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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上下扑通,忐忑得很。
“除夕佳节,宫内各处均在饮宴,你不在太子妃跟前随侍,一个人躲在这里做甚?”他今日倒是平和得多,不似那日那般吓人。
若微不敢不回,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想爹想娘了,在前边宴席上怕失仪,就跑出来透透气。”
“哦?”汉王眉头微皱,望着这个小女孩儿,有片刻的失神儿,自己不也是因为看着父皇身边,不见了母后,又补了新人,心中难过,才出来走走的吗?他淡然道,“守岁樽无酒,思亲泪满巾。”
“想不到这禁宫之中,你我倒是同命相怜之人,也罢,本王就做回好事,送你回去。”汉王一脸和色,态度亲切,若微愣了一下,才回道:“谢汉王!”
于是便跟在汉王身后,在他的影子里,跟着他小心翼翼地回到住所。
第69节:误会(1)
误会
神色焦急地守在静雅轩门口的紫烟与湘汀二人,看到汉王送若微回来,均有些吃惊,不过仍是连忙上前请安行礼:“参见汉王殿下!”
汉王驻足,低头看着若微,有些说教又有些警告的意思:“本王劝你日后还是好好地呆在静雅轩,不要再出去多惹是非了!”
他的眼神中令人感觉到片刻的沉溺,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若微捕捉到了,那是深藏的一种莫名的忧伤、孤独、破碎和弃绝…
然而只是转瞬之间,他就重新恢复了以往那淡定从容的眼神,沉着而专注。
若微点了点头:“谢过汉王殿下!”
汉王神色微微一滞,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若微这才收回思绪,转过身,一抬眼,正对上了朱瞻基的眸子,他的嘴紧紧抿着,微微有些生气的神色。为什么要生气?若微不明白,欢欢喜喜地上前去拉他的手:“可是给我带礼物了?”
第70节:误会(2)
“日后离二皇叔远些!”瞻基面上一沉,甩开手,转身进了屋。
若微满头雾水,也跟了进来。
“姑娘,殿下等了你一晚上!”紫烟好心小声提醒。
若微点了点头,而瞻基仍在生气,若微不知他气从何来?也并无刻意相劝,两人似是对峙,就那么不说话地熬着,若微靠在床上有些困倦,哈欠连连之后,才忍不住开口相劝:“长孙殿下,天晚了,回去歇息吧!”
朱瞻基看着她,一语不发,起身就走。
湘汀与紫烟跟上去要劝,而若微则说了一句:“随他去!”
随后的日子里,朱瞻基与若微就像是赌气似的,不论是在太子妃宫中,还是在咸宁公主处,即使见面,也没有了往日的和睦亲切,仿佛有了间隙。若微隐约知道瞻基为何生气,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错处,于是也没有刻意求和,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还是闹着别扭。
清晨,权妃照常带着保姆尚宫和侍女去贵妃所在的柔仪宫请安问好。
“贤妃娘娘请稍候!”柔仪宫的管事姑姑态度亲和,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正月里的宴请聚会多,事务繁杂,贵妃娘娘旧疾犯了,昨夜里睡得不安稳,今儿起得迟了,贤妃娘娘只好委屈了,多等上一会儿!”
“无妨!”权妃依旧穿着大红的韩服,这是朱棣的特许,在这大明宫中来自朝鲜国的妃嫔不止十人,但是唯有她可以着故国的服饰打扮,权妃福姬站在院子中,初春时节,天气丝毫不见暖和,冷风来袭,更有些飘零的感觉。不多时,乌云密布,大雨来临。
“娘娘。”跟在权妃身后的保姆尚宫立即解下外衣为权妃遮挡,“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权妃摇了摇头。
“那就去殿内避避雨吧!”她神情更是急切。
“不必,天要下雨,避往何处?”权妃脸上如常,只是心中明白,她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好,就看看如今在天子的心目中哪个更重,哪个为贵吧!
