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童言无忌。若微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行珠泪忍不住就流淌下来。一只小胖手伸到她脸上轻轻为她抹着眼泪,又探着小脑袋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娘不哭,父王怕是急糊涂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个好主意。等明天父王回来了,馨儿去跟父王说,就说馨儿和娘都心疼他,宁可腾出宫里的房子给百姓们住,也不愿意让父王受累。"
若微破渧为笑,紧紧贴着女儿的小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破晓时分,若微以一身皇太子侧妃的礼服,乘四马高车来到水陆码头。下了车便与一位身穿锦袍玉带的俊秀男子携手而行。
身后两名侍女紧紧相随,还有一小队侍卫在旁护送。
码头边上是一艘官船,仆役们正往上面抬着行李。锦袍男子负手而立,目光始终停留在若微的脸上。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唇边勾起一丝倾城的笑容,而眼中依旧冷如寒潭,同样是英俊又风度卓绝的成年男子,可是他比朱瞻基多了些凌力与风芒,他就是被若微引为知己的江南才子翰林院修撰许彬。
"也许毫无用处,但是唯有如此,才能心安。"她也笑了,淡然至极的笑容中透着无可奈何。
他点了点头,"不必担心。"
"怎能不担心?"眉间尽是愁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身边只带了颜青和李诚两人,他二人在锦衣卫中武功也属出类拔萃的,可是我真担心在这归途之中会有个什么闪失......."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1节:第八章 残夜挽银河(2)
盯着她的神色,他竟笑了。
"你的笑容有的时候真让人讨厌。"她眼眸闪烁,深深吸了口气,把头扭向一边。
"我说过,不必担心。"他竟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你?"她大惊失色,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能够做出如此越礼之事?
"既然让我假扮太子走水路掩人耳目,总要演的像一些,对吗?难道夫妻离别,抱一下都不行吗?"他在她耳边低语着,仿佛情深绵绵的相公与爱妻离别,竟有些难舍难分之态。
若微半推半拒,无可奈何。
"放心,我已让赵辉在沿途地势险要之处加派了人手,就算汉王真敢妄动,也绝不能危及太子殿下。"他在她背上轻拍两下,又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耳坠子,态度亲昵又有些轻浮。
若微还在怔怔之间,他已然一抖袍袖转身上船。
"爱妃早点儿回去吧!"他丢下一句戏言便进了船舱。
若微稍一迟疑,一个伶俐的小太监自身后回报,"娘娘,都准备好了。那些地方官员得到消息以后怕是会很快赶过来给殿下送行,所以咱们得马上开船了。"
若微点了点头,转身对他又是一番叮嘱,"一定要万分小心,虽然是请许大人假扮的太子殿下,但是这一路上你们也要处处谨慎,力保许大人无恙。"
小太监躬身称是,"难为娘娘想的如此周道。小善子一定竭尽全力。"
"好,你们去吧。"若微此语一出,众侍卫在太监小善子的引领下都上了船。
眼看着官船一点儿一点儿离去,码头上突然热闹起来。
十几顶轿子都停在路边,轿中走出的均是南京城中的地方官员,为首的正是南京城守备李隆,他立即紧走几步冲着若微深深一拜,口称惶恐,"娘娘,太子殿下怎么走的如此突然?臣等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赶来送行,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若微浅浅一笑,正色回道:"各位大人,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于震中抢险时受了伤,所以要早些回京城医治。太子殿下临行前有交待,如今南京城中百废待兴,诸事繁重,更有万千百姓急待安置。太子殿下对在这个时候离开,心中实在是甚为愧疚,所以怎敢有劳诸位大人相送?故特命本妃在此代为致意,多谢诸位大人的好意。"
众人听若微如此一番说辞,立即唏嘘不已,都开始小声叨念起太子殿下的种种仁德之举。
而南京城守备李隆则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仁德悲悯,臣等万分崇敬。只是既然是殿下身体不适,那娘娘与郡主理当相伴同返京师才是,怎么此番没有一同前往呢?"
