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此刻早已被带到他的房间里锁起,并未目睹到这场争执,甚至,他都没能目睹到所谓“父亲”绝然离去的模样。
想想,真是可悲。
而她利用了这个孩子,也许她骨子里流着和楚新润一样凉薄的血液,冷酷无情。
顾琼琳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她没有后悔。
“这是我和阿正间的事,与你无关。”程雪霏仪态万千地朝着要楼走去,仿佛自己还是这个家的半个女主人。
程正身份败露,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呆在楚家了。
不过…若是她动作能快一点,孤注一掷,也许可以赶在这消息爆发之前,扭转一切。
如是想着,她上了楼。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老太太哼哼唧唧地歪着,嘴有些斜去,楚瑶琳正默不作声地坐在她身边替她顺气。
顾琼琳环视客厅一眼,转过身欲离。
“你要去哪?”叶景深长腿一迈,绕过了茶几,急急抓住她的手腕。
屋外的天仍旧阴沉着,雨势却小了下来,只有风还在呼呼刮着,让这个夏天有种深冬的阴冷。
“你管得太多了。”顾琼琳冷凉开口。
她苍白的脸庞上还有画上去的血痕,一身衣服污痕遍布,整个人看着狼狈无比,偏生她眉梢眼角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叫叶景深看了涩意难挡。
“启润的事,也是你做的吧?为什么?”叶景深问她,口吻平静,顿了顿他又补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做这些事,为了什么?”
和前几天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没有怀疑,仅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
“为了我自己。你们将我践踏在脚底,以为我睡过一觉醒来就会置之脑后吗?”顾琼琳坦言,“你说我报复也好,图谋家财也罢,随便你。”
叶景深手一重,将她抓得更紧。
总感觉,若是松手,她便彻底消失了。
顾琼琳的声音还在响着,带了挑衅的笑意。
“不过我仍要告诉你一声,我顾琼琳要是想抢楚家财产,想夺瑶琳手里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等到现在才出手?”她说着,伸手缓缓抚过叶景深的脸颊,“你放心,瑶琳的东西仍旧是她的,一分都不会少,而我也没兴趣抢,不管是钱是势还是…人。”
有些感情,似乎要从胸口撕裂而出,叶景深觉得心烧得很,他突然间不想再与她讨论楚家的一切,不想再提及启润,他只是想说一句让她留下的话。
“奶奶!奶奶!”楚瑶琳的惊叫声传来。
叶景深转头,楚家老太太已经歪了头。
手掌忽然一空,顾琼琳在他失神之际,抽臂而出,匆匆踏出了楚家大门。
楚家和启润,都乱作一团。
…
夜沉去,傍晚下过一场大雨,夜晚便格外的凉爽,凉到她发冷。
楚瑶琳疲倦万分地从医院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大宅里的佣人白天时都被楚新润暂时遣散,如今这里空荡荡,有些阴森。
楚瑶琳不知道父亲回来没有,她有太多话想问他,太多事想跟他说。
书屋里一片漆黑,楚新润并不在这里,她便又走向他的卧室。
卧室的门缝隐约透出一点光芒,楚瑶琳心里一喜,正想朝前走去,卧室的门却忽然打开,程雪霏的声音传出来。
不知为何,楚瑶琳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浮起一丝恐惧,想也没想就闪身站到了走廊高几之后。
走廊上没开灯,一片漆黑,高几与大花瓶挡去了她的身体,程雪霏没有看到人。
“找不到?动作快一点!”她声音冷戾,像拔高的琴音,带着狰狞之色,“楚家这老太婆和楚瑶琳交给我,你搞定楚新润和顾琼琳,这两个人一定要死!”
