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然真的不习惯这样的情景,坐在床上跟老板对答,低垂眼帘,答了句:“还好。”
然而潘浩儒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说:“喝酒不能逞强,酒量是慢慢练出来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也好,我总算知道你也有不行的地方了。”
“啊?”许卓然叫了一句,直脾气又上来了,“我不行的地方多了。我不能喝酒,唱歌走调,动手能力差,边走路边喝水都会被呛到。”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哪挨哪儿呀,跟他说得着吗,于是立马闭嘴。
潘浩儒笑了,难怪人人都说女人都是多重性格的,往往在家里和在外面是判若两人的。不过还好,许卓然的这几面,自己都很喜欢。
“收拾一下,下楼吃饭。”潘浩儒终于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扔下一句话,“别空腹洗澡,温泉水容易乏力,别晕在里面。” 许卓然已经听傻了,小声嗯了一声。
终于看到有钱人的生活了,在这间主卧的卫生间里,许卓然大开眼界,卫浴分开不说,居然还有一个桑拿房,尤其是那个浴缸。许卓然足足看了三分钟,太漂亮了。唉,有钱人呀,万恶的有钱人,真是太会享受了。
洗完脸,许卓然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就下楼了。
早饭是清粥、小菜、牛奶、面包,还有鲜榨的果汁,应该是木瓜汁吧,美容呀。许卓然盯着果汁看了一眼,潘浩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果汁你别喝了,伤胃。先喝杯牛奶。”说着又递过来一碗麦片粥,然后就埋下头自己吃开了。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许卓然喝了一碗粥、一杯牛奶,吃了一片面包,就停下筷子了。 潘浩儒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给许卓然:“一会儿直接回家吧!”
许卓然望着老板:“今天不去公司了?” “嗯。”潘浩儒站起身:“走吧,我送你。”
许卓然跟在潘浩儒后面出了房门,这才看到整个别墅的景致。潘浩儒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许卓然上了车,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部门的员工程园园。 “园园。”
“卓儿姐。”电话里园园怯怯地喊了一声。 许卓然心里就觉得不好,每次她管自己叫姐的时候准是有事,但是碍于老板坐在车上,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您现在在哪儿呢?能过来一趟吗?我这儿出了点事。” 不出所料,许卓然压低声音说:“说,怎么回事?”
“我今天在公共汽车上跟人打架了,现在在分局呢!” “啊,这么严重。”许卓然没控制好情绪,喊了出来,开着车已经上了安立路的潘浩儒扫了她一眼。
许卓然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就挂了电话。她不知道怎么跟潘总说,正在编词呢。潘浩儒把车停在路边,侧过盯着许卓然问道:“什么事?”
许卓然望着潘浩儒:“要是我跟别人在外面打架了?被带到公安局,您管还是不管呀?” 潘浩儒盯着许卓然,足足有三秒:“哪个分局?”
“朝阳分局。”许卓然刚说完,潘浩儒就掏出电话要拨号。 许卓然忙说:“不用找人啦,小事情。找人不合算,就说单位领导过去作个证明留个电话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潘浩儒点点头,开车直奔朝阳分局。
在朝阳分局外面,车子刚刚停好,许卓然就推开车门,下车就跑。潘浩儒在后面大步跟着,听到脚步声音,许卓然驻了足,回过头说:“您别去了,园园不知道我在您车上,这事儿她肯定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
潘浩儒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你自己进去,行吗?” “行。讲道理,又不是劫狱,再说真要是劫狱,也不能连累您呀!”许卓然开着玩笑。
“好,那你进去吧,完事给我发个短信。” “好。”许卓然一溜小跑进了分局。 潘浩儒并没有走,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坐在车里等着。
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潘浩儒想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再不出来,自己是直接进去,还是打电话给老杨协调一下呢?还是直接进去吧,弄清现场状况再说。
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许卓然和程园园出来了,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那小伙子还不依不饶的,指着程园园骂骂咧咧,潘浩儒放下车窗,听了一个大概。程园园和中年妇女在车上由嘴斗发展到动手,一直被拉到总站,中年妇女叫来了儿子,非得让程园园带着她验伤看病去,有点想要扼钱的意思,所以才到了公安局。
就听许卓然拉着中年妇女叫了一声阿姨,说:“您看这小姑娘比您儿子还小呢,也就是一个孩子,您跟她计较什么呀。这样我们给您留下电话,您要是觉得身体哪儿不好,再找我们。”说的中年妇女也不再好说什么,带着儿子打了辆车就走了。
许卓然和程园园走到前边的公交车站,来了一辆406,程园园先上了车。许卓然在车站上正发呆呢,潘浩儒把车子停到了她旁边:“上车。” 许卓然一愣。
“上车。”潘浩儒下了车,把许卓然拉到副座上,开走了。 许卓然傻傻地问了一句:“您没走呀?”