此语正中要害,众人的目光立即齐刷刷地投向若微。
孙若微目光一凛,肃然说道:"太子殿下回京只是疗伤,伤愈之后还是会奉诏居守南京的,所以才命本妃与郡主在此留守。况且城中如今一片废墟,疫病又有抬头之势,本妃也不忍就此离去。"
众人频频点头,称颂之辞一时之间不绝于耳。若微与他们稍作寒喧,即乘车回宫。
回到东宫静雅轩内,贴身侍女湘汀、紫烟立即迎上前来侍候着净手、洁面。换了一身常服,若微便歪倚在矮榻上,以手托腮,静思不语。
大宫女司音从外面入内,神情中有些忐忑,"主子,常德郡主醒了,正吵着要见太子殿下呢。"
若微叹了口气,拿眼看着紫烟似乎是在求助,紫烟随即笑了,"主子放心,奴婢这就过去看看。"
若微点了点头,"快去吧,馨儿这丫头除了太子殿下就最听你的话。你过去好好哄哄,可千万别说走了嘴。这宫里人多口杂要格外小心。"
"奴婢知道轻重。"紫烟应了一句便跟着司音向殿外走去。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2节:第八章 残夜挽银河(3)
湘汀上前奉上香茶,"娘娘,快喝口水吧。从昨儿个夜里到现在一整日滴水未尽,一会儿让膳房做点儿可口的膳食,您多少得吃一点儿。"
若微接过茶盏,一口气儿喝了一个"杯干碗净",又把头顺势靠在湘汀怀里,闭上了眼睛。
湘汀伸手帮她理着略显零乱的鬓发,轻声说道:"娘娘如此不放心,倒不如刚刚随许大人的官船北上回京算了。"
"这怎么成?"若微睁开眼睛,"姐姐一向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历害?太子殿下此次,一路之上无异于深入虎穴,我虽不畏死,但是如果与许大人同往,万一有个闪失被生擒了,我们只会连累他。"
若微曾经说过,这两个男人对于她而言,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离了谁都是永远的残缺,她更不会以任何一方去换取对方的安全。可是这一次,她食言了。
是的,这样一个欲盖弥彰的障眼法,也不知能不能发挥作用。如果能,那么许彬的危险则保正了朱瞻基的安全。那,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反之,她也不能安心。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只是因为自己的愁锁双眉,一切心事便被他窥到了。于是,这样一个计划便应运而生,她再次陷入两难的煎熬之境,有苦难言。想想他的笑容,难道这是他所期望的。若微摇了摇头,心底一声轻叹,许彬,在她面前无所不能,然而有时却会流露出难得的孩子气,非要如此,将两个人放在同一危险的天平上,让她牵畅挂肚,寝食难安,才行吗?
"娘娘,可是......"湘汀看到若微面上忽明忽暗,便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若微偏又追问。
"奴婢是在想,这密报既然能够送达咱们这里,恐怕乐安汉王府自然是也已经得到信了。如果他们真有谋国之心,就算是被我们李代桃僵的障眼法所蒙蔽,扑了空没有拦住太子殿下。那么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潜入南京......"湘汀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若微猛地直起身,瞪大眼睛望着她,"你是说,难道他会派人潜入南京擒住我和馨儿,以逼瞻基就犯?"
湘汀没有回话,然而目光中的忧虑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若微摇了摇头,"让我想想,好好想想。若真是到了那一天,纵使玉石俱焚,也不苛且偷生,连累他们。"
他们?湘汀心中一颤。
原来在娘娘的心中,那位许彬许大人,与太子殿下是一般无二的。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3节:第九章 归途迷雾迭(1)
第九章归途迷雾迭
山东乐安汉王府内。
侧妃李秋棠所居的西福殿书房内,李秋棠怀抱琵琶,手指轻抹,曲音缥缈。朱高煦靠在圈椅之中半眯着眼睛,一只手在腿上轻轻拍打着节拍与曲调相和。
忽然,李秋棠手指渐起,曲音骤停。
"怎么不弹了?"朱高煦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李秋棠唇边浮笑,直起身子将琵琶放于书案之后,伸手便推开窗子,于是一阵微乎其微的"咕咕"声便传了进来,她双手合拢放平,一只白鸽竟悄然落在她的手上。
她笑意吟吟,手捧白鸽轻轻抚着它的羽毛,又凑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好像是在与久别重逢的老友闲话家常。
而坐在一旁的朱高煦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在桌子上重重叩了两下。
"知道了,急什么?"李秋棠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解下缚在鸽子腿上的布条,恭敬异常地递给朱高煦。
朱高煦打开一看,不由眉头深锁。
"王爷,情况如何了?"秋棠上前问道。
朱高煦将手中的布条丢给她。
秋棠美目一扫,"他已经启程了?"
