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陈庆告诉许卓然,他在美国获得了运动营销专业博士学位后归国了,突然发现学到的东西跟中国的体育产品市场很难实现有机的结合,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去年年底他带着公司市场部来到拉萨拍摄新产品广告,那种听着《天路》,开着越野吉普在青藏高原上驰骋的快感让他放弃了在北京的一切,留在这儿开了一个小店,每天只是淡然地享受生活。
这种经历许卓然以前也听到过,在丽江、在大理有很多年轻人都是曾经纵横职场的精英人士,然而最终在一次旅游之后,他们在让自己心动的地方停泊下来,简单地营生,很少的收入,但是却很满足这种淡泊恬静的生活。
对于他们的决定,许卓然很欣赏,但是她做不到。对于物欲、对于浮华并不是我们真的有那么多的贪念,而是我们的选择不一样,我们体味收获的标准不一样。
直到陈庆带许卓然去了这里的一个由北京外企职工捐助的希望小学后,在看到高原娃娃脸上被阳光灼伤的“高原红”和那种渴望知识的眼神,那种心疼的感觉让许卓然立时觉醒了,从此心中多了一份分量,多了一份责任。
“我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图书、没有新衣服。我一直想学会写我的名字…”在遥远的青藏高原,有这样一些孩子。因为贫穷他们不能拥有同我们身边大多数孩子一样丰富多彩的童年,不能走进他们朝思暮想的校园…陈庆说,“我也是从贫穷的甘肃走出来的,这其中的努力和艰难,不亚于过去文人的十年寒窗苦读。所以我成立了一个网站,为青海、西藏的失学儿童利用网络寻求捐赠,我觉得仿佛只有这样我的生活才有意义。”
许卓然一直以来的观点是,一个人要善良就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要努力靠自己去打拼,所以她长期以来养成了自立、独立的性格。对于那些助学的爱心活动,她一向都是不赞成的,因为她觉得靠别人馈赠得来的钱财去求学,一方面增加了捐赠者的负担,一方面并不能让受赠的孩子获得在艰难困境中努力拼搏、挣扎进取的生存能力,这样对他们的成长未必是一种好事。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比很多同龄人出色,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贫寒的家境,很多优秀的品质都是在逆境中锻造出来的。
但是当她在牧区,看到拾起牛粪的冻裂的小手时,看到失学儿童那种渴望的眼神时,她改变了自己多年的看法。她在北京即使家庭条件再不好,然而基本的保障还有。而他们什么都没有,自己当年用来勤工俭学的那些方法和手段,在这里都不可能实现,不是吗?给出版社打字,在麦当劳打工,给广告公司做市调写方案,甚至是卖报纸,这些在这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让幼小的他们去为自己挣得一份学费,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所以她加入了陈庆发起的“格桑花”青藏高原助学活动。在小学校里教书,筹集捐赠,联系师资培训,巡回路演。从此开始了她生命中最有意义的支教生活。
怎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西部这片贫困的土地?怎么才能让全社会都来关注这些可爱的失学儿童呢?
许卓然在青海贫穷的玉树牧区,在陈庆捐助的一所希望小学里,她留下了,亲自教了孩子们数学和语文。当她每天看到那些满是尘土和泥垢的小脸,看到他们那种对知识的渴望和复学后的珍惜,那种与他们年龄毫不相衬的小心翼翼和乖巧,许卓然心里很酸楚,也很无力。她想起了潘浩儒,想起了紫园和迷你宝马,还有那豪华的非洲之旅。
在她的脑海中,那些东西都可以换成货币,换来很多孩子学习的机会。但是只能是想想,她相信,如果他的视线能够看到这里,潘浩儒一定不会吝啬。她也相信,像潘浩儒这样的有钱人一定会不少。
现在的社会中,有一部分人“恋富”,对富人很追捧,希望能够分享他们的财富。而另一部分人则是“仇富”,认为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的,有句话不是说过吗,“无商不奸”,单纯而善良的人又怎么能富起来呢?