雨水打湿了崭新的韩服,弄散了插着金钗珠翠的鬓发,也弄花了侍女精心打扮的妆容,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点一点明朗起来,来吧,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这一次是你先挑起的争斗,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第71节:误会(3)
当权妃全身淋透,寒战连连的时候,柔仪宫的大门终于打开,那管事姑姑撑着伞走出来相迎,依旧是满脸的亲切与平和,多了些歉意,口中连忙说道:“这天气真是的,怎么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这可怎么好,我们贵妃娘娘听说贤妃娘娘在外面候着,硬是支撑着身子要亲自出来相迎,娘娘快随我进去吧!”
权妃颔首而视,满面堆笑。
进得宫中,果然,素以贤名闻世的王贵妃立即捶胸顿足,骂着宫女与太监,又热络地上前拉着她的手,“妹妹,快到里面,把湿衣换下吧,要不受了凉,再有个闪失,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贵妃娘娘哪里话,福姬的身体一向很好,被这雨水一淋,反而觉得浑身通透,筋骨尽展,舒服得很!”权妃反握住她的手,目中尽是关切之色,“倒是贵妃娘娘身体娇贵,听说旧疾犯了,也不知要紧不要紧,福姬一会儿命人将从故国带来的高丽参送一些过来,这参均是六年根生,最是滋补养人!”
如此一番,你来我往,分明是一对情谊深厚的好姐妹,王贵妃一反常态,拉着权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急得曹尚宫在一边就差点跳起脚来。终于在权妃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王贵妃这才说道:“只是觉得聊着投机,光顾着说话,都忘记妹妹还是一身湿衣服呢!真是姐姐的错,快去,快回去把湿衣换下,别着凉了!”
如此,权妃才行礼退出。
外面此时,大雨转作小雨,曹尚宫拿了伞为权妃撑开,而她居然轻轻一推,拎着裙子跑入雨中。
“娘娘,可是疯了吗?”曹尚宫与随侍宫女在身后紧紧追着。
权妃反而笑个不停,伸开手,以手接雨,在雨中轻轻舞动。
只是觉得痛快。
回到寝宫,至夜晚时分,已然有了高热。
朱棣驾临权妃宫中时,正好王贵妃派来太医问诊。
朱棣坐在权妃榻边,“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会受了寒?”
“万岁,娘娘去贵妃宫中请安,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正值天降大雨,这样的时节淋了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曹尚宫在一旁垂着泪回话。
第72节:误会(4)
朱棣面上一沉,权妃挣扎着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是!”曹尚宫看朱棣面色阴沉,心中窃喜,心道皇上自然会给我家娘娘出气的,于是弓身退下。
权妃拉起朱棣的手,轻轻覆在脸上,轻声说道:“不怪贵妃,是贵妃娘娘旧疾犯了,起得晚了,福姬多等了一会儿,从柔仪宫出来以后,下了雨,贵妃还派人送来雨伞,只是福姬一时贪玩,在雨里跑了一会儿,没成想,就病了。”
朱棣听着,不发一语,突然站起身:“既是病了,就好生养着,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起身出殿。
“万岁摆驾!”
众人跪地相送。
曹尚宫匆匆近前,脸上有些惶恐:“娘娘,陛下怎么突然走了,可是我们开罪陛下了?”
权妃面上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曹尚宫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侍候权妃把药服下,又让侍女退下。
“娘娘,我派人跟着,陛下像是回了乾清宫,今日没有召其他嫔妃侍寝!”