"想不到他居然走水路?应该是归心似箭策马狂奔才是,怎么会突然改走水路呢?"朱高煦背着手在房内慢慢踱步。
"信使不是说了吗?前些日子他在南京抢险时被砸伤了,说是受了内伤,好像还咳了血。自然是受不了车马的颠簸,所以才改走水路的。"李秋棠手执一柄团扇,为朱高煦轻轻摇曳。
"走水路?还是有些想不通,难道是已经对本王有了戒心,怕经过咱们山东境内的时候路上不太平,所以才走水路的?"朱高煦眼中寒光四射,从李秋棠手里夺中扇子用力扇着。
"王爷!"李秋棠神色肃然,"事到如今,不管他走水路还是陆路,我们唯有双管其下奋力一搏,再不可犹豫摇摆了。"
朱高煦目光如鹰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射入她的心房。
"这是您最后的机会了!"她秀眉高挑,凤目中寒光逼人。
朱高煦犹豫再三,"好,咱们就兵分两路。让夜鹰通知隐居在庙岛的那些倭人。就是海上飞过的一只鸟儿也不能给我放过。"
"是!"李秋棠又问,"那陆路呢?"
"陆路?"朱高煦笑了,"那个宝贝呢?养了这么些日子,该她登台了。"
"月奴?"李秋棠似乎一怔,"真的用她吗?王爷不怕她又会是一个权妃吗?"
"她?"朱高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中是隐隐的杀气,"她是一只狼,不会因为喜欢上一只羊而改去吃草的。"
"哦?"李秋棠仿佛有些不信——
浩瀚的水面上,波澜微起。
夜色中一艘官船高挂风帆疾速前行,船舱内丝竹雅韵,一袭白衣的俊秀男子独自小酌。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爷,添点热茶吧!"是朱瞻基身旁的近侍太监小善子。
"进来"!他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善子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茶壶、茶盏轻放在桌上,忍不住拿眼睛偷偷瞄着他。心中暗暗称奇,想不到这位许彬许大人一身皇太子正装在身,举止气度还真是与朱瞻基有几分相似。孙娘娘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也不知管用不管用,真盼着殿下陆路能走的顺畅些。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边都白忙活了。
"到哪了?"他眼皮微抬,随意一问。
"刚出了南直隶的水域。"小善子照实回答。
他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算了一下,"两天之后此时,应该路经蓬莱。"
"正是,许大人说的对极了!"小善子连连点头。
他目光一扫,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你,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正是,奴才六岁入宫,一直服侍太子殿下!"小善子转了转眼珠儿心中暗想,这位许大人虽然被太子殿下引为至交好友,与太子最为宠爱的太子嫔孙若微也是相交多年,可平日伴驾与太子殿下在书房中里下棋或是闲聊朝政时,常常是少言寡语、难开尊口,今儿不知怎的他竟会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正在疑惑只听他又问道,"你,可会泅水?"