但是许卓然不这么认为,从来都不是。古往今来能够在商战中拼杀出来,在生意场上收获成功的人,智商和情商都低不了,不管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厚德载物、心存善良,公益事业都是他们热衷和关注的。
在这片辽阔而宁静的土地上,她暂时封闭了自己,除了陈庆再没有一个熟悉的人。除了每周给家里打回的电话,她仿佛如同穿越了时空一般,一个人默默地享受着这份孤独。
直到有一天,陈庆来小学校看她,俩人对视了好久,陈庆说:“你脸上长斑了” 许卓然点了点头:“是呀。”
“知道为什么长斑吗?”陈庆盯着她的眼睛,似有深意。 许卓然摇了摇头。
“因为心情郁闷,内心泌失调,再加上高原的日晒和特殊气候,你的皮肤在内因外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陈庆如同医生一般说出他的诊断,惹得许卓然不禁笑道:“你别逗了。”
陈庆眼色一暗:“我没开玩笑,说说吧,你来了这么久,咱们都没有好好聊过。跟我说说你的事情,为什么要离开北京?为什么要逃到这里?”
许卓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代之是一种隐隐的悲伤,望着辽阔的草原,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陈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是,他不属于我。”许卓然终于扭过头去,她的眼中已然有了泪光。是的,半年了,她一直刻意地在回避那个人,回避那段短暂的感情,但是没有想到,此时当她不得不提及的时候,居然很想哭。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陈庆心中暗想,她一直想要的就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情,但是这样的她却偏偏不能如愿,不知是替她惋惜还是替自己难过。
“逃避?”许卓然重复着这个词,有些恍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怕自己见到他就会投降,就会管不住自己,但是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在一起没有结果。”
“可是现在这样,有用吗?”陈庆一语点破要害,“你一个人在这里,远隔千里的青藏高原,可是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 “我…”许卓然语迟了。
“我每年夏秋在这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其他的时间我必须回去,回到北京,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对于妻子、儿子,家庭、事业,还有一份应尽的责任。而你,也一样。”陈庆伸出手轻轻放在许卓然的肩头,看着她,神情郑重而有些忧心忡忡。
许卓然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我需要点时间。”许卓然最后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好。”陈庆淡然一笑,“我们是朋友,我很庆幸这段时间我在你身边。”
第三十九章破茧成蝶
许卓然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青海,她用了半年的时间,除了给孩子们上课,她就会抱着一撂辅导书,昏天黑地地复习。终于在半年之后,在天津举行的全国拍卖师资格考试中一举过关。她选择了一条直线距离最短的实现目标的路。
她终于如愿地成为了国内几家著名拍卖公司的拍卖师。拍卖师在2004年还是一个十分紧俏的职业,像她这样年轻又有个人魅力的女拍卖师简直是凤毛鳞角。所以专职和兼职的工作很好找。在秋冬季节,她会转战全国各地,像歌手赶场一样,接着一场又一场的拍卖会。而进入春夏两季,她又会回到青海,继续她的助学活动。
收入中除了寄给母亲的生活费,她全部用来捐助失学儿童复学。而且,她会抓住每一次拍卖会的机会,在拍卖会门口请人发放“格桑花”的宣传单,并且利用自己主持人的身份,在拍卖会结束后向在场人士呼吁。
忙碌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六年的时间,从二十四岁到三十岁,一个女孩最美的时间有一大半留在了荒凉而贫瘠的青海。痛并快乐着,这是许卓然在自己的日记里写的。
2008年元旦刚过,许卓然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北京。一出首都机场,她都觉得有些恍惚。拍卖师的工作性质往往是跨地域的,但是她一直刻意回避着北京。而且她的特长是玉器和文物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的要求非常高,除了一般主持人的表达能力还要求有很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文化底蕴,还要有很强的艺术鉴赏力。而这些她都努力实现了,所以她可以在任职的拍卖公司自由选择拍卖会的地点和规模,接还是不接,取决于她。所以她出场次数最多的是上海和广州还有香港。
而这一次,是不得不代替临时生病的同行,主拍在北京举办的2008新春玉器拍卖会。所以她回来了。
