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走到院里,大喊一声:“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若微心中又气又怨,更觉得万分委屈,然而目光落在手中的小龟身上,突然发现它背上的壳裂了一块,乌黑的壳里渗着丝丝血印。立刻眼泪就涌了出来:“小龟,小龟。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呀!”心中更是凉得彻彻底底,这小乌龟是昔日你送给我的,盼我早归,又寓意着朝朝暮暮永不相负的寄托,如今你竟然狠心把它摔了,难道如今,你的心思全变了?
若微这边是泪如雨下伤心不已。朱瞻基更是心情烦躁,出了迎晖殿的院子,信步向南苑的园子里走去。
上了小山,来到观景亭中,才发现一人身穿大红猩猩毡的羽毛缎斗篷,面前的石桌上铺着上好的萱纸,而纸上是画了一半的园中之景。
她画得很用心,全神投入,对于亭子中又来了一人,居然浑然不知。
朱瞻基站在她的斜后方,能看到她的侧影。
原来是曹雪柔。
三年中,虽然同居一府又是名义上的侧妃,却不过也只是在年节的聚会上见过数面。印象中她是不擅言谈的,有时候目光相交,只一笑而过。
对于她的笑,朱瞻基印象很深。怎么说呢,那笑中给人的不是温暖和煦如同三月春风的笑颜,而是一种清冷,淡然和幽雅,仿佛她对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很淡漠,没有刻意去应酬谁,也不暗自菲薄。
此时,不知她想到什么,在唇边忽然勾起一丝倾城的微笑,朱瞻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林子里那尚未融化的雪地里,居然落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喜鹊。只见她从石桌上拿起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些东西放在手心里,然后又走到亭子边,把手一扬。
朱瞻基这才看清,竟是一把黄灿灿的小米,不由哑然。
“若是一只大黑乌鸦,你还喂食吗?”朱瞻基轻声问道。
第212节:醋意惹新愁(4)
而曹雪柔仿佛被惊吓住了,身子微微有些轻颤,怔了怔,才立即转身参拜:“殿下!”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这一瞬间,她带给朱瞻基的感觉。
曹雪柔定了定神儿,收敛了刚刚的拘谨与惊讶,清丽的声音缓缓响起:“每日在这里画画、临帖,不管是喜鹊还是乌鸦,有时候还会有一两只小松鼠,总归是活生生的有灵性的东西,雪柔都会给它们喂食的!”
这一句,自是回应了刚刚朱瞻基的所问。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此时见她郑重其事地回答,朱瞻基反而有些无言相对。
目光投向那画了一半的风景,正是这园中的雪景。
朱瞻基在六艺当中也最喜欢书画,一眼扫过就知道她的功底如何。虽然说不上有多好,比起若微也差了些灵气,但似乎透着一股苍凉,特别是那画中只是满山的松树、柏树,而园中的梅花开得正好,却不见她入画,不由好奇:“世间女子都爱以花鸟入画,雪景之中更倾慕梅花,可是你这画中只有树木、山石、池塘,这是为何?”
曹雪柔抬起头对上朱瞻基的脸,还未开口面色已然绯红。这是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英俊而清秀的五官,秀美挺拔的身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王者之气,都不如他那双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眸,而微微有些忧郁、深沉的眼神和不经意间闪烁的落寞的气质,让他充满魅惑。在他面前,即使是再害羞的女子,也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
曹雪柔心中暗暗感谢上苍,难得的机会就这样来了。
她轻启朱唇:“臣妾不敢以花入画,是因为世间女子爱花,惜花,又怕花。而不以鸟雀入画,是因为这灵动的生命如此可爱,臣妾笔法拙劣,又怎能将那一份生趣跃然于纸上呢?”
朱瞻基听了好生奇怪:“这后一句,本王明白,是你的自谦之说。只是你为何说世间女子爱花又怕花呢?”
曹雪柔目光微微闪烁,伸出一只玉手,指着不远处山坡下的一树梅花:“殿下请看,梅花傲立雪中,是一种带着风骨的美。”
第213节:醋意惹新愁(5)
朱瞻基频频点头。
曹雪柔又把手指向西边的池塘:“殿下再看这里,殿下看到了什么?”
