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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含上颗米粒,测验是不是撒谎。”
…
“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是不是意见很可怕的事。”
宁遥的脸色一定难堪到相当的程度,以至于当王子杨回来的时候甚至没法自制的稍稍收敛一下,近乎赤裸裸的瞪着她:
“你的钱包呢?”
“什么?”
王子杨的回问让宁遥认定了她就是在装傻和拖延编造借口的时间:“我问你钱包在哪里?”
“丢了啊。”
“哪里丢的?”
“你干什么啊。”好似很不满。
宁遥咬住嘴唇,竭力的将蹦出脑海里的单字连成句子:“那这个,是什么?”
说完把王子杨的钱包掏出来,放在身边的课桌上。
女生只是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但很快回复了如常的语气笑着说:“哦,你找到了吗?”
“刚才谢莛芮送过来的。”
“怎么她又去找陈谧了啊?”王子杨眉头皱起来。
被这个出轨的问题刺激到的宁遥,终于直接问了过去:“你怎么知道这钱包是在陈谧家的?真有趣啊。”
王子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问,支吾了几秒,终于还是把回答继续了下去:“我刚刚想起来的嘛。”
“刚刚,别搞笑了。不是前两天就知道了么?为什么还露出一副钱包被偷了的样子?”
“没有的事。”
“难道是我猜错了么?”
“就是你猜错了啊。”
“好啊,我猜错了。你没有故意撒谎,好让那个我处境难堪。你也没有――”
“为什么宁遥你会觉得,”王子杨打断了她的话,“我撒这样的谎,是为了让‘你’处境难堪呢?”
微妙的重音所在之处,却突然使宁遥的怒火一下转化成难以自圆其说的尴尬:“我的处境当然很难堪啊――”
“怎么会?”女生微笑着,“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宁遥抬眼看着王子杨,报以同等程度和意义的笑容:“是啊,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觉得你撒谎,会令人担心,不太厚道罢了。”
3
或许宁遥最初锁嗅到的那一丝危险里,确实包涵着她对王子杨的怀疑。因为这个过于巧合的情节发展,以及令她进退两难的变化,好似真的带有相当的人为成分。
可宁遥当初只是在心里这么提了一提便完全松手,仿佛流沙经过手心,这个念头便也不复踪影。
因为还是难以相信,毕竟是太有心计的计划了,对于十几岁的人来说,显然是复杂了一点,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可以用间谍或反间谍之类的词语去形容。宁遥无法把这样的可以和王子杨联系到一起。类似的事情,除了自己可以做之外,难道别人也可以么。
她选择了相信王子杨对自己毫不怀疑。
原来还是大错特错。
就像是在线条凌乱的街巷中穿行,眼前的路变得越来越艰难,可还是去强迫自己相信接下来的那个拐弯后,一定就是出口。却丝毫没有想过,或许正式因为这个维持在心里的最后的一直,才让自己可能在最后走近以前锁不曾料想过的绝望境地。
暮色四合,两人的自行车在人流中不断分开,合并。宁遥的视界里出现沿路的商店,和王子杨不是的身影。
有时是背面,有时是侧面,有时是她迎着自己动了动眼睛,应该是在微笑吧。
宁遥不知道自己动过嘴角的神经,是不是也带来一个赖斯的笑容。
到现在还在尽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或许就是因为女生之间的关系实在无法用简单的工具 予以裁切。
可悲哀的湖水已经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悄然覆盖过了警戒线,并且以继续之势,混沌的吞没了各种微小生物的逃亡轨迹。
再也找不出比互相算计更悲哀的事了。
好朋友。
也许那时的宁遥完全没有想到将来她会遇见更多带上利益筹码的友情,那在成人的世界中已经成为普遍,可那时浑然的沉浸在校园时间中的她,只是一次次的想要从胸口酸涩的情绪里找到一些可以用来呼吸的正常空气。眼圈毫不费力的洪了。
王子杨把这些看在眼里。
一路的沉默,到最后两人分开时,还是一如既往的说“明天早上见”。那么不自然。自然而然的不自然。甚至在晚上吃饭后,宁遥还接到王子杨的电话,提醒她说明天学校有集体观摩活动,记得带防晒霜。宁遥握着听筒,毫不费力的答了声“没问题”。
妈妈在一边听见了,就直夸王子杨心细,“你这鬼样子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哦。”