权妃笑意更浓,索性闭上了眼睛,曹尚宫帮她掩好锦被,面露忧色,不免轻声叹息。
“嬷嬷放心,陛下心意如何,如此一试便知。”仿佛是梦语,却让曹尚宫着实吃了一惊。
独自在乾清宫就寝的朱棣,正有些心绪不宁。
发妻徐后在世的时候,后宫宁静和顺,妃嫔虽然众多,但并没有争宠的是是非非,徐后故去,自己痛惜不已的同时,也略松了一口气。
终于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宠幸妃嫔,享受齐人之福了。
王贵妃执掌六宫,继承了徐后的风格,为人贤淑恭顺,从不与人为难。
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当他看到福姬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她缺的是“生动”,是“真性情”,是女人特有的“妒忌”。
而今天当他得知权妃在柔仪宫遭到冷遇,淋雨而染病的时候,他心中没有疼惜和动怒,反而有一些开心和畅快。
终于他的后宫也要风波迭起了,女人嘛,就该是这样的,后宫是她们的战场,作为天子,高高在上,静观风雨,看她们争宠才更添乐趣。
“马云!”朱棣突然唤道。
“奴才在!”领内侍太监总管马云立即上前听候吩咐。
“传旨,贵妃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暂由贤妃代管六宫,移居翊坤宫。”
“是!”马云悄悄偷眼看了看天子的表情,心中好是奇怪,却又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即下去传旨。
第73节:智斗(1)
智斗
权妃跪领圣旨之后,重重打赏传旨太监。权妃宫中上下喜气洋洋。
权妃脸上也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娘娘,老奴真是服了娘娘,还当娘娘是小孩子心性,才会跑去淋雨,没有招架之力,才会甘心去受贵妃的欺凌,想不到娘娘有如此心思!”曹尚宫满面堆笑,乐不可支。
“嬷嬷,吩咐下去,今日以后,我这翊坤宫上下众人,更要谨言慎行,不得张狂跋扈,惹是生非!”权妃一张玉面严肃沉重,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曹尚宫点头称是立即下去吩咐。
夜色凝重。
权妃打开窗子,对着月亮,独自品箫。
箫音悠扬孤寂,愁绪万千。
她放下玉箫,用手轻抚,一丝苦笑浮在唇边,自言自语:“你说,在这宫中,若要自保、若要不被人欺负,就要扳倒柔仪宫的贵妃,取而代之成为六宫之主。我听了你的话,如今你可如愿了?”
“我心里明白,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自己。”
“可即使如此,我也会如你所愿!”
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满天的星星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也有着无限的心事与愁思。
罢了,事到如今,再也不能回头。
而柔仪宫中,王贵妃对镜梳妆,脸上的愁容一点儿一点儿退去,只是痴痴地对镜而笑。
“娘娘!”柔仪宫的管事姑姑,王贵妃昔日自苏州老家带来的乳娘,柳氏,拿起象牙梳子帮她理着又厚又粗的一头秀发。
王贵妃索性向后一靠,倚在她的怀里:“姆妈,你说,我错了吗?”
“娘娘!”柳氏停下手,轻轻抚着贵妃,劝慰着,“娘娘何错之有?”
第74节:智斗(2)
“皇后在时,我小心翼翼,恭顺如侍家慈,终于才能安安稳稳过了这些年,如今皇后离世,我更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今,我累了,该是退下来歇息的时候了!”
“娘娘!”柳氏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有些心痛更是责备地说道,“娘娘不该如此,老奴也不该如此帮着娘娘做下这等糊涂事,如今外面议论纷纷,都在笑话娘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摆正宫主子的威仪,杀杀那权妃的威风,却不想失了手,反而失势,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们哪里知道?”王贵妃淡淡一笑,丝毫不见介怀。
“她们不知道无妨!”柳氏放低声音,“只怕皇上也未必知道,娘娘是智者,甘心抽身而退,只怕皇上未必了解娘娘的苦心,若因此失了皇宠,娘娘又没有皇子皇女伴身,恐怕日后…”
王贵妃叹息一声:“我现在倒是庆幸我没有一儿半女,在这宫里,无儿女牵绊也许才是幸事,你看徐后,为皇上元配正宫,可曾享过一天的福?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还掐得死去活来的,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娘娘,那东宫太子妃那边?”柳氏四下张望之后,方才说道,“以后该如何相交?”
王贵妃撑起身子,扶着柳氏回到床上,靠在床头,懒懒地说道:“顺情而应,不必刻意交结,也不用疏远,如今是我失势,我不主动去与她交往,也算不得失礼,只看她如何待我就是!”
“娘娘高明,如此,再也不必夹在东宫和那边为难了!”柳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好了,又没外人,姆妈就不要给我灌迷汤了,如今可要做好准备过一段冷清的苦日子了!”王贵妃闭上眼睛,柳氏为其将锦被拉好,放下帐幔。
“娘娘放心,关上大门,在这柔仪宫中,娘娘还是娘娘!”
