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八字不合呗!就跟我们主任似的,谁不知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人人都对我特客气,就他,有病,天天卡我。你说像我长得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可爱模样,他怎么就不待见我呀!”唐雨珊说着说着,自己竟笑了起来。
“行了吧你,少臭美了。对了,帮我一个忙吧!”董悠然突然灵光一闪。
“什么事?让我爸也给你办到长城来?”唐雨珊立即提高了八度,“咱们的关系也由同学、朋友,再进一步成为同事?”
“不是,我又不像你,天天想着嫁老外,我才不去饭店上班呢!”董悠然立即打断了她的联想,更正道,“我这儿有三百份问卷,你帮我消化一下!”
“啊?”唐雨珊这才明白,“瞧你这活干的!大学的时候咱们上街填问卷,那是为了换点零用钱。这都毕业了,你倒是越来越回去了,还整天填问卷?”
“行了,你帮不帮吧?这两天太冷,街上都没什么人,又不让做入户访问,根本完不成进度。”董悠然有点儿心烦意乱,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怨与无奈。
唐雨珊最是古道热肠,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立即答应下来。
于是董悠然通知调研员收工,又找了两个人帮着她抱着剩下的问卷送到长城饭店公关部交给唐雨珊。
被唐雨珊强拉着在长城员工餐厅吃了一顿晚饭,看着窗外灯火迤逦的北京夜景,董悠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在这个世界上,从她懂事时起,仿佛每一件东西,哪怕在别人只是信手拈来般容易,对她而言都要力尽千辛才能得到。
真的是好事多磨吗?
“小悠,想什么呢?”唐雨珊给她夹了一块烤鳗鱼,“尝尝,这个特好吃!”
“雨珊,你说,李白在河边遇到的那个想把铁杵磨成绣花针的老太太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董悠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什么?”唐雨珊瞪大眼睛,她是典型的北京小妞,眼睛明媚如珠,面容白皙娇好,绝对称得上是美女,更可贵的是她生性豁达,绝无小家碧玉般的扭捏作态,大大咧咧中带着几许玩世不恭的神情,就像前清的格格,率真而活泼。
“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根铁杵,其实也许怎么磨都磨不成绣花针,偏被一个神经兮兮的老太太磨来碾去的活受罪。”董悠然以手托腮,一脸泄气。
“董悠然!”唐雨珊叫了起来,“你怎么了,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好了,你别咋呼好不好!”董悠然啧道,突然呼机又响了,刚从包里摸出来,就被唐雨珊抢了过去。
“我看看,除了我,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呼你!”唐雨珊瞪大眼睛看着显示屏,一边看,一边念了起来,“我在江苏饭店边上的丑鸟酒吧等你,不见不散!沈皓。”
唐雨珊兴奋地叫了起来:“有情况了怎么也不跟我汇报一下?”她拉着董悠然的胳膊追问道,“这沈皓是谁呀?说说,快跟我说说!”
董悠然夺过呼机扔到包里:“说什么说?没什么可说的,公司的同事而已!”
第10章 山雨欲来 (2)
“骗鬼呢?”唐雨珊把董悠然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跟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看你怎么约会?”
“约会?”这个词把董悠然吓到了,盯着唐雨珊看了又看,她仿佛有了主意,“好啊,有本事你就跟着吧!”
“啊?”唐雨珊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丑鸟酒吧”所在的位置实在不好找到,在安贞桥向南江苏饭店里的居民区里寻觅了一会儿方才寻到一个红色的指示牌,上面写着“pretty bird”。
沿路按着“丑鸟”牌子的指示,在一栋居民楼的对面,看到一间半地下的小屋子,门前有一片用刻有“pretty bird”字样的长木桩围出的空地,门楣上方挂着一只丑鸟。沿着木制的吊桥一路走去,宛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如同洞穴般的隔间中走过,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这里没有嘈杂、喧嚣,也听不到窗外呼啸的北风,但是这儿太安静了,以至于根本不像是一个酒吧。
走廊的墙壁上有奇奇怪怪的壁画和天使浮雕,凡·高的《向日葵》居然被放大成浮雕占据了最显著的位置。
而沈皓就坐在向日葵下面的木制藤椅上,显然他先看到了董悠然,于是站起身冲她招了招手。
唐雨珊悄悄掐了一把董悠然:“那个花样帅男,就是他吗?”