宁遥站在电话机旁看着妈妈,没说什么就回了房间。
我这鬼样子确实不需要交这样的朋友。
其实宁遥心里很清楚,有什么已经不见了踪影。好似列车开过后,铁轨腐朽,枕木风化,中间的沙石被野草吞没,最后整个路程都消失在了绿色的原野中。再没有回去的途径。
第二天全校都在操场上看不知哪来的文工团演出一些极具名族特色的节目,如果不是有校长亲自坐镇监督的话,也许学生已经逃跑了一半,但眼下他们不得不强打精神享受这以文化表演。各班按次序占据了草坪,宁遥锁在的班级被分到了看台上,她跟着王子杨身后走到第二级台阶,等坐下时,才发现高出自己一层,又正好在自己身后的男生,眼里复杂而歉意的目光。
宁遥朝萧逸祺谈谈的看了一眼,挨着王子杨坐了下来。
演出开始,学生们都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困倦情绪中。宁遥看着不远处跳民族舞的人还在努力扭动腰肢,觉得她们其实也很型库,当她终于忍受不住,也低头打起瞌睡时,发现了自己手上黑色的小块影子。
阳光太清晰,每根头发都看的那么清楚,有风的时候,它们就摇乱了,在手掌上不见了踪影。更多的,是以半静止的状态,在宁遥手上透露着男生的动作。转头或回身,偶尔笑起来,颤巍巍的。
自己坐在他的影子里。
深灰色的,清晰的影子。
皮肤上的这一块,温度骤然凉下去
演出进行到下半场的时候,王子杨又习惯性的向宁遥拷过来,手指交叉扣住宁遥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宁遥起先没有在意,也不吱声,任凭王子杨动作,等到王子杨又和宁遥咬起耳朵,才一点点回答她:
“我们后面坐的是萧逸祺吧…”
“恩…”
“你不跟他说话吗?”
“…恩…”
“吵架了?”
宁遥冷冷的看出一眼,手心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量。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王子杨没有快速抽手后喊着“哦哟,你干嘛啦”,恰恰相反,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有锁预备的接应了,随后很快的,宁遥感觉到王子杨同样在手指间增加的气力。而她的视线,仿佛对此迥然无知似的,平静的落在远方的舞台上。
几近震撼的错愕后,宁遥缓缓的目光放远。
唱歌的歌手。没有听见过的流行歌曲。歌词含糊不清。
贪享安逸式的气愤挤不进紧扣在一起的手掌。
谁也看不见的。坐在宁遥和王子杨前后左右的人都看不见。在他们眼里只是对舞台上的节目报以忍耐式的困倦,依靠在一起的两个女生。
可事实上,手指间的力量,已经让两人的关节一起泛红。血液充沛的地方渗出明亮的红字。血液阻隔的地方就是苍白。宁遥感觉到王子杨清晰的关节怎样铬住自己的皮肤和骨肉,几乎发出明显的磨砺声。钝涨的痛楚感虽不会尖锐,却因为持久,更让人难以忍受。
舞台上的歌声,变得刺耳而神经质。
从宁遥身上流露出来的静默的锋芒在两个人身上膨胀。
余光里掠进的,是王子杨始终平静如一的侧面,也许离得再近些,就可以看见她下颚部分的线条因为紧张而绷直了,但这些都是容易被忽略的小事。
指间的痛感让额头的热度忽升忽降,还得维持毫无波动的脸。王子杨甚至回头和她右边的女生说了两句话,却丝毫没有改变手上发狠似的握力。
手指痛的发麻。
听到身体里咯吱咯吱的响动。
歌曲结束后的几分钟空白间,更为明显。
宁遥觉得神经已经从手心上消失了。成了只是为了简单的目的而简单的行为着。到后来,两人已经没有颁发再加重一点点力,只能尽量维持着眼下,像两个愚蠢的忘了生活规则的盲目小人。
正是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临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扩大了面积,好像要整个吞没般,圈走了原本阳光的领域,深灰色的蔓延。
宁遥一惊一吓的回头去看,就这么简单的忽略了受伤还持续着的较量。
抽挥了手。
萧逸祺半弓着身,好不容易的等到班主任离开的机会,正想溜,冷不防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看住自己,眼神里是没来得及掩饰的过于强烈的关注。男生的动作被这个回头卡断了。等一秒后,只能又尴尬坐回原位去。正在由于着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看宁遥更换了脸色,似乎是阴沉的,就不再出声。