“你刚才不是问我,要是你跟人家打架我管不管吗?我得管呀!”潘浩儒沉着脸说。 “我没跟人家打。”许卓然嘀咕道。
“我候着呢,怕万一打起来,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潘浩儒半开玩笑地说。 “不可能。”许卓然说 “怎么不可能?”潘浩儒侧着脸,眼神中有几分玩味。
“我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外面着呢,打不起来。”许卓然原本是实话实说,却换来潘浩儒一阵大笑。
“您跟别人打过架吧?”看老板心情好,许卓然也瞎贫起来,不过她一直觉得在老板身上有一种阴狠和血性,只不过是平时隐藏地比较好。她甚至曾经想过,年纪轻轻的老板为什么生意做得如此顺风顺水,没准跟黑社会还有关系呢,她是受香港电影中毒太深。
“打过呀,东北长大的男人谁还没打过架?”潘浩儒心情很好,跟许卓然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听着像《年轮》又像《梦开始的地方》。
许卓然沉思中,潘浩儒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您年轻的时候也挺…”许卓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挺什么的?”潘浩儒追问。
“嗯,狂野?不太合适。血腥?也不太合适。暴力吧,凑合吧!”许卓然说。
“哈哈,暴力。”潘浩儒大笑,忽然他收敛了笑容,歪着头盯着许卓然,“你刚才说,我年轻的时候?”
“是呀!”许卓然立马反应过来了,真是伴君如伴虎,马上改口,“当然了,您现在也很年轻,我的意思是您年少的时候。”然后又给自己补台,找辙,说,“看来真的不能喝酒,喝酒不仅伤胃还伤脑子。您看,我都傻了。”
潘浩儒没笑。他想,也是,自己比她大十二岁呢,是有点老了。
第十七章心事成空
过了元旦,很快就是春节。 又是一年春节的临近。
2003年的春节和2002年有很大的不同,许卓然的那帮旧同事,去年因为公司调薪风波都没有回家过年,所以今年都早早地打点行装,各自返乡了。
只有董琦、海滨和王亮,他们的家都在北京,所以这个时候联系就多了起来。这一天,他们约好在白广路的城堡涮肉馆聚会。王亮、许卓然和董琦早早就到了,左等右等,都不见海滨的影子。
王亮说了一句:“哎,每次吃饭,小海都挺积极的。今天怎么了?” 许卓然掏出手机,给海滨打过去,随即无奈地说:“正在通话中。”
董琦说了一句:“你们俩太不像话了,光顾着自己甜蜜,一点也不顾这帮老朋友了。人家小海跟‘方便面’的事你们也不关心关心。”
许卓然掐了一把董琦胖胖的圆脸:“别瞎说,谁和谁甜蜜呀?我最近忙的昏天黑地的,哪顾得上呀。小海怎么了?”
董琦打开许卓然的手:“别掐,你这乱掐人的毛病走到哪儿都改不了?”又别有深意地瞪了一眼王亮,“小海不是想今年春天跟‘方便面’结婚嘛。”
王亮喝了一口免费茶,吐了吐嘴里的茶叶棍:“好事呀!需要兄弟办什么?找车还是当伴郎,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行了,行了。”董琦立马打断他,“哪那么简单呀,你们是什么朋友呀,听到人家结婚就起哄,你们怎么不想想,‘方便面’那人到底怎么样?不说劝着点,还推波助澜?”
许卓然若有所思,想起了那个仅见过几次面的“方便面”,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来自江西,曾经在一家电信公司打工,后来听说辞职了。每次聚会那个人说话都不多,挺安静的,也就没有太深的印象。她看着董琦:“到底什么状况呀?”
董琦苦着脸:“唉,没法提,前两天海滨还跟我哭诉呢,她们家不同意。” “嫌他是外地的?”王亮插嘴。
“不是,不光是这个。他从去年10月份辞职以后就一直没上班,没工作,觉得他没什么进取心,还挺好逸恶劳的。所以海爸、海妈坚决不同意。”董琦透露内情。
许卓然心里奇怪,嘴上问道:“那还急着结婚?怎么也得等状态好点再结呀,房呢?结婚以后住哪?小海怎么打算的?”
董琦刚要说话,这时候看见海滨斜背着一大书包,一身疲惫,两眼红肿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董琦边上,拿过董琦面前的茶杯就猛灌了一大口,喘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婚没法结了。”
“怎么了?” “啊!”
