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把孩子带回了勾陈宫,扔在勾陈宫的一个后院里抚养长大,说是抚养长大,可太极从来没带过孩子,都是由勾陈宫当差的一个小仙婢带大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玉。
青华和魔族王子的孩子破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成长都十分缓慢,魔族的那个孩子是这样,勾陈宫的汤源也是这样。几千年的时间一过,汤源不过才六七岁。
之前汤源在勾陈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若海并不知道,她得道上天之后被分在了勾陈宫裴玉手下做事,才清清楚楚的明白汤源在勾陈宫的日子。
那时候汤源小小的圆溜溜的一点点大,眼睛又大又分外清明,他喊勾陈宫所有的仙婢叫姐姐,喊所有的侍从叫哥哥,勾陈宫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但除了太极。
那时候所有人都喊他汤圆。
太极从来不来汤源住的后院,汤源从小就是裴玉带大的,裴玉带他玩儿哄他睡觉陪他吃东西,勾陈宫那么大,然而小汤圆却只能在后院那么大的地方玩耍,他连偏殿都不能去。
小汤圆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太极捡回来的,他在三四岁的时候还能偶尔见见太极,长到六七岁的时候,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
那时候若海还在偏殿和后院两个地方当差,时不时在偏殿还能见到太极,小汤圆就缠着她问东问西,问帝君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一次小汤圆忍了很久,小心翼翼问了若海一句:“帝君好久没有来看过我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若海那时候是裴玉的心腹,已经知道了汤圆的身世,她笑着抱抱汤圆道:“没有的事,帝君他太忙了,等帝君有时间他就会来看你了。”但太极其实一直都很闲很闲,几乎不出勾陈宫半步。
汤圆小时候非常好哄,一点糖果、仙婢侍从们陪着说说笑笑玩点小游戏就很开心,但若海和裴玉都看得出来,汤圆其实很寂寞很寂寞,他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帝君也鲜少来看他更不用说关心半句。
汤圆长得很慢很慢,一直长不大,太极从来不问半句也从来不出门,一直到汤圆七岁的时候,太极那段时间却出门走动得特别频繁,有一次竟然半年才回来了一次。
而这半年的时间,汤圆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也似乎习惯了寂寞,经常一个人晃着腿坐在院子的天井里昂着脖子朝外看。
若海有一次问他看什么,汤圆转头淡淡笑了一下,道:“一直看的话,你说会不会看到帝君驾着云从天上飞过呢?”原来他是想见帝君。
这之后的没多久,若海看到裴玉冲撞了太极,“都是青华大帝的孩子,就因为妖魔皇宫的那位继承了青华大帝的神族血统,可以得到帝君的庇佑安然长大成年?!汤圆只有妖魔血统,所以活该被丢在后院没人管没人问至今都长不大么?那帝君当初何苦带汤圆回来?带那个三血统的王子回来抚养不就行了,这样至少汤圆在妖魔族也能过得很好!!”
裴玉那时候被称作是天界最冷情最淡漠的女仙,质问太极的时候却浑身颤抖双目欲裂,若海垂眸站在偏殿里当差,远远的听到太极过了很久说了一句话:“自己下去领罚。”即便这样,也没提汤圆半句。
那时候若海才明白,血统这个问题,在远古的神族上神看来是很重要的。所以太极那时候可以半年呆在妖魔族的皇宫里,亲自照看那个三血统的王子,看着他长大教他功课陪他习武。
同样是青华大帝的孩子,同样孕育了几万年才破壳,最后却因为少了一支血统,沦落到如今的下场。当那位妖魔族的小王子得万千宠爱的时候,汤圆却只能在勾陈宫的小院子里昂着脖子,指望能见一眼帝君。
这之后裴玉再没说过什么,自己去领罚,再接着,太极在勾陈宫内下了旨意,让汤圆搬去了芒吉山独自生活,裴玉随行伺候。
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了,若海早忘记当时汤圆离开时是个什么情景,他只记得七岁的小汤圆脸上没有半点神色,因为从小没有习得法术,经不住勾陈宫外烈烈银光的气泽,裹在一身厚厚的夹袄里。
裴玉牵着汤圆,一众的仙婢侍从送到门口,汤圆爬上云层的时候都没说过半个字,一直到若海哄着他说再见,汤圆才转头木木看着她,说了一句:“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如果能在天上活下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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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海拎着食盒驾着云层,看到二十六层天瑞气万腾的银光时才收回了神思。
进门踏入后院,看到空珐抱着蛋蛋玩耍,太极一个人坐着看书,就像多年前若海伺候在偏殿时一样。
蛋蛋看到她来蹭一下跳到桌边,空珐吊儿郎当道:“今天带的什么好吃的?”