楚瑶琳一颤,背上冷气升起,她死死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谁在那里?”程雪霏却忽然高声一叫。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起,窗外的树影影绰绰,程雪霏总觉得有人在窗边。
“砰——”
楚瑶琳以为程雪霏发现了自己。
她推倒了高几,花瓶砸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转身就跑。
…
顾琼琳从楚家出来,就回了启润。
她还有些善后的事要处理,还有要去取自己的行李。
行李是很早就打包好,被她带进启润里。
她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背包,一个拉杆箱,绰绰有余。
从启润出来,她有些许茫然。
没有喜欢,也没有悲伤,空荡荡的心,就像做了一场冗长无用的梦,这段不算长的楚家生活,用掉了她积累了二十多年的力气。
但好在,她可以彻底离开了。
不管是旧事,还是爱情,都通通被抛弃。
痛吗?
痛!
但再痛,*的伤肉始终要舍得割除,才能长出新肉,才能愈合。
“再见!”
顾琼琳在心里默默道别,对楚瑶琳,对顾琼琳,对楚家,对启润。
她转身,没有犹豫。
夜晚的街道空空荡荡,车子都少得可怜,她叫不到的士,便走到马路对面,去赶最后一班公交。
经过巷口,地上人影一动。
她忽然记起上一次被人追杀的情景,莫名的警觉浮上心头,她视线四下望一番。
四周并无异样,她心头微松,脚步加快朝前走去。
才过巷口边的老树,人影无声无息窜出。
暗夜之中,刀刃的光芒晃动不安。
有别于上一次呼呼喝喝的情况,这次的人一语不发,动作干净利落。
这不是威胁,就是来要她的命。
第40章 伪公主·悲哀
路边的树影晃动着,路上还留着白天下过雨的积水。
脚步重重踏过,地面便飞溅起冰冷的污水,沾到小腿上,化成一点灰墨色水珠,顺着小腿滑下。
“啪啪”的踩水声不断响着,顾琼琳在黑夜中狂奔。
身后的人紧追不放。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像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速度很快,顾琼琳没跑出几步便被他赶上。
救命的呼喊,她仅来得及叫出一声,便被汗湿的大掌紧紧捂住了嘴。
路边有行人的目光望来,兴许是担心在马路之上太明目张胆,那人只是从背后捂着她的嘴,将她很快拖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巷子很昏暗,只有远处一盏浅黄的路灯,以及两侧大楼上未熄的灯火照下的一点光芒,景物模糊成黑影一团,地上都是阴森的倒影。
顾琼琳挣扎着,却挣不出这人的钳制,她被捂得透不过气来,心脏狂跳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膛。
这人将她拖进小巷中段的大垃圾桶旁边,左右张望一番,右手的匕首扬起。
忽然间,尖物袭来,血光泛起,锐痛让他的手一松。
顾琼琳借此机会脱离了他的钳制,也顾不上转头看他,只能没命地往外冲去。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小刀,刀刃之上染着血,自从上一次被人袭击这后,她就习惯随身带一把小刀防身。
肾上腺素飙到最浓,恐惧和惊慌被压下,她只知道如果逃不出去,她就要死在这里。
“救命——救命啊——”一边跑着,她一边惊声尖叫。
四周仍旧一片寂静。
身后传来的踩水声音逼近,那人再度靠近。
她知道,这个人就他背后。
匕首的刃光闪过,那人已被她惹怒,呼吸急促着,顾不上别的,抬手就朝她后背刺去。
衣服被刀刃划过,割开了一道口子,顾琼琳忽觉背上刺疼。
因为距离和奔跑中的关系,匕首并没有扎入她的背上,而是堪堪划过了她的背。
没有生命之虞,却也让肌肉里的血液涌出,她分了心,脚下一绊,脚踝传来“喀嚓”的细响,整个人扑到了泥水之中。
那人举着匕首没有犹豫地刺下。
电光火石之间,重物接二连三地掷来,袭到他面前。
“小阿琳——”
楚瑶琳的声音竟在不远处响起。
顾琼琳心头陡然一颤。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走!走啊!”