"泅水?"小善子摇了摇头,满心疑惑,所以开口问道:"许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他眉头微拧似在筹谋,片刻之后便对小善子低声吩咐了数语。小善子立即面色大变,似信非信连连点头面带惶恐之色迅速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走陆路的朱瞻基与锦衣卫佥事颜青、李诚二人策马狂奔,一路之上人马不歇,很快便进入了临西境内。
"殿下!"李诚与朱瞻基并驾而行,开口说道:"已经跑了整整三日,前面就是临西境内,此处距京城不过五六百里,算算脚程再有两日就到了,咱们就在前边歇歇脚吧。"
朱瞻基稍一沉吟,随即点头应允。
临西是山东与河北接壤之处,东濒卫运河,南邻馆陶,西接内丘县,北衔威县、清河。此处已属北直隶的辖区。
从此处往北,该是一马平川了,可是往往越是如此,越不能大意。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4节:第九章 归途迷雾迭(2)
大道边上有一家简陋至极的小客栈,朱瞻基三人就在此处歇脚,颜青将三匹马在院内拴好,李诚则跟在朱瞻基身后进了东边的一间客房。
"殿下,娘娘再三叮嘱过,咱们三人要同宿一室、轮流休息,而且只能吃自带的干粮,不能在外面用膳!"李诚关好房门,将身上背的包裹放在桌上,压低声音对朱瞻基说。
朱瞻基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万分,若微真是心细如发,人虽然没有跟在他身边,可是事事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客官,给您送洗脸水来了!"门外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李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佩刀,朱瞻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把门打开。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双十年华的村野女子,虽是布衣荆钗、鬓发微乱却长的姿容清丽,身材纤细。她提着一桶热水刚要入内,李诚则立即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姑娘,我等自己来就是了。"
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那敢情好,只是怕被掌柜的看到定会骂奴家偷懒,又要挨罚了。"
李诚眼中闪过一道厉光,盯着她的眼眸细细打量,随即说道,"我兄弟身子不适,已经安置了,怕吵的很,所以就不劳烦姑娘了。"
"哦?"她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见朱瞻基头冲里歪椅在炕上,仿佛睡着了一般。"那客官是否要用些夜宵?我们这里虽然简陋,可是平常的酒菜面食也说的过去。客官如果需要,奴家马上让厨子去做。"
"不用了,我们只是住上一晚,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李诚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挡在门口,一只手已经要去关门。
那女子笑了笑,"那好吧,小女名唤月奴,客官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再吩咐,奴家先下去了。"
"有劳了!"李诚看她走远了立即掩好房门。
月奴缓缓走出院子,来到前面一间小屋推门而入。
小屋内烛火幽暗,有四人围坐桌边正在用餐,其中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见她进来,抬起眼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去看过了?"
"嗯!"月奴轻声应着。
"是他吗?"他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目光如鹰一般逼视着她。
"不是。"月奴摇了摇头。
"又不是?"他似乎有些不信,两道浓眉紧拧在一起,面色微微有些吓人。
"大哥何须担心,早说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咱们兄弟还是先乐呵乐呵吧。"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黑脸壮汉伸手拉过月奴,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揉去,满是酒气的嘴凑在她耳边调戏着,又想去亲她的嘴。
"哎呦!"随即响起一声惊呼,那黑脸壮汉立即松开手,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一道长长的血印子。"你这个死丫头,不想活了,居然还带着家伙?"
月奴站直身子,静静站在一旁瞪着他们,"你若是守规矩,我就是带着夺命追魂刀也不会砍在你身上!"
"你想找死?"那黑脸壮汉恼羞成怒,挥起大手照着月奴的脸就抡了过去。
"住手!"中年男子出言相喝,"大事当前,你犯什么混?"
此语甚是管用,黑脸壮汉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悻悻罢手。
"月奴。刚刚那个人,真的不是?"中年男子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与月奴咫尺相隔,目光如箭紧盯着她。
"我说了不是,你们如果不信,我也没办法。"月奴玉面紧绷,苍白如纸竟无半点儿血色。
"好了,你先下去吧。"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月奴转身出了房门。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细细思忖片刻之后,指着其中一人说道,"去,去看看。"
"是!"
