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公公?”那人不由失笑,面上更是凄苦。

“你不喜欢我如此称呼吗?”若微闪烁着那双美目,她只想逗他一笑,“胖是可爱、仁慈的意思,你看寺院里的佛像都是胖胖的,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心宽才体胖呢!所以你不要介意!”

看着若微一派天真之态,那人终于点点头,笑了:“天下除了当今圣上,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提这个胖字!”

“啊?”若微不由惊呼,“难不成你是这宫里的大总管吗?”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

若微不由拍手称道:“太好了,今日有缘,能与大人物相见,我是若微,是给咸宁公主伴读来的,暂居静雅轩,以后可要得你多多照拂了!”
第38节:辩学(4)
那人收了笑容,仔细凝视着她道:“好说。”上下打量,随即看到她手中编好的竹篮,还有不远处地上的折柳,不由面上一黯,“玩什么不好,这柳条刚刚抽头,就折下编筐,岂不可惜?”

那若微偏偏不以为然,嘴上应道:“诗经中云‘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反正它长在园里也是郁郁所终,自发芽伊始就要经历生死、枯败,还不如物尽其用,我拿它来编花篮,摆在室内,既美了居室,又陶冶了性情,还能时时提醒自己,人生一世不过如白驹过隙,一定要努力上进、有所作为,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那人面上更加阴沉,只是深思不语。

若微也不理他,自己跑到附近,又捡了些落花铺在篮底,折了几枝杏花插在中间,仿佛蓝采合的花篮,美而有趣。

若微拿着花篮走了回来递给他:“好了,大总管,别生气了,这个送给你,放在室内可以保存好些日子呢!”

那人接过花监,又盯着她的眼眸问道:“你原本想送给谁?”

若微眨着眼睛,嘿嘿一笑:“我不告诉你!”

那人不怒反笑:“那为何又送给我?”

若微不假思索答道:“刚刚你念的那首诗下句应该是‘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就为这句,所以我要送给你!”

那人脸上笑意更浓,眼中微微有些湿润,他把脸扭了过去,看着满园的景致,一派生机勃发之态,联想到自己,一时心绪难平,险些昏厥,而若微见状不好,立即上前,以小手抓住他的大手,翻手搭在他的脉上,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惊讶。
第39节:太子(1)
第二卷 芙蓉新落钟山春

太子

“胖公公!”若微松开了手,面上有些怜惜之色,“这是脾肺气虚引起的全身无力之症,又因过力受风而瘫卧病榻?”

若微说完之后,心中实在有些不忍,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对这位初次谋面的胖公公这样亲近,只是觉得他在无人时,心中所念不是自己的病体,而是忧心天下百姓,觉得十分感佩罢了。

可是那人居然一扫之前的哀怨病态,微微一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会岐黄之术?”

若微点了点头:“我娘是十全才女,日日逼我学琴棋书画,可是我志不在此,因为外公是杏林高手,而我娘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也多少继承了一些衣钵,家中所藏医书甚丰,我常常偷偷去看,因为喜欢,所以在所有技艺当中,以医理药学最精。”说着若微撅起了小嘴,有些难过的表情自然流露出来。

那人不由一愣:“怎么?”

若微又道:“只是本朝不允许女子行医,否则我定要做一个游历四方的医者,以医术扶危济困,或者干脆开个医馆,该有多好!”

那人微微一笑:“你有此志向虽好,只不过男女有别、各有所主,不必过于苛求。能多学一门技艺在身,不能救人亦可自救,也好得很!”

若微看他温和仁慈,心中十分喜欢,不由信口说道:“胖公公,你如今服什么药呢?可有见效?”

那人眼帘低垂:“陈年旧疾,药石已然无效。”

若微听此言不由喜出望外,拍手称好:“你可愿意放心让我医治?”

那人哑然失笑,不置可否。

若微把嘴一撇:“小气!”

那人更是笑不可遏。

若微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你刚刚还说什么‘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呢,你不想想,你身为皇宫大总管,有多少人巴结你,给你治病,都治不好,那民间受此病困扰的人呢?他们该如何呢?你有人侍候,可是他们呢?要是靠体力种地、吃饭的人呢,还不活活饿死?如今,我有法子一试,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众生,也该试上一试呀!”