顾琼琳艰难抬头吼道。
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裙子,赤着脚。
身后的人挥手一一拔开掷开的东西,腥臭味道蔓延,楚瑶琳慌忙之下扔过来的东西,都是旁边垃圾桶旁堆放的垃圾和杂物。
那人怒极,虽一直没开口,但动作再度狠上几分,扬手俯身,将匕首刺去。
顾琼琳曲膝爬起,察觉到身后袭来的气息,转身,看到森冷的刃光。
近在咫尺。
她瞪大了眼。
然而,意料中痛并没出现。
温热的血珠溅开…
“瑶琳——”凄厉的声音和惊急的怒吼同时响起。
匕首扎在了楚瑶琳背上。
殷红的血液汹涌而出,染遍顾琼琳抱着楚瑶琳的双手。
巷口处出来刺目苍白的灯光,晃动着像另一个世界的光芒,无数人影出现在了这灯光之中。
有人赶到,重重踹开了她们身前的凶徒。
顾琼琳眼里却早已没了其他。
“终于…让我赶上了…”楚瑶琳的声音微弱,却有些笑意,“每次…都是…你保护我…终于…让我…做回一次…姐姐了…”
“姐姐!姐姐!”顾琼琳发了疯似的叫着。
匕首还留在楚瑶琳背上,却比扎在她自己身上更让她痛苦。
她的手无措地按在匕首旁边,血源源不绝地淌着,她徒劳无功地想止住汹涌的血流,可最终只是让双手一次又一次被鲜血洗礼。
灯光下,楚瑶琳的脸庞白去,气息微弱,一句话动了半天唇却怎样也吐不出来。
顾琼琳的悔恨,化成巨浪,与恐惧一起,侵占了她所有神智。
一双手臂伸来,强硬地从她怀里抱起了楚瑶琳。
她抬头,看到叶景深惊怒的脸。
他的眼,痛苦愤怒,看着她时,夹杂着说不明的恨意。他想骂她,想推开她,然而到底,他什么都没出口,只是抱着楚瑶琳转身,快步离去。
顾琼琳跟着他站起,痛意所化的冰冷包裹了身体与心灵,她感受不到一丝温度,身边有人给她披了一条毛毯,她颤抖着抓紧毛毯,一步一拐地跟在他身后,短短十多米的距离,她用尽全力跟随,却仍旧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只能眼睁睁看他抱着楚瑶琳上了救护车。
刺耳的声音响过,救护车绝尘而去。
“走吧,你也伤得不轻,我们先送你一起去医院。”旁边有人轻声开口。
顾琼琳木然地跟着上了警车,双手揪紧毛毯。
她的姐姐…不会死的。
一定不会!
…
医院手术室外一股消□□水的味道,门上的“手术室”字样让人无端心慌。
墙壁贴着大大的蓝色“静”字,静了声音,却静不了心情。
护士与护士脚步匆促地将病床推入手术室中,医生赶到,顾不上和手术室外的人多说一句话,便进了手术室。
情况危急,没人有时间说话。
顾琼琳晚一步到医院,她顾不上先处理身上的伤,便先赶到了手术室外。
手术室外站了不少人,顾琼琳唯一认得出来的,就是楚新润与叶景深。
楚新润眉头紧锁,身上的气势泯灭,只剩下忧惧和疲惫,神色萎顿地站在手术室前,时不时间朝门上镶嵌着的玻璃里望去。
叶景深则背靠着墙,站在大大的“静”字下面,盯着地上反射出的吊灯灯光发呆。
四周其他的人各自沉默着,顾琼琳从拐角处走出来,他们见了她,均有些惊讶,而后神色矛盾地朝旁边避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嘶哑的声音响起,顾琼琳已经走到叶景深面前。
叶景深低了头,没开口也没看她。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楚新润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走到她身前。
“她到底怎样?”顾琼琳没理会楚新润,声调扬起,再问了一遍。
“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不是你在里面?为什么不是你去死!”楚新润看着眼前和楚瑶琳一模一样的脸庞,想起刚才楚瑶琳失色的容颜,心里怒意弥漫,手重重扬起。
顾琼琳抬起脸,没有避让他这一掌。
然而他的手挥到一半,却被叶景深挡下了。
“楚叔,瑶琳还在里面动手术,别吵到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他抓住楚新润的手后,轻轻放下。
楚新润神色复杂且充满恨意地盯了她一眼,转身再度踱到了手术室前。
叶景深抬头,再度缓缓开口。
“离心脏有些距离,现在正在动手术中,情况不明。”
他回答她,语气淡漠,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后又道:“你身上有伤,先去找医生看看吧。小陈,送她去丁医生那里。”
顾琼琳看了眼手术室,摇头道:“不,我留在这里。”
“顾琼琳,收起你自以为是的聪明,还有那些无用的愧疚,如果不是你的任意妄为,根本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现在,这里不需要你留下,你留下也只是添乱。”叶景深眼神终于一冷,语气里的淡漠带了怒意。
顾琼琳沉默三秒,再看了一眼手术室,转身。