不多时来人回报,"他们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中年男子端起酒杯深饮了一口,"没要吃的东西?也没有沐浴更衣?"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5节:第九章 归途迷雾迭(3)
"没有。大哥,这三个人行为举止甚是奇怪。看样子风尘满面该是赶了很远的路,可是到了客栈既不要酒菜也不打水洗澡,只是吃了点儿干粮就熄了灯睡觉。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似乎对马比对人好。当中的一个壮汉亲自给马喂料,喂的是上等的好料,而且放着屋里舒服的床不躺,却独自在外面守着马睡。"
"哦?"中年男子细细品着这话里的意思,面上微微浮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把这个交给月奴。"
"这个?大哥!难道说他们几个就是咱们要等的人?可是......他们如此谨慎,连店里的饭菜都不吃又该怎么下手?"
"哼.......不吃饭,难道也不喝水吗?明日一早他们肯定要从店里取水,你只要把此物交给月奴,让她去办就好了。"中年男子脸上蕴含着阴冷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势在必得。
"是!"
"等等,你在边上盯着她。如果她再不老实,就干脆杀了她。"中年男子眼中闪出一道凶悍之光,神色更趋暴戾,让人莫敢不从。
"是!"
五更时分,天刚刚见亮,朱瞻基与李诚等人就起身了。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迎面就看到月奴端着热腾腾的粥饭上前。
"几位客官起的真早,还没用过早饭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盆热粥、两碟小菜、一壶热茶放在桌上。
"这位姑娘,我们自己带有干粮,所以没有要早饭!"李诚颇有些意外。
"月奴知道。几位客官想是身上不方便,所以才如此精打细算。只是出门在外原本就很是辛苦,若是三餐不周,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看你们吃自带的干粮定是渴的很,所以特意盛了些粥来,放心好了,不会跟你们多要一钱儿银子的。"她面上含笑、声音清脆,一席话说出来好似冬去春至,雪融冰释。
李诚就是再也戒备,此时也不好推托。
第一卷 悠悠情未老 第26节:第十章 离人心上秋(1)
第十章离人心上秋
朱瞻基抬眼望去,只见她朴实无华的衣着,单薄纤细的身材,一张瓜子脸上素面朝天,只是那双大眼睛无端地十分引人注目,灵气中带着三分侠义,着实让人有些亲近。于是便微微一笑,双手一揖:"多谢姑娘,如此倒让我们有些过意不去。"
四目相对,她的唇边勾起一丝淡淡地略带迷离的笑容,说不清为什么竟然有些苦涩和幽怨。
朱瞻基仿佛心中暗自抽搐了一下,只觉得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正巧颜青从外面走进来,"爷,马已喂好,可以启程了。"
朱瞻基这才缓过神来,"好,咱们也略用些粥饭,随后就走。"
月奴的双目始终没有离开朱瞻基的眼睛,她目光微闪,看了看朱瞻基,又看了看那盆粥,随即走上前去,手热茶壶拿起桌上的茶碗,缓缓倒上一杯热茶,双手递给朱瞻基。
朱瞻基刚要来接,然而她失手一抖,几滴茶水便溅在朱瞻基的身上。
"哎呦,客官莫怪!"她立即从袖中掏出帕子帮朱瞻基擦拭着袍袖。朱瞻基面上颇为尴尬,伸手去挡,偏巧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
朱瞻基想要抽手,偏她抓着不放,朱瞻基面色微变,而她却笑意吟吟。
李诚立即轻咳一声,上前说道,"多谢姑娘。这等事情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是,月奴越礼了。"月奴面上微红,转身走出房间,又把门轻轻带上。
看着她的背影,朱瞻基却面色沉静,眼神儿阴晴不定,目光掠过李诚又看了看颜青。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整个客栈仍寂静一片。
四个身影推开朱瞻基与李诚等人留宿的房间,只见他们三人都倒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去,过去看看!"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吩咐着。
于是手下的随从悄悄上前,以手轻拭鼻息。
就在此时,原本在地上睡的死死的三人却突然腾空跃起,一时间刀光剑影,厮杀在一起。这边是刀剑交击银光闪闪将人逼入墙角,那边是掌风如浪翻翻滚滚密不透风遏人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