海滨忽然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视,不明就理,过了好半天,海滨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他本来说年底能拿到五万块钱咨询费,我们打算用这笔钱装修和办婚礼的,这下全泡汤了。”
董琦在旁边接了一句:“这下你爸妈肯定更不乐意了,她们给你出了房子,这结婚男方要是一分钱不出,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他不是没钱吗?要是有钱他肯定出。”海滨坚决地百分百维护自己的男友。 “唉,”王亮接了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呀,都是没钱闹的。”
许卓然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王亮一把,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王亮龇着牙,愣是忍着没有出声儿。
“他什么意见?”许卓然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海滨。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宋萱,她希望小海不要像宋萱那样成为机会婚姻的受害者,也不希望她的“方便面”像东辉那样。一种理不清的情绪困扰着她,忽然就是一阵的烦躁,为什么要结婚呢?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是获得幸福,一加一不是应该大于一吗?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每一个都那么渴望婚姻,又都在婚姻中挣扎和受伤呢?许卓然想不明白,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排斥婚姻。
海滨有些失神,红肿的眼睛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炭火锅,那上升的水蒸气,迷湿了她的眼睛,不知道是热气还是泪水,她有些哽咽,喃喃地说道:“他说,要不就再等等。”
“再等等是什么意思?”董琦有些愤愤,她和海滨不仅仅是旧时的同事,还是初中时的同学。所以前几天海滨的妈妈已经找过董琦了,再三拜托她要好好劝劝自己的女儿,不要被一个来历不明、前途不清的人所蒙骗。
“他想等挣到钱再结婚。”海滨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对于“方便面”,她的爱是那么狂热,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她知道,在父母和朋友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外地人,而且是在江西的山村以放羊为生的普通农民。他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就如同飘零在北京的一叶浮萍,她很想用自己的爱给他一个家。两个人在结婚的事件中,海滨要主动的多些,因为她隐隐的觉得如果不能结婚,两个人的结局就一定会是分手。
“那你的意见呢?”许卓然问。 “我想结,按原定计划结。”海滨在这一刻更加坚定自己想要结婚的信念。 “先领证?”董琦追问
“不。装修、领证、婚礼,全套的,可以简单但是不能省略。”海滨仰着头,一脸地坚决。
这份坚决让许卓然的心里一下子沉了,又是一个宋萱,又是一种重复。她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担心和忧虑:“海滨,你想好了吗?这个人如果是你认可的,其实婚礼、房子都不重要。对于你而言,这是一份纯粹的感情,与金钱无关。但是你想一想,他是不是和你一样都做好了结婚的准备?”
海滨瞪着眼睛看着许卓然,不明白她的所指。
许卓然有些黯然:“你对他真的已经了解了吗?短短几个月就谈及婚嫁了?他为你们的婚姻做好精神准备了吗?为你们今后的生活做好打算了吗?现在有没有钱不重要。然而,结婚不是结束,是一个家庭的开始,你确信他可以为你们的家负责任吗?简单地说他没有钱没关系,但是他有给这个家提供保障的挣钱的能力和愿望,这些你能确定吗?”
海滨没有说话。
许卓然显然有些激动:“现在你因为他,违背你父母的意见,陷入痛苦和为难的境遇,他给你什么帮助了?或者他在这个过程中为你做了什么?还是一直在让你孤军奋斗?”
海滨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北京女孩,洒脱和一点点的游戏人生的性格。曾经在这一次之前有过许多的感情经历,但是她是一个很感性的女孩,这一次她认准了,一头栽进去,什么条件、后果、打算都不想了。对于另一个主角,她的男友她甚至没有一丝要求,仿佛他只要接受就可以了。她尽自己的能量做着一切,她带着他去见自己的朋友、见自己的父母,以他的名义为父母准备礼物,说服父母给自己提供了一套婚房。一切一切,在这个过程中,他被忽略了。是的,他能吗?海滨诧异了。她陷入一个人的深省中,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被暂时地封闭了。
气氛有几分凝重,王亮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卓然,小声说道:“过了。” 许卓然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吗?”
“有点。”王亮用极轻的声音说,“不就是嫌人家穷吗?要是跟你们老板似的,肯定你们都哭着喊着冲上去了吧?那时候就不考虑这个那个了吧?”
“呸。”许卓然狠狠掐了一把王亮的脸,王亮夸张地叫了起来,董琦不满地瞪了他俩一眼,又小声安慰着海滨。这时海滨的电话响了,“是方便面!”海滨看了一眼大家,拿着手机跑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没过三分钟,如同一阵风跑进来,兴奋地大喊:“我可以结婚了!” “怎么了?”大家纷纷围上来,关切地等着下文。
“他给他父母打电话了,说了现在的情况,她妈已经动身了,从家里拿了两万块钱来北京上我们家提亲来了!”海滨一脸的快乐,眼中漾出了喜悦的泪光。
“那行了,这下你爸妈也不胡思乱想了,双方父母见面,该放心了!”董琦由衷地长长舒了口气。
王亮扫了一眼许卓然,几分调侃地说:“老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哪那么多坏人?再说了,就是想骗也轮不到小海呀,没钱没色的。”
话音未落就遭到了许卓然的毒手,“哎呀”大叫一声,闪到一边。
终于,这顿饭让大家知道了什么叫苦乐参半,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时间安慰和祝福涌向了海滨。许卓然心想,只要能够真的幸福就是自己枉作小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值了。
晚上,王亮送许卓然回家,许卓然突然想起,该去徐艳儿那收房租了,于是对汪亮说:“拐个弯,去徐艳儿那儿。” 王亮显然一愣:“干吗去?”