“我扶你吧。”叶景深的助理小陈上前来扶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她挥手甩开了小陈的帮忙,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去。
叶景深看到她背上深长的伤痕,血早已凝固成一道暗红长线,心尖隐隐痛起。
一个人的背影,孤独前行,即便是死,她也愿意挺直了背。
顾琼琳,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女人。
不要怜悯,不要施舍,她宁愿一个人,孤独到死。
…
顾琼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很多,处理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背后的是皮肉伤,倒还好些,麻烦的是她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顾琼琳下床,想去看楚瑶琳,却被阻止了。
叶景深给她发了信息——楚瑶琳的手术已经结束,暂时无碍,正在icu里观察,不让外人探视。
即使她过去了,也见不着楚瑶琳。
医生给她包扎之后,让她留院观察,给她开了药挂点滴。
叶景深的助理替她办好住院手续,护士将她推到病房中,安顿好一切便离开了。
房里寂静下来,疲倦袭来,顾琼琳却睡不着,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各种各样的画片闪过,重叠成抽象而又灰暗的画。
意识不知何时模糊起来,她在天明时分终于睡去。
光怪陆离的梦涌来,一场接一场地做着,如同走不出的末日轮回。
醒来的时候,天色仍旧是暗的。
她竟睡到了第二天入夜时分。
睡了这么久,她的头却仍旧沉沉晕晕。
手上的针已经被人拔掉,她下床喝了杯水,用冷水洗把脸,就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
问明了icu的位置,她慢慢挪了过去。
icu早就过了探视时间,她无奈,便向护士打听楚瑶琳的情况。
“楚瑶琳?她不在这里。她在楼上的vip重症监护病房。”护士从护理台后抬头回答她,看到她的长相,有些惊讶,便又加了句,“23楼2305房。”
“谢谢。”她点点头转身缓缓踱去。
23楼的vip重症病房,由两个套间组成,里面是一间隔离无菌病房,各色仪器摆放四周,拥着正中间的病床;病房外面,仅一面玻璃墙相隔的是间休息室,沙发、床、茶几,一应俱全,不大,却很舒适。
顾琼琳找过来的时候,这重症病房外面的休息室门正虚掩着,灯光透出,她走到门边,刚要推门。
“楚叔,这件事对她来说,本来就不公平。别再怪她了,瑶琳出事,她心里也一样痛苦。”叶景深的声音传来。
他口里的未曾指名道姓的那个“她”让顾琼琳止步在了门外。
“不公平?从你找她到启润,从我们计划要将林建阳的势力连根拔起时,就已经注定了对她是不公平的。林建阳和程雪霏当初可以找人杀我,你就该知道,如果她呆在启润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局面。”楚新润低沉地开口,口吻冰冷,“你提议让她做瑶琳的替身,不正是因为怕瑶琳陷入今天这样的局面吗?可如今,你来跟我说公平?早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林建阳便是程雪霏的情夫,十六年时间,他从一个无名小子一路摸爬滚打,成了s城里地方势力的老大。他和程雪霏想得到楚家财产,几个项目又被楚新润卡住不放,程正渐大,身份难以再瞒下去,只有楚新润死了,他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楚新润最初的车祸,不是假的,只是他命大没有死成而已。
而这意味着,谁站到了继承人的位置,承受的远不止启润那些豺狼虎豹的觊觎,而是源自生命的威胁。
顾琼琳站在门外,呼吸忽然一窒。
她想听到叶景深的辩驳,然而等来的是他的沉默。
“楚叔,她也是你的女儿。”叶景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初他没有考虑周祥,只是单纯觉得比起瑶琳,她更适合站在启润里,一来她比瑶琳反应快,气势强,自保能力更好;二来,他以为凭他的力量可以保她安全,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提议。
然而在楚新润宣布她为继承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
这个决定,楚新润没有同他商量过。
“我只有瑶琳一个女儿。”楚新润冷硬回答,“如果不是她任性妄为,怎会让程雪霏和林建阳孤注一掷下此狠手,进而连累到了瑶琳。”
“林建阳的势力已经被破了,瑶琳目前情况已稳定下来,她也为此受了不少伤和教训,楚叔,别再怪她。”
“哼,林建阳到现在都没抓到。他一日不落网,就一日是我的心头大石。”楚新润冷哼着回答,忽然间像想起什么事般,声音微抬地问道,“叶家小子,你是不是爱上我小女儿了?”