“帅男?”董悠然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起沈皓来,颀长挺拔的身材,浓密的睫毛,笑起来那浅浅的酒窝如阳光般的温暖,在柔和的灯光下浑身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芒。
“还带保镖来了?”沈皓开着玩笑。
“晕,你见过这么漂亮的保镖吗?”唐雨珊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虽然是帅哥,但是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得先灭灭对方的士气再说。
“漂亮?”沈皓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就是一种回击,把酒水牌推到她们面前,“喝点什么,还是来点小吃,这儿的‘丑鸟pizza’不错。”
董悠然并没有打开酒水牌,而是又推了回去:“这是唐雨珊,我的好朋友,在长城饭店公关部上班…”她好像有话要说,只是沈皓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两杯果汁,一份pizza和一份薯条。
当东西上来的时候,三个人相对一时无语。
唐雨珊四下观望,兴趣盎然地说道:“这儿以前是个防空洞吧?”
沈皓盯了她一眼:“眼够毒的!是,这儿的老板挺神的,以超低价盘买下这个防空洞改成了酒吧。装修另类、品位独特,不同于一般的酒吧。这儿格调雅致、环境清幽,因此吸引了不少喜欢安安静静听会儿老歌跟朋友们聊聊天的人。”
正好音乐停歇,他眨了眨眼睛:“没听过我唱歌吧,唱一首给你们听,好好欣赏!”
走到台上,坐在高背椅上,接过乐手递来的吉他,开始自弹自唱起来。他的歌声很好听,专注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温情的男人在静静地诉说着心底的情话。
唐雨珊听得入迷了,她摇晃着董悠然的肩:“他真帅!”
“你喜欢吗?”沉静半晌的董悠然突然开口。
“喜欢,喜欢也是白费。不是你的王子吗?”唐雨珊一脸苦态,“小悠,我真嫉妒你!”
“不用嫉妒!”董悠然笑了,发自内心的无比真诚的笑,凑在唐雨珊耳边,“叫你来,就是介绍给你认识的,自己好好把握啊!”
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唐雨珊的脸。
“什么?不会吧?”唐雨珊一脸诧异。而更让她诧异的是,董悠然居然站起身,拿着包径直离去了。
她立即把目光转向台上那个深情演绎张学友经典老歌的沈皓,沈皓低着头拨弄着琴弦,仿佛浑然不觉。
董悠然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就像一只蜗牛躲进自我封闭的壳里。
还好有这个栖身之处,董悠然心中暗想。这个小家就像蜗牛的壳一样。有人说过,因为背负着沉重的壳,所以蜗牛才走不快,但是董悠然却执著地认为,蜗牛是最最聪明的,那壳在它看来不是负担,而是随时可以为它遮风挡雨的家。
沈皓长得很帅,对她的好感也毫不掩饰,为此行政部的lulu已经警告过她了,办公室恋情如果发生在一个新人身上,那么后果就只有一个,离开。
她直截了当地对lulu说:“放心,这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lulu笑了,笑得很灿烂,她说:“当我老了吗?只要看一看你们在不经意间对视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你用不着跟我掩饰,我是比较关心你,所以才来提醒你。其实办公室恋情在公司很常见,只要不触及到公司的底线,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是新人,这多少会影响对你的评定。”
董悠然内心深处由衷地感激这位大姐,她时时在关心、提点自己这个新人。很多时候董悠然根本不曾留意的小事,却往往会给自己日后的工作带来隐患。在公司里,太多的人即使心明眼亮,看得真切,也不会出言提醒。只有lulu每次都婉转地为她指出,董悠然想到此,立即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精致的包装盒。
这是前两天百盛购物中心打折时,她特意挑的一副手套,浅蓝色兔子毛的,柔软极了,做工细致又十分纤巧。估计明天把这份礼物交到lulu手里时,她肯定会特别喜欢。