“收房租呀,昨天打电话约的,我差点给忘了。”许卓然白了他一眼。看王亮的样子有点不情愿,说:“怎么了,不想去呀?那你路边停车,我打车去。”
“没有,我哪说不愿意去了,我是觉得有点晚了。”王亮嘟囔了一句。 许卓然笑着看了他一眼:“怜香惜玉呀?”
“瞎说,要怜我也得怜你。”王亮接了一句,但是今天的他很老实,头一回没有向往常那样一直朝许卓然看。
车子停在楼下,许卓然拍了拍王亮:“你别上去了,人家一个女同志多有不便,我自己上去,你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王亮点了点头,熄了火,在车里静静地等。他一向很少抽烟,但也并不是不抽,现在他特别想抽,点燃了香烟,忽然想起许卓然很烦烟味。于是索兴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楼道门,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个有着昏暗灯光的窗子,心里的烦燥无法排解。一根烟抽完,他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胸中觉得抑郁难舒。
许卓然轻盈地跑下楼,看着站在车子外面的王亮,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干吗呢?站在外面多冷呀!”说完马上钻进车里,王亮拍了拍衣服,弹掉身上的烟灰,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许卓然盯着王亮看了一眼:“能有什么事?”
王亮没说话,打火,一踩油门走了。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好像各有心事似的,有些沉闷。最后分手的时候,许卓然说了一句:“你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真是不多见。”
王亮望着许卓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大手里,握着。许卓然有一丝的混沌,带着几分怀疑,她想了又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许卓然依旧神采奕奕地来到公司。元旦至春节的这段时间,是她来到元亨里最闲的一段日子,新的年度市场计划报上去了,老板还没有批复,这个阶段也就是给媒体的朋友打打电话问候一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许卓然打开电脑,有些无聊地浏览着新闻网页,忙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而闲的时候时间还真是难以打发。关心完国际国内大事,许卓然发现还不到10点,唉,要不要给部门员工开个会议,可是开会说些什么呢?前段时间的总结也完了,下一阶段的工作还没法安排,计划还没有批复呢。真是无聊,于是她开始改MSN签名。
“人生只若初见,何来秋风悲画扇?” “满池荷叶动秋风,寒起绿波间。”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如玦。”
“酸甜苦辣咸五味人生,我们努力与糖做伴。”
改来改去,都不理想。于是又郁闷地在MSN的签名上敲了一堆省略号和三个重重的叹号。
这个时候,小唐桌上的电话响了。小唐放下电话,走到许卓然的办公桌前,看了看她的电话,拿起来听了听,又放下:“领导,刚才Nicole打电话上来,说让你去一下老板办公室,还问你桌上的电话是不是坏了?”
“哦。”许卓然应了一声,“报告可能批下来了,咱们的闲日子到头了,得打起精神干活了。”
二层到三层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许卓然走得很慢,她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自从新年晚会以后她都尽量回避与老板的单独见面,能发邮件的绝不用MSN,能用MSN的时候绝对不打电话,能打电话的时候绝对不面谈。前几天公司的女皇Miss张已经警告过她了,恶狠狠地说:“许经理,怎么可以让你的下属去给潘总送文件、审批签字呢?这是对老板的不尊重,我们这样的公司里是很讲级别的…”
如此一来,弄得许卓然十分尴尬,她总不能说她觉得老板对她有点不同寻常吧。她只好半开玩笑地说,老板太帅了,部门的员工都希望有机会面圣。结果自然又引发了老女人的一阵炮轰。
顺其自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潘浩儒低沉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
许卓然推开门,坐在潘浩儒的对面,一个程序化的微笑。打开手里的本子,用笔刷刷地写着日期时间,然后低垂着头,静静地等着老板开口。
始终不见潘浩儒说话。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她抬起头,正对上潘浩儒那双充满探究的眸子,那神情中有几分专注,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只是一闪而过。潘浩儒收回了盯在许卓然脸上的目光,打开笔记本电脑中的文件,换上他最常见的表情——面无表情。许卓然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本子,只听潘浩儒说道:“计划我看过了,照此执行即可。”
“哦。”许卓然应了一句。 “只是你的行程要把3、4月份空出来。”潘浩儒波澜不惊地补了一句。
“啊?”许卓然抬起头,看着他,“您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