叶景深再度沉默起来,没有开口。
也不知他点头还是摇头还是保持沉默,片刻后只听到楚新润重重一叹。
“其实她远比瑶琳更适合管理启润,楚叔,你有没想过,干脆将启润交给她,这样她不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流离,启润也有了合适的接班人。而对瑶琳而言,她本就不愿接手启润,不如放她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叶景深开口转移了话题。
这个想法,他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了。
她若能留下接手启润,于她和瑶琳的未来,都是好事。
楚新润声音暂歇,似乎真的在考虑叶景深的提议。
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顾琼琳站在病房之外,止不住地无声笑起。
原来所谓替身,替得不是身份,是她这条命。
她还是低估了他们狠心的程度。
她顾琼琳的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是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她的未来和梦想,也只是他眼里用来换取楚瑶琳更自由惬意生活的筹码…
如此而已。
再无其他。
“砰——”
她推开了门,笑着走入。
叶景深忽然窒息——她全部都听到了。
顾琼琳没理他们,径直一瘸一拐地踱到了玻璃之前,手掌按上玻璃。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她的姐姐,真真正正的心疼和爱着她。
可惜…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
第41章 伪公主·绝然
顾琼琳在医院老老实实地呆了五天。
叶景深给她安排的病房住起来很舒服,她每天早睡早起,精神充沛,早午晚都准点去看一趟楚瑶琳,回来后玩玩游戏,闷了就到隔壁病房串门,和隔壁房的老干部杀两盘象棋,或者陪旁边住的某总裁元配唠两句嗑,再不然就是调戏医院的小护士,日子不能更自在了。
这些天,叶景深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也没客气半分,指使着他东城头西城尾给自己买想吃的东西,一买就是一大份,够她把旁边两间病房和整个护理区分过去还有剩。
楚瑶琳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第四天时就已经转入普通病房,顾琼琳心头大石终于放下,心情就更加舒坦起来。
这样的日子,住得她都不想走了。
住院住到这种境界,叶景深也是服了她了。
这几天他对她很好,予取予求,没有拒绝过她。
只是除了提要求之外,顾琼琳没和他说过多余的话,任何有关那天他们在楚瑶琳病房中所谈论的话题都被刻意遗忘,她没有愤怒生气,态度平和温顺,就像身上所有棱角尖刺都被隐藏。
她平静到他迷惑,甚至有些不安。
这层平静像粉饰太平的假像,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第五天,她脚上的肿胀消了大半,终于要出院。
“嗤——”顾琼琳把手上的豆浆一口吸光,然后拎起了自己的背包,一瘸一拐地去拿自己的拉杆箱。
她的背包和拉杆箱在进医院当天,就被人找回来,包上和箱上都是污渍,她毫不在乎。
叶景深亲自来接她出院,他比她快一步拉走了她的箱子,又伸手抓住她的背包。
“我来拿吧。”他道。
顾琼琳没拒绝,将背包和拉杆箱都交给他。
“哟,小美妞们,姐姐走了,别想我,有空姐姐会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