在那儿的福伯后才上了马车,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他今天就不看在他老头子的面子上搭这个福伯了。
“是…是…”福伯在大生的帮助下,也坐上了马车的驾驶座上。心里也终于踏实了,天黑前应该就可以回到村子了。
卑贱如泥 004李家村
楚晚幽两条修长的腿随意的曲起,上半身则是仰卧倒在木屋门前的那块大石头上面,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她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有时间、有心情地欣赏头顶上的天空…
早上福伯认了她为孙女后就去了城里,说是傍晚就可以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约莫着时间,福伯也该要回来了,楚晚幽暗忖,侧过头看着远方的山峦起伏着,山雾幽幽…
这里位于李家村最尽头,简陋的木屋旁的残竹林后方是几方小菜圃,两只母鸡在里面啄食,外面用竹筒围绕着,门前只有一条道通向村外,这里离李家村村中心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村里人都知道福伯一个人居住,平时很少有人会来福伯家。
但不是没有意外,就比如现在…
脚步声从远处走来,楚晚幽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听声音,这脚步不是福伯的。
“福伯…”来人的脚步声停住了,后面的话也消失了。
楚晚幽微微侧过头,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来人:“有什么事吗?”
美…好美好美的姑娘!李东手里的竹篮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篮里的黄瓜全都滚了出来…
“啊…”李东暗黑的皮肤透出涩红,连忙蹲下去捡拾。
他叫李东,是村子里头离福伯家最近的人家的小儿子,今年才十八岁,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他家菜园子今年的黄瓜长的特别好,爹娘让他送些给福伯,没想到…
“东子啊,你怎么来了?”福伯从路头走来,老远就看到蹲在地上慌乱地拾黄瓜的李东。再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面的晚幽,也大概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福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近黄昏了,现在初夏时分,早晚天气还是有些凉,看着晚幽坐在那块石头上,福伯连忙放下手下的包袱,拉起坐在石块上的人:“晚幽,别坐在这石头上,会惊了身子的。”
楚晚幽微微一笑:“这人应该是找爷爷的,您休息一下,晚幽去做饭。”接过福伯手中的包袱,走进了屋子。
福伯舒心一笑,看着晚幽的眼神更加的慈爱。心里猜测着晚幽也必定过过一段贫苦的日子,否则如晚幽这样的千金人姐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何况还做饭打扫呢?可他见晚幽做来,丝毫不见生涩,想必曾经也吃过不少苦啊。
“福…福伯…她…她是谁啊?”李东也顾不得地上的黄瓜了,眼神随着楚晚幽入了屋后紧张羞涩的问着福伯。
福伯回神,抚着短短的白须骄傲地说道:“她是福伯认的孙女。”现在告诉小东子也算是告诉了村里人了。呵呵,以后他老头子也不是一个人了。
李东惊讶的张大嘴,看着福伯半天说不出来话来,福伯认的孙女?
“呵呵,这是你爹娘让你送来给我老头子的吧,替我多谢你爹娘!”福伯捡起地上的几条黄瓜,感激地说道。
“不…不用客气,我…我先回去了。”李东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屋子魂不守舍地说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听福伯叫她晚幽?晚幽?真好听的名字。而她也长的像村里老人故事里面的仙女一样美丽。
福伯看着小东子的神色,微微一笑,晚幽长的确实很美,也难怪小东子看傻了眼了。
想到今天上城里抓的药,福伯脸色有些凝重,心里暗叹了一声,也许美也不是好事啊!晚幽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不敢问,就怕勾起晚幽的伤心事。希望以后老天能对晚幽这个苦命的女子好一些…
天渐渐黑了,李家村村民都知道福伯不知从哪认回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平静的村子刹时都议论纷纷起来,一些好奇的村民更是跑到福伯家一睹为快…
楚晚幽的美丽,见者都惊为天人!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长的如此漂亮的女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福伯家孙女成为李家村最引人津津乐道之事。
轰动之大惊动了整个李家村!