朱瞻基笑而不语。
曹雪柔自揭谜底:“现在只能看到满是积雪的洁白冰面,而每到夏秋之季,这清澈池水中便是亭亭玉立、明丽耀眼的莲花。”
曹雪柔又指着不远处的回廊:“而廊子边上到了五月间,就是迤逦多姿的兰花。八月,是芳香四溢的桂花。天气转凉以后,夕秋时分,就是鲜亮芳华的菊花。此外,在花圃里还有名贵的牡丹和娇艳的月季、多姿的红杏。这世间的花何止千百种?各有各的美,各入各人的眼。可是再名贵、再娇艳,也不过是人手中把玩的对象。然而,就是这样的机会,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更多的是,花自开来花自败,零落成泥碾作尘。”
说到此处,曹雪柔停下了,没有意料之中的伤心垂泪,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淡然,唇边还若隐若现保留着那抹微笑。
朱瞻基心中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他听懂了曹雪柔话中的意思。是啊,能够在各地成百上千的淑女中脱颖而出,被皇爷爷钦点为自己的侧妃,容貌、才学自是当中的翘楚。这几年自己对她们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就像她说的,即便只是被人把玩的花草一般的命运,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朱瞻基心中暗暗叹息,如果说对于胡善祥,自己出于责任与道义与她圆了夫妻之实,那曹雪柔与袁媚儿呢?对于她们,难道真的要让她们白白荒废了青春,红颜寂寂悲白发吗?
朱瞻基回身走到石桌之前,提起笔,曹雪柔先是一愣,立即走过来为他研磨。
他轻蘸墨汁,微微思索,随即下笔如风。
在他的笔下瞬间肆意而泻的,正是一幅墨色雪梅图。
他轻声诵道:
琉璃世界梅自幽,
水晶帘下姝望月。
老柏修竹沐雪青,
鹊栖艳至露华浓。
“殿下!”曹雪柔看着他亲笔绘的画,又听着他低声吟诵的诗句,心中万分感动,这诗未必有多好,却正应了此情此景,也慰了她多年的情思寂寞。
第214节:醋意惹新愁(6)
曹雪柔一步一步走近朱瞻基,对着他的眼眸,眼中喜忧参半,有三分小心,七分的惶恐,那模样实在让人堪怜。朱瞻基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俯瞰着园中的景色,心中恍然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那晚,朱瞻基住在了曹雪柔的香远斋之中。
第二日,又是初一,朱瞻基按例去了胡善祥的宜和殿。
第三日,则破天荒地光临了袁媚儿的月华楼。
原本这是在其他王府或者豪门大户内司空见惯的临幸妻妾雨露均沾,在皇太孙府却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上上下下都开始议论纷纷,而这矛头更直指迎晖殿的孙若微。
在园子里迎面走过来的侍女们都会窃笑:“听说,微主子失宠了?”
“可不是呢,刚入府的时候被殿下捧在手心里,如今有了身孕,反而失了宠,连着三日殿下都没去她房里。”
“难不成是子嗣…”
“嘘,你可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听说前儿她偷溜出府会情人,被殿下捉了个正着。”
“真的?”
“可不是,还听说当初她入府时,跟殿下圆房,根本就没有落红!”
“天哪!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两人就会交头接耳一番,然后才各自散开。
宜和殿里,胡善祥坐在主位。
袁媚儿与曹雪柔携手来拜,行礼之后分坐两旁。
胡善祥看她二人神色都比往日润泽艳丽了不少,心中虽暗暗不快而脸上却依旧明朗,一面吩咐丫环们上茶,一面说道:“殿下圣明,如今恩泽雨露,两位妹妹大喜,姐姐也替你们高兴!”
曹雪柔依旧是一副如水的性子,娴静羞怯。
而袁媚儿则是娇憨直爽:“这真要谢谢咱们的孙令仪,若不是她把殿下气急了,恐怕殿下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我们!”
胡善祥满腹心事见她如此心直口快、没个遮拦,也笑了起来:“这个媚儿,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像变了一个味道。”
曹雪柔未曾开口,先是笑靥如花:“娘娘,这好几日请安,都未曾看到孙令仪,莫非外面所传是真的?”