因为血液回流,而一下子变通红的的手掌。骨节处的疼痛犹存,每个突出在外的地方全都记录着方才的不堪记忆。
宁遥把手缓慢的张开,以一个满停顿的节奏将它翻转。落在自己手心里的影子,男生的头发部分的影子,就在整个血液奔流的掌面上,寂寂的望着自己。
4
知道彼此所有的咪咪。有些是亲口说的,有些是自己观察的出的。总之,几乎全都知道。宁遥觉得那是将自己的所有疼痛和憎恶,与王子杨的疼痛和憎恶相互契合的部分。完美的吻合。能够知道对方那么多的秘密,用来互相伤害时,不过是走入了停满了小鸟的森林打猎,有比叶子还多的鸟的森林,害怕不能百发百中么。
互相伤害。
原来在以一位是的派遣着对王子杨的不满时,对方的心境里,也会有同自己不相上下的恶意。
太多的东西,只能单向行走。我可以放任的去讨厌你,但你不要讨厌我。我可以偶尔中伤你,打你绝对不能这么做。无法用古老的道理好比“己所不欲”来约束自己不良的念头,可对于这么自私的我来说,你怎么能够陷害我?你怎么能够厌恶我?你怎么能够不动声色的在暗中和我较劲呢?
下午的课结束后,剩下的兴趣小组活动时间里,宁遥和王子杨和往常一样找图书馆去看最新的杂志。走上图书大楼时,走廊里的一块玻璃不知道被谁砸坏了,王子杨刚刚靠近那里头发立刻被外面猛烈的风吹散起来。宁遥在几步远处站住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王子杨挽着满脸乱飞的发丝,回过头来问。
“…优化就直接说吧。”
王子杨后退了一步,离开风势猛烈的地方。
“你认为我就没有怨言吗?”
“…怨言?”
“被自己的朋友讨厌,我就不会有怨言吗?”
“你说什么…”还是重复着一个意思,虽然内心某个狭窄的角落,好像已经被照亮了。
王子杨垂着眼帘,再抬起眼睛结果宁遥的视线时,情绪已经激动起来:
“我早就知道的啊…早就知道了啊!…”
“…”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宁遥…”侧过脸去,好像直接能看见体育仓库的墙似的,“你的笔迹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你说那天…”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寒战。
“宁遥,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看见你写的那样的句子,心里是什么想法…”终于到了无法遏止的悲伤的地步,水珠延长的痕迹,飞快的从下颚边掉下去。
――一眼就能认出的笔迹,可我该说什么好?我说不了什么。
――只有装成相信萧逸祺撒的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宁遥你怎么能忘记呢,你的哪个方面我会不熟悉?
――像是熟悉自己一样的熟悉。
――所以墙上的字,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除了你…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你那么讨厌我么。
――全是装的吗?
――全市假的吗?
――你在朝我微笑,对我说话,两人一起去逛街,电话聊天的时候,你都可能是在内心讨厌着我的。明明是讨厌,为什么还能做出那样背道而驰的事呢。
――难道不是装的吗?
――不是假的吗?
如果被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皱着眉头不屑一顾的说:“你脑子坏掉了啊,做朋友也要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太有空了吗?”妈妈肯定会这么想的。两个人好好的去上学,好好的回家,有时候你到我家来吃饭,女生一天一个电话的无聊浪费钱,不就可以了么,背地里能搞出什么东西来呢。妈妈怎么会想得通那些细枝末节呢。不对,眼下也算不得是细和末了。早就本末倒置,叶子上能盛下一个季节。
宁遥晚上回家,在客厅里看见妈妈忙着切菜做饭的样子。问她一声“爸爸又没回来么”,妈妈就回答说“学校里比较忙吧”,炒菜的爆油声很快把妈妈说话的尾音掩盖了。宁遥看着她脑后因为忙碌而翘起来的头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很长时间爸爸都忙在学校里,做菜成了妈妈一个人的事。
翘起的头发,流出一个螺旋状的头发。一下子觉得,妈妈老了很多。“要我帮忙吗?”宁遥朝厨房里探进头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就是越帮越忙。”妈妈头也不回。
身后电视新闻的前奏曲已经响起来。
“妈,你喜欢王子杨吗?”