为什么送给lulu,而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wendy,或者是引她进入先锋的季春燕呢?董悠然的想法很朴素,季春燕也好,wendy也罢,都是工作关系。自己努力工作,用不着拍上司的马屁。而lulu就不同了,本来没有半点瓜葛,每一次都是出于善意的提醒和关照,这一点董悠然很清楚。
就像孤孤单单顶风前行的时候,擦肩而过的路人一个随和的笑脸,就可以温暖整个冬天,这才是最珍贵的。
把手套贴在脸上,感觉着它的温暖与柔软。不免又有点儿隐隐的心疼,这手套也真够贵的,打了三折还98元,相当于她月收入的5%。如果不是用来送人,她才舍不得买呢。过街天桥上有的是5块钱一双的毛线手套,各种颜色都有,虽然戴不了两天手指处就会开线,可是缝缝还可以将就过整个冬天。
初入职场,一定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不,不仅仅是初入职场。董悠然想,以后即使工资再高,也要精打细算,虽然她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但是如同飘在北京的外地打工者一样,没有任何根基。房子、车子、手机、电脑,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
一夜好梦之后,到了公司洋溢着开心的笑脸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转眼到了周五,这是部门例会的时间。
坐在会议室里,听wendy开始总结。
业务上的点评,凭心而论wendy很专业,甚至可以说是“稳、准、狠”。虽然对她有一肚子不满,但是董悠然依旧认为她能坐现在这个位子,确实靠的是实力。
不管是怎样杂乱的数据,她一眼扫去,就能看到里面的逻辑关系。同样的数据呈现在不同人的面前,常会有不一样的结论与分析,而她每一次都能神奇地找出被众人忽视的关键要素,作出非大众化的反其道而行的论断,由此为下一个环节的策划,采取推陈出新、令人瞠目叫绝的策略方案打下良好的基础。同样,任何看似完美的方案到了她的手里也总会被挑出若干不能回避的问题来,以至于董悠然常常在想,这大概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最高境界吧。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资格让wendy来挑。如果说住友的方案自己是及了格的,那么应该继续放手让她接一些案子来做,逐步融入团队的核心环节。可是wendy却竟然不再让她插手任何案子,直接把她发去做基础调研。
除了“嫉贤妒能”以外,董悠然想不到别的理由。然而如此一来,就说明自己是贤才了?能让这个在业内工作了十多年的前辈防范嫉妒,这似乎也是一种旁证,证明自己的才干与不俗?董悠然浮想联联,突然间好像有同事踢了踢她的椅子。
她立即收回思绪,但是已经晚了。
会议室里,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她。
wendy如鹰一般的眼神更是没有放过她:“说说吧!”
“说什么?”董悠然自然是不知所措。
“问卷,工商银行的问卷!”邻座的策划汪敏小声提醒着她。
“问卷怎么了?”董悠然更是一头雾水。
“看吧。在我眼皮子底下开会还溜号呢。可见在外面做市调的时候是怎样的偷奸耍滑!”wendy的目光落在董悠然脸上,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阴冷残酷。
董悠然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没有立即回答。
wendy把一叠问卷“啪”的一声甩到了董悠然面前:“这问卷是按照调研计划,在王府井和西单做的吗?”
董悠然看了看问卷,似乎隐隐地明白了。
脑子里开始理着杂乱的思绪。自己通过唐雨珊把问卷拿到长城饭店,等于是帮调研员们一个大忙,让他们不必那么辛苦在寒风中奔波,还可以交差领到酬劳,所以调研员自然对她感激万分,不会主动向外面透露消息的。那么wendy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稍稍的迟疑,更引来wendy的强烈不满:“不敢说了,对不对?这份问卷根本不是在王府井和西单随机抽样做的。全部是由长城饭店的员工和客人填写的,对不对?”