第215节:醋意惹新愁(7)
胡善祥笑容稍减,正在思忖该如何回话,只听外面来报,说是迎晖殿里孙令仪跟前的湘汀姑娘前来求见。
曹雪柔看了看袁媚儿:“娘娘,我和媚儿是否要回避?”
胡善祥笑道:“何须如此,你们是正经的主子,哪有给丫头让行的道理。”说罢,对在殿中值守的梅影说道:“你去问问她有何事,再来回我。这会儿主子们都在,若无大事,就让她先回去!”
“是!”梅影闪身出去,不多时才进殿回话。
“何事?”胡善祥问。
梅影近前回话:“说是微主子被禁了足所以不能过来请安,让她代问娘娘安好。另外还想问问紫烟什么时候送回去?”
胡善祥暗暗思量,既然若微与殿下已经起了嫌隙,自己就没有必要■这■浑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面子,让她念着自己的好。于是说道:“既然微主子开口向本妃讨人,本妃就成全她。梅影,你去柴房把紫烟放出来,找人送回迎晖殿!”
“是!”梅影退了下去。
不多时,袁媚儿与曹雪柔也告退离去。胡善祥独自坐在正厅,心中不免有些郁闷。正巧慧珠从外面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她神色不对,开口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胡善祥叹了口气:“前门赶虎,后门引狼。一个若微,还未了结,又让她们两个拣了便宜!”
“我当什么呢,原是为了这个!”慧珠笑了笑,站在胡善祥身后,为她轻轻捏着肩膀,“我的好娘娘,您是皇太孙正妃,以后的太子妃,正宫娘娘。常言道,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是外面人不知详情胡说的。咱们可是心知肚明,这东西六宫,是十二位皇妃。而下面的庶妃、嫔御、贵人、才人、淑女,三千宫人,只要天子高兴,都是他的女人。您就这么点气量,以后怎么母仪天下?”
胡善祥身子一歪,略有些撒娇道:“在外人面前装着大度,自家姐妹才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又来刺我!”
慧珠从案上的托盘里拿起药盅:“快别气了,娘娘您先趁热喝着,听我细细讲来!”
胡善祥掀开盖碗,用勺子轻轻搅着。
“如今情势对咱们才最是有利。只要殿下不专宠孙若微,多几个怕什么?人越多,您这正经主子的位子才越安稳呢。以前只是您和孙若微僵在面上,明里暗里,只有你们俩斗。现在可好了,娘娘可以坐壁上观,不用您出手,自有人帮咱们忙活。”慧珠言之切切。
胡善祥将信将疑。
第216节:泼皮闹王府(1)
第三十七章 泼皮闹王府
迎晖殿中。
若微呆呆地坐在书案前,手里依旧捧着那只受伤的小龟,眼中尽是哀凄之色。原本与朱瞻基只是一时气恼,气过之后也就原谅他了。别说他是皇太孙,就是哪个男子看到当时的情景也会误会,也会生气。可是他万万不该摔了这小乌龟,它对于自己的意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心里最难过的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踏入这房中半步,已经过了她当初跟他所说的三日之约,难道他已经不在乎真相了?若微这才仿佛慌了。
正在愣神之际,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天哪!紫烟!”
若微腾地站起身,冲到外面:“紫烟!”
若微只觉得身子发虚,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司音立即上来扶她,若微用手推开茫然地扑到紫烟面前。紫烟居然是被人抬回来的,她趴在床板之上,背上的衣服血肉模糊,透着一股血腥之气,若微一阵头晕恶心,立即忍不住干呕起来。
“主子,主子!”紫烟奄奄一息,还强撑着说,“看到主子平安,真好!主子放心。紫烟没事!”
“紫烟,她们…她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难道都没找人帮你疗伤吗?”若微声声悲怆,两行清泪肆意而淌。
紫烟强撑着身子,伸出手颤颤巍巍居然还要去帮若微拭泪。
若微紧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有了血腥还浑然不觉。
“湘汀,快去请府中的医正来给紫烟看看伤!”若微强忍着心中的悲怨吩咐着,“司音、司棋,你们去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咱们给紫烟净净身子!”