“很喜欢啊。”妈妈往油锅里倒进一把卷心菜。
“你很想要她那样的女儿吧。”
“是啊,肯定开心死了哦。”
“那你现在生的女儿是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把碗和筷子拿出来。”妈妈回头举着菜铲冲宁遥点点头,“你跟王子杨又吵架了?”
“没有。”
“那又乱问什么?”妈妈把碗用热水烫了烫,把菜盛了出来。
“我跟王子杨掉进水里去,你救谁啊?”
“你瞎说什么啊?”妈妈伸手拍了拍宁遥的脑门,“你是我女儿,拎拎清!”
答案是,血缘关系。
宁遥又去找萧逸祺,男生正在体育场边观摩班里的篮球比赛。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参加。人不多,一眼救看见了。宁遥朝太阳下走过去的时候,救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占在他身边,也不一定,也许几个女孩都算是站在他身边。宁遥和萧逸祺说话的时候,有个女生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向后面的人说话,一边慢慢晃动着男生的胳膊。
“你怎么不上去?”
“脚别了。”无辜的笑。
“怎么搞的?”
“哦?她干的。”一边点点身边的女孩,一边把手抽了出来,“让她压了一下。”
“喂,我都道歉过了啊。”女生很自然的又扯住男生的衣袖。神色里是旁人不可及的骄傲。
“还好么?最近。”萧逸祺低头问宁遥。
“还好吧。”
“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跳投三分的男生没有中,人群里和窜来一半遗憾一半欢呼的声音。
“你讨厌我了吧。”男生平静的看着宁遥。
“为什么这么说。一直都这样啊。”
萧逸祺盯着女生头顶露出的星白头皮,又朝远处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笑着:“‘一直都这样’…真过分啊。”
“哪里过分了。”宁遥发现场上有个瘦瘦黑黑的男生打得不错,“那人叫什么?”
“不告诉你。”
“干什么呀。”很不满的想去打他,又瞥见他另一边被女生拽住的胳膊,想要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小气鬼。”
“就是小气啊。你那么快又看上新的啦,我当然要小气点。”
宁遥拿眼横她:“有病吧你。”
场上有人投中,比分落到10,周围的人立刻沸腾起来,萧逸祺连连冲自己的同学喊着:“强啊!”宁遥也不由的跟着微笑起来。
高中生活里,男生的篮球比赛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定格的象征。而晴天,阳光,墙外偶尔的车辆,墙内不之名的花朵,拉的又长又细的影子,全都以同样的频率被协调到一起,最后变成同一种气味的体验,慢慢的在岁月里留下当初美好的画面。
“我这是不是就算失恋了一次?”鼓掌到半途中,萧逸祺谈谈的笑着问。
球抛得高,宁遥眯眼追着轨迹:“算。”
男生眉心间残留的少年稚气又弥漫看来:“你啊…”过一会儿,又说:“其实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就喜欢上你的。你那么怪里怪气。又不够好看。”
宁遥苦苦的忍着才没有对他比中指,可随后还是很快的释然了:“为什么你没有喜欢上王子杨呢。”
“你还想跟她比啊?!”男生不满的叫起来,如同对一个不可救药的病患者。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出选择的。”这话放在心里,没有问出口。
但答案多半是那句“怎么能对感情这种东西做太多刨根问底的追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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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陈谧这边应该也是一样。
宁遥站在楼梯口,定定的望着里面的七个一片,不是有提着菜篮的大妈用疑惑而方法的眼光盯着她,其实是很像盘问一番,因为终究说不出口,似的眼神更锐利了一些。宁遥努力扮出不卑不亢坦坦荡荡的样子,没过多久,她看见骑着车的男生远远的接近了,一个灰白色的小店,渐渐从平面到立体发生改变。
看见她,眼神有细微的吃惊,但还是以平常的口吻,划出一个不大的微笑:“怎么了?”
“我又找错地方了。”宁遥吐舌头笑。
知道她是开玩笑,依然顺着说下去的男生停了车:“要我带你去正确的地方吗?”