全村的人都跑来争相目睹楚晚幽的美貌,等到夜幕临,月上树梢,福伯家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了。
楚晚幽把两个菜碗都端上了桌,再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爷爷,吃饭吧。”
一直在那儿沮丧着脸的福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楚晚幽,喃喃地说道:“那…那个,晚幽,你别生气,村里人其实都很好的。”
他也没料到村里人全都像看啥一样的跑来看晚幽,虽然晚幽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还是很怕晚幽不开心。
楚晚幽敛下眼,脸上涌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一直在那儿紧张不安的福伯,笑着说道:“不会的,晚幽没有生气,爷爷不要担心。”如果真要在这村里留下来生活,这种情况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存在了,也好。
“真的?”福伯听言眼睛一亮,暗吁一声,他就怕晚幽心里不舒服。
“当然了,晚幽不会骗您的,很晚了,快来吃饭吧。”楚晚幽边说边把桌上的灯光挑明亮了一些。
“晚幽,来,多吃点。”福伯把一碗肉都推到了楚晚幽面前,示意她多吃一点。想到正在煎熬的药,福伯替晚幽伤神。
…
月色朦胧,李家村一众村民也渐渐地从福伯家的震动中平静下来,而此时村东头的李家大宅院却是灯光通明,连绵的飞檐棱角,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到处都挂满了红火的大灯笼。
李家正大厅里面的大桌上面,首位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红光满面,正笑呵呵地看着让他得意的二儿子。
蒙祖上荫庇,村里上百户人家供养他李家的丰衣足食,而他娶了四房夫人,原本想着儿孙满堂,可惜他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没多少出息,看样子也只能和他一样守着吃祖业了。
不过,这小儿子倒是让他脸上增光,初生牛犊,十五岁那年只身去城里生存,五年来,终于在诺大的鸿阳城站稳了脚,每每想起来,他就兴奋!他也算对得起李家的先祖了。
而且术儿在城里有了房子,日后说不定他老了,也住在繁华热闹的鸿阳城里去。
“术儿,今天难得回来陪陪爹,来,我们父子两再喝一杯!”李老爷一口干尽杯中的美酒,乐呵呵的瞅着身边一表人才的儿子。心里的那个骄傲毫不掩饰的表露在他肥胖的脸上。让坐在他右手边的大少爷和大夫人看的是憋屈的要命。
大夫人压下心头的怒火,抬起戴着三个硕大的镶着红绿宝石金戒指的手,掩嘴娇笑,暗地里咬牙切齿地说道:“术儿有出息,也是咱李家祖上开恩,这次回家来,老爷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三妹妹的福气日后也分点给姐姐啊。”
三夫人唯唯诺诺的点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脸上闪过慌乱。
“大娘谬赞了。”李泽术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眼光扫过自己那胆怯娇弱的娘亲,眉眼间飞闪过一丝皱痕,却很快就恢复平静!
“术儿,明天一早就回城里吗?不多在家里住几日?”李老爷不理会长房和三房之间的谈话,他更关心的是术儿是不是能多在家里住几日。
“嗯,和城主公子有约,不能失信于人,下次再抽空回来。”李泽术淡淡地解释道。
话一出,席上几人脸色都一变,李老爷惊喜,大夫人母子恼怒,而三夫人依旧是怯懦的眼神。
“啊,城主公子,是长孙公子吗?”李老爷惊讶的瞪大眼。就算他整日在这山坳里,但也算是富甲方圆五十里,对于鸿阳城的时事自然也略有耳闻。
鸿阳城一城之主长孙家更是有权有势,李家和长孙家相比,自然不值一提了。现在术儿能和长孙公子结交上,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想到这里,李老爷可是喜出望外连忙追问道。
“是”倒是李泽术的脸色一直很平淡,眼角余光留意到自己娘亲的懦弱样子,眉宇间不留痕迹起了皱褶,女人,也难怪只能依靠男人!
…
夜,渐渐深了!
“晚幽…”福伯粗糙的手微颤颤地端着一碗药走进楚晚幽的房里,苍老的脸上涌现一抹无奈,嘴唇微抖动,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楚晚幽淡眸扫过那碗乌黑的药汁,嘴角微勾,伸手接过碗,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