那人听到若微如此一番说辞,仿佛动了心,微微点了点头。

“放心,我的方子,你可以拿到太医院给他们看,药也由他们抓,你要是怕得紧,还可以从民间找些相似的病人,以身试药,确实有效,你再服,这样可好?”若微说得头头是道。

那人终于下了决心:“且依你一试!”
第40节:太子(2)
“好,那我回去写方子,对了,你住在哪儿?我怎么给你呢?”若微嘟囔了一句,“这宫里太大,像个迷宫,很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也不能去!”

“我派人去找你!”那人抚须而笑。

若微这才发现,他与一般的公公不同,于是大惊失色:“你有胡子!”

“啊?”若微呆立当场,“你不是公公?”

那人不由大笑:“你不是呼我为胖公公吗?也对也不对,此公公非彼公公!”

若微重复着他的话:“此公公非彼公公,不是太监,还能在宫里,那一定就是王亲大臣,能住这里,那就只有,啊!”

若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恕罪!”

“哈哈!”他畅快一笑。

此人正是永乐帝朱棣册封的大明太子朱高炽,也是太子妃张妍的夫君,皇长孙朱瞻基的父王。

“丫头!”朱高炽觉得今日实在舒心得很,“所以你唤孤为胖公公,孤也应下了,如此,你还会为孤诊治吗?”

若微低头沉吟片刻,随即一仰脸,展颜一笑:“如此,就更要倾力以赴,为了天下,为了皇长孙和太子妃,若微愿意冒死相往!”

朱高炽点了点头:“好丫头,果然有些胆识,去吧,放手去做!”

静雅轩内,若微把自己关在书房。

在门外,紫烟挡了皇长孙朱瞻基的驾。

朱瞻基又气又笑,指着她问道:“你是何人,看着眼生得很,湘汀到哪里去了?”

紫烟俯身行礼:“回殿下,奴婢紫烟,是若微姑娘自家里带来的,前些日子在柔仪殿学习宫规和礼仪,昨儿刚刚被派回来,所以殿下不认识,湘汀姐姐去浣衣局取衣服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若微妹妹可是生气了,刚待赴约就被召入文渊阁,被皇爷爷考问学业,一直过了午时,才刚刚散了!”

紫烟浅浅一笑:“殿下多虑了,我们姑娘哪里是那样小气之人,不过是一回来就扎在书房,翻书查典,特意嘱咐,不得打扰,连午饭都没吃呢,可能是咸宁公主又给出了什么难题,想着法子破解呢!”
第41节:太子(3)
朱瞻基点了点头:“这小姑姑定是又无聊得紧了,总是想法子捉弄若微,也罢,那我就先回了,你可一定要代为解释,别让妹妹误会了!”

如烟笑应着,朱瞻基这才离去。

而室内一心专注的若微充耳不闻窗外事,细细为太子朱高炽写着医治四肢无力、虚胖体弱的方子。

傍晚时分,果然有位小公公前来取方子,若微将方子交出后,心中忐忑难安,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宫女慧珠,就急着来催。

急匆匆被拉着来到太子妃的寝宫。

这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妃与太子双双坐于殿上。旁边还立着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看那服侍,若微就知道,是太医院的太医。

分别见礼之后。

太子妃先开口了:“若微不必惊惶,这位是太医院院使刘纯刘大人。”

若微心中已然明白,立即又深福一礼:“若微见过刘大人!”

刘纯看到若微分明一愣,也相应还礼:“若微姑娘,昨儿你献上的方子,在下已然看过,有些不明之处想当面请教!”

若微抬眼看了一下太子殿下,太子高高在上,和颜悦色,并冲她眨了眨眼睛,若微心中念头一闪,为何不说是我开的方子?是啦,太子殿下仁厚体恤,定是怕太医院一班太医面上不好看,毕竟自己不过是九岁的稚子,又是女孩子,所以才说是我献上的,于是冲刘太医甜甜一笑:“刘大人太客套了,那方子不过是我外祖父留下的,于医理,若微可是不通,怎可胡言?”