若海把三圆汤拿出来,静默着站在一边。
这汤是她请刘汤源亲自煲的,听说是送来勾陈宫,刘汤源什么都没干,盯着火熬了两个小时。
若海拎着食盒从院子里出来,刚要驾着云飞去二十六层天,裴玉不知道什么从哪里冒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衣劲装,面容冷淡着瞥了食盒一眼,嘲笑道:“你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那位帝君念着过去的旧情,对先生他一往情深?也好以此安你的心,让你继续把这些蠢事做下去?”
若海踏上云层,冷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裴玉侧目冷声道,这次的口气里带着很严肃的警告:“若海,你我都清楚的知道一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能这么自己骗自己么?像太极那样经历开元圣战,到现在活了十几万年心境无为的上神,他怎么可能…”
若海却不等裴玉说完,高高驾起云头飞走了。
然而回想起最开始的种种,她突然有些能理解裴玉的心情了。
她端出一碗三圆汤又有什么用呢?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其实在帝君的心里汤圆从来都是一个没有继承神族血统的妖魔,他从小就不喜欢他。
空珐看到若海端出是一碗三圆汤愣了好一下,看向若海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疯了”。连同太极投过来淡淡的眼神都顿了好一下。
若海却兀自站着,转头看着门外的那片紫藤花架,悲哀道:“今日听闻妖魔族的那位小王子就要登基为王了,恰好厨房煮了三圆汤,送过来恭贺一下帝君,帝君这么多年,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第14章

若海从勾陈宫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见太极,她想裴玉说得对,帝君和汤圆之间那些过往和如今的局面只看一个“缘”字,他们这些旁人根本没法插手。
裴玉也比自己看的通透。
刘汤源见了一次蛋蛋之后,心里总是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高兴有欣慰有一种莫名而来的解脱甚至还有其他一点什么。
若海本来以为刘汤源会问自己什么,但刘汤源犹豫了几次没方便开口之后就也没再多问,一方面是思路没理清楚不知道该问什么,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碧游那只小吃货一天到晚黏着自己,别说日常的吃饭睡觉了,就是去茅房都要晃着尾巴在后面跟着。
若海之后主动问了刘汤源一次:“先生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刘汤源摇摇头,淡笑了一下道:“没有。”就算他“无意”间遇上了自己怀的仙胎,也“无意”中知道自己一千年之前可能和勾陈宫的那位牛逼上神有点什么屡不清的关系,但刘汤源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打探真相的资本。
他在天界什么都不是,可勾陈宫的那位却是六御之一万仙敬仰的上神。刘汤源在家里虽然算不上是最聪明的一个,但从小耳濡目染,也明白弱者从来没有立场和资本这种事实。
不管过去那段遭遇是什么,刘汤源都觉得最好不要打破目前的平衡,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以他目前在天界的这种弱鸡水平,想去争取或者想去改变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搞得很被动。
静观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一直纳闷一个问题,若海隐去了他的容貌和声音,又不主动提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但她似乎也没有向“其他人”提过自己,到底一个“故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隐瞒所有人,却又让自己披着一层假面具去勾陈宫见仙胎??