董悠然的脸瞬间白了。
“不按业务程序操作是职业操守有问题。而帮着调研员骗取公司的调研费,就是人品问题了。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wendy的话如同利剑一般深深刺痛了董悠然。
长期积压在心中的不满立时爆发出来,她站起身,迎着wendy的目光,坦然答道:“我承认我没有按业务程序操作。那是因为上周大风降温,室外零下五六度的气候,街上根本没有人。为了赶进度,我是通过朋友的关系,将问卷送到长城饭店,请员工们填写的,但是我不承认您后面的指责。调研计划中关于被访问人员的要求有明确的规定,收入、年龄和性别等,这些我都遵守了,我只是私自调整了抽样地域,整个访问过程,我们的调研员都在现场,虽然是集中填表,但也是客观的,不是乱填的。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完成任务,我不承认这和职业操守有什么关联。至于您后面所说的,骗取公司调研费,更是恶意指责。”
不仅是wendy,所有的人都愣了。一向如同软柿子一样被wendy捏来揉去、呼东喝西、指哪儿打哪儿的小丫头,居然堂尔皇之地跟她顶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记录本,不敢去看wendy的脸色。
“你做错了事情还这么振振有词的?”wendy仿佛十分意外,脸色阴沉的如同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可以将室内所有人都凝固住。
“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董悠然心中狂跳不已,看来人都是有奴性的,当顺民太久了,稍微挣扎一下连自己都很不适应。
“解释就是狡辩!”女人间的较量真像弹簧,董悠然刚一示弱,wendy的火反而瞬间激起,她拍着桌子吼道:“你现在马上出去,一会儿我会给人事部递单子,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是开除我吗?”董悠然呆住了。
“公司留不留你,是公司的事情,我这个部门肯定不用你了!”wendy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她长长松了口气,终于被她找到机会把这个季春燕安插在她眼皮底下的人赶出去了。
然而此时的董悠然反而不怕了,骨子里的骄傲与倔犟再也不用隐藏,她一字一句,镇定地说道:“至少现在您还是我领导,我尊重您前辈的身份。此前对您也算言听计从,您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可是大家都知道所谓领导,就是要指导、评价下级工作,您似乎是很胜任评价的职责,一天到晚都在评价人,不,确切地说是在批评人。可是怎么从来没有看到您指导过谁?我进入公司快半年了,不管您分配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找书来看,找案例自学。您什么时候教过我业务程序?什么时候又告诉过我职业操守?做的好,不见表扬。稍有瑕疵,就咆哮怒吼。您每天都在批评别人称职不称职,您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自己称不称职?您要开我,我还想上诉呢,这公司是您一手遮天吗?”
所有的人都惊了,矛盾瞬间升级,大有不可控制的态势。
第11章 上位成功 (1)
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京城上下班时间交通顿时瘫痪。
董悠然站在安慧桥北的公共汽车站,已经等了40分钟,还没有一辆公共汽车进站。车站上聚满了黑压压的等车的人,足足有一二百。照这种情况,就算一会儿来车,自己肯定也挤不上去。看着马路上缓慢爬行的黄色面的,董悠然想招手去拦。
面的虽然比夏利便宜,但是从这儿打车到地铁,也要10块钱。
10块钱可以坐20次地铁。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马上就下岗了,还是省点儿钱吧。又过了20分钟,当她下决心打车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时候别说是面的就连夏利也已经没有了。现在路面上就算是几个人想拼着打一辆,都没有空车了。
原来这就是生活,你可以迟疑,然而当你想明白了,机会早就离你而去了。
董悠然深深吸了口气,沿着白雪茫茫的大路向南走去。要是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刚刚就应该走着,一个小时怎么也走到车站了。
一边走,一边想,觉得脑子木木的。
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会议室,怎么走出的办公区,她仿佛都记不清了。思绪混沌地走了好几站地,当她走过安贞桥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苏大厦旁边小胡同里那个亮着灯的指路牌,忽然让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于是沿着牌子的指引,她再一次来到了这儿,“丑鸟酒吧”。
为什么不叫丑小鸭酒吧或者是灰姑娘酒吧?