刘太医抚须而道:“姑娘既然长在杏林世家,自小耳濡目染,应该得以真传,昨日看这方子,老夫拍案称奇,太医院一直为殿下拟的都是‘补中益气汤’,而姑娘这方子,却加入党参、川芎不知何意?”

若微略一思索,看到太子妃面上殷切,而太子一脸鼓励,随说道:“‘补中益气汤’出自元朝名医李杲,是治疗脾肺气虚引起全身无力的名方。黄芪补肺固表,人参、甘草补脾气调和中焦而清虚热,用白术健脾,用当归补身补血,用陈皮理气,用柴胡、升麻升发清阳之气。此方确实良方,只是与太子殿下之症微有差异。”
第42节:太子(4)
“姑娘此话怎讲?”刘太医紧紧追问。

若微拿眼瞧着太子妃,语气突然低缓:“太子殿下之症,恐怕另有诱因?”

太子殿下点头称是。

太子妃一旁说道:“当日燕京被围,太子殿下亲临城头督站,一连数日,精力充沛,然而大捷之后,却突然昏厥,此后才出现嗜睡、无力,不思饮食之症。”

“那就是了,太子殿下连日督战辛劳而胃气下降,饮食不周,则内有血瘀、中气不足;又因诱因,过力受风,所以才致无力之症。而‘补中益气汤’中没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而且药力很弱,是温良之方,如今太子殿下之症越见加重,若要痊愈,虽不能以虎狼之方以猛药相治,也要三分治、七分养;其中,七分养就是加入党参、川芎为药引子,三分治就是以‘苏厥散’和针灸相佐,再调理饮食,方可复之。”

若微一口气儿说完,那刘太医面上已然十分难看,因为若微所说,直击要害,身为医林圣手,他怎会不知‘补中益气汤’作用平缓,并不见显著效果,只是太子殿下万金之躯,又怎能轻易自创方子,添加猛药,原本是保守的中庸之策,如今却被一稚龄女童指出才真是尴尬。

只听若微又道:“其实这方子想必太医院早就知道,可是想着太子殿下贵体万金,不敢冒险罢了,若微昨日在园中偶遇殿下,不知殿下真实身份,才莽撞提及,如今更是惶恐之极,还望刘大人,原谅若微不知深浅,班门弄斧!”

一席话讲来,有理有情,还给太医院圆了脸面,刘太医面上这才和缓。

太子妃与太子殿下相视一笑,心中已然明白。
第43节:怜忧(1)
怜忧

“娘娘!”若微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再次开口叮嘱,“我也不敢冒险,如今万全之策,就是寻与殿下情形相似者,以身试药,确有效果后,再请殿下服用!”

太子妃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若微走进内堂,两人又切切私语多时,这才吩咐东宫管事宫女慧珠紧随若微,一切听她召唤。

太子妃东宫小厨房内。
若微站在凳子上,指挥着众人。

“这鱼要选用有鳞的河鱼熬汤。比如:鲤鱼、鲢鱼、鲫鱼等。要选一尺左右的大鱼,鱼收拾干净以后,不要除去鱼骨和鱼鳍,放两斤凉水,用小火熬一夜。记住,熬好后,将鱼渣子滤掉。不放佐料只可加入生山楂10颗、小红枣10个一起熬。”两个厨子照吩咐做着,旁边自有太监一一记录在案。

若微又转过身,对着另外两人说:“牛肉要选带肌腱的瘦牛肉,约一斤左右剁成馅,放两斤凉水,用小火熬一夜。记住了,小火熬,第二天把肉渣捞去喝汤,不放佐料,只放点盐就行了

说完,若微又对着太子宫的大宫女慧珠说道:“姐姐记住了,除此之外,选胡萝卜、芹菜、梨子、橙子、桃子捣碎成汁,滤掉渣子,每日早晚各饮一杯。”

慧珠点了点头:“姑娘,这几种可是捣在一起?”