在首都机场,她驻足了一会儿,看着往来的人群,焦急的接机人,拥抱在一起的重逢的亲人,她笑了笑,在等什么?电影里的奇迹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不会有人知道她回来了。
于是坐上机场大巴。真好,离开了六年,北京变了很多。
家门口,打开房门的母亲看着许卓然,那个漂亮娇美的小女儿,因为长期的高原日晒脸上已经起了很多斑点,粗糙而红润,老太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
回到家的感觉真的很好,吃完饭,洗了澡,坐在自己的床上,许卓然找出那颗“非洲之傲”,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它的价值,要不要把它卖了去资助更多的人呢?许卓然有些矛盾。她打开电脑,这台电脑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古董了,很长时间没有用了,试了好几次才想起开机密码。
在网络收藏夹里,有海滨和宋萱博客的地址,许卓然点了进去。
看到老朋友的博客,她们现在都荣升为青一色的搜狐母婴的博主了。在她们的网页上看到她们可爱的宝宝,小家伙们长得很快,一个个很有个性,可爱温馨的照片让许卓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网络让我们跨越地域、忽略时间地享受重逢的喜悦。
许卓然在宋萱的博客里留下这样一段话:“感谢网络,虽然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但是因为网络、因为博客,我们能够知道彼此的生活状态好不好,有了怎样的发展和变化。于是少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些幸福的分享。”
她没署名,留下的只是过客身份。 从海滨和宋萱的博客里她知道,朋友都结婚生子了,她们还是像当初一样保持着每两个月一次的聚会。
然后,她打开了自己的博客。 没有想到,她在这儿看到了朋友们的留言。 所有的人,说着同样的话。
就是六年前在王亮的婚礼上,他说的那句:“希望你幸福。”
眼泪没有流出来,许卓然觉得好像自己在这六年里就没有哭过。她一直对自己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是很幸福的了,亲情、友情、爱情、事业、健康,她无一缺失,所以她的泪不会再为自己流。
这几年,虽然她一直都抱着笔记本,但是在青海的时候她不能上网,而回到广州、上海的时候又忙着赶场,电脑只是用来查资料,写拍卖词,以及在网络上发起助学贴子用的工作工具。现在,她终于能够以平静的心态在六年后更新了自己的博客。
“幸福应该就是一种知足,幸福应该还是一种感恩,对于现在所得的一切,我们由衷地满足,并抱着一种感恩的心态去享受。于是,孤独也成了一种幸福。享受孤独,这样生活才更加开阔,才能够收获更多的快乐。
第四十章比德于玉
位于西单商场附近的民族饭店,在三层报告厅内正是2008年的新春玉器拍卖会。
身穿一件墨绿色丝绒旗袍的许卓然正在介绍第三件拍品,温婉而美丽的形象定格在许多男性买家的脑海中。
“中国自古就有爱玉、藏玉、戴玉的习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比德于玉’,足见古人对玉的崇拜和迷恋,而‘完璧归赵’的历史典故,又把中华美玉推向了至尊至爱的境地。随着国内经济的增长,已有数千年使用和收藏玉石历史的国人又重新拾起了‘玉文化’。”
她习惯在每件拍品正式拍卖前加上一些自己精心准备的历史或者背景,因为这些价值连城的拍品在她看来多少都有些冰冷。每一次走进拍卖会现场,她都会想起林语堂在《京华烟云》里的那句对于古董的经典诠释,“古董之所以有价值,因为它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只因为缘分,所以它会从一个人的手中转到另一个人的手中,经历时代的更迭,岁月的流逝,它还是一如当初。”
收回思绪,她指着接下来的拍品介绍:“这件‘青白玉雕天禄兽摆件’昂首前行的天禄,脚踏海浪,身披祥云,威武雄壮。所有这些祥瑞标志,已成了人们理想的化身,倾注了心中的寄托和向往。从女娲的‘灵瑞之石’开始,玉就在传承着中华民族的理想人格,这也正是‘玉文化’得以传承至今的最好注释。玉石的收藏其实就是一种文化的收藏,一种追求的收藏,一种境界的收藏。”
拍卖公司的老板,吴昊一直很欣赏许卓然。说实话,这个有点神秘又有些特立独行的女人让他很着迷,拍卖师做到她这个程度,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几年里,她已经成了玉器古董领域数一数二的拍卖师,已经积累了不少只为她而来的买家。所以,欣赏归欣赏。吴昊认为目前还是与她保持着这种雇佣关系比较好,偶尔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就像普通朋友一般,他总感觉如果自己想跟她走进一步,那她一定会另起炉灶的。
拍卖会结束了,今天的成绩很不错,吴昊在休息室找到了收拾东西准备撤退的许卓然:“晚上一起吃饭吧。”
许卓然想了一下:“算了,我想回家,好好陪陪我妈。” 吴昊愣了:“你一直不接北京的活儿,我还以为…既然你家在这儿,为什么…”
许卓然摇了摇头,做生意老吴精得很,但是惴测女人心事,他真是差太远了。“吴老板,你不知道君子非礼不言吗?咱们还没熟到可以互相追问隐私的地步吧?”