这个问题困扰了刘汤源很久,假设了很多种狗血背景,但都没有一个结果。因为在他看来,无论过去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若海似乎都没有隐瞒所有人的必要。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种情况——轮到真相大白,当自己回忆起了过去,而其他人又发现他回来的时候,双方都会沦入一种被动的境地,都会相当痛苦。
既然总有那么一天要痛苦,刘汤源觉得与其让弱小的自己痛苦,还不如让一个更加强大的自己痛苦,这样至少痛苦完之后,他也不会觉得在天界的人生没什么奔头。
他在人间的亲哥豆沙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着——你可以选择坐在宝马里哭,也可以选择坐在自行车后面哭,无论怎么地,至少你坐在宝马里哭不会搁着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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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汤源在接下来的时间很快在善陵房混了熟,因为有东陵汉白玉在,除了他那双幽深清潭一般的黑眸,以及他做菜的手艺,善陵房所有人看他都只是在看一个没有法力长相又普通的小厨子而已。
刘汤源在善陵房混得还一般的时候就给若海列了一个单子,单子上尽数都是蔬菜的名称,让若海想办法去搞种子。
其实二十一层天本来是开辟了一个瓜果园种东西的,但刘汤源尝尝味道总觉得不对,他一开始想不通为什么同样一种东西,天上和人间的味道会差那么多,最后还是碧游个吃货爪子点了点,道:“一个种在土里,一个种在水里,味道当然不一样了。”
刘汤源听了碧游的话,朝瓜果园里面走近看了看,果然发现这些瓜果竟然都是种在水里的,根须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些瓜果身上还沾着几滴透亮的水珠。
刘汤源恍然大悟,问若海道:“就没有可以种田的地方?”
若海想了好半天,道:“真说起来,那就只有芒吉山那块的田了。”
若海找来种子之后,刘汤源便火速领着善陵房的一堆小仙朝芒吉山奔过去,忙活了整整两天耕地分田撒种,还专门请了两个仙翁住在山腰处天天看着。
碧游甩着尾巴一脸质疑道:“你用人间的办法种东西,真的能种出来么?”
刘汤源捏捏碧游的两个虎耳朵,道:“那之前你在山上吃的白菜和荠菜给我吐出来!”
碧游炸毛道:“喷你一脸火啊!”
刘汤源和碧游一起离开芒吉山之后就在善陵房定居了下来,除了时不时要跟着去田里看看种的瓜果,善陵房现在的菜单也被刘汤源从上到下全部换掉了,除了几个在他看来还算可口的糕点和餐馆必须要有的菜色之外。
碧游作为一只好吃懒做从来都不练功也不读书的虎灵,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朝厨房跑,看看刘汤圆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再顺道想办法骗点灵水喝喝。
而善陵房的生意在菜单改变之后没多久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起色,但善陵房那七十七间包房也终于没有再这么空下去。
碧游从来只吃刘汤源做的东西,同一个菜善陵房的另外几个厨子做,他是闻都不会多闻的。因为吃多了,所以知道刘汤圆在做菜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再加上刘汤源还时不时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给碧游加餐,碧游现在深刻的笃定刘汤源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的热情在给善陵房做改善。
碧游问刘汤源为什么要保留那么多。
刘汤源理所当然道:“你也不是一生下就会跑啊,慢慢来吧。”
碧游给了刘汤源一个不屑的表情,道:“我一生下来当然就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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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勾陈宫回来的第二天,一个叫裴玉的女人也进了善陵房的后厨房帮忙。
善陵房的人现在已经把刘汤源当成了新来的水平很高的厨子,而对裴玉,大部分人见到了绕道就走,屁都不敢乱放一个。
裴玉性格很冷脸上也从来没有笑容,刘汤源上了天之后就没见谁穿过一身黑色的衣服,只有裴玉穿着干练的一身黑衣黑裤,素净冰冷的面容加上黑色的衣服,显得和这个瑞气腾腾的仙界格格不入。
刘汤源和裴玉相处了几天,发现这位女仙只是性格冷一点话少一点人还是不错的,你有事情找她她从来不推脱也不废话,办完事了交代一声,如果你无聊了想和她打听一点仙界的事情,只要是她知道的除了勾陈宫以外的事情,她基本都会告诉你。
刘汤源一开始和裴玉唠嗑是想打听一点水月镜的事情,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一心想着看看凡间自己的家人。
裴玉漠然着一张脸好一会儿,才道:“一面消失了,一面打碎了。”却决口不提另外一面镜子的事情,就好像从来就只有两面镜子一样。
刘汤源当时什么都不清楚,疑惑道:“不是说勾陈宫有一面完好无缺的镜子么?”