若微怔在当场,一拍额头:“千万不要,怪我不好,没说清楚,是单独一种,这几种均可以。”

慧珠看了一眼负责记录的小太监:“可都记仔细了?”

小太监点头称是。

慧珠这才放心,扶着若微从凳子上下来:“姑娘辛苦了,娘娘让我带姑娘去量量身,如今这天热了,也该做几件新装给姑娘换上。”

“好,有劳姐姐了!”若微立即甜甜一笑。

说罢,又从边案上捏起一块酱鸭脯,边走边吃,慧珠不由失笑,随即吩咐着厨子:“快给姑娘切些新鲜的,送到静雅轩!”

“是!”

“有的吃又有的穿,真好!”若微拉着慧珠的手,兴高采烈,此情此景任谁看上去,都觉得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静雅轩内小小的池塘边,柳树荫荫。

若微倚在一张藤制的躺椅上,喝着冰镇酸梅汤,手里随意地翻着一卷诗词。

“妹妹好悠闲!”穿过回廊,走到近前的皇长孙朱瞻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犹如水墨画般的景致,若微上身着一件烟葱绿色的薄烟纱衣小袄,下身是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头发蓬松如雾随意地分成两尾垂在胸前,还别了一朵小黄花,淡扫蛾眉薄粉敷面,小脸润泽艳丽。本就绝色,掩映在池水畔、柳枝下的意境里,更显玉成天然。
第44节:怜忧(2)
“殿下!”若微嘴里轻唤了一声。

朱瞻基微微一愣:“这儿又没有外人,好端端的怎么又外道了?”

若微轻叹一声,别过脸去。

“怎么?可是有人说你了?”朱瞻基心中一紧,挨着若微坐下,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不由笑道,“怎么又翻回头看这么粗浅的东西?”

若微伸手端起小几上放着的一碟樱桃,不过寥寥几颗,递给朱瞻基。

朱瞻基伸手捏了一颗,“圆转盘倾玉,鲜明笼透银。如珠未穿孔,似火不烧人。”随即又放回碟中:“我知道你喜欢吃,这樱桃产自西蜀,地方官员千里送至京城,好的本就不多,各处按例分了一些,所以晌午刚得了就让小善子给你送过来!”

若微仰起脸,眼中闪过一片晶莹:“殿下对若微的好,细致周道,常常令我更加惶恐,刚刚看到这樱桃,恰巧翻着诗卷,偏偏就看到这句‘尘惊九衢客散,赭汗滴沥青骊。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所以心里忽然害怕的紧!”

朱瞻基自幼沐浴在诗词典章中,自然知道此诗的意思,青骊是指宝马,大汗淋漓、冲进长安九一衢事,就是指唐玄宗为了博贵妃玉环一笑,将西蜀之地的荔枝送到长安的情景。而宫中美人一破颜,自然就是指安史之乱,国破而美人葬身马前的悲惨命运。

朱瞻基心中百感交集,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自若微进宫以后,六宫妃嫔都喜欢她的伶俐与开朗,整日笑嘻嘻的,仿佛不知人间何为愁滋味,只有在自己面前时,若微才会以真性情相露,她也会时时惶恐,时时忧心,多愁善感的性子往往一下子就让朱瞻基没了主意。

“身处宫中,何止这樱桃,所有吃穿用度,无一不仰仗天子和各宫主子的好恶与恩宠,若微只是害怕,有时真觉得自己连个宫女都不如,如果只是一个小宫女,做好自己的本分,侍候好本宫的主子,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如今放眼望去,仿佛这皇宫之中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主子,都要小心应对,百般讨巧,若微真的有些担心!”若微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更是楚楚可怜。
第45节:怜忧(3)
朱瞻基眉头微皱,定定地注视着她,唯有笑颜以对,稍作安慰。

“我没事,一时伤感罢了!”若微神色一转,“明儿是端午,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哦?”朱瞻基不由伸手轻轻拂了一下若微的发尾,“什么礼物,既然说了,就拿来,省得我还要翘首以盼等待明朝!”