“好啊。”
爽快的回答反而让陈谧有些惊讶,他不是那种会对之有锁追问的男生。两个人边朝王子杨家走去。
“你不常来。”陈谧用的是句号。
“是她喜欢上我家。”
“恩。”
“不过现在她不常去了。”
宁遥指的是两人这次的隔阂,陈谧却误会了,纠正道:“王子杨也不怎么上我那里,好像她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似的。”
“…喂喂,不要把女生之间用来和你们比较。”想要流露出不满却变成苦笑,“是不同的。”
“女生之间啊。”陈谧笑了笑,“要好起来真是挺吓人的。”
宁遥接过话题,出于礼貌似的点点头。暗淡无光,也只是模糊的浮出他的样子。宁遥慢慢的踏下每一步和他并排的璐。声音就摩擦着耳边的空气。听仔细了还是可以从中分辨出他语句里感情的变化。虽然也只是一度和两度的区别,却还是如同蝴蝶效应一般,会影响到自己某些细节的萌动。
和以往一样,同他说话时,会不停的愚蠢的咽唾沫,会放轻语调,会不乱甩手,努力让自己显的淑女,乖巧一点。
可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
宁遥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指尖碰到的硬物,来回摩挲了几遍,才握进手心。碎料壳,微凸的是印刷字体,可以转动的小转轮,一个调节开关,她的声音有些哆嗦:
“…我们第一次见时,真可笑啊。”
“恩?”男生回忆了一番,温和的说,“是挺有意思的。”
“当时被我吓一跳吧。”
“有点儿,想到女生真胆小,挺有趣的。”
宁遥的鼻子突然变酸。她歪过脑袋假打了个呵欠掩饰。
“真胆小”“挺有趣的”这就是在他眼里的自己吧。用连个词语就能概括的人,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朋友,扑通的女生那么简单。再也不可能往前多进一点点距离。自己只能站在这个地方,看着他邀请别人走到更深的地方去。
当初那个男生,眉间还有冷冽的薄絮,带着一团光,将自己的航道从此更换去往传说的方向。终于啊他的温和都搭上礼节性的印记,慢慢的撤出她所能看到的世界。如同消失在地平线的的桅杆,从此带走海洋的碧蓝。
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男生了。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们在一起。你温柔的微笑的暖意融融的一面都有她知道。你会和普通女生说话。会和普通女生走过同一条路。会向普通女生流露出你的温柔。可你对她们说话,和她们并肩走,流露你的温柔,却都不是因为你喜欢她。你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刻里去拥抱谁,去呵护谁。谁能被你拥抱着呵护着,真是世界第一幸运的女生。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微弱的运气,到此也没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最终还是让我成为一个安静而感伤的旁观者。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看着你。
宁遥看着脚尖一颗石子:“我真替王子杨高兴。”
男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过后才语气轻柔的开口:“谢谢。”
大概是宁遥最不愿意听到的一类感激,可他咧嘴笑开:“哪里哪里,记得你欠我这份情就好了。”
陈谧无奈的弯过眼睛。
“为什么你会喜欢上王子杨呢?还不是我?”
“恩?”本以为对话已经告一段乱,又为这样直白的话题而有些吃惊的男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觉得她挺…”
和上次一样,依然形容不出具体。
“得啦得啦。”宁遥赶紧用一个夸张式的结局将之收尾,“我开玩笑的。”
还是那句话,男女生之间,怎么能用定理去判断。自己是用两个词就能形容的个体,到了王子杨身上,看到他微蹙着眉心,寻思半天也总结不了的类型。
就是这样两个迥然不同的类型。可以被喜欢。可以不被。
第十四章
5
妈妈说,那是血缘关系。
萧逸祺说,男女生之间,怎么说得清呢,说不清,所以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宁遥知道陈谧不会说,他的语句间没有为她准备出足够的地域。
类似这样的互相关联。