吴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这几年里挨了她多少抢白。台上的许卓然永远是那么大方得体,亲切优雅。而在台下,不管是对超级富豪的买家还是对自己这个老板,永远都像一只竖起刺的刺猬。
“深圳的下一场,你还去吗?要不要调一下,让你在北京好好呆几天?”
许卓然拿起大衣和包,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不用了,我就这几个月干活,再过两月还得回玉树,得抓紧时间挣银子呀。”
吴昊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是靠什么信念在支撑着她,让她一直乐此不疲地热心做这么一件艰苦的事儿,把公益当事业,用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去西部支教。他真的想不明白,找个人嫁了不好吗?女人有事业心的,他见过不少,然而拿事业去养公益,这应该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吴昊忽然觉得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那才是男人的理想社会呢,至少不会有带给男人如此多困惑的怪异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许卓然正在厨房煮粥,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妈,帮我看一下粥。”许卓然扔下手里的勺子,跑到客厅,抄起手机:“喂。”
是吴昊:“卓然,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晕。”许卓然心里骂了一句,“就这事,我正煮粥呢,没心情跟你聊闲天。”
“你别挂呀。”吴昊有些急切,“这人可不是大款,跟以前那些堵在公司门口的人不一样,你说我要是不把你解决了,你这总有一天得给我惹事。”
许卓然看到竖着耳朵一脸紧张的老妈,昨天晚上老妈唠叨了一夜,什么该结婚得结婚,什么总得看到你结婚了我才能放心,如何如何。她实在不忍心让老妈失望,于是答应了:“行,见就见吧,不过我后天可是要到深圳的。”
“知道。”吴昊松了一口气,“我能毁自己吗?”
“几点,在哪儿?”许卓然快刀斩乱麻,她想的是不管怎么样也要在老妈面前表现自己很听话,很配合,让她高兴高兴。
“下午吧,两点左右,安定门青年湖公园里有个茶座。”吴昊说“叫什么来着。” 许卓然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胜蓝轩。”
“对对。”吴昊挺高兴,“对了,我忘了你是北京人了,挺熟的嘛。”
“那人什么情况?”许卓然多问了一句,其实也没太大必要,只要对方是男的自己去应个景就回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听到约会地点在胜蓝轩,就觉得这个人不俗,想多问一句。
“唉,人不错,挺有修养的,胜蓝轩就是他开的。现在在北京有好几家分店,那种不为挣钱只注重生活品位的人。”吴昊概括性地解释。
“嗯,行吧。”许卓然挂了电话,心想听着还行,可是做他们这行的,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要会锦上添花,化腐朽为神奇,要是太实事求是了反倒没戏。
暑九天气中的胜蓝轩,在一片冰面之上,与七年前那个春天中的景致大相径庭。是呀,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仍会一样呢。许卓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初那个精致美好的女孩现在不是也变得沧桑了嘛。
她笑了笑,走进茶舍,一切陈设一如过去,热情的服务员把她引到一个单间,推开门的那一瞬许卓然怔住了。
眼中泪光闪闪,围着眼睛环绕,但是始终不曾滑落,也不会在脸上流下痕迹,最后以一丝笑容结束,这才是成熟。
看到那一丝浅浅的笑容,潘浩儒站起身张开双臂,许卓然思索片刻,上前两步被他拥进怀中。 是的,只是两步,却足足等了六年。 “怎么找到我的?”
“宋萱打来电话,说她博客里有一个人的留言,感觉很像你,她觉得你回来了。”潘浩儒有些激动地说。宋萱真的做到了,六年,她和自己一样的执著,他为许卓然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如果没有这个电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几个六年。
“然后呢?你到我家蹲点去了?”
“嗯。”抚着她的长发,潘浩儒充分享受这重逢的一刻。“我没想到你在佳得,其实我们有些产品也委托他们拍,我和老吴也算熟悉,所以当我在民族饭店看到你那场春拍,我差点疯了。老吴说你在他那干了五年,我真是悔死了,咱们竟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许卓然抬起深埋在他怀中的头,对着他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轻轻地问道:“是呀,你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到现在才找到我?”