上次没有仔细看,这一次则看得格外清楚。这间酒吧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改建而成的,下面的空间很大,被木制隔断分割成风格各异的九个厅房,设有两处吧台,各处饰品都是从民间搜集的民俗物,墙壁上还有有凸出的柿子椒、苦瓜、菜花等蔬菜模型。这儿的老板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搜集了各地的民俗古物,有壶具、花瓶、老式留声机等,把整间酒吧装饰得古朴、别致。酒吧内的音响应该也是由老板自己设计的形状奇特的造型。
酒吧过道两侧有留言板,很多人用签字笔在这儿留下手迹。有写歌词的,有写某某到此一游的,而更多的只是一个签名,然而在这其中居然夹杂着一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董悠然轻轻地抚着那行字,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容,这是谁写的呢?倒真应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山重水复疑无路倒是真的,而那又一村在哪儿呢?
坐在摇摇晃晃的木制吊椅上,要了一碗乌冬面。不知是被面条的热气所熏,还是情绪到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后来,她要了一杯酒,浅斟慢饮,心事无限。
恍惚中,一个身影坐在她的对面:“还记得我们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吗?”
“雨珊!”董悠然睁大眼睛望着她:“我喝醉了?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唐雨珊叹了口气,搀起摇摇欲坠的董悠然,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吧台后面闪过那个高大而英俊的他,从另外一侧伸手扶住了董悠然。
“你在这儿?为什么还打电话叫我来?”唐雨珊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自尊心太强,这个时候是不会接受我的帮助的!”沈皓耸了耸肩,事实上今天下午发生在公司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董悠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好几次他都想走到她面前开导、劝慰一番,可是她脸上那份与年龄毫不相衬的苦涩与孤寂让他止步了。他想起了唐雨珊在前天晚上对他的警告。就在这间酒吧里,当董悠然离开之后,她首先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好感,然后又以董悠然好朋友的身份郑重其事地警告他,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待她,就请闪到一边去。
“你错了,如果是单纯的帮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好意,她会接受的!”唐雨珊闪烁着漂亮的大眼睛,说出来的话如同一个哲学家。
沈皓帮她打了一个车,一起将董悠然送回了家。
“你一定诧异,她怎么住在这儿?”唐雨珊审视的目光追寻着沈皓,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没什么好奇怪的!”沈皓从进入这座破旧的简易楼起,就三缄其口、沉默不语。唐雨珊从董悠然的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她扶在床上。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董悠然。
董悠然喝醉以后的样子比清醒的时候好,这是沈皓的感觉。因为醉了的她,不吵不闹,只是一直在笑。她笑起来既如同晶莹的水晶,坚韧而纯真;又如同初雪似薄雾,她的样子属于那种第一眼望去,乏善可陈,平凡的如同邻家女孩一般,然而细细端详之后,你便会发现在她身上有一种寂寞梧桐深锁清秋的意境,那是一种微如春风般的让人永不厌烦的美。
素净的面容、淡定的神色间隐藏着一种不合于世俗的尖锐与执著,不经意间常常会流露出一种愤世嫉俗的高傲。而在她的骨子里似乎还有林妹妹的才气和稚子般率真的任性。
“从小到大,家里家外,我都是众人眼中的小公主。可是升入初中以后,没想到遇到了她。那时的她,简直就是丑小鸭一个,唱歌、跳舞什么艺术特长都没有。只是有一样,那就是成绩好。因为有她,我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唐雨珊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她帮董悠然脱掉外衣和鞋子,从脸盆架上拿起脸盆走到楼道里的公共厨房接了水,转身回到屋内,从暖壶里倒了一些热水进去,浸湿毛巾以后拧至半干给董悠然擦了把脸,又拉过一条被子帮她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