“是!”湘汀与司音、司棋立即下去。
第217节:泼皮闹王府(2)
若微将紫烟扶到暖炕之上,紫烟连连说道:“主子,这是主子的床,奴婢怎么能躺?再说这身上不干净,再弄污了!”
“紫烟,你就让我心里好过些吧!”若微的眼泪又垂了下来。
紫烟立即点头:“好了,好了,都听主子的!”
将紫烟在暖炕上安置好,还不见湘汀她们回来,若微走到外屋翘首以盼,索性跑到院门口张望,谁知立即有两名小太监上前相阻:“微主子,您不能出这院门!”
若微气得一跺脚,只好在院中等着,好半天才见司音、司棋她们回来。可是两手空空,而湘汀身后也没有跟着医正和良医。
若微立时急了:“怎么回事,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空手而归?”
司音嘟囔着:“这些个人,眼皮子真浅。往日微主子得宠的时候,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交代些什么事情,办得快着呢。如今可到好,半天支使不动,先说是灶上没热水,奴婢就说那赶紧烧呀。她们又说缸里没水了,奴婢就和司棋去西园井边提了好几桶水,灌满了缸。可是她们又说没柴。我们把心一横,又去劈柴,可是都备好了,她们又说现在没工夫,也没灶,得赶着准备午膳。”
“司音!”司棋轻轻拉扯着司音的袖子,想是劝她不要再说了。
若微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太过天真了,跟瞻基这次不是简单地闹别扭,而是失宠了。才三天,这府里的奴才就知道踩低捧高了。
若微点了点头:“湘汀,那医正也是如此对吗?”
湘汀见她神色不对,立即劝道:“主子,医正倒没说什么,只是这府里的规矩,医正、良医,都是有品级的医官,只能给主子问诊。这底下人病了,要想劳烦他们,必须得殿下或者是太孙妃开口!”
若微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求他们来给紫烟治伤,我自己会瞧。这样,我马上写个方子,你去典药局跟他们拿些药,这总行了吧。再不成,我拿银子去换!”
“主子。不行!”湘汀面露难色,“这层意思,刚刚奴婢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没有主子的话,一钱药都不能往外给!”
第218节:泼皮闹王府(3)
若微点了点头:“明白了!”
若微转身回到房中,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个首饰盒,还有一顶紫金玉冠。她小脸紧绷,谁也不理,只说了句:“你们在屋里好好照顾紫烟,谁也别跟着我!”
“主子!”湘汀立刻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司音与司棋也愣住了。
只见若微抱着东西往院门外面走。
两个小太监上来就拦:“主子留步,殿下有令,您不能!”
若微依旧向前:“你们敢拦?是想摸我的身子,还是想伤了殿下的骨肉?”
此话一出,两个小太监伸出的手立即缩了回去。若微抱着东西大步向外走去。
湘汀从未见过若微有如此鲁莽的行径,立时招呼司音、司棋:“还不快跟上瞧瞧!”
若微先是直奔伙房。一路上有小太监和丫环看了,都不免觉得奇怪。一向温良可人见谁都笑眯眯的微主子今儿却凶神恶煞,怒气冲冲地走着。一身单薄的碧色棉衣裙,也没穿斗篷,没戴风帽,感觉甚是奇怪。
若微到了伙房,用脚把门狠狠一踢。
一个胖嬷嬷上前打量着她:“姑娘是哪房的?看着眼生呀!”
若微扫了她一眼:“这儿的管事是谁,叫他出来!”
“哟,姑娘好大的口气!”胖嬷嬷啧道,“你什么事?”
湘汀与司音、司棋正好赶了过来,立即挡在若微前面,司音说道:“周嬷嬷,这是我们微主子!”
“哟!”胖嬷嬷立即变了腔调,“这怎么话说的,主子怎么到了我们这个腌■的地方?”
“你是管事的吗?”若微瞪着她。
胖嬷嬷被问得张口结舌,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干瘦的中年太监:“微主子,小的柳二,是这儿的主事,主子有何吩咐?”
若微指着他说道:“刚刚我差司音、司棋来要两桶热水,给生病的丫头洗个热水澡。怎么就这么难?帮你们提了水,劈了柴,最后还是空手而归,有这事没有?”