血缘关系最牢不可分,是它让庸庸碌碌的世上人一瞬有了牢固的维系。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父母,无论怎么对自己的女儿失望或无奈,在任何一个时刻,他们都会认定这是我的女儿,别家的孩子再好,那也与己无关,毫不重要。妈妈敲着自己的脑袋呵斥着“不许偷吃”,却会在别家的孩子到来时客气的笑着“多吃点”。奇妙的血缘关系,不会因为表面的亲切与否而更改了它的本质。
那么男生女生之间的那些东西呢。用“东西”这个词,好像还是带有遮掩性的羞涩吧。被各种请黄锁环绕包裹的核,在温暖的液体中发出什么芽,将毫无关联的两人牵扯进同一个圆环里。甚至有很多时候,这种感情都会成为凌驾一切的主宰,让自己变成缺少了方向的地图,险些找不到回去的路。
瓜葛在自己与别人中间的情感。血缘,或是喜欢。
以及――
还有一种,没有血缘的贵气,也不及爱情的普及。它来,挑了你身边的位置坐,周围的空气因为多出来的身体而变得温暖,随着呼吸进了身体,游过肺,经过心,到了脑,一遍遍的环游后,融进细胞。说话,举手,眨眼,微笑,嬉闹…血液的温度都比平时高了点,搞了那么一点,那一种情感的航路如了河道,涨起的水位线,一寸寸的,都是根深蒂固的蔓延。
――“我们是好朋友。”
真的太寻常了,拿什么去捧一捧这句话,都反而显得有些铺张浪费。原本是那么多细小无谓的事,写下来也只觉得是流水账,把日子一段段无聊截走。
宁遥站在操场上看着整个学校。白色是教学楼,黄色是食堂,绿色的是路四方切在其中。
翠绿色的空气被树叶催动,形成风。
有什么被它掀翻了页,层次的推进着。
宁遥想,那是时光。
逆流朝上的时光,回到她第一次转学后。被排斥在外的自己紧张的坐在教室一角,听着身边小孩子们的聊天声,想将无法加入的孤单掩饰成不屑加入的傲然,最后她抱着妈妈做的外套心情低落的坐在话题圈外,因为其他人,聊的都很开心的样子。
知道有人拍她,宁遥显然还记不得面前的女生的名字,所以在对方很顺利的喊出“宁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尴尬了一下,不过对方却很大度似的提醒说:
“我叫王子杨,是这里的班长。”
曾经,后来的某一天,宁遥深深的皱着眉头想起王子杨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那样官僚。不过还是小学生而已们就已经学会摆显胳膊上的三条杠。可似乎等了很久很久,自己才渐渐察觉了当时的心情。
几乎是被感动着站起来的自己,吞着唾沫对面前光洁美丽的小女生说:“你好!”
感动的。感激的。望着她傻傻的笑。
4
如果孤独一个的话。毫无疑问的是自己还是走过了不少独自一人的时光。那时宁遥的父母为了工作还分居两地,宁遥不得不寄住在奶奶家里。当然这是很早以前,她在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里变成不哎说话的沉默小孩,长长穿着破袜子上学去。
类似的时光持续了一段时间。
宁遥会在园子里的井边写一些不着边际的词句,有时候甚至事实把心血的词组抄上一遍。
春天看春天的园子。夏天看夏天的园子。秋天看秋天的园子。冬天没有下雪,园子里凛冽的冷气。
又一次宁遥和痛片儿的小孩子突然起了冲突。原因只在宁遥向其中一个小孩炫耀般的写了新学的单词“apple”,小孩子的不甘心是后来任何时候也无法理解,可失败者还是去喊来了自己的姐姐,虽然也不过才读初一的样子,却在宁遥面前如同不可逾越的山,这位姐姐傲然的在鼻子里朝宁遥嗤了一声后,写了个她今天才从课堂上学到的单词“lonely”。
当时宁遥彻底输了。
几年后,当她从英语课本上学到这个单词时,还会对当时受到侮辱的感觉记忆犹新。“lonely”的含义被老师多次提醒着和“alone”区分。
一个是带有主观色彩的孤单。一个是描述客观事实的单独一个人。
宁遥曾想过,有了王子杨时刻不离的跟随,alone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实现的。
并没有想过,主观色彩的孤单,也早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3
好像有那么一年的夏天,王子杨带着宁遥回家后,偷偷的看起了她父母的往来通信。因为受到时代的限制,措辞显然都带有一板一眼的正经。宁遥在没读完几封后就已经感觉乏味,又不敢对朋友露出厌烦的神色,只是心里期盼着这样的的活动可以尽早停止。
不过王子杨确实坚信宁遥就想看似的,以至于流露出类似打开宝藏给你观摩的表情。
她听不见宁遥心里的一百个不愿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宁遥也没有其他选择。她只能一句句麻木的浏览着两个年轻人当时的通信记录,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有两三句相对动人的词句罕见的露出了它的尾巴。为了压住心里的厌恶感,和对信笺内容难以接受的嬉笑心情,宁遥不得不竭力维持表面的冷静。