太子宫中。
太子妃在书案前临字,沾满了墨汁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宫中这两日的变故总不能让人心静如水,任她再怎样淡泊,也不能置身事外。
“娘娘!”贴身的大宫女慧珠来报,“彭城伯夫人来了!”
第75节:智斗(3)
“哦?”太子妃张妍心中一暖,还是自己的娘呀!如今正是迷茫踌躇之时,来得太好了。
立即将笔丢于一旁,起身相迎。
彭城伯夫人匆匆进殿,刚待行礼,就被太子妃拦了下来,“又没外人,母亲无须多礼!”
彭城伯夫人一愣,女儿自入宫以来,一向清冷,怎的突然转了性子,随即吩咐慧珠:“去外面守着!”
“是,夫人放心!”慧珠退下,走到门口,稍一犹豫,终于没有把门掩上。
彭城伯夫人刚待开口相叫,细一思索,就乐了:“这孩子就是有心计,开着门,外面有没有人偷听一览无遗,自然比关上的好!”
太子妃不动声色。
“妍儿,娘听说这宫里最近不太平?”彭城伯夫人小心打量着女儿的神色,唯恐一句话说得不中听,她立即翻脸。
而出人意料的是,张妍点了点头。
彭城伯夫人连连叹息:“这可真是不妙,原来以为王贵妃最为得宠,离后位仅一步之遥,她一向与咱们东宫走得近,她又无子,当上皇后,对我们有利无害,现在平地又来一个朝鲜宠妃,反而后来居上,这里边的情形咱们又摸不真切,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现在唯有静观其变。”太子妃看着母亲,心中终于释然了,如今才知道,一点儿风吹草动,最关心自己的仍是母亲。
“听说汉王最近又在生事,已经出了正月,还不返回封地就藩,老赖在京里算怎么档子事?”彭城伯夫人看女儿今日态度温和,透着一丝亲近,故忍不住唠叨起来。
“他?”太子妃略一皱眉,“母亲回去可让我兄长多多留意就好!”
“这是自然,你大哥和你父亲都盯着呢!只是听说…”彭城伯夫人似乎仍是不放心,走到门口,探着身子四下张望,看着殿外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屋里,拉着太子妃的手,耳语道:“听说当日是汉王送那些朝鲜秀女进宫的,所以权妃当宠,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母亲!”太子妃听闻此言,不由脸色大变,只觉得手心里全都是汗,原来如此,这宫里果然没有一件事情是孤立的。
彭城伯夫人见状,连忙出言安抚:“娘娘别担心,一个朝鲜妃子再得宠也当不了皇后,即使有了子嗣,那也不足为惧!不过是咱们得多加些小心,别让旁人寻了短处罢了!”
太子妃张妍频频点头。
母女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眼见天色渐晚,彭城伯夫人才起身告退。太子妃送至门口,彭城伯夫人这才想起:“对了,过几日便是长孙殿下的寿诞之日,今年这生辰准备怎么庆贺操办?”
太子妃张妍望着殿外的晚霞,有些心不在焉:“往年都是母后安排的,母后不在了,前两年是王贵妃操办,今年若是咱们东宫自己办到也无妨,怕的是那边。”张妍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不过彭城伯夫人已然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又猛然想起:“那孩子你还可心?她来了有大半年了,我还没见过。”
她口中所指就是若微,太子妃点了点头:“母亲看中的哪里还会有错,也亏得她在,为女儿解了不少烦忧!”
“娘娘,听说这东宫最近入了不少新人,娘娘自己可要有个防备!”彭城伯夫人还待再劝,太子妃脸上神色已然有变,她立即封口,以笑相掩。
第76节:荷包(1)
第三卷 日边红杏倚云栽
荷包
若微从咸宁公主处返回静雅轩,一进屋就看到了紫烟一脸喜气地迎了上来:“姑娘,快来,看看这个荷包,好看吗?”
若微拿过来一看,“好精致的荷包!”