柳二微微皱眉,扫了一眼伙房里的人,那周嬷嬷立即上前说道:“柳爷,有这么档子事,这马上要开午膳了,膳房那边催得急,这实在是忙不过来!况且上边吩咐的,额外的差事…”
第219节:泼皮闹王府(4)
“额外的差事,得赏银子是不是?”若微淡淡一笑,把手中的东西一颠,“这个成吗?”
柳二不由得一愣,那紫金冠他当然认得,这是殿下平日里常带的,而那沉甸甸的首饰盒里的东西,更可想而知。
“用这些能换两桶开水吗?”若微眼中含泪,依她的脾气原本想把这些东西砸在她们脸上,然后砸了她们的锅灶,让谁也吃不成喝不成。可是这样一闹,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丫头。罢了,息事宁人,于是她强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柳爷,各位嬷嬷,我不是闲的没事跟你们搅乱。原是因为我的丫头受了伤,伤口都化了脓。我得拿热水给她洗洗身子才好上药。是,这些天出了些事,你们想来也听说了。用你们话,我失宠了,既然是我失了宠,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来受。可是我的丫头,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她们没错。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受委屈。今儿,我就用这些东西跟你们换两桶热水,哪位好心,帮我这个忙,若微感激不尽!”
说完,若微对着她们深深一拜。自柳二以下,大伙全都愣了。
还是柳二反应快,立即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微主子言重了。这水,老奴亲自给您烧,烧开了,马上给您送过去!”
若微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紫金冠与首饰盒往柳二怀里一送,扭头就走。
“微主子,这,这,这实在是使不得呀!”柳二立即傻了眼。
若微则又向府中典药局走去。
湘汀与司音、司棋在后面紧紧跟着,大家的心都跳得咚咚的,觉得甚是紧张。
进了典药局的门,正看到三两名医士在清点药材,而桌案前坐的正是徐医正。
他见若微入内不由眉头微皱,但又立即起身相迎:“您是孙令仪?”
若微伏身下拜,徐医正刚要伸手相扶,又觉得不妥。于是只好侧身而立,躲开了她这一礼:“娘娘折煞下官了,何事须如此?”
湘汀真怕若微意气用事,所以上前代为解释:“医正大人,我家主子也是为了求药而来!”
第220节:泼皮闹王府(5)
徐医正恍然明白,立即揖手说道:“令仪娘娘,不是下官推托,却是因为规矩所限,我们这些人不仅要从太孙府的规矩,还有宫里太医院管着,没有殿下之命,不能擅入内堂,更不能为女子诊治!”
若微点了点头,面色很是恳切:“大人的为难,若微明白。只是恳请大人赐我几味治外伤的草药,我自行为小婢调理,不与大人相干!”
徐医正面露难色:“不是下官拂娘娘的面子,只是这典药局中每一味药一钱一厘都有账目,不能私自流出去半分。其实娘娘去请殿下之命回来,下官立即效劳,绝无二话!”
“主子,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求殿下吧!”湘汀轻轻扯着若微的衣袖。
若微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心道,他不见我,我何苦去求他。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物,湘汀立即大惊:“主子,万万不可!”
亮光一闪,若微手中拿的正是脱脱不花所赠的那柄短刀,她手起刀落,冲着自己的左臂划去。众人这才明白,她是想伤己求药。
徐医正吓得当即跪倒。
湘汀和司音等人已经哭了起来。
若微闭着眼,拿刀狠狠向自己手臂划去。可是突然持刀的右手被人用力握住。
若微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一位年约三旬的医士,他左手狠狠攥着若微的手,而右手上还拿着一把药杵。
原来是站在门口弄药的医士。
若微用力挣着却被他抓得牢牢的怎么也挣不脱,看不出这文弱之人到有股子蛮力。
“徐医正,这就不是男女有别了吗?”若微声音一凛,秀眉微挑,瞪着徐医正。
“这个,梓琦,快放手!”徐医正轻咳一声。
那医士先放下自己右手的药杵,又用右手从若微手中取下宝刀,这才松开自己的左手。
若微甩了甩腕子:“徐医正,今日这药,若微取定了,你若不给,若微便自残于此!”
“这!”徐医正大为挠头。
那个名唤梓琦的医者凑在徐医正耳边低语几句。