裴玉转头冷冷看着刘汤源,好半天吐出几个字,道:“我和勾陈宫不熟。”
刘汤源:“…”
刘汤源明显看出裴玉提到勾陈宫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不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神仙虽然得道超脱了但归根到底还是人,刘汤源猜想裴玉可能和勾陈宫有什么过节,也就不打算再多问什么。
裴玉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水神家里的后山上有一汪连通人间界的许愿池,只要施了法术就可以看到你在人间相见的那个人,每年有三次机会。过几天水德真君要给他夫人做寿,善陵房每年都会供应糕点主食。”裴玉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其实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刘汤源急忙道:“一年只有三次机会?那现在还有几次?”
裴玉淡淡道:“三次。水德真君一向疼爱他那位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人巴望着许愿池送好东西给水德真君,只要他那位夫人点头,就可以得到一次机会。”
难怪这几天善陵房好像忙碌起来了,原来是水神要给自己老婆过生日。
碧游本来一直卧着趴在那里打瞌睡,陡然听到水德真君四个字的时候打了个寒颤,他站起来绕着尾巴十分不淡定的走了两圈,最后才重新坐下。
裴玉扫了碧游一眼,又道:“好巧不巧,水德真君那位夫人一向都爱从善陵房拿东西吃。”
刘汤源两手合起来摩擦了两下,兴奋道:“我懂了,其实也就是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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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汤源一下子有了干劲,若海回后院的时候,刘汤源就和她说要再做点特别的送给水德真君的夫人。
善陵房这几天的生意也明显好起来了,若海顺便把过两天供给水德府上的菜色给稍微换了一下,以求能在寿宴上做个宣传来个突破。
这会儿刘汤源一提要做点特别的,若海愣了一下问道:“你要亲自做么?”
刘汤源就把许愿池的事情说了一下,笑道:“就当是贺礼,如果水德他老婆满意了,我也能看看家里人。”说着从石阶上跳下来,抓着碧游的两个爪子飞速原地转了两圈。
碧游炸毛道:“混蛋不要让我的前爪子和尾巴离得太远啊!!!”
刘汤源转了两圈就把碧游夹在咯吱窝下面,一面朝前面的大厨房跑一面朝身后的若海和裴玉挥了挥手:“我去厨房转转。”
刘汤源离开之后,若海脸色沉了下去叹了口气,裴玉看着她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想明白。”
若海在裴玉旁边坐下,没有出声,只朝着刘汤源跑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转头面色凝重又纠结道:“有件事我得和你提前吱个声。”
裴玉:“什么事?”
若海:“勾陈宫的仙胎,两天之前孵出来了。”
裴玉顿了顿,似乎在想写什么,突然皱眉道:“汤源手腕的胎印消失了?”仙胎破壳的时候孕育者会有很明显的感应,可汤源这两天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且仙胎一旦破壳,孕育者手腕的胎印就会立刻消失。
若海苦恼道:“我今天中午去小厨房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胎印还在!”
裴玉心里一惊,和若海对视了一眼,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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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陈宫的仙胎是两天之前的晚上破壳而出的,当时整个勾陈宫内涌动着一股灼人的仙气,太极将蛋拢在房间的结界中,空珐拿个袍角边擦汗边在旁边看着。
蛋蛋孕了整整有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里都没有半点动静,一个多月之前突然开始活蹦乱跳,蛋壳越长越大,仙胎的心跳也越来越明显,只是太极和空珐谁都没有想到,蛋蛋会这么快破壳。
结界内涌动的仙气十分明显,破蛋的神力空珐一眼就能看出传承自太极。
天界和人间生孩子明显不同,孕育者不用消耗大力,然而蛋内的仙胎只能自己挣扎破壳,不能借助外力只能自己打碎蛋壳爬出来。
结界外太极和空珐都提心看着金黄色的蛋壳,接着没多久,蛋壳上就印出一个小小的五指印,“嘎嘣”一声,蛋壳裂开一条深深的白色纹路。
空珐咬着袍角一脸兴奋的看着,太极的脸上却现出柔和的神情,似乎并不担心仙胎会力气不够破不了蛋壳,他太极的儿子,勾陈宫将来的继位者,区区一个蛋壳算得了什么呢?