“现在都没什么人写信啦。”王子杨一边里信笺,一边对宁遥说话。
“哦,是啊。交笔友都不流行了。”
“不过如果没有信,也许就没有我了咧。”女生将手里的信封对叠整齐,却丝毫没有想到宁遥在心里想到的是“没有你就好了啊”。
王爸爸的笔迹有些朝右歪的派头,王妈妈的笔迹很普通,又细又软又温柔。
如果不是他们讨嫌的女儿将自家父母的情感向朋友公布的话,也许那些已经丧失了水分的过往再也没有机会被提起。
过了大约几年后,宁遥不知从哪儿看到了这样的故事,男生和自己的伙伴回家玩,后来突然兴起,带朋友去看了看自己睡在侧房的弟弟。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男生因为某些冲突而很快的分开,变得陌生和疏远,直到他们多年后再见。一个心里想要称对方为朋友,又怕太过自作多情,一个变得更沉静寡言的,突然安慰前者说:“朋友就是可以分享最宝贵的东西,我曾经带你去看过我的弟弟吧,所以你是我的朋友。”
“我给你看过我的宝物,所以你是我的朋友。”
这样的主题。
“王子杨的宝贝是不是她父母的那些书信?可那些书信确实不是很好看。
不知怎么想起来的故事。
2
我们总是习惯去伤害离自己最近的人们。因为我们的能力也只限于伤害那些身边的人。
所以,谢谢你能够这样的忍耐我。
宁遥大概永远也无法知道王子杨是怎样决定将一切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留在她身边做一个要好的朋友。虽然宁遥同样有伪装,同样是伪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留在王子杨身边做要好的朋友。
可她们中,一个怀着刻骨的悲伤,一个怀着庆幸的恶毒。
好像真正做到坏人的地步的,只有自己。
两个人在多日后无意的在路边的冷饮摊前相逢,彼此很客气的互相点头示意,是一瞬就裁定出的最合适目前的相处位置。
接着一起握着巧克力甜筒在路上行走。对话也是这样的:
“又要数学考试了啊。”
“你要好好复习吧。”
“没时间,周末的数学补课都逃掉好几节。”
“你这个人啊。逃课去干吗呢。”
“东逛逛西逛逛啊。”
“有什么可逛的。商场?”
“也不是,有时候会正好碰上邮递员取信,跟在一边看他一路从各个信箱里取走投递的信件。”
“你真挺空的。”
“呵呵,是吧,平时也没机会见到呢。就是不知道他把信收走后会怎么处理。”
“当然是邮寄啊。”
“怎么个邮寄法?”
“你连这个也并不知道啊?”王子杨的鼻子皱出宁遥熟悉的傲然的弧度,“显示分拣,然后再通过铁路之类的投递咯。”
“不会投错吗?”
“一般不会吧。”
“那就是说还会有投错的信?”
“搬家了的,地址写错了的,查无此人的,总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呵呵,对了,你记得吧,我第一次给你写生日贺卡…”
从王子杨突然凝固的脚步来看,宁遥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多么脱线的话,照着机会想把话题岔开:
“你肯定不记得了。”
“记得的。”
“是吗?”
“你把我的地址记错了嘛,电话里提起才发现的。”
“…也是咧,可惜我第一次花钱买贺卡,结果变成了无效信。”
“其实我收到了。”
“收…到?”
王子杨朝宁遥温和的笑笑:“我那时会去楼下等邮递员,每天都告诉他如果有信上面写成了‘708室’的话,应该是‘108室’…结果就别我截到了。”
“是吗…”
“是啊。你在贺卡上写‘祝王子杨生日快乐,愿我们永远是朋友’。”
“…好傻啊…”
“呵呵,是呢。”
为什么我总是记得你让我讨厌的那部分,而忽略了比它更大更广阔的依赖你亲近你的部分呢。
或许是因为那片更大更广阔的部分已经与我的世界融为一体,我天天在上面奔跑行走,我的脚印在上面踏成长长的路,我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绿色森林和蓝色天空里,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它就是这样的存在着。
我们是朋友。
我想和你做永远的朋友。
你知道么。那些遗失了地址或姓名,又可能因为在某个环节上出现小纰漏而从整个投递环节中被剔除在外的信件,最后将流失到什么地方。
每张书信上所写下的大事小事,祝福或倾吐,邀请或公务。那些封存了的笔迹,在经过漫长的无人认领的等待后,便落向了人世外的年华,而每一笔记载下的句子,都带着温暖而美好的本意…
虽然你看不见。
即便你看不见。
这确实在我们的生命中最温柔而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