“呵呵!”若微嘻嘻一笑,“偏不,偏要明天再给你!”

朱瞻基也笑了:“你呀,总是这般顽皮,母妃的礼物和王贵妃那儿的,可备下了?是否用我代为准备?”

“羞羞羞!”从花架子旁边突然闪过一人,若微抬眼望去,只看到那绛红色长裙,缠枝花卉纹金腰带就知道是谁了,立即起身:“公主殿下,怎么凤驾光临我这陋僻小院了?”

咸宁公主这才闪身,走了过来。

“小姑姑!”朱瞻基亦起身行礼。

“免了,客套什么?”咸宁扫了一眼几案上的樱桃,面上一笑,只盯着他们二人上下打量,朱瞻基自然明白咸宁的戏谑之意,不由微微发窘。而若微则装作不查,只上前拉着咸宁撒娇道:“莫非公主也是可怜若微,给我送樱桃来了?”

“呸!”咸宁公主轻啐了一声,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若微的额头:“你个馋嘴的小妮子,哪里短的了你的吃食,我是好心,以为这东西稀罕,巴巴的给你送来,没成想,有人已然捷足先登了呢!”说着便把手中的食盒重重放在几案之上。

若微拉起公主的手,居然脆声声地亲了一下:“谢谢公主殿下!”

“这死丫头,哪里学来的怪做态!”咸宁公主伸手就要打,若微跑得快,闪身躲在朱瞻基身后,“不是公主殿下前几日讲的,说听那郑国公讲西洋的礼节就是如此,看公主殿下对西洋的风俗如此青睐,不如日后给咱们大明招一位黄头发、绿眼睛的西洋驸马好了!”

“你这小妮子,三天不打,就来臭贫,看我不撕你的嘴!”咸宁追着要打,而朱瞻基伸手相拦,咸宁气极:“瞻基,你就护着她吧!还真把她当成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了,看着吧,我一定去求父皇,给你指一个厉害的正妃,以后让她好好修理这个小妮子!”
第46节:怜忧(4)
“姑姑息怒,这种玩笑开不得,侄儿怕了!”朱瞻基立即伸手相揖,弓身行礼。

三人嘻嘻哈哈,又闹了一会子,才各自散去。

午后宫内各殿的主位娘娘都在午睡,侍从们也各自下去休息,于是此时正寂静一片。

若微也有些困倦,刚待躺下小睡片刻,谁知外面一阵脚步声临近,湘汀立即神色紧张地进入内室:“姑娘,快快起来,乾清宫的总管来传话说是陛下召您前去问话!”

若微心中一惊,想自己进宫也有些日子了,除了最初那次面圣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一仰圣颜,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召见自己的?

刚待犹豫,只听门口太监已然轻声咳嗽,不阴不阳地说道:“若微姑娘快点动身吧!咱家多等一会儿无妨,只是不能让陛下久候呀!”

若微立即站起身,紫烟也上前,与湘汀一道帮她略微整了整秀发,理了理衣裳,若微举步向外走去,紫烟心中忐忑,跟上去轻声问道:“可需要我去找皇长孙?”

若微摇了摇头,看到候立在外的太监,只觉得眼生得很,湘汀忙走上前给太监手里塞了锭银子,悄声打探:“周公公,召我们姑娘前去所为何事呀?”

那周公公瞪了她一脸,将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塞进怀中:“少打听。”随即打量着若微,“姑娘,走吧!”

若微跟在周公公身后,步履沉重,走出院外,走过东宫,一直走到三大殿之后的一所宏大殿宇,拾阶而上,她悄悄拿眼望去“乾清宫?”

居然是“乾清宫”,后宫之首,万岁的寝宫,召自己来这儿,究竟所为何来?
第47节:圣怒(1)
圣怒

若微在门口驻足,周公公与门外执守太监首领耳语片刻,那人进殿回话,不多时走出来,冲若微示意她进殿。

若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当她终于置身在这高大华美的乾清宫殿内的时候,她对着御座端端正正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民女孙氏若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如珠似玉的声音怯怯地响起,在空荡的大殿中,还带来回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