潘浩儒笑了,把头低下,轻轻地印上一个吻:“既然想让我找到,当初为何要走?” 许卓然重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幽怨道:“我不知道自己是爱你,还是爱你的钱。”
“哈哈。”潘浩儒大笑,“哦,那你应该直接问我,我比谁都清楚。” “什么?”许卓然有些不解。 “自然是爱有钱的我了。”潘浩儒调侃道。
“胡说。”许卓然急了。 “好好好,我胡说。”潘浩儒拥着许卓然,抚着她的长发,“六年了,好像昨天一样。”
“是吗?”许卓然认真地盯着潘浩儒,“好像,你老了。”她肯定地点点头。 “嗯。”
“不过,更有魅力了。”许卓然顽皮一笑,灵动的感觉依如当初那个年轻的女孩。“只是我变丑了。”许卓然指着自己脸上,高原生活留给自己的斑点。
潘浩儒认真地看了看,目光从左脸移到右脸,然后十分严肃地说:“以前那张脸太精致了,现在反而显得生动、真实。” 许卓然笑了。
“你丢在紫园的东西。”潘浩儒拿从外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那只钻石耳钉。
“啊。”许卓然说,“好可惜呀,我的耳钉总是少一只,现在躺在家里的单个耳钉还有好几只呢!终于有一个可以失而复得、重新配成对的了!”
潘浩儒看着怀中的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笑容:“还有那几只富贵竹,也还在。”他比画了一下高度,“现在有这么高了。”
“啊?”许卓然十分雀跃,“真的吗?泡在水里的富贵竹可以养六年?” “你不是说过吗?竹子生命力顽强,但是你忘记了一点。”潘浩儒笃定地说。
“是什么?”许卓然仰着脸,期盼地问。
“是呵护它的心。”潘浩儒笑了“我每周给它们换一次水,不在国内的时候也会找人做。你不是说过上善若水吗,不愿做菟丝花愿做绿竹,那我就只好做水了,环绕着你,呵护着你。”
听到这样的句子感动是必然的,许卓然把头又一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然而,她再也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了,翁声翁气地说了一句:“除了上善若水,还有一种解释。”
“什么?” “水性杨花。”许卓然抬起头,戏谑的神情,“你预备跟我游戏人生吗?”
潘浩儒收敛了脸上的笑,沉着脸瞪着怀里的她,然后低下头封上了她的唇,直到唇上的那点冰冷一点点变得灼热。
后记
又是一个五年之后。 阳光洒在室内,紫园里一片狼藉。
许卓然黑着一张脸从楼上跑下楼,指着满屋子疯跑最后一头撞进潘浩儒怀里的女儿心雅:“怎么回事,又不听话!”
女儿把头靠在父亲怀里,一脸的委屈:“我说过,弹古筝就不弹扬琴,弹扬琴就不弹古筝。” 潘浩儒一把抱起女儿一脸的温和,看着许卓然刚要开口。
许卓然立即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于是潘浩儒抱起女儿往楼上走,边走边拿起女儿的手指,心疼地吹了又吹:“乖,再练一会儿。你妈刚从青海回来,高原反应留下的后遗症,火大,咱们别惹她。”
小女儿吊着潘浩儒的脖子:“还是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好。” “嘘。”潘浩儒跟女儿打个手势。
直到楼上的房间传来了琴音,许卓然才稍稍消了气。潘浩儒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下楼,拉着许卓然坐到沙发上:“别生气了,管孩子你太专权了。”
“什么呀?”许卓然瞪了他一眼:“你老是跟我唱反调。”
“我哪有?”潘浩儒大呼冤枉,“你想想,我四十三岁才有了这两个宝贝,你偏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儿子刚学会吃饭就被你送到少林寺去,不都依了你吗?现在身边就留下心雅,你倒好,琴、棋、书、画、英语、数学一股脑儿让孩子学,我看着都心疼。”
许卓然霍地站起来:“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又懒又淘的性格,真不知道学谁了?”
“你跟孩子有仇呀。”潘浩儒拉着许卓然,“现在每次你回来,我都跟心雅说,要让着点儿妈妈。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切。”许卓然笑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听着楼上越来越连贯的琴音,尽享天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