看得出来,这件荷包从纹样、绣工到配线、布色,都是经过精心构思的,不是常见的方形、圆形。居然是书卷形,而且荷包上配有系带,编出百结。百结上还饰有料珠、流苏等。
而针法也是极有难度的钩锈、锁绣、绾绣、套绣、挑绣等穿插并用,花上叠花,绣中套绣,小小荷包却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
抚着这荷包,看着那图形,若微有些意外,“王维的《江干雪霁图》?”
在家的时候,那个才女娘亲教自己作画的时候,自己不爱花鸟鱼虫,偏偏对写意的山水画情有独钟,尤其最爱王维的《雪溪图》和这幅《江干雪霁图》,这幅画裁构淳秀,出韵幽淡,泼墨山水,笔迹精爽。
第77节:荷包(2)
自己临了足足有三年,才方有些样子,所以好生奇怪,拉着紫烟问道:“这是?”
“小姐,奴婢照着小姐临的画,先描了样子,然后才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紫烟满心欢喜,从若微脸上的神情,她就知道她的评价,一个字“赞!”
若微仔细端详手上的荷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荷包用的是素净的藏蓝色,上面用墨绿色和褐色的线绣的雪霁图,从来没有想到针线还可以将这冷僻、孤傲、高洁之雪景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荷包上系着彩带百结,下连水银豆丝流苏坠,不似一般的红绸绿锦那般媚俗,只觉得不是一件普通的饰品,倒似一件精致的藏品。
“小姐,喜欢吗?”紫烟眼巴巴追着问,脸上尽是一派期待之色。
若微不觉莞尔,拉着紫烟转了好几个圈,“好姐姐,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了,这样的精巧玲珑,我都不舍得使呢!”
“小姐!”紫烟立即甩开手,撅起嘴来,“小姐真是的,想想过几日是什么日子?我真是白白替你操了这份心!”
“什么日子?”若微莫名其妙。
“二月初九是咱们皇长孙的生辰!”紫烟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定是没有准备礼物,我这才琢磨着,拿你临的画当样子,做了这个荷包,你亲手送给长孙殿下,既缓和了关系,又表了心意,两全其美,好不好?”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先低头?”若微走到边上,拿起琵琶随意弹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听我说!”紫烟急着就上来拉扯。
若微只好说道:“你说你的,我弹我的,好几日没弹,手生得很!”
紫烟气得直跺脚,冲外面看了看,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小姐,这里不是在咱们孙府,长孙殿下也不是咱们继宗少爷,你可想清楚了,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终是咱们自己!”
“吃亏的终是自己!”细细思量这话里的意思,若微暗自烦恼。
索性丢下琵琶,来到书案前。
紫烟不知若微何意,只得站在一旁为其研磨。
第78节:荷包(3)
若微提起笔,边写边念:“苍术、川芎、当归、白芷、甘松、羌活…”
写好之后,递给紫烟:“去把这个方子交给湘汀,让她去领回来。”
“小姐?做什么?你不舒服了吗?”紫烟立即紧张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若微的额头。
“我没事。”若微想想就觉得憋气,没好气地说:“你做好了荷包,总不能空空的呀,为了配你这精美的荷包,咱们不能用宫里寻常的香,咱们用这些药材自己兑制而成的香料,不仅芳香沁人心脾。还可以祛秽化浊,熏蚊虫,防病保健,如此才合了你的意,如了你的愿!”
“呵呵,好好好,小姐说什么是什么,紫烟都依你!”紫烟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地走出房去。
若微摇了摇头,提起笔一挥而就,一个憨态少女的形象就跃然出现在纸上,她故意把她画得胖胖的,想了想,又在画上提了几句歪诗:“六岁学针线,八岁进绣房,进了绣房绣鸳鸯,百样故事都绣上,小姐不急丫头急,枉费苦心做嫁衣。”
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又拿笔将嫁衣两个字勾掉,然后把笔一摔,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终于到了二月初九这一天。
本来即使是皇太子朱高炽,对于自己的生辰都一向低调,只在东宫与妃嫔侍妾儿女们小贺一番。而这一次,面对皇长孙朱瞻基的生日,朱棣特意颁旨,刻意要大大操办,而刚刚迁居翊坤宫掌握六宫权柄的权妃,更是踌躇满志,要把这次的宴会办得出色风光,所以才搞得声势如此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