白色的裂缝从立起的蛋身顶一路朝下慢慢延伸,“嘎嘣嘎嘣”的一声声脆响似乎在诏示着仙胎的降生。
空珐咬着袍角本来都已经做好蛋壳一开为二、从里面爬出个粉嫩嫩小团子的准备了,哪知道突然一声脆响,破蛋的银光突然溢出蛋壳,接着“嘭”的一声,蛋壳中央突然破开一个洞,空珐没看到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只看到一只小小的白白的脚丫子踹出了蛋壳。
空珐:“…”
空珐连忙扶住旁边的靠椅,一脸惊色的看着那白白的小脚丫子慢悠悠收了回去。
太极站在一边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眼里全是期待和欣慰。
空珐却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回想起当年开元圣战,太极那一脸漫不经心踹破妖魔族城门的样子,真不愧是…父子。
白色小脚丫收回去,盛涨的结界却没有消失,安静了好一会儿,破洞的蛋壳内才慢慢爬出一个光溜溜白嫩嫩、瞪大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朝外张望的小白团子。
同一刻结界消失,太极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将小白团子抱进怀里。
小白团子和太极一千多年形影不离,自然熟悉太极身上的气泽和感觉,他光着屁股被太极托在胸口抱着,小手蜷着放在太极胸口,接着闭眼在太极胸口和脖子下面蹭啊蹭啊蹭啊蹭…
太极垂眼抱着小白团子,脸上的神色是空珐从未见过的安静和喜悦。
空珐被这种父慈子爱的场景感动得稀里哗啦,跑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想在小白团子脸上戳一戳;小白团子刚刚好转头,纯净的黑眸印着空珐的脸,紧接着一口咬在了空珐的指头上…
空珐疼得泪流满面,心想真不愧是帝君的儿子,小白团子这一口竟然也不输当年太极揍自己的拳头,他一边疼一边尽职尽责回想——
要到哪里去找一只哺乳期的奶牛啊?哦,对,水德神君后院的那口破井旁边,不就刚刚好养了两只么?

第15章

天界人人都知道水德神君十分疼爱他的那位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大操大办一场,流水的宴席从午时开始一直延续到月落金枝,天界但凡有头有脸的都在宴请的范围以内,当然没头没脸的也可以来,反正水德神君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图的就是一个给夫人长脸。
因为水神那位夫人据说嘴巴很挑,水德神君府上其实建了自己的小厨房,虽然只是偶尔开开火,但每年的宴席也都是水神府自己操办的,菜色有管事敲定,然而再和善陵房商议宴席那日善陵房提供什么特色的糕点或者菜品。
不过今年有点特别,善陵房的老板若海亲自带着一个小厨子踏进了水德他们家的大门,请求水德神君务必把承办和主办权都交给善陵房。
水德一开始听了就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善陵房这几年做的东西都很一般,反正自己府上有厨子,还是自己办来得放心些。
刘汤源假扮成小厨子的样子,递给水德神君一份单子,单子上简单写明了几个宴席方案。
水德神君接过去看了一眼,刘汤源解释道:“二十一种大荤、十六种小荤,还有十七道素材、十二道甜点面食、最后六种瓜果;全自助式宴席,厨师随时布菜加菜,只要有足够的场地,红地毯排桌场景布置我们都可以全包;除此之外还可以有火锅宴、烧烤宴、清蒸宴,如果夫人喜欢西餐的话,牛排其实也可以。”
水德:“…”
刘汤源站着,继续笑道:“当然如果您还想来点即兴表演、主客同欢什么的,都可以;服装我们可以安排、演员也没有问题,灯光音响我们全权负责。”
水德:“…”
刘汤源本来其实没想说这么多,但水德神君的那副严肃的长相就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感觉,刘汤源干脆下了猛料,你不是要大操大办要长脸要热闹么?什么样花式的宴请刘汤源都参加过,只要你想,我就给你办。
若海在旁边站着听了都直冒冷汗,大话谁都会说,别最后做不到可就麻烦了,这可是砸善陵房的招牌。
如同刘汤源想的那样,水德神君确实不是个好说话的,但只要事情是和他那个老婆有半点关系的,他都要犹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